《致远》 1-1 见到方致远是在一间靠近新天地的酒吧里。 那是个十二月份的星期五、同事聚会,美其名曰是为我开的欢迎会——虽然我已在同一家单位里工作了□□年了,但是对这个部门来讲却是新人。 我力荐了这间名为“147”的酒吧。那里的bar tender、summer是我的一个朋友,时常发短消息和邮件给我、告知他们酒吧的每周活动。虽然是个在上海蛮有名气的酒吧,但是我却一次都未去捧过场,因为我和我圈子里的朋友们有自己的固定活动场所。这次借着公司同事聚会的机会,算是给summer一个面子。 酒吧的面积挺大、装修典雅,并非那些乱七八糟、烟雾缭绕的消金窟。七成上座率、氛围很不错,进门的时候一眼望去,不少桌子点的是整支的红酒,顿觉这里蛮有品位、颇为小资。 我一直都在琢磨“147”这个数字的含义,既不是门牌号、也不像是什么纪念日。被人领着去包厢的时候,路过吧台、本想问问summer,但人家忙得要死、只来得及跟我“嗨,你来了”一声。落座后我就问带我们进门的服务员,他抓耳挠腮地也说不知道,还解释自己是新来的、从未有人告诉过他其间的含义。 我确定,这个数字肯定大有文章,绝不是因为它们是电话机上最左边的一列! 我是个没什么常性的人,说白了也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聚餐的时候已奉上了自己唱念做打的百般本领了,一到酒吧包房里坐下,我便像是耗尽了电池的电动小兔、没了精神。 因为人多,喝任何酒水都觉得不划算,于是就叫了一瓶芝华士12年进来。这年头太多假酒,要不是认识summer、可以确保酒水的品质,否则我还真不敢推荐大家喝呢!除了附赠的六瓶绿茶,summer还很给面子地额外赠送了六听汤利水和一个水果大拼盘进来,博得大家一片掌声。 我喜欢喝威士忌加冰块。想当年曾多次栽倒在红酒加雪碧、威士忌加绿茶上(现在想想觉得齿寒,都是些什么人啊?!太没品位了!),所以现在我坚决抵制一切可以让我喝得无知无觉就倒下的酒饮。 独斟独饮了一会儿,实在没兴趣加入到一大堆人玩得热火朝天的杀人游戏中去,我便端了新添的一杯酒晃出了包厢,打算到吧台上跟summer聊聊天。 summer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很帅气的阳光大男孩,今年二十四岁,比我小四岁。才从大学毕业就很幸运地受雇于一家沪上知名广告公司,白天干的是平面设计的活儿,晚上到这里来打四小时的工。我和他是在白天工作的时候认识的,鉴于我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对帅哥、美女没什么抵抗力,所以一见到他便直觉地喜欢,三来两往之后,就成功地将他的手机号码讨来、存入了我的私人手机里。 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工作。进出他公司的时候已见识过他们的工作量,白天的八小时就应该把他忙得趴下了,再来晚上的四小时纯体力活,他每天只有几个钟头的睡眠时间啊?想想这个就让我心疼不已,感觉祖国的花朵被生活这只无形的大手给摧残了!summer倒是很坦然,耸耸肩告诉我家里的条件不好,大学的四年学杂费、一切吃用开销大半都是靠自己四处打工赚来的。现在还这么艰苦是因为打算将来出国留学。 多好的孩子啊!看他满不在乎地拍着胸脯说“没事,年轻力壮”的时候,我觉得鼻子有点酸。 晃到吧台处,看到吧台前面的一溜高凳上坐满了客人,多为找summer聊天的花痴女们。我不好意思挤进去打扰本就疲于应付的summer,只好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打算回包厢去,一回头就看到对面靠墙摆着的两个美式撞球桌有一个空着。我左看右看了一会儿,见没人有上前打球的意思,便快步上去占了这个茅坑。 放下杯子,我掏出手机打给包厢里的一个同事、我们部门老大的助手jack,平时跟我挺说得来。叫他出来一起打球,他却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说现在正在做法官、抽不出身。靠!听他那义正严词的口气还真以为这个“法官”多敬业呢,其实还不是为了靠那个他心仪已久的女孩子近一点。 我郁闷地挂了手机、塞进裤袋里,揉揉鼻子嘀咕道:“没人打我不会自己打么?”反正身边坐的一个都不认识,即便有人觉得我是在一个人自娱自乐或者球技臭我也不在乎,出了门之后谁还认得谁啊! 像模像样地把墙上的三根球杆全拿下来在桌面上滚了几圈,挑了一根最直、最光滑的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又把散了一桌子的球扔进球洞里,等它们排着队滚出来之后用三角框把它们理整齐。我一个人玩开了。 summer越过面前的莺莺燕燕们朝我挥手打招呼,还作了个抱歉的表情。我朝他一笑,摆摆手、示意自己玩得挺好,他的脑袋这才重新归于脂粉堆里。可怜的孩子! 没多久,我就已全神贯注于面前那些滚来滚去、就是不肯乖乖听话跑位或者进洞的圆球上了。杯里的冰块已化了、酒却没怎么动过,身边的那些飘来飘去的好奇眼神也不再让我有一丝一毫发窘的感觉了。我执着地专注于三点一线的规则、力求出杆时右臂的手肘要保持稳定、不晃动,经过半个多小时地努力,终于把桌上的十五个球全都射进了洞里。 我直起身,朝着又向我看过来的summer高高举起了酒杯,得意洋洋地喝了一大口。他在吧台后面笑个不停,散发出阳光一样的暖意。我挥手,叫他和我遥祝一个,他很默契地举了举他的杯子。看那颜色,我知道那是杯白开水,不过我并不在意。高兴就好,管他喝的是什么呢! 我再摆了一局,踌躇满志地俯身准备击打母球。 “嗯,功架不错!”一个凉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我扭头,立刻迎上一双才从我翘到半天高的屁股上移开的目光。亮闪闪的,带着促狭的笑意! 我恼火了,很不客气地上下左右扫了他一眼,忿忿回过头在心里嘀咕:妈的,坐轮椅的还这么色?给你多看两眼、馋死你!对自己的身材,我有信心!对那样一个明显带着残疾的男人,我放心、不怕自己恶狠狠的目光会惹来什么麻烦。 出杆、开球。这次开得不错,母球没有掉进洞里去。我暗自得意地偷笑。 “打半色那个黄的!”轮椅兄显然没被我凌厉的眼神吓退,反而转着轮椅从昏暗的光线中滑了出来、靠近了一点。 我偏不!既不打半色、也不打黄的!我打全色、大红的那个,就在底袋袋口,没道理不进! 球是进了,母球也跟着进了! 我郁闷!更郁闷的是有人在身边闷笑! 我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故意忽略他看了觉得挺顺眼、却又觉得很可惜的面孔、绕着桌子转了一圈,踅摸着往哪儿下手。 “现在该打半色了吧?绿的那个。”某人在自说自话。 我听进了,也不打算逞强了。一来怕再出糗,二来也的确只有这个好打。 没进!因为紧张的缘故,出杆的时候我的手晃了、失了准头。 “这里要稳,”轮椅兄又靠近了一点,还伸出一只手轻轻托住我的右手手肘、另一只手捏着我的前臂前后摆动了两下道:“这样才能保持稳定。” 我翻了翻白眼,斜睨着他,“我知道!” 他挑着眉看我,又是那种促狭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知道!”我提高了音量,但两秒钟之后还是加了一句:“可是出手的时候就不知道了。” 他笑了。笑得比summer帅气,可惜没他阳光。也难怪!见过身带残疾、不得不坐轮椅的人笑得像个二十四岁的健康大男孩一样阳光灿烂的吗?至少我没见过! 我见他笑个不停,不禁来气了,直起身、抱着双臂俯视着他问:“有那么好笑吗?” 他哈哈大笑起来,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瞩目。 我决定不理他了。明显对你姐姐我心存不轨,我再理你的话就变成小红帽了! 绕开他,再次聚精会神于桌上的形势,一回身却发现他从墙上取下一根球杆来。 “我陪你打!” “谁要你陪我打?”我恼火了,朝包厢的方向挥了挥手道:“我男朋友在里面呢!” “里面没你的男朋友!”他摇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想到他肯定从我们一群人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我们了,而且刚才我打电话给jack的时候他也肯定听到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男性朋友在里面呢!”我自圆其说。 “那又怎样?”他耸耸肩,“我只不过是陪你打一场球而已!”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目光顺着他挺直得不太自然的腰腹部滑到了他裹在藏青色薄毯的下半身……即便裹着毯子还是可以看出他的腿很细瘦、与强健的上半身明显不成比例。 “打球是用手的!”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虽没有发怒、但已箭在弦上。 “那也得站着用手打啊!”我毫不客气地回嘴。不是我有任何歧视他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而且他坐在轮椅上的身高比球桌高不了多少,根本无法想象在这样的高度上他怎么打球。 他不吱声,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随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扯着我的袖子把我往旁边一拉,自己把轮椅往前滑动了一点、重新拉下手刹。架杆、出杆、进洞,一气呵成!紧接着,他灵巧地转动轮椅换了一个位置,再次重复刚才的“奇迹”。 他打的是全色,没两分钟的功夫就把它们都干掉了,只剩下那颗致胜的黑球了。他停了下来,微仰着头斜睨着我。 我还没厚皮没脸到非要他打进黑球为止。人家不打是给我留点面子的意思,不过这样我已经很没面子了呀!我已经小心地收敛起将他视为天人的敬仰目光、冷冰冰地回瞪着他、等他发表获胜感言。 他依旧不说话。 我忍不住了。“干嘛,觉得自己好了不起是吧?”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稍稍后退了一点、以便从更舒适的角度瞪我。 “得瑟什么呀?我们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吗?”我被他瞧得受不了了,郁闷地冲他挥挥拳头,悻悻地把球杆往桌上一扔走人。 “再来!”他在我身后叫。 “切!”自取其辱的事儿我能干吗?以为我是傻瓜啊?! “你的酒!”summer仰着头、举着手朝我身后指了指,目光里有点担忧。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半杯酒没喝呢,可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喝呀?何况一转身铁定能见到轮椅兄洋洋得意的嘴脸,我可受不了!我一挥手、示意不要了,垂着脑袋铩羽而归! 坐在包厢的沙发里,我越想越懊恼。 招谁惹谁了呀我?好好的一个人自娱自乐一下,半路杀出个坐轮椅的程咬金来!先是盯着我的屁股大吃冰淇淋不说,还不请自来地指导你姑奶奶我,然后还做出一副多受委屈的德性来、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将我斩落于轮椅之下。 气死我了! summer进来了,手里端着我的半杯酒。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小孩的? “他谁啊?你们的常客吗?”我劈头盖脸地把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扔过去。行动不便还来泡酒吧,一个人占一张桌、半个同伴也没看到,有闲工夫来“泡”我、还胆大妄为地把我给气了个半死……这一切都说明轮椅兄是这里的常客,有靠山在这里。 果然,summer点头。“每个礼拜五都来。是个斯诺克高手!” “啊?!”我愣住、大吃了一惊。“真的?!” “嗯!每个礼拜五都是约了人在楼上打球的!”summer指了指头顶道:“我们和楼上的桌球房是一家。” “他……怎么打啊?”我实在难以想象他的情况该如何应对那么高的球桌,难道有小矮人级的桌子?还是他能靠支架站起来?那也不能灵活运动啊!或者他只需像刚才那样就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所有人、而不仅仅是我这个愣头青? “我不知道!”summer摇头,“没上去过。听说都是在包房里打的,来钱的!”他的表情有点怪异,对任何赌博的游戏都深恶痛绝的样子。 “哎哟!”我忍不住叹了一声,一边遐思着、一边用手背敲敲他的胸口道:“烟带了没啊?气死我了,一定得借烟消愁一下!” summer从马甲后面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包七星。 “谁给你的?”我知道这个乖宝宝很少抽烟、而且也没什么闲钱可以败在这种腐蚀人的恶习上。 “james。”是另一个bar tender。 “不要抽太多哦!”我抽了一根出来,就着他递上来的火点上了。 “你也是!” 我笑了,怎么有这么乖的孩子的?“我就是因为抽得少了才不带烟出来了嘛,否则问你要干什么?” summer也笑了。 “几点下班?老时间?”我问。 “嗯!”老时间就是一点半。 “估计我们也得弄到这么晚,等一下顺便把你带回去吧,反正顺路!”我很仗义地道。他家住在凉城、我租的小窝在大连路上,得绕个大圈才能带到。不过他不知道,还以为我真的住得很近。他家的位置是一次共同加班之后被我发掘到的。 “好啊!”summer笑得很开心,很无邪。 我倒有点心虚起来,嘿嘿笑了两下、拍拍他的肩膀道:“快点出去上班吧,好好站岗!” 他起身对杀人杀得眼红的一伙人笑着摆摆手、出去了。 我端着失而复得的酒杯、托着下巴使劲琢磨着轮椅兄的情况来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豁然领悟了此间酒吧的名称何来了,“147”正是英式桌球一杆的最高分呀!哈哈!我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一跃而起,准备找summer去证实这个猜测去。 一出包厢门,就看到轮椅兄冷着一张脸在离门不远处的走廊里发呆。看到我出来,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目光倒是笔直地射了过来。 我不禁怀疑他是在等我,可随即一想又认识到自己有多荒谬了。我谁啊我?人家认识我么?犯得着等我么?想清楚这些,我冲他一笑,算是冰释前嫌吧,转身去大堂里找summer了。眼角的余光告诉我我的想法没错,人家的确是在干自己的事儿——等电梯!妈的,这个破酒吧里竟然还有电梯?! summer证实了我的猜测,见我中奖一般的兴高采烈,便从吧台里拿了一杯预调好的水果酒出来道:“新学的,试试看。” 我一喝,果味很重、没什么酒味儿,不难喝。“谢谢,还行!”我咂舌。 听到身边有个嗲声嗲气的女声道:“怎么不让我们尝尝啊?” 我扭头瞪着发话的人,哎哟妈呀,那粉涂得、厚得都见不到本来面目了。“我是他的房东,他欠了我两个月的房钱没付了,喝一杯酒算是给他面子的!”说完,我趾高气昂地走了。 又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无聊得要命,屁股下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大头针一样、怎么坐都不舒服。想走,但靠虑到已经答应summer送他回家了;再说难得一次聚会,现在大家都玩在兴头上、我一说走未免扫兴。于是我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决定上楼去看看桌球房的情况。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2 走廊里的那架电梯好像停电了,不管我怎么按都不亮,只好找到走廊另一头的消防梯楼梯爬上去。还没推开防火门,就听到里面一声声清晰的台球撞击的声音。进去一看,桌球房跟楼下的酒吧面积应该一样大,不过因为布置的原因,使得比楼下更宽阔和整齐。左边是一个个包厢,大堂的当中一溜是英式桌球,旁边两溜是美式撞球。这儿的生意比楼下的红火,每个桌子都满了。 没看到轮椅兄的身影。我转念一想,凭他的特殊性、肯定是在包厢里与人切磋。于是我慢慢地贴墙走、隔着包厢门上的玻璃窗朝里张望着。 没找到! 不死心!我拉住一个服务员问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包厢,服务员指指头顶、告诉我上面是vip区,闲人免入。 我的目光停留在楼梯口拉着的隔离绳上,见那里果然竖着一块“vip”的牌子,死心了! 想想也是,人家是来钱的,当然得找一个僻静场所啦!唉,笨啊!还指望从玻璃窗里看看的,现在连人家的脚跟都看不到了。 我扭头顺着刚才上来的路下去了,途经那个停电的电梯的时候,发现它竟然又可以工作了,门上的指示灯正“3、2、1”地一层层往下降呢。我郁闷! “诶!”身后有人叫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轮椅兄。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起来蛮顺耳的。 我端正了一下表情才转身。 “上来看我打球!”他的轮椅停在电梯口、挡住门,甩头的动作使得轮椅晃了一下、撞在了电梯门上。 我故作惊讶地两边张望了一下,然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着自己的鼻尖,投过去一个不确定的眼神。 他很镇定地点头。 我二话不说地过去。 “把你的东西带上吧,说不定会打到很晚。”他扶着门、又朝我身后扬了扬下巴。 我迟疑了一下,转身回包厢取外套和包。 同事们分神问了一声我的去向,我朝头顶一指,简短说了句:“打球去了,上来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大家纷纷摇头。就知道他们不会上来! 我飞快地跑了出来,看到他还堵在电梯门口等我。 “这是……会员专用梯吧!”跨进电梯的时候,我总算琢磨出其中的奥秘来了。 他不置可否地仰着头、关注着上方的楼层显示,好像除了b1、1、2、3之外还能跳出个面板上没有的4来一样。 我后悔了。后悔不该这么掉价、被人一个眼神就给勾走了。还后悔不该把大衣和包拿出来的,这算什么呀?难道我还准备看他打球看到深更半夜? 我怀疑自己今天是带了个猪脑子出门! 电梯门开了,他率先转着轮椅出去了。 我看他的轮椅在地毯上转得费劲,便上前一步、把包和大衣往他腿上一扔,推着他往前走。 他有些吃惊地仰头看了看我,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自说自话地把他当运货车,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前指了指,说了声:“到底那间。” 我推着他往前。他的轮椅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现在上手一推,发现既轻便又灵活,估计是碳纤维的;不过为了求轻求稳,所以坐垫的重心很低。真亏了他坐得这么矮还要跟人打球,肯定累得要死! 走廊两边全是包厢,从门和门的距离上看就知道是非常宽敞的包厢。每个房间门上的玻璃窗都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把里面的情景遮了个密不透风。 “这里是不是什么地下赌场啊?”我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没回头,背轻轻抽动了两下,大概是在笑话我。 我也觉乎出自己的话的确挺可笑的了,讪讪地嘀咕了一声:“赌片看多了嘛!” 他的背抽动得更厉害。 我闭嘴了。 到了最后那间包厢门口,他递给我一张电子钥匙卡。 “不就在你面前吗,自己开!”我不接。 “我帮你拿这么重的包了!”他指了指腿上的一大堆东西。我的包很大、很沉,因为里面放着我心爱的小黑——nikon d200s。 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接过钥匙卡上前两步开门。“再重你感觉得到吗?!” 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一张团成一小团的餐巾纸。 他瞪着我、我也瞪着他。三秒钟之后我败下阵来,被他那双电眼给电的! 推他进门的时候我嘀咕:“你是不是找我来当苦力的啊?” 他没理我,转着轮子穿过了放着一张斯诺克桌子的球室、进了对面的又一扇房门。这儿没有铺地毯,是光滑的实木地板,他的行动方便了很多。 我跟着进去,发现那里竟然是一间办公室。办公桌、电脑、打印机等一应俱全,还连着一间厕所。我二话不说地冲进去了,也不管他在背后举着我的包瞪我。 厕所里面相当干净,是专门为残障人士——就是他那号人——设计的。不锈钢把杆、吊环等一大堆,洗脸台、马桶也特低。 我纳闷。难道这里是他的据点?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儿的老板?不可能啊,否则summer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我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直到听到他敲着门在外面喊:“出来,我也要上厕所!” 拉门出去,看到他很不愉快地瞪我。我耸耸肩,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和他错身而过。 他忿忿地甩上门,不一会儿就在里面吼:“把地上弄得这么湿干什么?!” “擦手纸用完了!谁叫你不加?”我隔着门板吼了回去,听到里面没动静了,我得意地偷笑。 办公室不大,没啥好参观的。桌旁边角落里放着的一张模样怪异的红色轮椅倒把我吸引住了。 这个轮椅该是他打球时专用的吧!很高、很窄;靠背很短,刚够到腰;可调节座椅的高度;两边没有扶手;蓄电池驱动、八个万向小轮,其灵敏度可想而知;椅背、坐垫上有好几根用来固定身体和腿的保险带。 妈呀,这台东西得多少钱啊?就为了打球定制这么一个东西,那他的这一场球该押多少赌注啊?! 过了好大会儿功夫,厕所的门才拉开,就听到他在里面叫:“把桌子旁边挂的毛巾给我。” 我低头一看,办公桌旁边果然拉了根细绳,上面挂着条白毛巾。 拿了给他,我再问:“诶,你是叫我来使唤我的吧!”他投给我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看得我郁闷不已,扭身出来了。 他出来后对我说:“我叫方致远,别诶我!” 我瞪了他好一会儿,冷笑。“自我介绍有这么难吗?” 他回瞪着我,好像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我自顾自地看表,挑着眉问他:“都十点半了,什么时候开始啊?” 他低下头,转着轮椅绕过我到那台电动轮椅前面停下,回头又看我。 我被他看得不明所以。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了。“叫我jane好了。” “中文名字!”他恼火地皱眉,“都是中国人,取什么洋名啊?!” 我被他说得一愣,不由自主地嘟囔道:“现在不是流行吗?” 他又用那双电眼瞪我。 “何小笛!” 他笑了。 “笛子的笛,不是弟弟的弟、也不是招娣的娣!”我朝他低吼。 他点点头,开始费劲地脱身上的短大衣。 我故意不去帮他,狠狠地瞪他窄削的后背。果然,透过他的毛衣可以看到他的腰上绑着宽宽的托架。他应该是胸椎或者腰椎受损才导致下肢瘫痪的。 “过来帮我一下!”他没有回头,声音里没了气势。 我这才上前,抱着双臂问:“怎么帮?” “托我一下!”他一手按住电动轮椅的坐垫、一手撑在坐的这张轮椅的扶手上。 我绕到他背后,双手托住他的腋下,叫了声“一、二、三!”他顺利地换到了那张轮椅上,然后自己撑着座垫调整着位置。 怕他弯腰不方便,我替他把两条软绵、纤细的腿放到脚托上、用固定带绑好,趁着给他裹毯子的功夫不动声色地从上到下大肆吃了他一通豆腐,反正他也没感觉。一抬头,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 “干嘛?侵犯你隐私了?”我先发制人地问他。 他摇摇头,费力地从屁股下面抽出另外一根固定带扣好。 我自动地帮他把椅背上的带子抽出来扣上,问:“怎么会的?” 他沉默地理着皱巴巴的羊毛衫,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车祸。” “多少年了?”我又问。 他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九年。” 这么久了,难怪他的腿和屁股上已经没什么肌肉了。“胸椎还是腰椎?” 他不理我了,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对束袖道:“把那个给我。” 我拿了递给他,看他一个手不太好弄的样子就替他把束袖绑在上臂上。 “你……怎么知道的?”他看着我。 “以前有个高中同学擦窗的时候从四楼掉下去了,”我淡淡地回答,“全瘫,颈椎、第二节。” 他依旧看着我,“后来呢?” “死了。”我起身、扭头,把冲进眼眶的眼泪咽下去。 “怎么死的?” “管得着么你?”我没有回头,揉了揉鼻子。 “男的?初恋?”他还在不知好歹地追问。 “滚!”我真想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他策动着轮椅转到了我面前。 我再次转身背对着他,眼泪还在一个劲儿地往上涌、大有溃堤的趋势。 他拉着我的衣服、再次转到我面前、仰头看着我捂着脸的样子。“何小笛,你怎么这么笨啊?还没想起我是谁吗?” 我怔了几秒钟,然后灵光一闪、之后便嚎啕大哭了起来。知道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他对我展开双臂。 我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撞得他差点朝后翻下去。“原来是你啊!”我的小潘当年住院的时候的那个倒霉的室友。每次去医院看望小潘的时候,总看到他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一副听天由命的德性。那时就听说他是个少年得志的斯诺克选手,却因为一场车祸、造成了终身瘫痪的下场,那年他才十七岁。难怪呵…… 他轻轻拍我的后背,一下一下地给我顺着气。 前前后后,从嚎啕大哭到抽抽答答,我的溃堤时间持续了十来分钟之久,到后来是实在不好意思再赖在人家怀里了、面红耳赤地站起来冲进了厕所。 凉水淋到脸上的时候,我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吸声,好像是个句号或者感叹号,把这么多年一直萦绕在脑子深处的对小潘的思念给终结了。我的那个面孔圆圆的、讲话喜欢引经据典的小潘啊!那段朦朦胧胧、后知后觉的少年情怀啊!终于彻彻底底地终结了! 再出去的时候,方致远已经出去了,外面的球室里来了人,他在和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说话。 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出来吧!”他叫我。 我磨磨唧唧地出去了。 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二十多岁、身高少说有一米八的男人正低着头和方致远说话,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个眼睛大得和赵薇有得一比的女孩儿,涂脂抹粉、打扮妖娆,却难掩她幼齿的形象。 鸡、高级鸡!凭我在酒店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陌生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和方致远说话。 他妈的,你妈没教过你对女士要有礼貌啊?!我郁愤地腹语。 方致远抬头看到了我不满的眼神,对那个男的说了句什么便驱动着轮椅朝我的方向过来。 我抱着双臂、下巴扬得老高地瞪着他。 “edward,jane!”他为我们介绍,不知道为什么用了英文名,对方明显也是个中国……亚洲人嘛! 我冷冷地暼了一眼叫edward的那个家伙。所有叫这种贵族名儿的人我都没什么好感,什么货色、敢叫自己这种名字!就算你全身穿了armani、带着百达菲丽的金表又怎样? 我的愁富心理不是一般、而是相当厉害的程度,谁叫我当年栽过跟头呢? edward冲我冷淡地点了一下头。我没理他,转身踱到房间的另一头、站在他们两个的对角线上看着他们。 房门一动,又进来了两个人,都是男的。打头的那个也很高,三十来岁的样子,头发蛮长、扎了个马尾垂在肩上,一副雅痞的打扮。后面那个大概才一米七出头,瘦瘦小小、皮肤白皙,很斯文。前面的那个叫tony,姓陈,香港人;后面的那个姓何,不知道哪里人。 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那个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仿佛……不怀好意。 人到齐了,十一点,准时开球。规则很简单,车轮战,败的人下场,未轮到上场的选手担任裁判。具体输赢没人提起,不过看弥漫在空气里的紧张气氛,金额应该很大! 第一局是方致远和edward对局。尽管edward占了身体优势,不过根本不是方致远的对手,简直是来陪他练手的。最后以67分的巨大悬殊败下阵来。他不在乎的样子,还露出了整晚第一个笑容。 接下来是tony陈,以42分的差距败了。 姓何的是今晚唯一一个与方致远旗鼓相当的对手。看他们打球,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看上海公开赛,那些精妙的击球、做球比电视转播来得刺激得多,让我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心跳加速。 不过渐渐的,我开始担心方致远的身体了。 他的额上开始冒汗、轮椅的位置需要反复调整才最终停下、间隙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摸自己的腰和腿,还会撑着狭窄的坐垫、不时地调整自己的坐姿……这些都是累了的表现。不过,他的眼睛倒是越来越亮了,其中流露出一丝丝兴奋的味道。 我想上去问问他要不要喝水、擦汗……甚至躺一躺,但edward已经抢先一步call break了。 冷眼看着他陪着方致远进里间的样子,我不禁暗自皱眉。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转而我想到了我自己。我算什么?和那个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一样?虽然不至于被人误认为什么特殊的商业身份,但我算方致远的什么人呢?朋友么?认识不过几个小时而已!还有,我为什么会扑到他怀里痛哭流涕?仅仅因为他是小潘的病友么?如果不是,那我是不是也太……神经病了?刚才还把人家避讳暴露在外的腿给摸了个遍! 我困惑不已,不过再次确定了今天我带出门的是颗猪脑子。 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过去了,方致远和姓何的重新上场。 加上中间的休息时间,这一局前后竟打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都牢牢抓紧每一个机会、又竭尽所能地为对手制造着障碍。比分呈胶着状态交替上升着,直到姓何的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让方致远抓住、一杆清台! 我从角落里的高凳上站起来,抱着双臂、远远地盯着刚刚败下阵来的何某人。他的脸色很严峻,斯文里透出凶狠的表情。 tony陈和他耳语了几句,神色也不太自在。 方致远和edward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在外面等着,便策动着轮椅进了里间。 另几个都跟了进去,球室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女孩子大眼瞪小眼。当然,她绝对是那个大眼! 十分钟不到,何某人面色铁青地先出来了,盯了一直保持着保镖一样的姿势的我一眼,嘴角扯了一下、一个字都没说。 得,又是一个没教养的混蛋! 我踱上前两步、冷眼回看着他,决定用自己的身高优势鄙视死他!姐姐我身高可有一米七十二呢,加上脚上的高跟鞋、少说都有一米七十六,不压死你个混蛋?! tony陈第二个出来,表情还算自在的,冲我礼貌地点了点头、笑了笑。 我回以一个妩媚的笑容。 他一愣,明显没想到我这张乍看上去硬梆梆的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大概是以为受到了鼓励,他撇下心情不佳的同伴走到了我身边。“jane也喜欢打ball吗?” 该死的香港人,打球就打球呗,说得这么色情干什么?我郁闷!“只是有兴趣而已。外行!” “stephen很厉害哦!”他感慨不已地摇头,“这次已经是我打得最好的一次了,从第一次差七十多分到现在只差四十分,我进步了不少了。呵呵!” 四十二分!我在心里纠正他,不过觉得这个人还不错,知进退、也不是很看重输赢!“经常和他……呃,stephen切磋的吗?”stephen?还hendry呢! “每次有机会来上海都和他约一场。不过……”他的表情有点不自在,皱了皱鼻子道:“他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并不是每次都可以约到他。” “嗯!”我了解地点头。方致远那样的残疾程度,能做这样耗时费力的活动的日子肯定不多。 edward也出来了,脸上没笑容、但眼睛里有。看到我和tony站得很近、聊得挺愉快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后冷冰冰地冲我点了一下头。 我没理他!小子诶,姐姐我才没功夫搭理你这种鼻孔朝天的小毛孩子呢!看他那样子该和方致远差不多大吧,那也就是说肯定比我小一到两岁。 edward也没再理我,转身朝何某人和tony陈伸手示意了一下道:“到楼下喝杯酒吧,总结一下失败经验!” 听这话让我觉得这间酒吧是他的。 方致远没出来送他的手下败将们,更让我觉得edward是此间的主人了。 “jane不一起去吗?”tony走到门边、回身看着我。 “呃……不了!”我摇头,但又吃不准方致远等一下要干嘛,便加了一句:“等一下看吧!”今天算是跟他共进退定了! 壁花一样的女孩一阵风似的跟着edward出去了,大概早就坐得不耐烦了。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3 包厢里安静了下来。 我慢吞吞地踱进了办公室,看到方致远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亮着的电脑屏幕。“怎么样?赢多少了?” 他扮了个鬼脸,没理我。 “切!”我闷哼一声,推门进了厕所。快三个小时了,憋死我了! 洗手的时候听到外面扑通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吓得我连肥皂都来不及冲干净就冲了出去。果然看到方致远狼狈地摔在两张轮椅当中,大概是因为刚才太累,现在气力不济、所以在换位的时候跌下来了。 他咬牙切齿地趴在地上,眼睛亮闪闪地瞪着我。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恼了,“又不是我把你推下来的咯!” 他费力地撑起上半身、语焉不详地低吼:“还不过来帮我一下!” 妈的,原来是在气我傻眼的样子!“再多趴会儿,我把手上的肥皂冲一下!”扔下这句,我屁颠屁颠地回到了厕所,就着哗哗直淌的自来水仔仔细细地冲干净了手。谁叫他逞能的?刚才不是叫我帮他换轮椅的吗?现在又来逞什么能啊?! 出去的时候他已经翻过身来、靠在了办公桌腿上了,两条腿在身前绞成了麻花状他也不理,只是恶狠狠地瞪我。 恶人!真是恶人!我把那张轻便轮椅推到他面前、拉下手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凉凉地道:“上来吧!” “上不来,你抱我!”他不动。 我把鞋底亮给他看了看。 他还是不动,做出一副小白菜的表情来。 “我怎么抱得动你啊!”我受不了地低吼。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最不能看的就是这个表情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我!”我俯身拍了拍他粗壮的手臂、又拉着他的手拍了拍我纤细的手臂。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在他的大腿上拍了拍,又举手拍了拍我的大腿,吓得我一下子跳得老远。小子诶,敢吃你姐姐我的豆腐?! “我有那么重吗?”他好笑地看着我,“你又没抱过我!” “滚!”这次我给他看了我的鞋尖。 “你不抱我起来我就真滚了!”他还是那样看着我,好像滚来滚去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 我刚想张嘴骂他恬不知耻,屁股口袋里插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抽出电话一看,屏幕上跳动的是summer的名字,这才想起来和他约好了一起走的。 “坐在地上我会着凉的!”他抢在我接电话前面大声叫唤。 “坐一会儿死不了!”我嗔了他一句,接起了电话、快步走了出去。 对我的失约,summer的口气听来很失望,不过又很小心地收敛了这种情绪,还祝我玩得开心点儿、回家的时候小心些!真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小绅士! 挂了电话回到办公室,方致远果然还坐在地上,面沉似水的样子已经让他从小白菜变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了。 “来!”我走到他面前扎了个马步,朝他伸出双手。 “刚才是谁?男朋友?”他没伸手。 “管得着么你?”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撑着地往后缩了一点,固执地盯着我。 “哎哟!”我被他那哀怨样儿逗乐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一侧头避开了,结果脑袋撞到了桌子上。我哈哈大笑起来。 他盯了我一会儿,突然朝我伸出双臂。我急忙环住他的两肋想将他抱起来,没想到这个奸诈之徒的手竟然直接摸到我屁股上、从我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我气坏了,一撒手把他扔回到地上、扑上去抢我的手机。 他把上半身钻到了桌子底下,使劲地扭动着身体躲避我的袭击,还忙里偷闲地唰唰唰按着按钮,查找着已接电话的显示。 桌子太矮,我钻不进去,所以就拖着他的腿把他整个给拽了出来,然后才扑上去夺手机。本来不想对他下狠手的,可是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就来气,掐着他的肩膀、迫使他交出了赃物,可他也已经看到想看的东西了。 “summer?!”他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撩了一下盖着眼睛的刘海,用杀得死人的眼光回视着他问:“怎么?不行吗?” “他才二十四岁!”他朝我吼。 “二十四岁怎么了?”我又没准备跟他干嘛?!再说你管得着么? “你……你老牛吃嫩草!”他指着我。 我冷笑着投给他一记“那又怎样”的眼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头就走。 “何小笛!”他撑起上半身叫我,“你就这样走了?!” 我一边好整以暇地穿着大衣一边道:“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可以的!” 他的脸色一下子刷白,手肘一软、又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别来这一套!我闷哼,刚才的劲儿不是大着呢吗?!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还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再躺下去真要着凉了!”话一出口我就悔了。怎么这么鸡婆呀?管他呢!于是我把包往肩膀上一甩、噔噔噔地穿过球室出去了。 那狗仗人势的电梯还是不理我,我只好再顺着消防梯下去。才走了没几步我就停了,想了半天、还是不放心方致远。“做一回雷锋吧!”我给自己打气,“否则不是丢了全体健全人的脸了?”于是我又回头。 才推开球室的门进去,就听到那混蛋声嘶力竭的吼声:“你滚!别给我来这假惺惺的一套!” 得,人家早料着我会回头的!不过这混蛋还真是对我胃口、连说的话都跟我的大同小异! 我也没马上进去,心想反正这家伙还有那么大力气骂人呢!在沙发上脱了大衣、放下包我才慢条斯理地进去了。进去一看,可把我吓坏了。那嘴硬的混蛋还躺在原地,可是浑身身却抽搐和扭曲得厉害,脸都青了。 “你滚、滚!”连一句齐整话都说不出了,他却还在跟我犯倔、还使劲拍开我去扶他的手。 “你闭嘴!”我也吼他,张腿跨在他身上、双手插在他的腋下,奋力把他往上拖。 “不要、你管!”他还在推我、结果害得自己又被我扔在了地上。这下他痛得吃不消了,捂着腰“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我叫你再逞能!”我又气又急地连连跳脚。看他疼得嘴唇都发白了,想蜷缩起身体但是却只能僵硬地扭着上半身,我的眼泪一下子憋出来了,手忙脚乱地抓着他的手绕在脖子上,低喝一声:“抱紧!” 他没有再乱来,一手尽力勾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撑了一下地、配合着我的动作。 托着他的腰终于把他抱得站了起来,他的身高竟也快要有一米七七、七八了吧。两条腿一点力都没有、全部体重完全依附在我的身上,使得我倒退了一步,再也没力气一鼓作气地把他放到轮椅上去,何况轮椅还被我们的大幅动作给蹭开了不少。“先坐在桌上!”我把他往桌上一放,想要去推轮椅过来,没想到他身体一歪就倒下了,撞得电脑屏幕乱晃、幸亏我眼急手快地扶住才没掉下去。 “不、不行!”他一手按住自己的垂在桌沿边乱晃的两条腿,气喘吁吁地说:“我现在、坐不住!得、让我、躺下!” 我“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搬开显示器、抽出被他压在身下的键盘,正想把他的腿搬上来、却被他拉住了胳膊。 “太、太小了,桌子!躺……” “知道、知道!”我打断他。其实我不知道,没功夫知道、没心思知道、没智慧知道。 “外面、沙发!”他扯着我的袖子拽了一下。 我迷津顿开地点头,转身背对着他、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上来,我背你出去!” 他断断续续地叹气,手指在我的背上划了两下、却无力攀住我的肩膀。 我拉住他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反手扶着他的腰、低喝一声,硬生生把他拖到了背上。他的体重再次让我闷哼了一声,而他腰上绑着的尼龙支架的搭扣硌在我的背上、生疼生疼的,再加上他拖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双腿……一切都让我感到举步维艰。 我咬着牙、弓着背、憋着吃奶的劲儿,半背半拖着他走完了这短短的四十步路来到球室的沙发前面,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得以将他缓缓放下。 他的身体像一片面饼一样从我的背上滑了下去,在我的背上留下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我相信我的背上现在肯定多了一大片红色的划痕,明天就该肿起来了。 我把他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给他按摩刚才他捂着的部位。“这儿?” 他闷哼了一声,手指一下子扣紧了沙发布。 我由上至下地揉捏着他的脊椎,听他闷哼的时候就轻一点。 过了一会儿,他的痉挛好些了,他声音闷闷地道:“把我翻过来,我、喘不过气了。” 我连忙把他翻了过来,准备去给他捏腿的时候,发现他尿失禁了。裤裆、两条裤腿都浸湿了一大片。 他刚攒起一点力气、撑着上半身看我。见我定格的动作,立刻就猜到了具体情况,急忙推着我的手不让我碰他。 “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我怒吼一声、推他重新躺下了,然后就动手解他的裤子。 “不要、脏!”他也着急地吼了起来。 “不要个屁!我都没嫌你脏呢,你倒还嫌起自己来了!”我不理他,转身背对着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你姐姐我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今天就参观参观你家小兄弟!” 他大概实在是没力气再挣扎和抗拒了,任命地叹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瘫痪的病人很容易得各种各样的感染,褥疮就是其中很要命的一项。当初小潘的背上、屁股上就溃烂得一塌糊涂,最终命送在交叉感染上。像方致远这样的尿失禁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他清理干净,以免给细菌任何滋生的机会、造成严重后果。 他屁股上的肌肉也基本都萎缩了,脱裤子的时候倒也省事、一扯就把里外两条裤子都扯下来了,他家的小兄弟也马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小兄弟的尺寸让我吃惊和纳闷。怎么下半身的肌肉都废了,这儿还挺健康的呢?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半瘫却还保持性能力的人物吗?那也太神了吧! 我忍不住扭头瞥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森冷的目光。这种眼神可吓不住我,我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你家小兄弟还能用吗?”我指着他的重要部位。 “你等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我冷笑,其实心里也很没着落。的确,如果等一下给他擦身的话、肯定要擦到那里,指不定就能擦出点火花什么的来,那时我该怎么办呀? 见我愣住了,他也冷笑,问:“怎么停了?不给我弄干净吗?” 妈的!我一边抬着他细瘦的脚退下裤子,一边郁闷不已地在心底里暗骂:待会儿要是敢打什么歪主意,看你姐姐我怎么收拾你!“这儿有干净衣服没有?等一下擦干净了好换!”我把他的裤子团作一团扔在沙发边的地上。 “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他指指里间。 “干净毛巾呢?” “也在那儿!” 我扭头进去了,在抽屉里找到一盒一次性的纸短裤和一套干净衣裤、还有一摞白色的新毛巾。大概他经常会碰到失禁的情况,所以东西还算备得齐全。 厕所的水龙头有热水,我拧了两条毛巾、捧着干净的衣裤出来。 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连看都懒得看他,在他肚子上放下手里的衣服,把他的身体往里推了推便坐在了他身边、抬起他的腿细细擦拭着。他的腿细得几乎就是皮包骨了,皮肤有些松松垮垮的、白得吓人,不过手感倒不错、很细腻,而且很干净、没有一点褥疮或压疮的影子,显然平日里有人很仔细地照顾他。 “这双腿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我问他。 “你那砸得死人的包就感觉得到!”他咬牙切齿。 “真的?”我很惊讶。 “疼也感觉得到。”他又嘟囔了一声,够到个靠垫塞到自己脑袋后面,还说:“把那边两个也拿过来,我腰疼。” 那口气让我听了有点憋屈,不过还是伸手把两个靠垫都拢了过来,扶着他的身体塞了一个在他的腰下面、另一个垫在他的背下面,让他的上半身可以半靠在沙发扶手上。 “给你把腰上那东西解了吧!这样躺着不硌人吗?”我一边说、一边已经动手撩开他的毛衣。 他这次倒没多罗嗦,看着我把他的衣服撩到胸口、解开了他身上的尼龙支架。 他这么冷静的、仿佛在看别人的身体一样的目光倒让我不自在起来,就取笑他:“哎哟,今天你可亏大了,全身上下都被我摸遍了,明儿还怎么做人呀?” “被你摸遍全身一直是我的梦想。”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了一句。 “一直?”我笑,“几点开始的一直呀?” 他抿紧了嘴唇不理我,撑着身体让我抽掉了支架,然后推推我、指指自己的腿道:“快点,我会着凉的。” 我气得拿着手里的支架抽了他的身体一下。 像是为了证明一样,他打了两个喷嚏。 不管是真喷嚏还是假喷嚏,我也不敢再耽搁了,重新背对着他坐下,一边琢磨着他说的那个梦想、一边擦着他的大腿。擦完之后我起身说:“我去拧一下毛巾,背面再擦擦。”说完,把他裹腿的毯子往他腿上一扔便要走。 他不依,用眼神朝自己的重要部位瞥了一眼道:“我家小兄弟还没擦过呢!” 我瞪他,他眯着电眼盯着我。 我再次败下阵来。这小子还真邪门,越看越觉得他好看了还! “等会儿!”我扔下一句落荒而逃。 还好,他家小兄弟很君子,没有动什么歪脑筋。 我不禁暗暗觉得好笑,但没敢流露出来。我知道这种事最伤男人自尊了。 正面擦完了,他很配合地翻身。 “这儿怎么有个这么大的疤呀?”我点了点他右边大腿根部的一大块淡褐色的凹陷问。 “热水袋烫的!”他爱理不理地嘟囔了一声。 “干嘛不用电热垫?不容易烫到!” “那时候还没有,现在在用。” 我不吱声了,换了条毛巾继续擦拭。 “你和summer是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你说我们是什么朋友?”又来了!我没好气地反问他。 他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是普通朋友!” 我笑了。“你管得还真宽啊!干嘛,准备竞争上岗啊?” “我是个残废,怎么竞争啊?”他的用词挺消极的,可是口气却一点都不是这么回事儿。扭着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心怀叵测的味道。 我愣了一下,装糊涂道:“那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你都老大不小了,为什么还没结婚生孩子?” 得,管得更宽了! 我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他知道疼是吧?我让他好好疼一下,谁叫他口没遮拦地戳我的伤心事! 他不吭声了,扭回头趴在靠垫上,直到我起身准备再去搓一次毛巾的时候才猛然扭身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呆住了。“喜欢我?很久了?”我点着自己的鼻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开什么玩笑?!我们都□□年没见过了!当初你住院的时候我们连话都没说过五句,正眼都没瞧过,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很久了?你凭什么要喜欢我很久了?!” 他抿着薄薄的嘴唇、瞪了我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又扭回身趴下了。 “莫名其妙!”我嘀咕了一句,进去搓毛巾去了。很久?久到什么时候啊?就算以前他和小潘做病友的时候我们见过,但是他几乎都没正眼瞧过我、更没说过几句话,总不能从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吧?何况……我也没正眼瞧过他啊,小潘伤成那样、我哪儿有心思呀! 后面的时候,他很乖,一动不动、话也不说一句地任我把他翻来翻去地又给擦了两遍,腿上的皮肤微微发红,看上去有了点生气。 我也不说话、不敢说话,怕三言两语就又扯到他“喜欢我很久”的那件事上去了。我还在疗伤,估计没个十七八年、这伤是疗不好了。我不想惹事,不想去惹那些千丝万缕、却又在心里扎得根深蒂固、临了拔都拔不干净、砍都砍不断的破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给他套外裤的时候,我心惊肉跳地发现他的那位蛰伏在薄薄的纸短裤里的小兄弟睡醒了、慢吞吞地打算翻身起来呢! 哎哟,我的妈呀!我暗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用力扯着他的裤子想赶在他自己看见之前把他家的小兄弟给遮住。 慢了一步。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凉凉地问:“怎么办?” “管我什么事!”我仓惶地扔下一句、落荒而逃。 “你怎么又不管我了!”他在外面大喊大叫。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4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5 风平浪静之后,我们静静地躺着。 我问他:“你也喜欢是不是?”虽然已平息,但我的心里还有一丝丝不放心。 “嗯!你做的我都喜欢,想了那么多年了!”他点头。 我想起他早些时候在我耳边发疯一样地叫喊,猜他十七岁那年孤孤单单地躺在小潘旁边的病床上、隔着道布帘偷听我们的私语时就已经存了这样的念头了。我笑了,笑得肯定是既不怀好意、又如释重负。 起来给他擦身时,他勾着我的手指、嘀嘀咕咕地问:“小笛,你嫌我脏吗?” “谁嫌你脏了?我是怕把你弄病了,你这种身体素质、感个冒都能要了你的命!” 他也不争辩,反而很窝心地笑了,“心疼我了?” “不是还得留着慢慢用吗?”我嘴硬。 “呵呵!”他憨憨地笑了起来,张开双臂道:“抱抱,小笛!” 看他心满意足、又满含期望的样子,我依了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笛……”他又哼哼唧唧地来了新问题。“嗯……跟我在一起……呵呵,什么感觉?” 我皱了皱眉,想着该怎么解释给他听我的感受。“很……满足、很充实。” 他不太明白地看着我。 “刚才不是还说以前有过很多女人吗?”他刚才跟我夸海口,说自己阅历如何如何之丰富,直把自己说得是个身残志坚的花心大英雄了。 “可是别人从来都不注意我的感受!”他撅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道:“只有你这么疼我!” 即便是这种时候我都觉得他的话肉麻得过分了,他的眼神也看得我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搂着他、把他的脸按在我的胸口上道:“你也很疼我,我们彼此彼此!” 他闷笑着、含含糊糊地道:“我就说了没人能像我这么喜欢你的了!” 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他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个男人……他的身体、他的付出。他说把自己交给我了,他说爱我,都是真的吗?都是因为少年时那隔着一道布帘偷听了我的秘密之后就莫名其妙产生的吗? “在想什么?”他仰头看着我。 “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因为我喜欢你!”他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再次强调。 “因为我知道你是我想要的女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也可以给我!” 太他妈的高深了! “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跟我在一起!你也会喜欢我、爱我的!”他收紧了手臂抱着我,“你不会嫌弃我是个瘫子的,我知道!” 我对小潘的感情难道给了他这样的信心吗?我不敢问他,更不敢告诉他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欢一有机会就到处旅游、喜欢像只鸟一样地无拘无束。所以,我也抱紧了他。他真的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男人,第一次就可以与我配合得如此默契、让我又哭又笑的。这么想着,“我爱你”这三个字开始在我的舌尖上打着滚、差一点冲口而出,但终究还是没有。他疯了,可我并没有啊! “帮我穿衣服。”他指着被我扔在沙发背上的衣服推我。 “自己穿。”我没好气地推了他的脑袋一下。 “我是残疾人!” 我为之气结。 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和微凉的双腿,我飞快地帮他穿衣服。 “我累了。”他懒懒地躺在靠垫上、看着我在他身上忙来忙去。 “嗯,知道了!”我点头,拿了他的毛衣盖在他肚子上。 他是该累了!又是打球、又是和我斗气、又是抽筋的,最后还被我榨干了肚子里的每一滴汁水,而且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再过个把钟头就该天亮了。 “怎么回去?还是睡这儿了?”我问他。 “我有车。本来是叫司机来接我的,现在……”他费劲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摇摇头道:“算了,我跟你回去!” “啊?!”我惊叫。 “睡在这儿我会生病的!” “我家住在三楼,又没电梯,你怎么跟我回去啊?”我一着急,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他的不方便、倒一点没想起自己有什么不方便。“我送你回去,我有车!本来是打算停在车库里明天再来拿的,现在反正酒也醒了!你住哪儿?” 他支起身体拉了我的手,“那你跟我回去吧!你抱着我睡好吗?” 我晕!怎么会有这么能顺杆儿爬的混蛋的? “不去!”我厌恶地皱眉。我去他家算什么呀?睡醒了的时候该怎么面对他啊?还是就这么答应跟他处下去了? “你也累了!”他指着我的眼睛道:“我怕你一个人开着开着会睡着的!”他的表情很严肃,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占我便宜的意思。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道:“我就是车祸才瘫的!你千万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出什么事的话我会哭死的!”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无话可说了。默默地给他穿戴好、绑上支架之后才穿上自己的衣服,脑子里一直在琢磨是不是要回家去这个问题。 “小笛。”他叫我。 “嗯?” “你……”他看着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涩涩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我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山盟海誓的话来、也怕他会要求我说什么难为我的话,所以连忙点头、抓着刚才从里间带出来的纸巾盒和毛巾走开了。 镜子里的我的确是精疲力竭的样子,黑眼圈都深了。唉,就照他的意思吧,反正睡一觉又不能在一夜之间改变我的为人信条的咯! 抱着他坐上了轻便轮椅,我们离开了早已结束营业、黑灯瞎火的桌球房,乘电梯直接抵达了地下停车库。 “什么时候买车的?”方致远指着我的银色小polo问。 “年初才买的。”我推着他靠近副驾驶的位置,来回看了看车子和他,问:“怎么让你上车?” “先把门打开、开直。”他指着车门。 我照办了。 他自己转着轮椅滑到了与座位平行的位置,拉下手刹,右手拉着门框上方的把手、左手撑着副驾驶座的椅垫,一使劲便把自己的身子移到了车上。一边搬着自己的腿、一边朝他的轮椅扬了扬下巴道:“把我的轮椅折起来放到后备箱里吧!哦,你这破车没后备箱!” 我再次给他看了我的鞋底,折起他的轮椅塞进了后座。“把我车碰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上车后,我指着他的鼻尖恐吓他。 “行!”他很胸有成竹地点头。 我帮他把安全带扣好、又摸了摸他的腿是不是放好了,逗得他开心不已地呵呵直笑。 “就说你疼我嘛!” 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的?“我是怕别人说我欺负残疾人!”我没好气地叽咕了一句,发动了车。 “我冷,把暖气开大点儿!”他四下踅摸着仪表盘,看来打算自己动手。 我开了暖气,扭到最大风量。“说吧,住在哪儿?” “上去后小转,然后笔直开。” 我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我估计他家肯定是近得要命,可能步行几分钟就可以到得了的,所以他才不肯直截了当地说地址、怕我会反悔。 事实怎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这家伙真的就住在距离酒吧一公里多的一个高档住宅区里!那里的房价据说一开盘就是一万七、现在少说都涨到两万五了吧。“高不可攀”那主儿住的所谓的高档社区跟这儿一比实在是显得太寒酸了。 非业主的车辆都只能停在路面的临时停车位上。安保看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的方致远,便指引着我的车直接停在了他家楼下的一个残疾人车位上。瞧瞧,多么人性化的服务啊! 我坐在车里隔着玻璃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多层建筑,然后转头用咄咄逼人的眼光看着方致远、问:“租的还是买的?” “当然是买的!”他挑着眉、一副我把他看扁了的样子。 “你靠什么生活?不会就是靠打打球、赢点赌资过日子吧!”我闷声闷气地问他。 “酒吧是我的!” 果然是他的!那summer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是谁呢?!我很纳闷,不过还是完全相信他的话的,球室里的那个厕所就很是个很好的证明。但是我不相信酒吧和桌球房会是他的主要经济来源、能供他买这个地段的房子。于是我继续问他:“酒吧能赚什么钱?不就是你自己瞎折腾折腾、赚点零花钱的地方吗?别告诉我这儿是你用酒吧和桌球房赚来的钱买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靠打球赢来的钱买的呢?”他挤眉弄眼地反问我,活像是个献宝的小孩。 “我马上去警察局告你开设地下赌场、还进行数额巨大的金钱交易!”我义正严词地说。 他呵呵笑了,推开车门道:“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去把我的轮椅拿下来。” 靠,使唤人还真使唤惯了。唉,谁叫人家是残疾人呢? “小子,要是你真是什么大罪犯、大毒枭的话,看我不去揭发你!”我恶狠狠地撂下一句才推门下车、给他拿轮椅去了。 大楼门口有坡度很缓的残疾人专用坡道、推他上去并不怎么费力。 电梯大堂很宽敞、布置得很堂皇,处处都可以看出这儿的高人一等……好几等。 电梯是全进口的otis,还设有专供坐轮椅的人士使用的楼层按钮。我看他按了最高层:7! 电梯上升得很平稳,我的心却觉得有点受压迫。仇富心理又开始作怪了! 进了他家的门,我在瞠目结舌之余、更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两百五十多平米的四室两厅大豪宅。从厨房到客厅、从阳台到卧房,从头顶上的吊灯到地上的地毯,从墙上的名家字画到厕所里的纯平电视,一切的一切都在彰显着奢而不华的富豪气息。 我很沮丧!沮丧到参观完之后就一屁股跌坐在卧房当中的地毯上、一言不发。 方致远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策动着一进门就换上的电动轮椅到我的面前、俯身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讨厌你!”我想都不想地回答。 他更加愣住了,抓了抓脑袋问:“为什么讨厌我?” “你太有钱了,我高攀不上!”我说完就起身、准备在最后一刻撤离这是非之地。 他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腰、整个身子呈很危险的状态挂在我身上。“不准走!” 我泄气地扶着他重新坐好,低头瞪着他道:“ “我不知道!”他很无辜地摇头。 “现在知道了吗?” “嗯!”他很乖地点头,过了一秒钟又问:“为什么?被有钱人甩了?” “你他妈的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狠狠地敲他的脑袋。 他依旧抱着我、肩膀抽动着,好像被我揍了还很开心似的。笑罢他才重新抬头看着我道:“明天就搬到破一点的屋子里去行了吗?” 我更加使劲地瞪他。 “我爸爸已经过世了,妈妈住在英国、又嫁人了。什么事都是我说了算、没人敢对我伸一个手指头,你放心!”他很正经地告诉我这些,然后又举起手捏我的脸道:“再说了,我再怎么都是个瘫子,你能不嫌弃我我就该谢天谢地了,何况你还这么疼我,我睡着都会偷笑的!”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怎么琢磨都觉得他像是在托付终生。于是我也捏他的脸,俯身和他保持平视的高度道:“你就今天晚上偷笑笑吧!说不定明天天光一大亮你就会从梦里醒过来,发现我不过是个这么大年纪还没人要的黄脸婆了!”我本来想说明天天光一亮我就会反悔的,可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又换了主意。 他大概也没想到我能扯出这样的话来,感动兮兮地看了我半天、然后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扑在我身上抱我。 “好了、好了!”我实在是肉麻得受不了了、推开他、指着浴室的方向道:“快去洗洗、睡觉吧!眼皮都撑不开了!” “我们一起洗,我怕你待会儿想想还是决定扔下我回家去了!”他倒好,直接把我最后一点犹豫给道破了。 我认命了!牵着他的手共同进了他的浴室。 浴室里很整洁、整洁得和我们酒店的客房有得一拼。 我仔细参观了一下浴室的设备,发现所有的一切为他考虑得尽善尽美。干湿严格分离、卫洗丽马桶、舒压按摩浴缸、无障碍淋浴房,还有各处安装的不锈钢把手和吊环,马桶的水箱上甚至还有固定带! “我估计我现在的存款大概连买一个这么大的厕所都不够!”我抱着双臂点点头。 他冲我扮了个鬼脸,然后双手一伸、道:“帮我脱衣服。” 得!我成了二十四小时的使唤丫头了。 “待会洗好了穿什么呀?”我一边扯掉他的毛衣一边问他。今天已经给他脱下穿上的好几回了,都熟能生巧了! “不穿行不行?”他鬼鬼地笑。 “滚!不穿衣服我睡不着!” “那就先去拿衣服吧!”他策动轮椅转了个方向、驶出了浴室。 我跟着他进了房间那头的一个巨大的走入式衣橱里,这个衣橱的面积比我的小窝的卧室还要大。我咂舌! “喏!”他拿了一件套头汗衫塞到我手里,又四下找了一会儿、拿了一条家居裤给我。 “这倒不用,我穿短裤睡就行了!”我把长裤还给他,指着他面前的内衣抽屉道:“给我一条你的平角裤!” 他很开心地拿了一条ck的四角内裤给我,然后眼珠转来转去地在我的屁股上踅摸了一会儿,耸耸肩道:“这么大的屁股、不知道穿得下吗?” 我脱下拖鞋照着流窜而去的他扔了过去,打在了他的轮椅背上。 他哈哈大笑,然后兴高采烈地大声叫:“我爱何小笛!” 我也笑了,温暖而又窝心地笑了。我开始喜欢他了!喜欢这个坐轮椅的桌球高手,喜欢这个从十七岁就开始喜欢我、在脑子里对我意淫了这么多年的小混蛋,喜欢这个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我、却从来不问我是不是喜欢他的痴情人了…… 我们是泡在浴缸里洗的。 微烫的水温、氤氲的蒸汽、轻重合适的水压按摩,还有背对着我坐在我腿上、缩在我怀里、开始的时候一个劲儿要我别撒手、别把他淹死的方致远……我很快就靠在浴缸边上睡着了,直到他摇醒我。 “小笛,上床睡!”他一手勾着我的脖子、一手抓着浴缸边沿叫我,两条腿还在水里别扭地拧着,可见要保持不滑进水里、转身面对我费了他多大劲儿,也可见我睡得有多香! “你抱我上床!”我半梦半醒地对他呓语。 “我怎么抱你呀!”他很懊恼地低叫,“你瘫了还是我瘫了?!” “你!”我用湿答答的手指头点着他的鼻尖。 “知道还说这种话寒碜我?!”他更恼火了。 “就喜欢寒碜你,谁叫你这么有钱?看到没,钱并不是万能的!”我笑嘻嘻地逗着他的鼻尖,反正他现在除了摇头、全无还手之力。“比如说抱你心爱的女人上床这种事你就没法拿钱来摆平!” “何小笛!”他朝我吼开了。 我彻底被他吼醒了,唉声叹气地扶着他的腰把他拉起来、坐在防滑浴凳上,刚才被我大刺刺地占了、所以他只能坐在我腿上、任我像抱一个玩具熊一样地抱着他。 “浴巾在这儿!”他指着浴缸下面的柜子。 我再次感慨这儿的设计,也感慨他的奢侈。浴缸和淋浴房的附近都在他举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放了浴巾、浴袍,还有供替换的沐浴用品。 我拿了一条裹在身上,然后又去了淋浴房里的浴巾出来给他用。 他自己放了浴缸里的水,依旧坐在防滑凳上、张着手要我代劳。 代劳就代劳吧!一个晚上就擦了他三次了,早习惯了! 擦干之后,他又指着洗脸台上的润肤乳道:“给我擦身体。” 我拿了过来往浴缸边上一放,“自己擦!”然后先挤了一大坨在手上、把自己身上先保养了起来。女人一过二十五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还不得尽我所能地好好保护? 他皱着脸看着我,等到我都涂完了才说:“我坐不住,得用手抓着扶手才不会倒下来。你帮我擦吧!” 我这才认识到有时候他不是故意使唤我或冲我撒娇。 等到一切都收拾停当、真正躺在了床上的时候,天光都已经发亮了。幸亏他家的窗帘有够厚和遮光,我的睡眠质量才不至于打折扣。 他果真要我抱着他睡、还要我的腿也抱着他,笑称自己可以假装被巨型母章鱼给俘虏了、拖到了章鱼洞里睡觉。由于他不能翻身,最多只是别扭地扭着上半身躺着,所以我就侧身躺着、伸手搂着他的腰,腿则跨过了他细瘦的双腿、勾住外侧的那条。 他很一丝不苟地检查了我的手脚位置——因为都在他的感知线以下、他感觉不到,然后又关照我别把他的保护装置给踢飞了——他睡觉的时候得穿成人纸尿裤、以免失禁,这才抓着我的手、闭眼睡了。 我很快就陷入了梦乡,临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怎么会这么软、这么香呢? ※※※※※※※※※※※※※※※※※※※※ 090829,继续和谐ing…… 100330,还在和谐啊……晕!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6 这一觉我绝对是睡得昏天黑地,连方致远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一个人怎么够到被我推到房间那一头的轮椅上的都不知道。等我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又开始发暗了,一看表,已经下午四点钟了。 得,还打算起床就走人的呢,现在都已经到了人家留我吃晚饭的时候了。 坐起来一看,房间里就我一个。 “方致远!”我冲着厕所叫了一声,没人答应,于是我光着两条白花花的腿就下了床、一溜烟地进了厕所,解决我膀胱里那积压了大半天的存货。 上完厕所,正准备洗脸刷牙的时候,听到有人敲房门,我想都没想地应了声:“进来吧,起来了!”说完之后才意识到来人肯定不会是方致远!那家伙哪儿用得着敲自己房间的门呀?我连忙砰地一声甩上了浴室门。 因为没有找到别的牙刷,我只好用他的电动牙刷使劲刷着昨天晚上起就没刷过的牙齿。等到刷完一看,刷毛都倒了。我耸耸肩,把牙刷往杯子里一扔,就着水龙头的水草草洗了把脸。 这家伙还真知道保养,桌上瓶瓶罐罐地一大堆、全是一线品牌的护肤用品。昨天晚上……呃,应该说是今天早上我实在是太累了,没顾得上细看他的个人用品,这下正好仔细观摩观摩、顺便在心里再鄙视一次“高不可攀”的那一位。那位仁兄用的是碧欧泉的男士用品,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个从里到外都保证品质的优雅男人。 靠!看看人家,虽然半身不遂,但是对生活品位的认知度比他可高出太多了。光润肤水就又是滋养的、又是保湿的、还有抗过敏的,而眼部护理更是从精华、眼霜到眼贴膜不一而足,剩下的那些就更加不用细数了。总之这个洗脸台是有够大、否则哪儿放得下他的所有东西呀? 我挑挑捡捡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脸给保养上了,听了听屋外的动静、然后又拉开一条门缝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我才出了浴室、直奔他的走入式衣橱,找到他昨天要给我穿的那条家居裤、又随便拿了件套头毛衣套上了,卷了两下袖子和裤腿,镜子里一照、还挺有模有样的。名牌货就是名牌货——毛衣是ck的!当然,本人长得很对得起大众! 一抬头,我发现自己昨天穿的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都洗过、烫平了! “我的妈呀!”我惊呼一声、顿觉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疑惑地闻了闻短裤和胸罩上的味道,嗯,看来是湿洗的,因为没有干洗剂的那种刺鼻的味道。 身后一阵轻轻的嗡嗡声,我知道是方致远的电动轮椅发出的声音。 “早!”他的声音听起来兴致很高。 “早什么呀?都快晚安了!”我羞愧地嘀咕了一句,转头看了看他。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绒罩衫、腿上是灰黑色的同质长裤、脚上穿着厚厚的保暖袜,满脸笑容地看着我。 我放下自己的衣服,转身过去揉了揉他的头顶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他的头顶上有两个旋儿,难怪这么聪明呢! “十二点多。”他侧头避开我的手,斜眼看着我笑道:“谁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呀?睡得跟头猪似的,叫都叫不醒,害得我只能爬下床去拿轮椅!”说着,他飞快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道:“谁叫你把轮椅放这么远的?我的胳膊到现在还疼着呢,都是爬来爬去弄的!”他横起左臂、撩开袖子给我看上面的擦痕。 “谁叫你不用更加软的地毯的?该用羊绒的呀!”我学着他惯用的凉凉的口气反驳他。他家现在铺的羊毛地毯其实已经够软了、快赶上我用的羊毛毯了。 “有卖吗?”他很认真地问我。 “去去去!”我赶苍蝇一样地挥着手,“还真说风就是雨了!见过哪儿有用羊绒做地毯的吗?灾区的广大受苦受难的老百姓还怎么活呀?!” 他很无辜地耸耸肩道:“这跟灾区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你把那买羊绒地毯的钱捐给灾区、不知道够该多少个抗震教室的呢!”我冷冷地数落他。 “我捐了很多钱!”他平平的声音答道:“还捐了很多轮椅过去。”说着,他扫了一眼自己的腿道:“该多了不少和我一样的残废了吧!” 我心疼了,很轻易地就心疼起他了。没头没脑地抱住他、俯身亲着他的头顶道:“你还好,残而不废。” 他抱着我的腰、像小猫一样拿脸在我胸口蹭了蹭,然后忽然推开我一点、恢复了刚才的劲头,问:“饿了吧?” “嗯,不过我决定三餐并一餐吃!”我也重新打起了精神,率先走出衣橱。“我要把勤俭节约贯彻执行到底!” “也是该吃晚饭了!”他又来取笑我了。 我没理他,指了指乱作一团的床铺问:“要本小姐亲自铺床叠被么?”他这儿肯定用了人了,否则是谁敲门送衣服来的? “拉开被子透透气吧!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呃、今天早上,出了多少汗?多得差点把我淹死!” “滚!怎么不说我就是人肉电热毯、温暖了你的身心啊?” “温暖我?”方致远指着自己的鼻子、用力哼了一声道:“我差点被你从床上踢下去,幸亏我的床够大!” 我看看他那张特制的、和轮椅齐高的六尺大床,点点头道:“大是很大、睡着也很舒服,就是不明白你干嘛要这么大的床!你能滚来滚去吗?难不成还怕你从床上滚下来?” “怕我被你这种野婆娘踢下来!睡觉就睡觉呗,跟踩自行车似的!”他毫不示弱地回嘴。 我突然愣住了,狐疑地盯着他。 他不明所以地回看着我。“怎么了?准备吃了我还是怎么的?” “你这儿……”我指着他的床皱眉、犹豫着该不该、要不要、轮不轮得到我来问接下来的问题。 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就说他聪明嘛!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这张床除了我、你是第二个睡过的人。” “稀罕!”我白他一眼,其实心里觉得挺稀罕的! “快去吃点东西吧!房间里要打扫打扫。”他扮了个鬼脸便先出去了。 打扫打扫?我连忙四下检查了一下可有什么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东西没有。转念一想,自己也真够神经质的,我是他带回来……呃,请回来的女人,又不是做贼来的,这么紧张干什么呀?于是我昂头挺胸地出去了。 一出门便遇到一个五十岁出头的老妇人,稍微有点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扎了个髻、还用网兜兜着、一根散头发都没露出来。看到我的时候,两眼精光四射、仿佛x光似的、把我里外透视了个遍。 我的脸大概有点抽筋了,皮笑肉不笑地朝她点头,说了声:“早!”说完就恨不得敲自己的脑门,早个屁啊?晚还差不多! 老妇人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个很舒心的笑容来,把刚才的严厉一扫而光。“早!” 我心虚加羞愧地点了两下头,假装拨头发地遮着半张脸从她身边一溜烟过去了。 该死的方致远,也不知道告诉我家里到底有哪几口人! 客厅里那巨大的落地窗的窗帘完全打开着,可以看到外面宽阔的长方形阳台,阳台的一角还有点西晒太阳流连地不肯隐没。透过窗望下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小区里精致的小桥流水和栽满了红红绿绿的草花的花园,沐浴在深秋的太阳的余辉之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外面是温和的春天一样。 “发什么呆?”方致远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叫我,“快过来吃啊!” 我揉着鼻子、左右瞟了瞟,还好,就他一个人在。这才快步走过去。 厨房和餐厅是连着的,当中被一个白色的亚克力长桌分隔开来。 方致远把一盘煎蛋卷放在腿上、手里拿着用餐巾卷着的刀叉、驱动着轮椅滑到餐厅里的白色餐桌前,朝身后的厨房甩了一下头道:“自己把牛奶拿过来。” 我过去参观了一下厨房。 嗯,德国全进口的厨具、整体化厨房设计!得了,这个厨房就够我奋斗半辈子的! “在微波炉里!”他不耐烦地在我身后喊。 “瞻仰瞻仰不行吗?”我怒。 “瞻仰?我还没死呢!再说要瞻仰也到这儿来瞻仰啊,看着我家冰箱瞻仰个屁啊?”他也怒。 我笑了,这个小混蛋说话还真对我胃口。 “你不吃?”我端着牛奶坐到他对面的一张已经为我拉开了的餐椅上,看了看他对着我傻笑的脸。 “我早就吃过了。”他指了指我面前的盘子道:“我做的!” “了不起啊?弄个蛋卷就把我打发了?好歹请我吃顿大餐什么的呀!”我用叉子挑了挑夹着各色蔬菜和腌肉丁、煎得很到位的蛋卷道:“再说了,就这么丁点东西、喂猫呢?” “先垫垫肚子,待会儿请你吃大餐!”他的眉毛有点往一处拧,大概是看我这么不待见他的劳动成果、有点心疼。 我叉起一大块来往嘴里送,然后闭上眼睛、做出细细品位的样子,一睁眼,就看到他很认真地盯着我、等着我做评价。“嗯!”我点了一下头、咽下食物、又喝了一口牛奶才道:“还不错!” “还不错?!”他的眉毛终于拧成一堆了,驱着轮椅到了我面前、一本正经地拉着我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一字一顿道:“我是残疾人!我给你做饭!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嘿嘿一笑,手在他细瘦的双腿上捏来揉去的、还顺便检查了一下他家小兄弟状况。 他愣了,低头看看我的手、又难以置信地看看我的脸,好半天才低吼一声:“不准吃我豆腐!” 我来回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没人,这才抓着他的轮椅扶手、凑过去亲了他的嘴唇一下,低声道:“姐姐我最喜欢吃你这块嫩豆腐了!” 他的脸竟然红了、脑袋也垂了下去。 我吃吃偷笑。 “吃太多、太快会厌的!”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轮椅往后退了一点、避开了我的手。 我愣住了,看着他滑回原来的位置、却也不看我,眼观口、口观心地入定了。 “方致远!”我有些郁闷地叫了他一声。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再说我也没开他玩笑啊,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就想到坏处去了嘛!看来天亮之后还真的会影响人的判断能力诶! “快吃吧,要冷了!”他朝我扬了一下下巴,然后又不说话了。 我郁闷地三下五除二吃光了面前少得可怜、只填了胃里的一个角的食物,然后扔下餐具和他就走了。 他默默地跟在我身后进了房间,又默默地看着我换衣服。 全副武装之后,我拖着自己的大包就准备走。 他拦住我。 “滚!”我瞪他。 “不滚!”他的脸色有点发白,表情很伤心。 我恼火地又瞪了他一会儿,飞快地转身从他身边一闪而过,悻悻扔下一句:“姑奶奶就不信跑不过你这个瘫子!”说完这句我很内疚,但是又觉得挺痛快。眼角的余光告诉我他被我的话狠狠地伤到了。其实这样也好,我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我们有着志趣相投的一面,但是谁知道那能持续多久呢?最主要的是,我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万一日后他对我真到了用情至深的时候,我突然不耐烦他了、不要他了,他还活得下去吗? 自尊心被摧残殆尽的时候,是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去自尽、寻短见的吧!我就曾这么盘算过的,当然只是盘算盘算而已、而且三分钟以后就彻底放弃了。我怕死、怕疼、怕活受罪。小潘是最好的例子! 我是个健全人,没法切实体会残疾人的心情、也没那么多功夫去体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伤心事,并不因为谁比我少了两条腿就该让我多同情谁一点。同情是无用的东西,往往还会好心办坏事,我早就不滥施同情了!很多时候,当机立断的绝情反而能让人振奋起来、憋着口气好好活下去,山高水远、来日方长之后,回头想想当初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些人、那些事儿,你可能只会觉得风轻云淡、一笑了之了。所以,还是绝情一点好! 我走了!很绝情地走了。 方致远没再追我,也没叫我。像是一片被我掸落在身后的梧桐叶儿一样,悄无声息。 我希望他还是爱我、喜欢我的。 我更希望他能像我当初把小潘放在心底深处的小百宝箱里那样,只是很偶尔地翻出来看一看、亲一亲,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锁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再也想不起来去看。 我最希望他能忘了我。这样最好!他那么纯洁,就和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腿一样的纯洁。可能是因为他对我的赤子之心让我觉得他纯洁吧,不管怎样,我觉得他比我要纯洁得多得多。他值得更好、更懂得珍惜他的人,不会动不动瘫子、废物地羞辱他,也不会骑在他身上的时候想着满大街能跑能跳的男人们,更不会明知道他寸步难行、还故意要他抱她、拿他的残疾寒碜他。 祝你好运,我的方致远。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2-1 我估计我是着魔了!着了那个叫方致远的小混蛋施在我身上的魔! 头十几天里,我满脑子他的脸和身子,还总担心他会找到我的单位来、弄不好还会死气白列地缠着我。不是他说的吗?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我了,我会有这种忧思也不足为奇嘛! 但是他没有。 然后我就开始生气、开始怀疑他对我的所谓的喜欢和爱、也开始怀疑自己那晚是不是神智清醒、到最后开始怀疑我记忆中的种种细节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他还是没来找我。 再然后,我开始反思。我试图弄清自己到底是怕他来找我呢、还是盼他来找我。反思的过程中,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愚蠢、最没有原则的女人。因为我可以在前一秒钟拼命捍卫自己的生活信条、后一秒钟就会情不自禁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对方致远太绝情了、再后一秒我又会痛恨自己的矫揉造作、当断不断。总之,我成了不是最愚蠢、便是最神经病的一个女人。 最后——足足一个多月之后,我渐渐地不去想他了。他和我的小潘一起被我放进了心底的百宝箱、然后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碰那个箱子。 日子又开始平平静静地往前流淌。转眼过了新年、春节,再转眼已是冬去春来,几乎还没来得及眨眼又到了盛夏。 我依旧开着我的小polo上班下班。惯例地和小圈子里的朋友们去固定据点喝两杯、互相吐吐苦水,然后互相从对方的倒霉事里庆幸庆幸自己的置身事外;再从彼此的安慰当中汲取一点力量、明天好继续应付层出不穷的倒霉事。 不过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和方致远有关的任何字。 summer还在发短消息和邮件给我,通报“147”的最新动向,我连看都不看就删了,后来他大概也觉得没劲了、便不再发了。 某天,我突然想起还不知道方致远到底是靠什么发家致富的呢!神秘的小孩! 七月中旬、正值酷暑,我抽空参加了一次车友会的活动、去爬了一次玉龙雪山。虽然曾在昆明工作过,但是却忙得从来没好好玩过!爬上山顶、看着冰雪覆盖的叠嶂山峦时,脑子稍一缺氧、方致远的脸和身子就毫无预警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害得我一失足、差点滚下山去。看来我真的是觉得他纯洁得要命,就像雪山上的冰雪那样冰清玉洁。呵呵! 高不可攀在八月份的时候来找过我一次,是来向我告别的。我已不愿意再提他的名字,就用“高不可攀”来称呼他吧!他说他移民加拿大的手续差不多都办完了、沪上的产业该解决的也都解决得了,只剩下他的那辆才置换了一年都不到的斯巴鲁forester。然后他就把钥匙交给了我,眼含深情地看着我说,女人家开高大点的车安全一点;还说来年回来探亲的时候要我开着车去机场接他。 我很纳闷。他全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人几乎都移过去了,我不知道他还回来探的什么亲! 不过我还是犹豫都没犹豫地收了车钥匙。反正他家里人都觉得我是个一心指望攀高枝的势利女人。我扪心自问、除了吃饭和外出的花销都是他来,我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未曾拿过他的。现在要他一辆车也算是对我蒙受了这么多年的不白之冤的一点报复吧!再说,我喜欢他的调调、也喜欢开suv! 第一次开着斯巴鲁上路的时候,我又想到了方致远。这么高的车他怎么上得来啊?然后我就笑了,上不来最好,彻底死心了才好! 我从十九岁、高中一毕业便开始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工作,九年多下来,熬到了现在的销售部副经理。 原本我是个餐厅服务员。做了一年半、前厅部的经理见我伶俐可爱,便生拖硬拽地把我弄到了酒店前台做领班。没半年的功夫,我成了主任;再半年,变成了高级主任。 有人说我是陪了那个老外睡了才能平步青云,我嗤之以鼻!一个礼拜之后,我揪着好不容易给我挖出来的谣言散布者的领子、恶狠狠地道:“你姐姐我宁可陪个外地民工睡都不会陪外国民工睡的!”她才十九岁,却比我当年那岁数的时候成熟且有心眼多了,不过我的口头加手头恐吓还是把她吓哭了。 姐姐我从小到大可一直是校园里的明星运动员呢! 在前厅部做了一年之后,我突然接到了一纸调令、被调到了客房部。我讨厌客房部!于是我立马冲到了人事部,结果人家乐呵呵地告诉我,我是酒店管理集团打算培养的第一批local人才,要我好好在各个部门轮岗、以便将来有一天好天将降大任给我。我有点受宠若惊,心里对那个外国民工感激莫名。我知道,他是好人! 至此开始,我就像个轮子一样被管理层从这个部门拨楞到那个部门,轮岗轮了约莫一年半的时间,最后甚至还做了一段日子的总经理秘书,总算把整个酒店的前前后后都混熟了! 后来我开始到各地的联营酒店轮岗。先在香港、新加坡各学习了三个月,然后就被遣送回国,从上海打发到西安、昆明、重庆、大连、北京、杭州……用了四年的时间、跑了大半个中国。那时,我爱上了、爱死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觉得自己就是只谁都管不住、也休想抓得牢的小鸟。可是我的心高气傲和自以为是于某晚终结在北京后海的一个酒吧里了——我遇到了我的高不可攀! 怎么我的男人都是在酒吧里碰到的呢?我郁闷! 他是个过气部长的孙子,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出口成章、诙谐幽默,又相当man,三下五除二就把我降伏了。他说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有种特别强烈的征服欲,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对症下药。其实他用的是很传统的酒壮怂人胆、利用了我“服务大众”的弱点这一招! 唉,谁叫我服侍人服侍惯了呢?酒店里工作这么多年已经把“服务”二字深深地烙在我的骨头里了。 他父母一直反对他和我的关系,尤其是他母亲。还记得有一次和他去雍和宫附近逛街的时候、在街头巧遇他母亲,然后就被她很热情地拉着一起去吃饭了。吃饭的时候,她很客气地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当听说我既没念过大学、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在她看来,在酒店工作属于不正经的工作!她当场就翻脸了,扯着她儿子的袖子、谎称自己不舒服就把我一人撂下了!那时我就知道,我和他长不了! 没想到我们长下去了。我从北京被调去杭州的时候,他跟着我去了;从杭州回上海的时候,他又跟着我来了。他是做网络的,典型的soho一族,在哪儿都能干! 他比我大四岁,很沉稳、很聪明、很大男子主意,还很北京!到了上海没多久,他就买了一套水城路上的房子,我搬去跟他一块儿住了。吵架的时候我会赌气搬出去,要么住到宿舍、要么到朋友家过夜;过个一两天、他总会用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来找我回去,我会端一会儿架子、然后做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跟着他回去。 我们像夫妻那样地生活,但谁都没提过结婚的事儿。大家心里都明白,他家里那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他是三房隔一子;他母亲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他父亲则于前两年确诊为溶骨性骨癌、现在过的每一天都可以说是捡来的。他结婚的事儿绝对是家族大事! 和他同居了一年不到的时候,他爸妈突然说要来上海住、还很直接明了地告诉他,来上海的一大目的就是为了撵走我。 我从他那儿搬出来了,没有回父母家住。那儿小、而且我也没脸回去。他父母反对,难不成我父母就不反对了吗?谁不是打娘胎里出来的呀?父母都指望自己的孩子能找个好对象,然后顺顺利利地结婚、急急忙忙地生孩子。我父母亦然。 他父母来了没多久之后,他就渐渐地疏远了我。我不怪他!我知道他不坏,只是肩上的责任太重大。 突然有一天他妈妈到酒店里来找我了,说约我一起喝个下午茶。我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破费了两百多块钱在我们酒店的咖啡厅里请她喝了个地道的英式下午茶。她开门见山地告诉我他儿子是多么地想念我,求我跟他做个干净的了断、别再缠着她儿子了。临了还很客气地对我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愁找不到别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放了我家小华吧!” 我记得当时我气得眼泪在眼里直打转、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抄起锡兰红茶朝她泼过去的冲动。然后我很客气地买单、很客气地请她离开我们酒店以免她的出现影响我吊凯子的“仕途”。 当晚,我喝了半瓶威士忌,醉醺醺地去敲他家的门。他一开门,我便跳到他怀里、当着赶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儿的他母亲的面儿把他强吻了一顿,还差点把他□□了。幸亏他力气大、扛着我进了房间,然后任由我吐了他一床一地的、还抱着我坐在地上大半夜。就凭这个,我不恨他! 隔了几天之后,他妈又来找我,我直接一句“没空,在忙着找别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给她打发了。当天下午,她打电话来,告诉我高不可攀病了好几天、感冒加发烧,不过我不用去看望他了,已经好了!然后还说他们全家都要移民加拿大了。 我很想不通她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既然要我别去找她儿子,干嘛要告诉我他病了?而且……至于吗?!为了让他儿子对我断念想就还要兴师动众地举家移民?我真怀疑他们家有点什么经济或者政治上的问题,弄不好畏罪潜逃也有可能!不过,我还是很客气地祝她儿子早日康复,也祝他们移民顺利。 最后她说了一句让我听了一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请你别恨我!注意,她用了“请”这个字!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恨她我恨谁去?!恨她儿子?那岂不是等于否定了这四年来我和他之间的一切吗?于是我很争气地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哪位? 哈哈,老太太被我气得不轻! 然后,我的高不可攀正式退出了我的生活舞台。 初回到上海的时候,我回到了当年的起点——餐饮部工作了一年,只不过那时是在餐厅里当服务员,这次是在办公室里当宴会厅的副经理。然后我又被安插到管理层的核心部门——销售部去了。别人说我离核心管理层不远了。是吗?我怎么看看还远着呢!我们酒店里头各式各样的经理、副经理有一大把呢,真正进得了管理层的至少都是总监级别! 从元旦假过后,酒店上下的气氛就一直有些紧张。因为酒店投资方与为我们经营管理了十年的外国管理公司的合约就要到期了。我深刻明白了为什么酒店管理层会有培养“local”管理人才这一举措,同时我也不得不佩服酒店高层的深谋远虑和管理公司的大公无私、那么多年前人家就已经开始倾囊相授地培养本地人才了! 我决定将来如果有机会自己做老板的话,一定也要把培养人才、无私奉公作为经营第一要旨! 外国管理公司的合约一满,他们也会同时撤资。中方早在去年头里就开始招标、寻找新的合资伙伴了,可是这年头的经济大环境这么差、多少公司都在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哪儿那么容易找到金主呀!要不是银根紧缩,管理公司可能也不会撤资的。 不管找不找得到合资伙伴,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们酒店的名字里管理公司的那一部分将被摘除,我们会彻底与他们这个百年品牌断了关系。 我对能不能找到合资伙伴没什么信心。就算找到了,对自己能否像当初人家培养我的初衷那样成功进入管理层也没什么信心。就算有幸进入管理层了,对我自己会有什么表现更加没信心。 我说过,我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除非像当年学校念书那样有人强按着我的头、或者拿鞭子在我身后赶我往前,否则等我热度一过,我立刻就会变成一个一心想着吃喝玩乐、成天就盼望过上混吃等死的逍遥日子的人!当然,最好能再让我公费旅游旅游那是更加锦上添花了。 当初在前厅部工作的时候,那个对我有知遇之恩的老外鼓励我去加强英语能力,于是我报名去读了韦伯英语。可是连去了三堂课之后我就懈怠了,要不是他用“成功毕业即可公款报销”来利诱我、还三天两头地来考我的英语能力,我估计我是撑不完一级又一级的进阶课程的。后来轮岗的时候,他又督促我去学了第二语言——号称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法语。我去混了个初级会话证书之后,他被调离了上海、回瑞士老家去了。这个男人,我很后悔没有陪他睡一觉!白痴都看得出他对我很有意思,虽然他年纪大了点、而且还有老婆孩子,不过后来我已经不在乎了! 法语的课堂学习就此撂下了,不过我的法语能力倒在日新月异。我很明白他叫我去学法语的苦心:这个世界上不屑于讲英语的欧洲人实在是太多了,而要在酒店业站稳脚跟、光会英文是远远不够的!在各地轮岗的时候,我抓紧了一切练习口语的机会、还自学了书写能力。除了和高不可攀的恋爱关系之外,这件事可谓是我自觉自愿做过的最长时间的一件了! 凭着我流利的双语能力和这么长时间的工作经验,我知道一旦管理层改组、我不至于丢了饭碗,所以我也就心安理得地做个冷眼旁观的人、不去卷入已经像是弓箭在弦一样的紧张气氛当中。继续过我混吃等死的日子、继续过我没有男人的日子、继续过我不开百宝箱的日子。 九月十号,教师节,也是外国管理公司合约满的那天! 酒店里所有的经理级及以上级别的员工都应邀参加了盛大的欢送派对。就在我们酒店的大宴会厅里办的。 我哭了。眼泪毫无征兆地冲进眼眶,总算在我跑进厕所前很争气地没掉下来。 我不是为了那些已经混得脸熟了的金发碧眼的老外将要退出我的生活而哭,而是为了他们明知道明天开始他们就要面临很大的失业风险,但是他们还是欢笑着与我们互道珍重、回顾他们初来乍到时的尴尬、祝愿我们的明天会更好!我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白求恩大夫! 等到我哭罢回来,正赶上中方高层提前向我们宣布的一个重大消息:酒店已经找到了新的投资方,而且对方是一家投资公司、在将来的日子里将基本不参与到我们的业务当中,所以在现有的人员结构上除了职务调动之外、基本不会发生解聘的现象。 中国人、外国人,留下的,要走的,全都为这个利好消息而举杯欢呼,然后就近互相拥抱。一时间,宴会厅里全是抱来抱去的景象。 我含泪而笑。 宴会后,我和抱着我欢呼的原餐饮部高级经理去了他的房间。他是瑞士人,和以前的前厅部经理是好朋友。 这是自从方致远之后,我的第一个男人。 完事之后,在我精疲力竭得仿佛被人掏空了的时候、心底的百宝箱自动打开了。方致远的脸和身子、他的一颦一笑占据了我当晚所有的梦。 我想他、想得要命! 十一长假是在上海过的,天天都在加班。 新的合作伙伴是家叫做“e&s”的投资咨询公司,听说是一家外资独资公司,专门在中国干那些收购、合并、化整为零的缺德事……这次投资我们酒店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他们对酒店的财务表现特别特别地敏感,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了。注资前就审核了酒店开业十年来的帐目,现在又在巨细无遗地审核今年的每一笔进出款项、这也包括了每个员工的资料!酒店上下人仰马翻,每个人才舒心了两天就又开始唉声叹气、惶惶不可终日了。 这不,又要每个部门根据当下的经济形势重新制定明年的预算了。而且还要制定未来两年、五年和十年的长远计划。妈呀,那不是□□财政部的活儿吗?! 长假七天,我在办公室里泡了七天,陪着我们的头儿挖空心思地开源节流! 开源节流!一看到这四个字我就咬牙切齿、恼羞成怒得想揍人! 开源?哪儿去开源?几乎每个人的皮夹子都缩水了!本来住套房的,现在改住标房了;本来住标房的,现在去住四星酒店了;本来在餐厅用餐的,现在到马路对面的小饭店对付去了;本来在酒店会所里健身的,现在改去舒适堡、美格菲了。我看得到我们的源在不停地变成人家的源,不得不感慨坐在金字塔顶端的我们现在正在面临塌陷的危险。要不我们也学学人家,打五折、买一送二、清仓大甩卖得了! 节流?我们还不节约吗?除了为保住品质和口碑的表面文章外,我们都把腰勒得和脖子一样细了!办公室里不得领用非常规文具——比如说水笔只能领笔芯、上个月领过橡皮、这个月不能再领,除了正式的、对外的文件,其它一律无纸化办公……员工制服做了新一年、旧一年、缝缝补补再一年的打算,洗的话也只得送洗外套和领带,衬衣全都带回家自己洗。诸如此类的节流措施已经像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上方宝剑一样、让我们连打喷嚏都只敢拿手、而非餐巾纸捂嘴了! 中国文字实在是博大精深至极,比法文可美妙得多、精准得多了!短短四个字,总结了世界各国、各行各业、每家每户当下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全员大运动! 七天下来,总算把预算这事给暂时对付过去了,然后突然接到办公室改造的通知、说对方租下了我们这个楼面的半壁江山,不仅把他们公司总部移师至此,更加是为了方便与我们酒店管理层的沟通。换言之,他们要插手酒店业务了! 工程必须择日尽快开工。 不是开源节流吗?这么大兴土木干什么?那些老外撤退后不是留下好几间空房间吗?还改造个屁啊?顶多只要破破墙、打通几间就够了嘛! 还有,移师至此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和当初我们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啊?不是说基本不插手吗?这一移师不就说明人家是铁了心要插手了吗?他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当初我们跟人的合约是怎么签的呀?难不成我们中方管理层看错了?还是人家实在是狡猾和高杆,摆了我们的老总一道?那老总屁股后面的那一大堆人是吃屎的?! 移师之后呢?是不是就该管理层改组了? 这个问题变成了所有人的心病,我也没能幸免、终于再也不能当没事人了!我开始担忧我那点引以为豪的资本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因为人家是外行!这世界上最让人头疼的事之一就是外行领导内行! 办公室改造持续了一个半月之久。采取半封闭施工、先左边后右边的办法改造的。 那段日子简直像是在工地里上班!我被粉尘、涂料和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过敏了好几次,最厉害的一次是整张脸肿了起来、在镜子里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为了开源节流、为了我过敏得堪比猪八戒,我诅咒我们的合作伙伴! ※※※※※※※※※※※※※※※※※※※※ 谢谢各位的捧场,放心,我会很快把文完结的!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2-2 新办公室落成后的没几天,那个单独辟出的合伙人办公区域里来了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娇娘。越过一道由茶色玻璃电动门形成的三八线、很客气地来和我们每个部门的老老少少们打招呼。她自称是那边的总经理秘书,叫rosette,还说他们的老板……呃,大家共同的老板这两天就会来上班,她是先来打头阵、布置一下办公室的! 瞧瞧人家那派头!装修期间遥控指挥,连个蚂蚁都没派来过。一收拾停当,马上派个亲和力极佳、人见人爱的大美人过来公关,还顺便布置办公室!啧啧,高人啊高人! 我对美人——不管男女、老幼、中西、黑白——都没什么抵抗力。俗话说得好,丑人多作怪。有听过美人多作怪的吗?所以,美人都是可亲近的,因为他们不会作怪、至少不会作很没水准的怪! 三言两语,我就和她聊开了。不仅了解到人家姓罗、芳名一个倩字,还了解到人家已经成婚四年、膝下一个娇俏可爱的两岁半女娃儿,更了解到她住在大柏树方向、来此上班破费周章。于是我自告奋勇地提出晚上送她回家!顺路!再说了,先打好基础第一步、才能够朝美好未来迈进一大步嘛! 下班之后,我等了她一会儿才见她揉着鼻子出来。 “里面的味道怎么还是蛮重的?都空了这么多天、还放了那么多菠萝和去甲醛的东西!”她指着身后的玻璃门道:“我把窗全都开着透透气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两天没台风!”我冷幽默了一把。都十一月下旬了,当然没台风! 她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头。 嗯,这个美人看来还挺聪明的、反应也不慢,我喜欢! 回家的路上一如既往的堵,我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过大都是她在问我。结婚了没啊?有男朋友了没啊?怎么打算终生大事的啊?是不是眼光太高了呀?等等、等等! 我开始懊恼了。我发现天下所有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都见不得别的单身女人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恨不得把她们全都汇拢起来关进集中营,然后耳提面命地灌输一下关于婚姻和家庭是女人的第一天职这个严肃课题。哪怕是这么样一个大美人! 我的回答越来越简短、到后来成了敷衍。她下车之后,我着实松了一大口气,暗自发誓从明儿起一定要和她错开下班时间! 我好心的……嘿嘿,稍微有点居心不良的这一绕,多花了我足足四十分钟的时间才到家! 七点半了,天早已黑透了,我也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家里没什么现成的东西可吃,我很后悔没在员工食堂打包点什么东西带回来。 我在小区里有固定的停车位,离我住的居民楼大约两百米的路。 走到楼道口,我正掏钥匙呢,眼角的余光扫到身后右侧三四米处有一大团黑黝黝的东西正在向我缓缓靠近。我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东西不是狗、不是人、也不是什么物件,一动不动却会缓缓飘行、而且还笔直地朝我而来。 “妈呀!”我终于叫了出来,与此同时也一蹦三丈高、嗖地一下窜进了被我一嗓子吼亮了楼道灯的门洞里。光明总是能够驱散黑暗带来的恐惧…… “哈哈!原来你也会害怕?”有人很兴奋地嘲笑我。 我站在楼梯上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这个声音——隔了这么久我还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的声音,这让我自己都有点吃惊——顿时气得我全身发颤。“方致远,你个混蛋!”我撩着袖子冲了下去,指着他洋洋自得的脸就骂开了:“你他妈的属无脚鬼的啊?!这么做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老娘我要是被你吓出个三长两短的话、你赔得起吗?!” 方致远一声不吭地仰着头、任由我口沫横飞地骂了好半天,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了,他嘻嘻一笑、朝我张开双臂,“好久不见,何小笛!” “滚!”我扭头就走。 “你怎么又不管我了?!”他着急地大叫。 “就不管你!”我吼了一句回去,不过上楼梯的脚步是慢了下来。 “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了!”他竭力俯着上半身、伸长了脖子看我。 “你叫吧!看谁会出来理你!”我嘴上这么说、身体已经转了回去、也弯着腰看他。 “你背我上去吧!”他吃力地看着我。 “背不动!” “试试看嘛!我比那时候轻了很多!” 我愣了一下,刚才的一瞥是发现他瘦了很多,现在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看他,简直有点面黄肌瘦的感觉了!我想他可能生过大病了,随即就又自作多情地联想起他的病和我之间的关系了。 “你总不能把我扔在这儿吧?”他的声音更加可怜了。 我哀叹了一声,一步一步地回到了楼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不买一个能爬楼梯的轮椅呀?” “还没上市呢!”他很无奈地耸肩。 “靠!真的有?!”我愣住。 “当然!”他白了我一眼,好像这是我应该知道的似的。“只是还不太安全,基本上上去十个、摔死九个而已!”他嘟嘟囔囔地说着,已经在解身上的安全带了。 “回家去吧!”我俯下身平视着他,“我家太小了、而且也很不方便!”这理由不算太伤人吧! “我占很大地儿吗?”他左看右看了一下,摇摇头道:“我很节约占地面积的!” 我皱眉。 他撅嘴,“你知不知道为了今天能来费了我多大劲儿?” 看他削尖的下巴,我可以猜到点他的意思。不过如果今天让他上去了的话,我忍了这么多天的功夫不都白费了吗?所以我摇头,“不行,背不动你!” “那我叫人来背我上去成了吗?” “你叫人来把你背回去得了!” “不要!今天我非上去不可!”他指天发誓。 我冷笑,“这是你家还是我家?你说了能算吗?” “能算、能算、能算!”他又来捶胸顿足了。 那嗓门大得真能把这楼里上上下下十来户人家全都叫下来……呃,至少一楼的两户全能给叫出来。 他看到我左顾右盼、顾忌的样子了,连忙扯开嗓子叫:“你不把我背上去我就去、去告你歧视和侮辱残疾人!” 我使劲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给我闭嘴!一天到晚残疾人、残疾人的,生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你走不了么?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知道自强不息啊?” 他负气地抿着嘴唇、斜眼瞪我。 我真是拿他没办法了,瞪了他一会儿,认命地点头应允了。 他撅着嘴、变戏法一样从腿上裹着的毯子下面摸出一个塑料打包盒举起来给我,“我还给你带大餐来了!” 我的心彻底软了,嘴还没软,“我要是不让你上去你就不打算孝敬我了是不是?” 他促狭地一笑。 我接过盒子一看,里面大概是一块牛排、还配着蔬菜和土豆泥。“总算还知道带点东西来孝敬孝敬你姐姐!” “快点!”他伸手搭在我的手背上,“我等了你很久了,冻死我了!”果然五指冰凉。 “干嘛不在车上等?”我回头随便指了一下,身后方圆一百米之内少说有二十多辆车、也不知道哪辆是他的。 “我让车回去了。”他搓着双手、鬼鬼的表情道:“这叫破釜沉舟、免得你把我扔出来!” “你……”我无语。得,这混蛋已经把我吃得死死的了!“要是我走到一半走不动了,把你摔了怎么办?”我得确认一下冒险的程度有多高。 “我刚才已经观察过了,上去的时候我会拉着楼梯扶手的。再说你也肯定舍不得摔我!”不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他指着楼道里那锈迹斑斑的铁扶手道:“要是你累了就把我放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 我翻了翻白眼又问:“呆多久?”这个问题很要紧! “一辈子行吗?”他歪着脑袋看我。 “再胡搅蛮缠我真把你扔这儿了!”我指着他的鼻尖。 “明天好不好?”他委委屈屈地抽动着嘴角、忽闪着亮晶晶的电眼看我。脸瘦了,他的眼睛倒看上去更亮了。 我暗叹一声,他都摆出这么可怜的表情了,我还怎么说不好啊?不过……“明天我要上班,早上时间本来就很紧、没法送你!” “我跟你一起去,然后叫人到酒店接我就行了!”他倒是绝对的武林高手、见招拆招。 好了,我败了! “先搬轮椅上去吧,我怕一没人看着就被人偷了!”我指了指他身下的电动轮椅,埋怨道:“也不知道弄个轻点、便宜点的来!” “没办法才用这个的!”他低下了脑袋。 我想他大概是病得太厉害、没力气自己转轮椅了。摇摇头,弯腰在门前的台阶上吹出一小片干净点的地儿,然后用他裹腿的毯子铺在地上、半扶半抱地让他坐在上面、再用毯子裹着他。他真的轻了不少,连手臂都细了一圈,两条腿更是瘦得只剩骨头了。他的腰上没有绑支架,八成是料准我会背他上去的、怕像上次一样弄疼我的背。 “自己撑着点儿,别倒下去。”我关照了他一声、把他带来的大餐塞进包里,提着那台原以为会重死人、其实却和我的二十四寸自行车差不多份量的轮椅一鼓作气地上了楼。还没背他呢,我就开始自怨自艾了,早知道会惹上这样的主儿、我当初怎么没要那套二楼的单元呀? 再次跑到楼下,我已经微汗了。 他真是病得人都虚了,勾着我脖子爬到我背上的时候、手臂都在发抖。我的心拧了起来,没好气地问:“虚成这样还来找我干什么呀?干嘛不在家多养两天?” “再不见你我就要死了!”他把脑袋靠在我的右肩上、讲话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冲着我的耳朵吹气,吹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死了就死了呗,多省心啊?”我想起他当年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静如止水的样子来了。 “你省心了,我怎么办?不变成孤魂野鬼了吗?哪儿能这么便宜你呀?”嘴硬、语气倒挺软。 “哎哟,估计凭你这点小心眼,变成鬼也饶不了我!”我冷笑,又把他往上掂了掂,说了声:“抱紧点儿,别说话了!”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上楼。 我要感谢我们酒店给予员工的特别折扣好让我下得了狠心买了健身卡!我还要感谢从小学到高中的体育老师、谢谢他们高举着教鞭逼着我成材!我更要感谢我爸妈造我的时候那么用心,给予了我如此健康、健全的生命! 一口气上了三楼、一停都没有停过! 怎么没人颁奖给我呢?至少弄个关心友爱、助人为乐奖啊! 准备开门的时候,我实在是没力气再驮着他了,就把他靠墙放下了、用背顶着他的胸口,把他挤在了石墙和我这堵肉墙之间。我很后悔刚才怎么没让门开着的! 我大口喘了几下才缓过来,扭头看了看他。他比我还惨、脸刷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我撑不住了!”他一边低声嚷、一边就顺着墙往下出溜,手上还紧紧地抓着我的领子、差点把我勒出眼泪来。 我一把抄住他的腰、把他又往上拽了拽,缓解了脖子上的绞刑,怒喝:“谁叫你没事找事地折腾人?!” 他哀怨地瞪了我一秒钟,控诉道:“你嫌弃我!” “嫌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才知道啊?!” 他抿着嘴唇怒视我,胸膛起伏得更加厉害。“那你把我扔下去得了!也别给我留什么念想,又折腾你、又折腾我的!”他拿眼神朝脚边的楼梯示意。 我叫是腾不出手揍他,否则真想……“你个混蛋!挖了坑让我跳是吗?叫我背你上来,然后又来怂恿我做杀人犯?早知道你要断念想,我背你上来干嘛呀我?!” 他不吭声,只是狠狠地盯着我,然后毫无预警地突然松开了扒着我肩膀的双手。 我被吓得“啊”地尖叫了一声、使劲搂着他的腰、把他的份量转移到我的身上,连连后退了两步、腰顶在了身后的楼梯扶手上、这才止住了后跌的势头。再往右一点就是万丈深渊啊! “混蛋、混蛋、混蛋!”我暴跳如雷……当然,没跳! 他静静地挑着眉看我,眼里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我情不自禁地心虚不已,低着头、拖着他往门前挪了挪,掏出钥匙开门。 该死的防盗门,盗是防不了的、瘫子倒是能防一大堆!谁设计的?怎么都是往外拉的呢?我抱着个这么重、还一步都动不了的男人,怎么拉都被挡在门外。 “先把我放下!”试了两回之后,他如是建议。 我把他放下了,顺利开了门、然后再出来把他连人带毯子拖了进去。 我诅咒我的房东! 把门槛造得这么高、财神爷进门都得跌个大跟头!难怪他们家捣腾来捣腾去、买的房子是越来越靠外环线了! “疼不疼?”我揉着他的两只脚踝,刚才在防盗门的门槛上磕着了。 “嗯!”他撑着轮椅的座垫、低头看着我的手。过了一会儿,说了声:“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进都进来了,还对不起什么呀?不嫌马后炮吗?”我没好气地数落他,“我跟你说了吧,我家对你来说实在太不方便了。你以为我是糊弄你呢?” 他垂下眼睛、不吱声了。 “支架呢?带来了吗?”我看他坐得实在累得慌、我看着也累。 “嗯!”他朝轮椅靠背侧了一下头。 我在后面的兜里掏出一个大布袋,里面鼓鼓囊囊地、好像塞了不少东西。翻开一看,是一个尼龙支架、一片成人纸尿裤和一套干净衣服。 “哎哟,都带全了!算准了我得留你过夜是吗?”我讪笑。 他的背有点僵硬。 我觉得有点后悔了,默不作声地先去洗了手,又带了一大包湿纸巾出来给他擦干净了双手。这才解开他的大衣扣子、给他绑支架。 “待会儿我让人来接我回去!”他说得很轻、但是很肯定。 我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挽留他的冲动。我家是太不方便了。首先他的轮椅就转不开,厕所和浴室也根本不是他能用的,桌椅板凳床对他来说都太危险了。 “抱抱我好吗?”他按住我的手、低头盯着我的脸。 我没看他,拨开他的手继续给他扣好了搭扣,这才抬头迎视他的目光、问他:“你说你是不是个小孩子?做事欠不欠考虑?” “嗯!”他委屈地点头。 “下次还敢不敢了?” 他摇头,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跪在地上、双手伸进他敞开的大衣里抱住了他。他的身体薄了一层、背上的肋骨清晰可触。 他的背开始轻轻抽动起来,真的哭了!“我太想你了!怕哪天万一真的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让你见到,你会内疚的!” 我真是笑也笑不出、气也气不起来。“你会长命百岁的!不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你怎么算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祸害,所以别担心、我没那个内疚的机会!”再说,我内疚个什么劲儿啊?又不是我让他生病的!呃……是和我没关系吧? 他不吱声了,用手抚着我的头发。“怎么把头发剪短了?” “看得腻了!” “不是因为被男人伤了心?” “是!”我拉长了声音,慢吞吞地道:“你姐姐我又被人甩了、成了吧?” “啊?”他推开我一点、很认真地看着我问:“你又有男朋友了?” “什么叫又有啊?说得我好像朝秦暮楚一样!”我白了他一眼,忍住想要亲掉他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的冲动、起身拿起桌上的打包盒道:“姐姐我要吃饭了,你吃过了吗?” “嗯!”他点头,策动轮椅跟在我身后。 我把八仙桌边的方凳全都塞到了桌子底下、给他开了道。 厨房有门槛,他进不来,只好可怜兮兮地扒着门框看着我、问:“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被他甩了?” “老外!回祖国母亲的怀抱了!”我眼都不眨一下地信口胡扯,反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自己琢磨去呗!拉开微波炉把打包盒放进去之后,我转身在电热水瓶里接了点过滤水烧上,这才朝他挥挥手道:“别挡着,去那边自己玩去。” 他像是得到了参观许可、扭身就走。这小子的教养真不错! “有门槛,我进不去!”他在卧室门口很挫败地叫了起来。 我在心里又腹诽了房东一遍,不过又感慨他的诸多不便。那个门槛只有两三公分高、是拼接地板时必要的手段。 “过来推我一下!”他朝我招手。 我上去用一个膝盖顶着硬质椅背、双手按住把手,把轮椅的前面两对轮子按得翘了起来,这才让他顺利进入我的闺房。 他很兴奋,在有限的空间里滑来滑去。先是按按床、拍拍枕头,还捧着我的被子闻了闻。然后又滑到电脑桌前面、伸长了手臂拿起这个看看、那个瞧瞧的,很像一个刚搬新家的小朋友。“那上面是相册吗?”最后,他举手指着书架最上面一层插着的几个厚厚的本子问我。 我暼了一眼,转身去厨房了。那里面有小潘、有高不可攀,有我此时不愿意看的照片。 “帮我拿一下呀!”他滑到门口叫我。 “姐姐饿了,先吃饭!”我从厨房端出转得滚烫的牛排,又拿了罐啤酒出来,坐到八仙桌旁边开吃。 “你吃你的,我看我的!” “我就在我吃我的呀!你爱看不看!” 他着急了,指着书架的方向冲我吼:“我是说我要看相册!” “自己拿吧、我不介意!”我夹着一块西兰花送嘴里,很大度地朝他挥了挥。 “你……”他气坏了,扭了两下身体左看右看了一会儿、一闪身在门口消失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举着我的sb-800闪光灯道:“拿给我,不然我就砸了!” 嘿!我简直是引狼入室啊! “砸吧!反正你有钱!把你这轮椅卖了就够我买好几个相机的呢、闪光灯算什么呀!”我故作镇定地摇头晃脑。 他真的把闪光灯朝我扔了过来! 我连惊叫的功夫都没有了,一个飞身直跃、堪堪接住了闪光灯……的盒子?小子,敢玩我?! 他笑得肩膀抽个不停、身子都直不起来了。 我拍案而起、冲过去打算教训他,到了他跟前才发现他已经不是在笑了,而是捂着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赶紧扶起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托着他后仰的脑袋、一手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他的脸涨得通红,憋出的眼泪顺着眼角向两边滑了下去、眼睛则无助地斜睨着我,手指头无力地勾着我的手肘。 “慢慢的,慢慢的!”我轻声安慰他。 他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头依旧软绵绵、沉甸甸地靠在我的手心里,仰起的脖子勾出一道有棱有角的曲线。 我解开他腰上的支架,知道这玩意很容易妨碍他的呼吸。 “别!”他按住我的手摇头,“待会儿、还得再绑上,太麻烦了。” “今儿就别走了。”我很顺利地说出了这句话,一点没觉得窒碍。“我抱你上床躺着吧!” 他有点疑惑地看着我。 “让你再耍我!报应来了吧!”我很凶狠地瞪他。 他勾起嘴角冲我笑。 我知道他在得意什么,那意思就是:这样不就让你把我留下了吗?于是我更加凶狠地瞪他。 他索性扇着两排长长的睫毛冲我抛起媚眼来。 我真是输给他了。 因为天还没冷到要铺电热毯的日子,所以我就把平常一直扔在衣橱里的电热垫拿出来塞到被子里先给他焐上,然后再来料理他。 “你先去吃饭吧!”他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洗过澡出来的?”我闻了闻他的头发,他总是很好闻。想到等一下可以抱着他软绵绵的身子睡觉,我不禁有点兴奋。 “嗯!”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不过还是得洗洗脸、洗洗手、呃……上个厕所。” “那你再等会儿,我吃完了再来帮你,行吗?”我知道我家那厕所、如果我不扶着他、他肯定会摔得惨不忍睹。 他点头,“你帮我出去吧,我陪你!”他不再提相册的事就说明他明白了我不愿意给他看的意图了。 我再如法炮制地把他带到了餐厅里。 他趴在桌沿儿上看着我吃。 “好吃吗?”他龇牙咧嘴地看着我啃那块被我用微波炉转过了头的牛排。 “还行!”我可舍不得扔掉这块原本该很值钱的肉眼排。“你做的?” “嗯!”他的表情有点臭屁。 “下回带个蛋炒饭来吧!我还得顾着我的牙!” “你搬到我那儿去住吧!” 我差点把嘴里的牛排吐到他脸上,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来、直愣愣地瞪着他,“啊?!” “来你家太不方便了,而且……”他修长的手指像只螃蟹一样一点一点地朝我的手爬过来、勾住我的小指道:“万一你哪天真的火大了、把我扔下去怎么办?就算你不扔我出去、就把我撂家里我也没法儿活啊!” 我气得笑了出来,踩了踩脚下的人造大理石地板道:“你可以爬啊!” “太冷了,我会生肺炎的!” 我晕!他确实想过这样的办法! “好吗?”他很期待地看我。 “不好!”我板着脸继续消灭那块天杀的牛排。 “别吃了,我都担心你的牙了!”他扯了扯我的袖子。 “姐姐我到现在还没填饱一个角呢,不吃这个吃什么?”我横了他一眼,心里则在盘算着是不是要去泡个泡面算了。 “你要是来我家住的话,每天热菜热饭地供应,要吃什么就让厨师给你做什么!”他用美食诱惑之。 “我在五星级酒店工作,”我拍拍他的肩道:“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他撇了撇嘴、很不屑的样子,“我的厨师是六星级的!” 我没理他。 “住我那儿还不用你自己收拾屋子!”他开始掰着手指头悉数他那儿的好处了,“中央空调、冬暖夏凉!地下车库、保证你的小破车安全!水电煤、物业管理费全免!24小时热水供应!无限量宽带上网!卫星电视,hbo、cnn、凤凰卫视等等一网打尽……” “你家是卖楼的吧?”我笑着打断他,摇摇头道:“别说了,不会去的,我搬怕了!”再被人赶出来一次的话,我估计我得去跳黄浦江了! 他愣住了,眨着眼看了我老半天。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便不再理他,三下五除二地吞下咬不透的牛排、咕嘟嘟喝干了啤酒,摸了摸肚子,“嗯,饱了!”我的胃肠功能很强劲,老怀疑吃块木头下去都能消化得一干二净! 餐具只有一个杯子和一双筷子要洗,很快就完事了。拿筷子吃牛排大概我是第一人。我给他倒了杯开水冷着,然后带他去厕所。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2-3 厕所还是有门槛,里面又太小、还放了台洗衣机,他的轮椅根本进不去,所以我直接背他进去放到了马桶上,让他勾着我的脖子、给他退下了裤子。“大的小的?”我问他。 “小的!”他回答得很爽快、低头看看自己的体位,然后一手牢牢抠着洗脸台的边缘、另一只手朝我甩了甩,“你出去,我自己行!” 我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皱眉。“有什么呀?又不是没见过!还给你端屎端尿过呢!”我猜他是靠排压法、养成了固定的排便习惯,放他一个人在这儿我很不放心。 “知道你见过!可是我就是想一个人呆着。你在门口等着,有事我叫你!”他还朝我挥手。 我不放心地盯了他一眼,扭身把一整卷厕纸丢在他的腿上。可转念一想、还是拿起纸卷给他一段段撕开、折好放在他的腿上。 他冲我扮了个鬼脸,“就知道你疼我!” 我受不了地扭头出去收拾房间去了。 十多分钟之后,听到他叫我。 “救命、小笛!救命啊!” 我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厕所,看到他好端端地坐在马桶上、眨着眼朝我笑。 “我就是想看看你着急不着急!” 我狠狠拍了他的脑门一下、发出啪的一声,他的身子也朝后栽了栽、手忙脚乱地抱着我的腰才没歪倒下去。 “你又欺负残疾人!” “残疾人、残疾人!你自己听了难道很舒服吗?”我忍不住问他。 “我就跟你这么说!别人要是敢这么说我,我马上派人灭了他全家!”他趴在我肚子上说。 “哎哟,瞧不出来啊!您是哪条道上的大爷啊?”我一边嘲讽他、一边从水箱盖上抽了两张湿纸巾、伸到他的□□里帮他仔细擦了擦。 他低头看着我的手,然后嘿嘿一笑道:“这样倒挺省事的!” “这儿很容易感染细菌的!你可不想你家小兄弟生病吧?” “嗯!你还要用呢!” 我晕!听他这么一说,我办的好事怎么好像全都变成为我自己考虑的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为我守身如玉到现在!” 他抬头看我,微笑着、但是眼睛里却很认真。 “怎么这么乖啊?是不是上次姐姐伺候得你特别舒服啊?”我竟有些得意。 “我也把姐姐你伺候得很舒服啊!”他也很得意。 我本想打击打击他嚣张的气焰的,可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多月前的那一晚发了疯一样地想他的情形了。我愣住了! “不准想别的男人!”他懊恼地掐着我的腰。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别的男人?!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在想他。不过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这张脸这么藏不住事儿?我纳闷! “不准想、不准想!”他不顾一切地扭着身体,我真怀疑他要掉进马桶里去了。 “好了、好了!”我不耐烦地稳住他的身子,埋怨道:“哪儿来这么大一个醋缸的?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想男人啊?” 一句话、一句大实话,把他给惹毛了。隔着衣服张嘴就咬!幸亏我衣服穿得多,否则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咬下一块肉来。 “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我不准你喜欢别的男人!不准、不准、不准!”他拿自己当牵制我的手段、知道我不敢放手摔他,所以就狠了命地咬我、还又叫又嚷的! 饶是我身上的摇粒绒外套厚,但也备不住他一口换一个地方啊。腰侧被他狠狠咬了一口,疼得我也使劲地拧他的手臂,“再不停我就撒手了!”我下了最后通牒。 他抬头瞪着我,“你撒手我就死给你看!”他的最后通牒比我的正经得多、有威胁得多! “你……!!”我快要吐血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我们对瞪了一会儿,最后是我让步了。“起来起来!”我皱着眉拉他起来。 他一手勾着我的脖子、一手撑着桌子,半挂在我身上,让我给他拉上了裤子。 “我要你给我洗脸刷牙!”他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和肩膀不放、大有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以死相拼的态势。 “我……去拿张凳子进来。”我窝囊啊!一时心软、就给自己弄了个这么大的麻烦回来!我真该好好捶胸顿足一番! “不准不管我、不准不要我、不准想别的男人!”他趁着我气血翻滚的时候跟我宣布了他对我的占有权。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用三个一声大过一声的“凭什么”来反抗。 “凭我喜欢你、爱你!凭你也喜欢我、也爱我!” “谁、谁喜欢你、谁爱你了?”我竭尽所能地瞪他,不过因为脸和脸的距离太近了,除了他放大了无数倍的黑眼圈之外,我的目光实在无法有效聚焦。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何小笛?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喜欢什么的了!” “我累死了,麻烦你先坐下、或者自己站一会儿好吗?”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压趴下了,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往前一推、把他重新按在了马桶上。 他松开了我、自己撑住了身体。 我轮流甩了甩被他压得酸痛无比的两个肩膀,出去拿了张方凳进来,“咚”地一声竖放在洗脸台前面。“主子,奴婢伺候您洗漱来了。”我阴阳怪气、忿忿不已地朝他微鞠了一躬。 他挑着眉看着我,然后很正经地轻轻颔首。 我半抱着他坐到了凳子的前半部、把他的腿分开、抵住洗脸台下面的柜门上,这才跨坐在他身后,用双臂圈住他的身子、双腿夹着他的屁股和大腿。 他一眨不眨地在镜子里看着我,神色凛然、泰然处之的样子。 我也开始觉得我天生就是伺候他的命了。这些举动我甚至都没有细想过、就自动地知道该怎么做!当年小潘瘫了的时候我没做过这些……当然,他的条件也无法这样做!我哪儿来的经验呢? 开了水龙头,等到水热了之后,我把挤了牙膏的牙刷递给他。 他不伸手,只是咧开了嘴。 我把牙刷往他嘴里用力一捅、逼得他咬住了牙刷。 他“扑哧”一笑,自己接了牙刷开始刷牙。 我半起身,够到了挂在毛巾架上的毛巾和一旁的脸盆,接了水放在他面前。 他很自觉地自己洗脸。 总算乖一点了! 然后他就开始挑剔我的牙膏味道不好、洗面奶太刺激皮肤、润肤水太薄、面霜太油……直到全套洗漱终于完成了,才笑眯眯地看着镜子里我已经气得像是一块铁板一样的脸道:“你这样看上去很吓人!” 嗯!总算还知道害怕! 洗好弄好,我直接把他背上了床。我估计凭我现在的经验、我可以完成一篇旷世巨著:熟练搬运工是怎样炼成的?答案是:方致远把我炼成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使唤我给他脱衣服、脱裤子,然后就开始看着天花板咯咯傻笑。 “别乐了!姑奶奶我再会让你进我家大门我就不姓何!” “嫁给我就得姓方了!” 我狠狠踹了他垂在床沿上的腿一脚。就是要他疼、疼死他才好!“姑奶奶是没人要了还是怎么着、非得嫁给你这么个废物?”我再次口不择言。 “我哪儿废了?”他这次倒没生气,撑起身子、仰头看着我的脸,很一本正经地问我:“我是长得丑还是脑子笨?是没钱还是没本事?是不够喜欢你还是不能让你舒坦?你说我哪儿废了?” 啊呀?这小子吃了什么药了?怎么自信心这么膨大起来了? 我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是,我是瘫了!不能跑、不能跳的!但是满大街那些能跑能跳的有几个比我能干、好看、有钱的?有谁能像我这么喜欢你的?”他继续拷问我。 我一时无言以对,决定先在脑子里好好琢磨琢磨、然后再各个击破。于是我沉默地搬着他的腿塞到被子里。因为怕被子里不够暖和,所以我没给他脱卫裤和袜子。把他的脚塞在电热垫里之后,我把电视遥控扔给他,然后默不作声地收拾了换洗的衣服出去洗澡了。 一边洗澡,我一边在心里承认他说得还真有点意思!我觉得他肯定受过什么高人指点了,才这么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地搬出这些条条框框来。然后我就开始细细挑拣着他话里的毛病了,可是翻来倒去地就是想不出来,让我很苦恼!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竟然歪着身子、靠在我给他垫得高高的枕头和靠垫堆上睡着了,电视也没开。 我更加郁闷了!怎么还没上演什么好戏他就睡了呢?虽然我知道他身子还很虚、并不准备去折腾他,但是……这样也让我太没成就感了吧! 我蹑手蹑脚地关门、上床。 他一直都没醒,反而发出轻轻的鼾声,打消了我以为他病了的疑虑。 看他苍白消瘦的脸,我又有些心疼他了。大概真的是累坏了、很久没好好睡过了吧!否则哪儿来这么大两个黑眼圈的呢? 我很小心地从他身下抽了个靠垫出来、塞在他外侧的身子下面、这样他的身体就不会扭得太辛苦了。又伸手到被子里摸了摸他的脚,嗯,还好好地焐在电热垫里呢!转而我又好笑,他的腿根本动不了,当然是刚才在哪儿放着、现在依旧在哪儿放着咯!我把电热垫调成低温,然后钻进了被子里、就着身后床头柜上的台灯细细瞧着他睡着的模样。 他很好看、简直是越看越好看!眉飞入鬓、英武而又精致;眼睛很漂亮、还很奢侈地长着两排长长的睫毛,鼻梁挺直,唇线优美、叫人时不时地想一亲芳泽……唉,耳朵都生得那么工整。我再次为自己当年怎么漏看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而感到有点想不通。 “怎么了?”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盯着我,点了点我的嘴角道:“口水要淌出来了。” 我没有动气,举起手用手指勾描着他的五官轮廓。 他怔了一下,也学着我的样子勾描着我的脸。 “睡吧!”我画了一圈之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你抱我睡。”他往我这边扒了扒。 “把靠垫拿掉吧!小心睡得落枕!”我坐起来,给他抽掉了两个靠垫、又放平了枕头,这才托着他的脑袋让他躺下。 他伸手到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腿、又摸了摸我的腿,皱眉道:“干嘛不帮我把裤子脱了?我要你抱着我睡!” 我这才想起他的纸尿裤还没给他换上,连忙起来给他换。 他默默地看着我,等到我洗了手回来、重新躺下,他才说:“小笛,你真的很疼我!” “嗯!不疼你能给你换尿不湿吗?”我笑。 他勾着我的肩膀、想把自己的身子转过来侧对我。 我把三个靠垫排成一排塞在他的背后。 “求求你,小笛,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他按着我的半边脸看着我。 “我说了,搬怕了!”我垂下眼睛不看他。 “我不是别的男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说得那么恳切,差点让我感动了。 “不是伤害不伤害的问题!”我摇摇头。真的不是!“而是我觉得我现在挺好,很自由、很轻松!我不想有负担!再说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我可不想被人落下个冲着你钱去的把柄!” 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虽然我并没看出高不可攀家里多有钱! 我是在沪上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工作的,不敢说世界十大富豪、但至少东南亚十大是见全了。所谓的纸醉金迷、一掷千金像是不定时的固定节目一样、个把月就能上演个一次。我其实对富豪是有一定的免疫能力的,至少固定资产在两千万的某人我是成功免疫过的。那人要我做小三,还是小四、小五我不得而知,反正我连做他家老大都没兴趣就是了。 “你会在乎这些?”他挑着眉问我。 我回望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人生在世,有谁能真的做到超凡脱俗的?” 他微蹙着眉,凝神想了一会儿、沉声问:“那也就是说你终究会因为我是个瘫子而不要我的咯?”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有点生气,“我是那种人吗?当初你怎么会喜欢上我的?”我当年真的是打算偷偷嫁给小潘的,只不过一是我们都没到法定婚龄,二是他根本没法动、我们去不了民政局。如果他真如他自己说得那样一直在默默偷听我们的谈话的话,他应该听得到这些,何况我也跟小潘说过不止一次了! 他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又盯在我的脸上,摇摇头道:“你已经和当年大不一样了!” “切!你那时候见过我几次呀?说得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一样。”小潘的家境不好,在他被医生宣判了终生瘫痪之后没一个月就被接回家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致远是半路从其他医院转来的,当时他的外伤已经痊愈、因为大量并发症才来住院观察的。和小潘同病房也不过两个多星期的时间。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指勾着我的下巴、两道目光几乎射进了我的脑子里:“我觉得我已经认识你一辈子了!” 我抖了一下,背脊上掠过一阵寒流。我没觉得他在夸大其词,我好像真的被他看透了!这让我害怕,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你信不信前世姻缘?”他很认真地问我。 我没回答。 “我信,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信了!每个晚上我都盼你来,又希望你不要来,更恨你真的来了!”他依旧勾着我的下巴,眼光变得有点凶狠。“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哪怕我睁着眼睛瞪你、你都不看我一眼!像个贼一样溜到布帘后面去,站在小潘面前脱衣服给他看……” 我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不是、不仅仅是因为羞愧,更加因为他的目光和口气让我感到越来越害怕。 他叹了一声、拉下我的手,把我的脑袋搂进怀里、低低地道:“你让我说说吧!不然我就该疯了。”他停了一下,等我的意见。 我点头了。虽然我多少觉得他已经疯了! “第二次见到你的那个晚上,我就知道其实我并没有变成完全的废人,我可以硬起来!不过当时我不知道、结果射在了被子里还是不知道,直到第二天早上护士来给我擦身的时候才发现被子脏了,我身上也脏了……然后每天晚上,你在和小潘说话的时候、你在他身上又上又下的时候,我都会硬起来,可是我动不了、也不敢动,所以每次只能事先把一大把餐巾纸塞在裤子里、然后射在手里。你说要小潘做你的第一个男人,我听得哭了,我想要做你的第一个男人,想得要命!也想你像抱着他那样地抱我、吻我、亲我的身子。布帘很薄,窗子外面的光打进来,可以看到你的影子……小笛,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我好歹都比小潘那个废……咳咳,强!” 我拧了他的胸口、制止了他侮辱小潘。然后继续默不作声地趴在他胸口,一只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一只耳朵听着他的喁喁私语。很难想象他描述的这些心路历程!他那时还那么小、那么幼稚,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愿望的呢?他怎么知道那就是喜欢、就是爱的呢?这个懵懂的少年梦又怎么会持续了这么久、到今天都这么鲜明的呢? “每天你和小潘说那些下流话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在回答你。可惜你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声音。我每晚都哭、都会硬起来,一边哭一边射!我一直在想,我一定要得到你!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或者让我成为你的男人!”他亲了一下我的头顶,低笑着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告诉你一个秘密……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女人!” “是你意淫的第一个女人!”我忍不住提醒他。 “不,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他松开我,任由我用怀疑和不屑的目光研究他。 “骗人!你上次不是说有很多女人的吗?还说练得了才敢跟我夸海口的!”他的话我记得可清楚着呢! “我骗你的,怕把你吓跑!”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黑得可怕。“我怕你会觉得有负担,也怕万一自己不行了,你会笑话我!”说着,他推开我一点、更加严肃地看着我,“看到你打球的时候我不敢相信竟然会再见到你、更不敢和你说话,直到听到你打电话叫你的朋友来陪你打球,我才猜到那里面没你的男朋友,”他拉起我的左手、亲了亲我的无名指道:“更没有老公。” 我被他的嘴唇电到了,心脏麻痹、呼吸停顿、头脑空白!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今年几岁了?二十六还是二十七?” “二十七。” “这么多年、你、你一直都没……那个过?”我依旧不信。 “嗯!”他很冷静地点头,目光直射进我的眼底道:“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的身体。他们不像你、会嫌弃我、笑话我的!” 我扭头对着天花板大口喘息着。太沉重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觉得如此之沉重,可是我的心口的确闷得慌。第一个女人?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天哪! “你为什么没有去念大学?”他突然换了话题。 “呃?”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和小潘说要代他完成你们两个共同的梦想、上复旦大学的吗?” “哦……”我慢慢反应了过来,“小潘的事儿让我大受打击、哪儿还有心思念书啊?落榜了!再说……”我叹了一声摇摇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我去了!”他恶狠狠地拧着我的脸颊道:“就为了去那儿找你!” 我想起他比我和小潘小两岁,还有机会发奋图强!而且他这么聪明,还很懂深思远虑、运筹帷幄,再加上他骨子里透出的这种疯狂的劲儿,他应该真的做得到、也做得出这么绝望的事儿来。但是,我不得不说,听了他的话让我很感动!所以我搂着他的腰、贴在了他身上。 “上来!”他托着我的腰要我到他身上。 “就一会儿哦!你瘦了那么多、硌人得很!”其实我是怕他还没恢复透,经不起我百十来斤的份量。 他开始抚摸我,从上到下地细细抚摸。 “别!”我按住他的手,“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睡吧!”我说的绝对是实情、而且真心实意。 “我只是想记住这个身子!万一你真的不要我了,我还能靠回忆自我慰籍!”他鬼鬼地一笑,仿佛突然变回了那个促狭而又爱耍诡计的小混蛋了。 “你太有钱了!我讨厌有钱……有势的人!”我坦白了,“我吃过一次亏,所以不想再把自己弄得这么惨、这么下贱!” “我是我!我叫方致远、从十七岁起就喜欢你喜欢得要命的方致远!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他说一句就亲我一下,直到我像一滩烂泥一样一点一点地软在他怀里才停下,抚着我的背道:“你只会受不了我爱你爱得发狂,绝对不会觉得很惨、更加不会下贱!” 简直是……天籁之音啊!我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跌过这么大一个跟头,我还是被他的话完全打动了。“那你先告诉我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会这么有钱?” “明天告诉你行不行?累了!”他说着、真的闭上了眼睛、环着我的腰要睡了。 “不行!”我拧他的脸。 “三言两语真的说不清,要不明天你自己去看得了!”他依旧闭着眼睛、神情却很笃定。 我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也明天告诉你!”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脸、亲了一下我的肩膀道:“晚安,小笛!”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的小笛子!”话毕,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媚死人的笑容来。 我顿时忘了自己的问题是什么了…… ※※※※※※※※※※※※※※※※※※※※ 090829,和谐……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2-4 第二天早晨,八点,小区停车位、我的斯巴鲁旁边。 “什么时候换的车?”某人脸色阴沉得好像这天气。 “才换了三个多月吧!”我耸耸肩,拉开副驾驶的门、恭候他上车。 “那辆小破车不是去年年初才买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换了?”他歪着脑袋看着我、没动地方。 “闲钱多呗!”我可不打算再给机会他醋海生波! 他眯着眼睛盯了我一会儿,点点头,策动轮椅靠近了车门,然后就气呼呼地嚷:“你存心不要我是不是?弄辆这么高的车来寒碜我!” 我冤枉啊!我哪儿知道还能再遇到他啊?再说,我怎么就不要他了……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他了? 他这一嗓子吼得我愣住了,还吼来了周围一大堆人的观望。大家本来就都挺好奇的,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残疾人,无疑是相当吸引人目光的! “哥哥!爷爷!小祖宗!”我都快冲他鞠躬了、脸也憋得通红,“您要我怎么帮您、您尽管吩咐!麻烦您给我留点活路、我还要在这儿住下去呢!” 他忿忿地扭身扫视了四周观望的人群一眼。那眼神!估计擎天柱的激光刀都没他厉害、绝对地杀人于无形之间! 人群后退了一点、然后慢慢隐蔽了起来。 “我不管!没上过这样的车!”他指着头顶的把手道:“你抱我!” 得,自作孽不可活! 我涨红了脸、托着他的腰帮他够到了把手,又使劲往上一送、一推,才让他安全着陆了。 “帮我把腿放好!”他又指着他的腿。 我照办了,还帮他把裹腿的毯子盖好、安全带扣好,这才抬头看着他问:“我可以收拾你的轮椅了吗?”或者地上能马上裂开一道缝让我跳下去? 他朝我掸了掸手指,拉上了车门。 等我上了车,他就用一种很诡异的眼光看我,看得我汗毛直竖。“怎么了?”我发动了车,平稳了一下狂躁的心跳。 他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动,然后俯身过来敲了敲路程表道:“才买了三个多月,已经开了十万多公里了?你去哪儿了?休假了?全中国都被你跑遍了吧!而且还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我这才明白刚才他眯着眼睛看我是何故了,他是在考验我和给我说实话的机会!“我……去了趟云南不是嘛?”我嘿嘿一笑、企图蒙混过关。 没蒙过去,倒惹来他更加凌厉的目光。“那个老外给你的?” “什么老外?”我一时忘了自己昨天信口胡诌的那个故事了,问出口才想起来。 他的眉毛已经快竖起来了。 我纳闷!怎么才一个晚上的功夫,他就变成我领导了?难不成我这么欠男人管? “不是老外还是没有别的男朋友?”他一字一顿地问我。 “都不是!”我说的是实话!人家是瑞士人、当然是老外咯!我们睡过,虽然这并不说明他是我男朋友了,但至少是我的男性朋友。 “那这车是哪儿来的?!”他开始吼了。声音在车厢里转来转去、余音袅袅! 我本想赋予顽抗的,但是他已经自己猜到了。 “是那个让你吃过亏的人送你的?”他的声音里有棱有角的,夹杂着一大把碎玻璃、小刀片朝我飞来,然后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用尽全力大吼:“还送一辆旧车给你?!” 我缩到了车门上躲避着。被他这么一吼,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捡破烂的、顿时羞愧难当。 “去还给他!”他的音量低了下来,有些发颤。 “还什么呀?人家移民了!临走前送给我的,纯粹是为了安全着想!”我努力维持着我和高不可攀的尊严! 没一秒钟,他气急败坏地开始拍桌子……拍仪表盘,“那你就把它扔了、开到海里去扔了!”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过激。 “你要什么车我给你买!保时捷、宝马、美洲豹,随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就是不准开别人给你的车!不准、不准、不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一个单词,而且都是伴着剧烈的肢体运动来的。大概这样他觉得自己特别有威信和男人味儿吧!我从来都不怕他这一招,所以我很冷静。 “我没觉得要他的车有什么丢脸的,”我冷冷地看他,“他也不是想要跟我保持关系才送车给我的。如果你不要坐这辆车,你可以下去、叫你的司机来接你。我没工夫听你左一个不准、右一个不准的!我不稀罕什么保时捷、法拉利的!如果你也拿这些词儿来砸我,那我们就此别过、一辈子都不用再见了!” 他喘着粗气、竭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听我说完了这一番话。 我冷眼瞧着他。 过了好久,他才缓过气来、颤颤地指了指前方、示意我开车。 我再次发动了车子,很快驶出了小区。不知道今天他的出场能在左邻右舍之间造成多深远的影响! 路上我们谁都不说话,堵车的时候也不说。 我打了电话给我的头儿,跟他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被他胡搅蛮缠地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会不迟到才怪! 等我挂了电话,看到他的眼睛亮闪闪的使劲盯着我瞧。“干嘛?要吃人?” “对不起!”他的道歉说得很生硬、明显是忍气吞声的语气。 “哼!原来会说人话!”我悻悻哼了一声。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不该拿那些东西来砸你!以后再也不敢了!”口气软了许多,脑袋也低了下去。 原来是在为这事儿道歉。妈的,真是……无语!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偷偷转头看了看我,见我没动静、便伸手过来扯扯我的衣角。 我还是不理他。教育娇惯坏了的小孩子就得用最酷的手段——对他置若罔闻! “小笛……”他拉长了声音、故作娇憨状。 我很想说他如果不是身子残了、该去做演员的!就凭他的长相和这翻脸比翻书快的绝活,绝对能混个偶像加演技派,指不定还能包揽金鸡、百花、金马影帝呢!再加上这低沉悦耳的嗓音,简直是个叱诧影视歌坛的主儿啊! “小笛姐姐,我错了!”他更加使劲地扯我的衣角,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腿道:“晚上你罚我跪搓衣板好了,我保证没你的命令、绝不起来!”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子诶,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把你姐姐我逗开心!“晚上给我滚回去啊!我可吃不消背上背下的、还得寸步不离地伺候着你!”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哦!” 我知道他舍不得、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他的,但是想想那些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再舍不得也不管用!何况,要是每天早上都在小区里上演刚才的那一出的话,我估计过不了几天我就得因为羞愤而搬家了。 “小笛……小笛子……”他用嗲得不成样的口吻、配合上怪物史莱克里的那只猫咪的眼神来讨好我。 我冷静地面对。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小笛子姑奶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他开始作揖,在我刚要接受他道歉的时候又好死不死地加了一句:“再说你本来就比我大、总得让着我一点嘛!更何况我是……” “残疾人?”我叫得比他大声。那个气哟! 他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我要是再听你残疾人一遍、马上把你扔下去!”我指了指他的鼻尖。 “呵呵,”他笑得胸有成竹,“我不说了,虽然我知道你才舍不得把我扔下去呢!” 他绝对是我的小祖宗!上辈子不知道欠了什么债、让我今生被他给缠上了!一句话就能叫我气也气不出、笑更笑不出,有如百爪挠心一样的难受。 “小笛……”又来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受不了了。 “晚上来我家吧!”他故作娇憨地歪着脑袋看我,眼里盛着满满的期待。 我就知道!“不了,明儿还上班呢!” “我家不是更近吗?” “那是你家!近不近管我什么事?”我白了他一眼。 他一愣,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来:“我家……就是你家呀!” “啊?”我倒是愣住了,眨了好半天眼睛才结结巴巴地问:“你家、你家、凭什么就是我家了?我是你……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的男人、你未来的老公啊!” “滚远点!”我抽了他凑过来的脑袋一下,“谁给你的这些封号呀?哦,跟我睡了两次就变成我的男朋友、未来老公啦?臭美的你!” 他倒是一点没受打击的样儿、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我喜欢你、爱你呀!” “闭嘴、闭嘴!”我连声喝止,“哪个男人像你一样一天到晚把喜欢呀、爱呀的挂在嘴边的?真是……爱现!” 他一下子正经了起来,扭头看着我好一会儿才问:“小笛,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对吗?” 我怔了一下,没吱声。虽然觉得荒谬,但是……我相信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记得这点哦!”他的声音很沉、好像被人压了千斤重担在上面。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句话背后必定有相当严重的事情要发生。 他的眼睛又是那种黑得深不见底的样子。 “说吧!早点说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后果太严重,我就真的一辈子都不理你了!”我也认真起来。虽然直觉告诉我并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儿,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我……”他有些为难的抓了抓脑袋。 “快点说、马上就到了!”我不耐烦了。 “我把你们酒店的一半买下来了!”他语速极快地说了出来,然后皱着鼻子、眯着眼睛瞟着我,一副等着我揍他的样子。 我嗤笑了一声,“切!就这事?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你反正闲钱多、爱买不买呗!” “呃?”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喜出望外地道:“你不生气?” “生气?这酒店又不是我家的,我生什么气呀?我还得代表我们酒店谢谢你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呢!”我真的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知道前些日子一直让我惴惴不安的因素可以说都不存在了!当然,这话不能告诉他,免得他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小笛……”他将信将疑地歪着脑袋斜睨着我,“你真的不生气?” 我白了他一眼,把车拐进了地下车库里、才道:“我昨天晚上就猜到点了!你不是说你什么生意都做吗?我想投资酒店也算是生意啊!再说,哪儿这么巧呀?前脚那边办公室装修完了、rosette说她老板就快来了,后脚你就在我家门口等着了!然后你又说要跟我一起来上班,叫人到酒店里来接你!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一凑起来,我就猜到点了!”我有些得意地分析着。看到他眼睛越瞪越圆、一副吃惊的样子就更觉得意。 “小笛!”他欣喜得抓耳挠腮了一番,等到我一停稳车就立刻松开了安全带、张开双臂要我抱。 我笑着拍开他在我面前挥舞的手,拉起手刹、熄了火。“你姐姐我英明神武吧?” “神武、神武!”他用力点头,还张着双手。 我也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马马虎虎抱了他一下。 他扳着我的肩膀不肯撒手。 “哎哟,时间不早了!”我掰开他的手、推他回到原位,急急忙忙跳下车去后面拿他的轮椅。 坐上轮椅之后,他一直仰着脑袋看着我、连轮椅的行进方向都不好好控制。 “看着点路!”我掰着他的脑袋朝前。 “小笛,你真的不生气哦?”他索性停下了轮椅,拉着我问。 我瞪他一眼,“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他张了张嘴、又抓了抓脑袋,一副很难开口的样子。 我俯身平视着他……很严厉地看他! “其实……你也应该猜到了……”他哼哼唧唧着,捧着我的脸揉了揉道:“rosette是我派来打探你的情报的。” “嗯,猜到了!还有吗?”我点了一下头。 “嗯……edward是我堂哥。”他忽然说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出来。 “啊?”我愣了,脑子里极快地搜索着有关edward的记忆。 “就是上次在147和我第一个打球的人。” “知道、知道!”我不耐烦地摆摆手,他说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输给你六十几分的人嘛!” “嗯!”他点了点头。 “他……”我刚要质疑,他已经接下去了。 “他也是我的合伙人、投资公司的合伙人。” “哦!”我明白了一半,“那这件事具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他目光闪烁地看了看我,然后低头整理着自己腿上的毯子、低声道:“他可能有点难弄。” 我勉强听清了这句话,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那家伙竟敢对他堂弟心怀不轨、也不怕遭天遣?!我可清楚地记得那次他推方致远进办公室时的那股子暧昧劲儿呢!于是我冲口而出:“他是不是同性恋?”虽然那天晚上他带着个来路可疑的女人出席,但是我还是觉乎着他的性向不同一般! “啊?!”方致远被我问得吃了一惊,瞪了我一眼、低嚷道:“不是!” 我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妈的,不是才怪!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姐姐我再不上去就要迟到了!” “哦!”他策动着轮椅往前。 电梯抵达了底楼大堂。 身边也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朝我们投过来,但总算还都是很节制地转瞬即逝的一瞥而已。 我把他送到大堂里的那一大圈沙发旁边,俯身看着他问:“就在这儿好吗?”嗯?背上好痒,真想挠一挠! “嗯,我打电话叫rosette下来接我。”他冲我晃了晃手机。 我本想摸摸他的脑袋的,但碍于人多眼杂、还是忍住了。“那我走咯!” “小笛!”他拽了拽我的衣角,朝我勾勾手指。 我没好气地俯下身。嗯?背上更痒了! “中午一起吃午饭好吗?” “不了!”我悄悄挣开了他的手指,“好歹你也算是我老板!” 他呆了呆,眼里忽然浮现起一种失望和……别的什么东西,看得我心里有点堵得慌。“哦!”他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冲我摆了摆手道别。 我也冲他轻轻摆了一下手,浑身别扭不已地承载着他沉重的目光走开了。进电梯的时候我在想:何小笛呀何小笛,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整天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午饭前我时不时地会拿出手机看一下、担心有什么电话没听到,每接起一个座机来电都会寻思会不会是小混蛋打来的。长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公私分明、不会把个人心事带到工作里来的人,但现在看来我是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想当年和高不可攀分手的时候,我哭过、醉过,醉了再哭、哭着再喝过,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曾像今天或者上次和小混蛋再见那次这样魂不守舍过! 我有点不明白……或者说是想不通。我觉悟出我对小混蛋的感情非同一般,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更加不理解怎么会发生的!我信日久生情、信从一而终、信近水楼台先得月、信千里姻缘一线牵,但是我不信一见钟情。我不管小混蛋是怎么钟情上我的,但是他之于我来说应该甚至都算不上熟人,我怎么会……他怎么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我的脑子、突破了我的心防了呢? 是不是因为我寂寞太久了?不是吧!虽然我和高不可攀已分手一年多了,我也伤心过、想念过他,但是并没有因他而生起过寂寞感啊!也许是岁数大了、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再疯狂一把?不像啊!在147见面的那个晚上可以叫疯狂,可是事后的那许多牵挂和恋恋不舍和疯狂有点扯不上关系啊! 我困惑、也郁闷!都快三十的人了、也经历了几次感情的历练,怎么还像是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少年一样? 下班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朝分隔开两边办公区域的茶色玻璃门那儿瞟,最终还是摇摇头、收拾了东西走人了。 进家门之前,我又在楼下个到各处地四下踅摸,但是还是没有发现小混蛋的身影。到最后,我开始气我自己了:不是我叫他不要来的吗?不是我拒绝和他共进午餐的吗?早上抱他上车的时候我不是觉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的吗?现在还在这儿左顾右盼个什么劲儿啊?! 上了楼,我坐在八仙桌边好半天,都在反思自己的口是心非。 我想不通方致远对我的那种莫明其妙的信心哪儿来的?他怎么会以为我会不在乎他的残疾的呢?事实上,我分明是很在乎的!我无法想象每天都要抱他上车的场面,无法想象和他一起在公共场合出入的场面,更加无法想象带着他去见我的朋友、父母、亲戚……啊哟,想远了,不过,我还是继续想下去了。 要是! 要是我和他处下去了,首先面对的就是在酒店里出双入对。我的那些个同事们、领导们见了这样的场景会怎么想?一,诧异!二,怀疑我的动机!三,可能会为我不值……或者为他不值!四、五、六……肯定还有别的想法吧! 要是我熬过来了,肯定就得把他介绍给我那个小圈子里的朋友们。三个女孩,一个是我打中学起就要好的同学方婷婷、另两个是和我一起在酒店里工作过的前同事谢芳华和盛莉娜。她们见了方致远会有什么反应?婷婷是几个朋友中唯一知道我在高中时期的大大小小故事、包括后来和小潘的关系,她一定会以为我把方致远当成了小潘的影子,然后劝我别犯傻。芳华是我们几个里年纪最小、想法最简单的一个,她应该会从很纯洁的、爱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过她这关应该不难。而莉娜是我们之中最漂亮、最聪明、也是最实际的一个,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待方致远的出现,她都会高举反对的旗帜、很肯定而且坚定地劝我和他分手的! 要是我又挺过了朋友这一关,父母那儿我可就别指望咯!什么都别谈,光是方致远如此严重的残疾和无法自理的生活能力,我父母——天下任何一对父母——都会坚决予以否定的! 我觉得有点绝望了,同时也很庆幸事态还没发生到严峻的地步我就幡然醒悟了。 我想还是就这样吧!放过我自己,也放过小混蛋!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3-1 时间是……唉,太多人形容过“时间”这讨人厌的东西了。这两天我的感受和那些负面的描述非常贴合,觉得时间是我最大的敌人、尤其是在上班的时候。还有对面那扇一抬头就能看见的茶色玻璃电子门和门后那影影绰绰可见的晃动的身影,都像是个致命的漩涡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的目光、折磨着我。 我不得不赞叹我们酒店的布局。多好啊,两边各有一架员工电梯,好像料到总有一天我们这个楼面会分家一样、直接避免了我每次从车库搭电梯上来的时候会有的提心吊胆。远见卓识的设计,太……他妈的远见卓识了! 一晃,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没有邂逅小混蛋、没有邂逅rosette、当然也没有邂逅堂哥加合伙人edward! 这天下午,我奉命外出联系一位客户,这让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糟糕的情绪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所以能从闷得死人、吵得死人的办公室里出来透口气让我兴高采烈。 客户拜访得很成功,人家很豪爽地答应了在我们酒店宴会厅里办圣诞、新年派对。我想之所以事情办得如此顺利是缘于我超好的心情。说实话,那接待我的人长得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却觉得他肯定很可爱,否则怎么能让我对他一直笑个不停呢? 从客户那儿出来的时候,我的脚步轻快而又自信。我相信我的抵抗能力恢复了! 驱车返回酒店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跳出来的号码让我吓了一跳:方致远! 咦,这个小混蛋什么时候在我的手机上动过手脚了?是那天晚上我洗澡的时候吗?我没注意。 我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犹豫着要不要接。 铃声响个不停,很有不屈不挠和誓不罢休的味道! 我接了。刚才的轻快和自信在瞬间全都被抛诸到了脑后! “小笛,我病了!”他的声音里除了故作的委屈之外,听起来的确有点虚弱。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有种强烈的内疚感油然而生,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在内疚些什么。 “病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你来看我好吗?”声音里又多了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我现在在外面,今天……有点忙。”我的喉咙被这样的谎言磨得有点干涩、冒烟,鼻尖上都有些冒汗了。 他很久都没出声、也不挂电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话筒吹气、吹得我都呼吸困难了。 即便是隔着电话,我的脑海里依旧可以清晰地浮现出他满脸失望的表情,就和那天我拒绝了他一起午饭的时候一样。我的内疚感更甚! “怎么了?这么不舒服吗?”我实在忍不住了,“去医院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呼吸更加沉重了。 “说话呀!”我按耐不住地吼了一声。 “小笛……”他终于吭声了、饱受折磨的声音,“你真的、不想要我,是不是?” 我宁愿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一阵可疑的闷哼声和唏唏嗦嗦的噪声之后,电话突然挂断了。 我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捏着电话,傻了!木然地跟着前车往前蹭了好一会儿,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什么交规不交规的、一拉方向盘、把车停在了高架的紧急停车带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明白了刚才那可疑的动静是什么了。他肯定是身体抽筋了! 我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大哭了起来、伤心得好像是我被他甩了一样。 哭罢起来,我把他的联系方式从通讯录里删除了。这是一种仪式、一种我痛下狠心的仪式! 我发觉自己真的有点贱! 接下去的两天,方致远没有再用任何方式联系过我。我担心得要命,可说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我还是强迫自己安静、太平地端坐在椅子上,假装自己的屁股被粘在上面了。 肯定有人会照顾他的!他堂哥不是在吗?家里不是还有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吗?还有司机呢!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我不敢去想他的脸和身体又瘦了一圈的形象,不敢去想他四肢痉挛、呼吸困难的景象,不敢去想自己看到他的惨状时是会失声痛哭还是会暴跳如雷……我更加不敢去回忆他歪到在我家床上睡着时的样子;他挑着眉、眼睛亮闪闪的看我时那种鬼鬼的表情;他趴在桌边、龇牙咧嘴地看着我啃牛排的表情;他在我房间里东摸西看时欣喜的样子…… 我、不、敢、去、想、方致远! 每周五是我和婷婷她们几个聚会的固定的日子。这是自从我与高不可攀分手之后、朋友们自发组织起来的安慰联盟,渐渐的就成了习惯。一般情况下,我们总是先在不同的饭店吃饭、再到固定的酒吧喝酒。上个礼拜因为我心情太差,所以就找了个理由推托了,今天不行了。我一定要去、一定要找点别的事儿干干、一定要让我的脑袋休息一下……一定要学会忘记方致远! 因为芳华要加会儿班,所以晚餐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改到了七点半。 我决定到健身房去健身一小时。 健身是一件很不错的让人心无旁骛的体力活,在体力大量消耗的同时,脑袋已经因为缺血、缺氧而没空胡思乱想了。二十分钟跑步机、二十分钟器械、二十分钟爬楼机,这是我的固定节目表,但是今天我没有上爬楼机,我怕想到前些天背着方致远上楼的情景。于是我把今天的日程改成了三十分钟跑步机、三十分钟器械。效果很明显、也很有效。 冲了澡出来之后,我觉得神清气爽、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接下来的聚会了。头一次,觉得这样的聚会会是一种负担! 我恨你,方致远!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地硬生生闯入、让我的生活乱成了一团麻! 我更恨我自己!明明知道在没有准备好以前、不要牵扯进任何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中去,可是不管我怎么好说歹说地劝自己,都无法再拯救自己了! 上车的时候婷婷打电话来催我,说她们已经到了指定的那家生意好得必须提前两个礼拜预订的川菜馆,就在等我一个呢。于是我急匆匆地驱车前往。 真的见到她们三个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的。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吧! 事后想想,我当时大概表现得太过高兴了,把她们三个都给弄傻了。一上来就挨着个儿把她们狠狠搂了一番,搂到莉娜的时候还好好轻薄了她一下、恼得她直跳脚。 我说过,盛莉娜是我们当中最漂亮也是最聪明的一个,比我小一岁。天生小麦色的肌肤,加上窈窕、凹凸有致的身材、姣好的五官,和一头蓬松、有弹性的长波浪,为她赢得了黑美人、黑珍珠的雅号,当然还有大把、大把的追求者。她和我一样,出道很早。早年在东航飞国际航班,积累了丰厚的英语底子和阅人无数的经历。后来据说因为东航跌了一架飞机,她才辞去了这份工作,安心落地、到我们酒店前台工作了。外貌并非她最吸引人的地方……至少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而是她反应敏捷、心思缜密、头脑冷静,仿佛永远都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标的个性。她于两年多前嫁了一个比她大二十二岁的美籍华人、然后就在家过起了housewife的日子。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但同时又都相信她的选择必然是最好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的确不错。 方婷婷和我同年,却是我们几个当中最稳重的一个。我们几个内部闹小矛盾、谁有事想不通都会由她出面来当和事佬和知心大姐姐。可她自己却在去年年底毫无征兆地与共同生活了六年之久的老公离婚了。我们谁都不知道她的婚姻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直到她办完手续的当天、邀了我们几个大吃大喝了一顿、随后又到钱柜疯到了凌晨三点、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才告诉我们。我们都傻了!她则笑嘻嘻地感慨:原来再深厚的感情都会被现实中的不完美一点点填满、填平,最终破裂。说完之后,她嚎啕大哭,把我们都吓坏了……她从未如此失控过!惊愕之余,我们另外三个都被她的痛哭感染到了,像叠罗汉一样抱着她、一起痛哭了一个多小时。 谢芳华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今年二十六岁、单身且无固定男友,江西人。是个苦哈哈的孩子,童年岁月非常的不幸,可是却造就了她开朗、积极的性格,当然还有一个胖咚咚的身材。她的口头禅就是:但求好吃、好喝、好睡,此生足矣!她在莉娜辞职后没多久就转行去做了房产中介,凭着她甜美、憨直的外形以及良好的服务精神和素质,现在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对于莉娜和芳华的一个辞职、一个转行,我有点不理解和不服气。在酒店工作怎么了?怎么人人都觉得这是个靠不牢、不正经的职业呢?我就很正经啊?我是很正经的吧? 那家川菜馆的手艺的确名不虚传、算是对得起我们提前这么多日子的预订。 饭后本该去我们的固定据点、位于衡山路上的某酒吧的,可是席间莉娜就提议换别处,因为最近为了迎世博、那条路在大兴土木地修路、嘈杂得要命。芳华一听就马上举手建议去147,她一直对summer很有意思。婷婷和莉娜立刻同意了。 我据理力争了一下子,但是被她们很果断地否决了。 我很郁闷,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明明想着法儿地不去想起小混蛋,但是却被她们一个小小的提议就给戳破了。后来想想也算了,算是对自己意志力的一个考验吧!再说,好久没有summer的消息了,我还真有点想他了呢! 饭后,我们四个坐着我的车直奔147。 再见到summer让我很高兴。 他看到我们的突然出现也很惊喜,扔下到了一吧台花痴女们、张罗着带我们去包房。“今天怎么会来?事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summer拉了我到一边、有些埋怨地看我。 我发现他瘦了些、肤色黑了些,显得更加帅气和阳光了。“哎哟,出去玩过了?”我笑着摸了摸他剃得短短的杨梅头。 “出去玩?!”summer拍开我的手,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我:“我哪儿有闲钱出去玩?!” 我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抓抓脑袋。是哦,他的经济条件我还算知道点的,应该是没什么闲钱和闲功夫参与旅游这种奢侈的活动的……不过,他也不用这么生气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想想都多少日子没见面了?不是说要当我姐姐的吗?”他好像被我的低声下气弄得来劲了,横眉竖目地质问起我来了。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应付他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 “说什么呐?”芳华跳了过来、挤到了我们中间。 “你也是!”summer立刻朝她开火了,“你们怎么一个都不知道来捧捧场的啊?我们这儿是不卖酒还是卖假酒啊?发邮件给你们、你们一个都不知道回一个!还口口声声地认我做弟弟呢,这是对待你们兄弟的态度吗?!”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我们四个都有些傻眼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summer、summer!”婷婷过来拉着小男生的手臂、拖着他坐了下来,“姐姐们错了,姐姐们知道不配做你的姐姐,你原谅我们好吗?我们这不是来了吗?以后保证每个……月都来这儿、保证有邮件必回,好不好?” 芳华偷偷问我:“summer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个那么懂事和要强的孩子,这样脆弱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也想象不到。“大概是吧!也有可能是工作出问题了?或者出国的事?” 芳华扁了扁嘴,看了看一左一右挨着summer坐着的婷婷和莉娜、连忙扑了过去挤开婷婷、自己挨着小伙子去了。 我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定定地看着满脸委屈的summer,琢磨着他到底是哪儿不对了。 对面三个一个劲儿地好言对他,满脸的愧疚看来像是真心认识到错误了。 summer很快就恢复了常色、振作起来,慢慢地笑开了,变回了那个我们熟悉的那个阳光大男孩。不过在离开包厢前他还是扔下一句狠话:“你们知道错就好了!”他轮流扫视着我们道:“我真是把你们几个当姐姐看的,你们只要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半路弟弟就好了!” 我们四个立刻全体起立,在我的带领下向他行了一个很庄重的礼。 summer笑着扭头走了。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地坐回沙发上,到了都没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你去!”莉娜朝我撇了撇嘴道:“都是你做的孽、你带头说要认他做弟弟的!你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芳华想要主动请缨,但是被莉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我只好摸摸鼻子出去了。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到哪儿都惹事生非的呀? 吧台里,summer像是在等我一样、一看到我就对着同事james低声耳语了一句什么、又出来了。今天的生意不怎么样,一半桌子空着呢。 我们坐在门边的一张两人小桌子边。 “那两个台球桌呢?”我终于有机会问出一进门就有的困惑了。那里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舞台,正有一个留着披肩发的男青年抱着吉他在自弹自唱呢。 “不知道!”summer没兴趣地瞥了那里一眼道:“你上次来过之后没几天就搬走了,都快一年了。”说着他又狠狠瞪我。 我扁了扁嘴、没敢言语。 他掏出烟来递向我,我抽出了一根。他给我点上了火,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出什么事了?”我开门见山地问他,“家里出事了?” 我知道一点他家的情况。他的父母都是当年去新疆支边后留在当地的知识青年,可是在他才九、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带着他的妹妹一起留在新疆生活、父亲则带着他回了上海。回到上海之后,他的父亲一直找不到好工作,在上海和周边城市里过了好多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也跟着父亲从这儿搬到那儿、从这个小学转到那个小学的。虽然还不至于像芳华小时候那样会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那种苦日子也的确是我们这些小康之家的孩子们无法体会的。到了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的父亲退休了,也终于因为机缘巧合加上政策扶植的关系、在故乡上海得到了一块落脚之处,就是位于凉城附近的那间一室一厅的老公房。可是由于早年的磨难,他父亲的身体也在落脚之后垮了,一直病魔缠身、大医小药不断,使得本来就拮据的日子益发有熬不出头的味道了。减少家庭负担、为爸爸治病、筹钱留学……这些都是summer这个乖小孩这么辛苦的打工和兼职的原因。 summer没有开口,只是用手指绕着烟缸边沿不停地画圈。 我没有催他,目光被他头顶上冒出的几根白头发给吸引住了。刚才包厢里灯光暗、没注意,现在坐的桌子头顶上就是一个小射灯,把他头顶的短发照得根根必现,那几根刺眼的白发也就无处遁形了。 这么年青的孩子呀……怎么这么早就有白头发了呢? 我们每个人都在为了各自的生活而奋斗着,尝尽了其中的酸甜苦辣。累了、倦了、寂寞了的时候就想找个肩膀靠一靠、加点油、充点电。summer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都笑嘻嘻、乐呵呵的,很阳光的样子,可是背后呢?半夜一点下班的时候、一个人孤孤单单骑车回家的时候、累到眼睛睁不开的时候,该怎么派遣呢?向谁倾诉呢? 那么……小混蛋呢?那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听起来那么可怜和寂寞,是不是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希望从我这儿得到点慰籍呢?那他现在呢?是孤零零地躺在家里的那张大床上、还是医院的病床上呢?如果是在医院里的话,这次应该不会再有隔着道布帘说悄悄话的我和小潘了吧?他那个堂兄edward虽然上次见到的时候看来是蛮照顾小混蛋的,但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何况还应该有很多事务缠身,所以……此刻他是不是陪在方致远身边呢?半夜里谁帮方致远翻身?平时谁帮他擦身、陪他说话解闷呢?他身体抽筋的时候,可有人抱着他、安慰他、为他按摩呢……他现在还好吗? 我的眼睛有点湿,快要被这排山倒海而来的思念给击垮了,所以我连忙揉了揉summer的脑袋,嗔道:“傻瓜,刚才不是还姐姐、姐姐的叫得欢呢吗?现在问你怎么了、怎么倒不理我了呀?”说着,我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眼角、把软弱的泪水给擦掉了。 summer终于抬眼看着我了,眼里装着满满的哀伤和……无奈。“前两个月我回了趟新疆……我妹妹……出事了。” 我愣了一下,紧盯着他。“怎么了?” 他的脸垂到了胸口,头顶上的那几根白发更加展露无疑在我眼前。“她……死了。” 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头顶。“死、死了?出、出什么事了?”我有点过激地感到呼吸困难、□□,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的脸伏在了横放着的手臂上、肩膀轻轻□□了起来。 我甩了甩脑袋,再次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小男生身上。犹豫了一下,伸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脑袋。 “妹妹她、学坏了……” 一句很简单的话、一个很简单的“坏”字怎么会有那么多含义、听起来如此之沉重? 我起身绕到他身边、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了我的身上。 summer靠在我的肚子上、依旧捂着脸无声地抽泣着。 我看到婷婷和芳华从包厢里探出头、扒着门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先别过来打扰,两个人又缩了回去。 “妈妈受不了打击、病了,神智一直不太清醒、还老是想自杀……爸爸还不知道,我瞒着他、怕他身体会吃不消。”summer低低地倾诉。 我突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没有收到过他发来的邮件或者短消息,原来这个小孩在独自面对如此不堪重负的局面啊…… “警察说……妹妹是吸毒过量死的。我不知道、我……没想到她会、会这样!”summer靠着我的肚子摇了摇头,喃喃地道:“是我不好!老是那么忙,很少打电话给她、也没去看过她们……我不是个好哥哥、也不是个好儿子……” “张柯,”这是summer的中文名字,我很少这么叫他,可此时、我觉得这样称呼他比较好。“你是我认识过的最好的一个男孩子,懂事、吃苦耐劳、有鲜明的人生目标。可是人在长大的过程当中,总会错失很多东西。当时我们都不在意,一旦失去了,我们就又会拼命反省和后悔,总想着要是当初我这么做会怎么样、那么做会不会好一点,对不对?” 他在我手里点头。 “妹妹多大了?”我问他。 “二十岁……”他又开始哭了,“我跟爸爸要来上海的那天早上,天没亮她自己就起来了、跑出来拉着我和爸爸的手不让我们收拾东西,还坐在地上哭、打滚,说她一定会乖的,求求我们不要走……” 我也哭了。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还为了我的小混蛋! “她去年说要来上海打工,我叫她不要来、说妈妈一个人在那边没人照顾、叫她留在那里好好照顾她。可是,我其实是……累了、没力气再看着她了!” “她写信告诉我谈恋爱了,说那人是个上海人,长得像我,我还取笑她是恋兄情节……” “就在她出事的前两天她还打电话给我,哭得一塌糊涂,叫我救救她。我以为她是喝醉了,劝了她一会儿就挂了,没想到她真的是……要我去救她啊!呜呜呜……”summer抱着我、在我的怀里闷闷地饮泣着。 酒吧里的生意虽然不是很红火,但是在座的有不少是常客、认识summer这个平日里一直笑呵呵、礼貌有加的年轻人。现在乍一看到这个阳光大男孩哭得像个小朋友一样,都惊讶得目瞪口呆、不停地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我。 我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忍不住陪着summer落泪。生活中有那么多让人伤心欲绝的事,我们都希望这种日子能够快点过去;也有人会沉浸在这种悲伤之中难以自拔、直至耗尽自己的生命。小summer,请你快点振作起来、从阴影里走出来吧! “你是个好哥哥,好儿子,好男人!”我抚着他的短发低声道:“可是你只是一个人、力量有限,肩膀上扛不起这么多、这么重的担子,所以,不要太责备自己!我们要学着承认自己是个弱者、独自一人时往往微不足道。” summer在轻轻地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不是太教条了、对于如此悲伤的他来讲是不是真的有作用,也不知道他听进了多少、是否起到了点安慰的作用,不过他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还把脸藏在我的怀里。 “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打电话给我。我是个多懒惰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拍着他的头顶道:“以前一起工作的时候不是连到食堂买饭都是叫你去的吗?你发的那些邮件都像是广告一样,我没功夫一封封看,知道吗?” “嗯!” “郁闷了、想找个人聊聊,或者欠揍、欠骂了的时候就打给我们几个,就算不一定能凑在一起陪你坐坐,但是分别来或者接个电话、骂你两句的功夫还是有的!” “嗯!” “觉得丢脸了吗,哭成这样?”我知道他为什么还不肯抬头的真正原因,就开始取笑他。 “嗯!”他偷偷地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后探出一只眼睛四下张望了一下、马上又缩到我身后。 我从口袋里掏出小包的餐巾纸塞到他手里、忍着笑道:“快点擦擦!” 他接了过去使劲地擦着脸。 我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挡住了身后射来的好奇和询问的目光。 summer反反复复地用纸巾擦着脸,直到眼睛周围的皮肤都被擦红了才停手,有些扭捏地抬眼看了看我。 我劈手夺过他手里已经被他团作一小团的餐巾纸扔到了烟缸里,认真地看着他道:“慢点长大,小伙子!你总会老的,到时候回头想想今天,你会笑的!” “谢谢你,小笛!”summer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别客气,张柯!”我揉了揉他的脑袋、避开了他的注视。他的目光我承受不起,因为我很清楚这样的目光背后有什么。小混蛋的目光里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的火光在燃烧,那火已经把我烧得……快要无地自容了。 天哪,我在发疯一样地想他!谁来救救我呀? ※※※※※※※※※※※※※※※※※※※※ 谢谢捧场!本文不虐,至少我不觉得,也许我的心脏比较强健?反省中……^_^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3-2 回到包厢里,那三个女人用x光一样的目光扫描我。我有些筋疲力尽,没理她们、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抓起婷婷给我倒上、但是我一口还没来得及喝的麦凯伦一饮而尽。 “我们都看到了!”芳华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家伙,“summer喜欢你!” “我向□□发誓,我绝不是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我点着她的鼻尖道:“现在人家是很低潮的时候,你要是有心、而且是真心的话,我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 芳华皱着脸看我,有点疑惑、有点困惑、有点不能接受。“你不是最喜欢summer这样的帅哥的吗?” 我扮了个鬼脸,“你不是比我还喜欢吗?好歹比你痴长几岁,还能跟你这个小妹妹抢吗?” “哎哟!”芳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扭身看着正碰着杯的婷婷和莉娜道:“何小笛肯定有问题!她肯定是有别人了!” 我听了心中不禁一阵怒意翻滚。“我有谁了我?”小混蛋不是别人,是……我的小混蛋!“再说,我和summer是清清白白的姐弟关系,什么叫有别人了?我别了谁的人了我?!” 芳华没有意识到我的怒气,还在扯着莉娜的袖子唧唧歪歪地嚷:“我说的吧,她肯定有心事!” 莉娜没好气地抽回手、瞪了芳华一眼埋怨道:“你这个人真是……哎哟,我真是无语了!” 她的话让我觉得可疑。难道她们都看出我有心事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一点没表现出来啊?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我的表情出了问题? 婷婷朝我身边靠了靠,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别听她瞎说,我没事!”我白了她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要喝就被婷婷按住了。 “你还要开车呢!再说刚才你的手机响过了!”她朝我放在沙发背上的包指了指。 “呃?”我的心跳加速了,直觉地感到是小混蛋打来地,但是却没有去拿手机、反而甩甩手道:“管他,现在是姐姐我的娱乐时间、天塌了都不管!” “响了好几次了,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呢?万一是你爸妈打来的呢?”婷婷坚持地按着我的手不让我举杯。 我顺着台阶下了。见好就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取出手机一看,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虽然我已删除了方致远的号码,但是这个未接来电绝不是曾经记录在我的通讯录里的那个。“不认识!”我扔下手机,再次举杯,这次婷婷没有阻止我。 “小笛,”芳华靠到了我的另一边,一脸期盼的神色问:“向你取取经,到底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少男杀手啊?” 我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幸亏眼急手快地抓了张纸巾捂住了。“你神经病啊?!”我怒道:“谁他妈的是少男杀手?” “你啊!”芳华满脸无辜地看着我,“你不记得我可是记得的!以前在酒店里上班的时候,四楼来了个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实习生,一门心思地暗恋你。后来你到西安去轮岗的时候,听说也破灭了一个少男的希望。还有在衡山路酒吧的时候,不是老是有小男生来找你搭讪吗?现在再加上个小summer……你说你不是少男杀手、还有谁是啊?” 我愣住了。她说得还真有点狗屁根据啊! 莉娜远远地朝我笑,一脸肯定的表情。 婷婷虽然尽量保持着正经的模样,但是眼里也带着笑意、很明显就是赞同芳华的观点的。 “别……胡说八道的!损我也就算了,别诬蔑人家summer的名声!”我招架不住了,拍开芳华凑上来的脑袋、呵斥道:“你想想summer几岁、我几岁?不是说两岁就有代沟了吗?我们的代沟打个来回都还多了六个月呢!哎哟……summer马上就要生日了!”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了,急忙借机岔开话题。 成功! “真的?”芳华瞪圆了本来就很圆的眼睛,“几号、几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二月十七号!”姐姐对不起你啊,小summer! “真的啊?!”芳华很兴奋地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那我们给他一个惊喜派对好不好?!”她两眼放光地扫视着婷婷和莉娜。 “好啊!”婷婷点头赞同。 莉娜也表示没有意见。 “我去策划策划,”芳华扶着脑袋作苦思冥想状,“要不就在我家?我做几个拿手好菜给他尝尝……” 我哭笑不得。至于吗,猴急成这样? “summer到底怎么了?”莉娜皱着眉看着我问:“家里出事了?” “对哦!”芳华终于意识到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没问,连忙认真地看着我。 我三言两语地解释清楚了summer家的变故。 她们几个听了都默然了。 “这么好的小孩……太可怜了!”婷婷喃喃地低语了一句。 芳华的眼睛有点红,大概也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莉娜最冷静、一句话都没说,端着杯子起身出去了。 芳华急忙也跟了出去。 “真的有人了是吗?”婷婷找到机会单独问我了。 我没吱声。小混蛋算是我的人了吗?应该算是吧,只是我不是他的人而已! “小笛,”婷婷再次按住我要举杯的手、沉声问:“你不会干什么傻事吧?” “啊?”我愣了,“什么傻事啊?”我都那么大的人了,会干什么让她这么不放心的傻事? “他……去加拿大了吗?”婷婷有些支支吾吾地问我。 “他……?”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眨了半天眼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是在怕我和高不可攀还没断清楚。“哎哟,姐姐!”我欲哭无泪地反过来按住她的手、连拍了好几下、安慰道:“去了、早去了!我跟他已经彻底没关系了!” “彻底没关系?”婷婷悻悻地哼了一声,“你不是还在开他给你的车吗?” “……!”我真的无语了,怎么这么多人嫉恨我的斯巴鲁啊?! “唉!”她突然叹了一声,慢慢地喝着她自己杯中的酒道:“人就是这样,一旦生活过一段时间,总会在各到各处留下点蛛丝马迹的。就算分手了、断干净了,可是某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就会发现,咦,还有一双袜子落下了!” 我听出她的话里有话来了,连忙问她:“婷婷,你没事吧?”看她表情凝重的样子,应该是有很严重的问题! 她摇摇头、又叹了一声才道:“他终于做爸爸了、有了个女儿!”言毕,一抹苦得堪比黄莲的苦笑浮现在嘴角上。 在她离婚那天抱着我们失控大哭之后,她单独告诉我一个秘密、一个除了当事人之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因为子宫肌瘤、她已无法生育了!想当初刚结婚那会儿,有了孩子还打掉,现在想要了、却不能了!人啊…… 我伸手搂了搂她单薄的肩膀,低声道:“那是好事!不是吗?” 她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如果你还爱他、或者还对他有点感情的话,你该为他高兴!”我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面对着我,“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吧?你们离婚不光是因为你不能生孩子,更主要的是因为你们的感情淡了、生活在一起已经没感觉了!你别死死抓着能不能生孩子这件事不放手。婚姻能不能幸福、你自己能不能幸福跟生不生孩子没有必然的关系!” “我……”婷婷欲言又止,用有些恍惚的眼光看我、好像没怎么听进我的话。 “方婷婷!”我更加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加重了口气道:“祝福他!祝福他其实是为了让你自己过得轻松点!快点幸福起来、要过得比他更幸福!用事实告诉他,放弃你是多大的损失,知不知道?!” 婷婷愣了一会儿,举杯喝了一口酒之后才慢慢点了一下头,“嗯!” 我默默地陪她喝了一口。 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我还是不打算接,可是婷婷竟然劈手夺过了电话、替我接了起来。 “何小笛的手机,她现在走开了,有什么事要转告吗?” 靠!我什么时候请了个土木工程系的硕士当秘书了? 她很认真地听了几句、还一个劲儿地点头,神色也越来越严肃起来,然后什么也不说地把手机递给我道:“天塌下来了!” 我的心跳再度狂乱起来,接过电话的手都有些把持不住地发颤了。“喂?” 对方是个陌生的男人,一听到我喂的声音就立刻没头没脑地冲我开火了:“何小笛,为什么一直都不接电话?!我打了多少遍给你,你怎么都不知道回电?!” “啊?”我听得蒙了,“你是谁啊?!”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我没敢用脏话招呼他。 “我……我是方致新!”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点吃瘪。 “方致新?”我虽然马上意识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但还是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方致远的堂哥!”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我冷淡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已经七上八下得快要炸了。他会打电话给我说明什么?是不是小混蛋的情况很不好……快要死了?! 方致新没有被我的冷淡击退,而是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我现在英国。致远住院了,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你马上到医院去照顾他一下好吗?”这话听来是问句,但是一点征询我意见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呃……”我沉吟了,心中那块巨石下落。还好,只是病了呵!可还没等石头完全落地,他的后半句就又让我紧张了起来。 “他病得很厉害,麻烦你了!”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诚恳了一点。 “你在英国?”我问他:“那为什么号码是上海手机呢?” “我怕你会不接外国打来的电话!”他想都没想地回答,语气里大有不耐烦得要杀人的味道。 我有些没辙了。“你们家……在上海都没有别的人好找的吗?”不怕死地再问了一句。 “没有!有的话我打给你干什么?!”这下,方致新绝对是用气急败坏的吼叫来回答我的。 我被他的嗓门震得耳朵都疼了。如果他真在英国的话,那中国移动的通讯质量还真不是盖的! “不是致远让我打给你的,我是真的没办法才……请你帮帮忙好吗?”方致新的口气里竟然多了种无奈和哀求的味道,“我刚才试了好几次打电话给他,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接。本来是想叫rosette去的,但是她的女儿生病了、实在走不开……” “哪家医院?”我打断了他。够了,就算他是骗我的、我也心甘情愿地上当了! 他报了医院名字和病房号。 “你他妈的早不去英国、晚不去英国,偏偏这个时候去干嘛?!”挂电话之前,我也恶狠狠地吼了他一句。 婷婷一直很紧张地看着我,等我一挂电话立刻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可是却因为心急如焚而没什么杀伤力,“不是你接的电话吗?怎么来问我?” “他就对我说不找到你的话就要出人命了!”婷婷很委屈。 “我走了!”我起身飞快地收拾了一下包、套上外套道:“你帮我跟她们两个说一声,再叫芳华好好照顾summer、别给我来口是心非的一套。如果敢占小伙子便宜的话,小心我收拾她!”说完,我扭头就走。 虽然明知道酒后驾车是严重违反交通法规的行为、而且我还喝得不少,但是鉴于快要火烧眉毛的事态,我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还把车开得飞快。抵达医院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乖乖,才用了四分钟的功夫就跑了三四公里、带红灯数个的路程!不知道过两天会不会吃到超速的罚单。 费了点口舌、跟住院部楼下的门房老伯伯解释了几句,人家抄了我的身份证号码之后就放我进去了。现在的管理制度还真是严谨而且人性化啊!不过要是我拿着□□、图谋不轨地准备进去杀人放火或者劫财敛物呢?找医院下手应该是个不错的营生。 内科住院部的大楼里早已过了熄灯时间,已经是静悄悄的一片了。 穿过有点昏暗的大厅、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忘了问小混蛋生什么病了!不会是……癌症啊什么的吧?哎哟,呸呸呸!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 小混蛋住的大概是vip病房,从电梯里一出来就感觉这里的氛围比一般病房要温馨和高级很多。护士值班台灯火通明,三个护士没一个打瞌睡的、都睁圆了眼睛看着我贼头贼脑地从电梯里出来。 我被她们瞪得头皮有些发麻,暗暗祈祷满嘴酒气的自己不会被她们赶出去,所以就隔了点距离问她们小混蛋的病房位置。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问我的身份。 我犯难了。对啊,我是什么身份?“我是他朋友。”我挑了个最无伤大雅的。“他的哥哥打电话给我,要我代他来照顾他一下。他现在在国外,一天没联系上方致远,所以很不放心。” 护士们纷纷点头,好像知道方致新的去向、所以信了我的说辞。 那个年纪稍长的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带我朝前走去。路上轻轻地告诉我:“方先生这两天的情况一直不是很稳定,大概也是因为没有亲人照顾吧!” 这两天?我有些纳闷。难道方致新出国好几天了? 护士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是说晚上的时候。他的哥哥白天都会来医院的,但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太理想,所以没法陪夜。” 我更加纳闷了。方致新又怎么了?“请问他得的是什么病?” “呃?”护士愣了一下才问我:“你问的是哪位啊?” “是……小方先生!”我去问方致新干什么?他生什么病关我什么事?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来探病的人竟然不知道探的是什么病,大概我也算前无古人吧! “胃溃疡。”护士的脸上虽然维持着镇定,但是目光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哦!”我的心里咣当一声、大石终于落地。胃溃疡啊…… “方先生的胃刚动过一次大刀,元气还没有复原,所以一点点都怠慢不得的!”我的如释重负好像得罪了护士小姐了,她停下脚步、很严肃地对我说:“再加上他的身体条件本来就很特殊,稍有疏忽都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是、是、是!”我连忙端正了表情,很谦虚地点头哈腰,“我、那个……”我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的处境的,可到了嘴边又改了口。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解释什么的吧?!“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临时赶过来的。”不过,至少得力争一点清白不是? 护士轻皱了一下眉、扭头又往前走。看那样子好像有点后悔放我进来了。 我规规矩矩地跟在她身后走到了靠近走廊末端的病房门口。 护士转身看看我,低声道:“就是这间。”说着,侧耳听了听、点头道:“应该睡着了。你进去的时候轻一点,他很容易惊醒。” 我无声地对她说了声谢谢、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病房里黑漆漆的,隐约有光线从对面的窗外射进来,但是因为才从亮光里头进来、所以我的眼睛一下子没适应过来,便在门口闭着眼站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 这下是看清了病床的位置了,就在房间的中央、一头靠着墙。旁边有小柜子、小桌子的,还有一个双人沙发靠墙摆着,前面有个小茶几。 有个人形躺在病床上,身上堆着厚实的棉被。看到头顶上方和他家差不多的吊环时,我才百分之百确定了床上的是小混蛋。不知道这种设施是临时加上去的、还是原先就有、专门用来给他这样的病人使用的。 我的鼻子有点酸涩,虽还不至于哭、但是却很难受。护士说他刚动过手术?上次来我家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他身上的哪处多了刀疤?不过上次我其实也没扒光他、仔细看过他的身子,纯粹是怕自己会受不了诱惑!我踩着猫步走近床边、不敢靠得太近、怕吓到他,试探地咳了一声。 没动静。 我这才轻轻回到沙发边,放下包、脱下外套。 “小笛?”他在身后含含糊糊地叫我。 “嗯!”我连忙扭身过去,却发现他闭着眼睛、睡得正沉,根本是在说梦话。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要不是我赶紧地捂住了嘴、恐怕我就要哭出声音来了。他竟然连做梦的时候都在叫我?! 看了他一会儿,他没再说过一个字,只是可以从他时不时皱眉、忽而哼两声的情形可以看出他睡得很不安稳。 我小心地把墙边的一张椅子搬到了床边,坐下后就愣愣地看着他。光线很暗,看不太清他的脸,不过还是可以依稀看出他又瘦又憔悴的面容。 我想,我真的是造孽了!我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对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对summer、对芳华提到过的那些个小男生也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我肯定是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勾引了他们、让他们对我心存了幻想。就像当年小潘对我的痴情一样,可是这种痴情却最终害得他一命呜呼。我想,我真的是一个少男杀手! 老天爷,请你不要让我杀了小混蛋吧! 不知怎么的,我胡思乱想着就趴在了床边睡着了,直到被床上躺着的人的一阵剧烈的痉挛给惊醒。 “方致远!”脑子还没彻底清醒,我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他抽筋了!我头昏脑胀地直接扑到了他身上、用体重压制住他抽搐的身体和腿,一边用力拍着他的脸、大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被我的耳光抽的、还是身上真的很疼,方致远大声□□着,紧闭着眼、晃着脑袋、使劲地推搡我的肩膀。 我怕自己的压制妨碍到了他的呼吸,连忙调整了一下位置,一边伸手到被子里揉捏着他的腰部、一边叫他:“致远,醒醒!我是小笛啊!快点醒醒!” “小笛、小笛!”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叫我,可是眼睛依旧闭得紧紧的、不肯睁开。 “嗯,是我!快点醒醒!”我索性踢掉了鞋、轻轻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掀开被子、双手托着他的腰给他缓解不知道是不是那里的疼痛和痉挛。 “疼!”他叫了起来,脑袋晃动得更加厉害、还用力打我的手。 我急忙放轻、放缓了动作,一下一下地给他揉着腰两侧。 他忽然哭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两鬓流去。 “不哭、不哭!”我手忙脚乱,不知道该继续给他按摩还是该给他擦眼泪。 “小笛、小笛……”他闭着眼睛、哇哇地哭了起来,双手却搂住了我的脖子、箍得死死的、大有绝不放手的意思。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托着他的背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搂在了怀里。那一刻,我感到这些日子一直高悬着的心归位了! 他趴在我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一边哭还一边含混不清地低声嚷:“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嫌弃我……呜呜呜……” 我不敢再坐在他腿上、便蹲在床上,轻轻给他揉着背,“没有、没有!别瞎想!”其实我是嫌弃他了、是不要他了,但是此时此刻……唉,我错了!对很多事的看法都错了! 他哭了好一会儿,随后就毫无征兆地突然噤声、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两只手却还死死地扣在我的脖子后面。 我又蹲了一会儿,两条腿开始酸痛得好像有针扎一样,终于再也顶不住了。尽量轻缓地把他重新放到床上,在他的手臂允许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侧身躺在了他身边,这才伸直了腿、缓解了血液不畅的状况。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反正手上是一点松懈的意思都没有,硌得我的脖子有些疼。 我试着掰了掰他的手指,但是立刻招来他的一阵低呜和更加紧的桎梏,我怕再轻举妄动的话会被他掐死,他手上的力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我费力地用脚勾起被子、盖住了我们两个,然后便搂着他、轻轻地揉着他的腰,睡了。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3-3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我是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给照醒的。一睁眼就对上了他那对黑漆漆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紧着我,好像不相信我就躺在他身边一样。他勾着我脖子大半夜的手已经松开了,很规矩地放在我按在他腰上的手背上。 “醒了?”我问他,但马上闭上了嘴。我自己都快被自己的满嘴怪味给熏死了。于是我拍拍他的手、侧头说了一句:“我去刷牙。” “不要!再抱一会儿。”他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又躺了一会儿,紧闭着嘴、搂着他的身子、贴着他。 他把脸靠在我的颈边、低声说:“刷完牙就走吧……” 我的心猛地缩了一下。他大概是被我甩怕了吧……才会赶我走、还用这么平静的口气! 他用脸颊在我的颈边蹭了蹭、又蹭了蹭,才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小笛。” 我使劲地搂着他,顺了好一会儿气才平静下来。“不走了。舍不得你了!” 他的背和手臂一下子变得僵硬、呼吸又轻又快。 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么顺溜地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虽然昨天晚上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情况不同。可我并不觉得后悔、反而感到欢心鼓舞。嘿嘿,看来我是真的有点贱呢!自己折磨自己了这么好几天、顺带地把他也折腾了个够。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我嘻嘻笑着道:“门口那些护士一个比一个年青漂亮,我怕一不留神就把你弄丢了。” 他还是不出声、依旧呼吸急促。 “诶!”我拍了他一下,“好歹说点什么好不好?至少也鼓励一下啊!” “你……还是走吧!”他说得很困难、很沉痛。 我的心又缩紧了一点、痛得难以复加……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他。“好吧!”我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便推他平躺在了床上。 他的手还勾着我的脖子,眼睛却紧紧地闭着、嘴唇也紧紧地抿着,胸口起伏得厉害、仿佛肺在超负荷运转一样。 我轻轻挣了挣便从他的手里挣脱了开来,看了他一会儿,我翻身起床、背对着他整理着身上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了。唉,我的衬衫哟!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我在推测他什么时候能哭出来。 他没有!等到我转身去厕所洗漱的时候,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黑漆漆地盯着我,表情很严峻、但是一点都没有要哭的意思。昨天晚上那软弱的一面大概是他半睡半醒、神志不清才流露出来的吧。 我面无表情地进了厕所,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tmd,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难不成还要姑奶奶我求你让我留下不成?! 我就着水龙头里的温水、用手指当牙刷和毛巾草草洗漱了一把,包里有兰寇的赠品面霜、不愁等一下会绷着脸出门。出去之后,他还是用那种沉静得有点吓人眼神瞪着我。我故意不看他,从包里取了面霜胡乱抹了抹。 “是致新还是rosette告诉你的?”他忽然开口说话了。 “你堂哥。”我还是不看他,自顾自地收拾了一下包、慢吞吞地套上外套。小子,跟你姐姐我玩耍酷、你绝对不是对手! 他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我的故作姿态了。 我更生气了,唰地一声把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哼,你狠!等你姐姐我填饱肚子再来收拾你个小混蛋!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回家一次,换个衣服、拿点生活必需品过来。刚才问过护士了,他还得在医院里多住两天。据说他的胃溃疡很严重,前些日子胃疼得无法正常进食。浑小子,身子已经如此弱不禁风了、还不知道好好伺候着,非要搞到这儿不舒服、那儿疼得不行的、躺到医院里才甘心! 因为是周六,路上的交通还算通畅。 到了家之后,我马马虎虎地塞了几块曲奇饼干、就着麦氏速溶咖啡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又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必需品、塞满了一个健身包。从前老是出差,所以养成了我动作迅速的好习惯。 出门前,我打了个电话给婷婷,问了问昨天晚上我走了之后的情况。婷婷告诉我,她和莉娜没多久也走了,芳华一直留在147里陪着小summer。据她看来,summer好像还蛮乐意她陪着的。我笑着说summer其实真的是把我当姐姐看待的。她也笑,说了一句:走着瞧吧! 唉,怎么都跟莉娜学了一个德性了?动不动就弄些高深莫测的话来忽悠人!有什么可走着瞧的?我是决计不敢再杀少男了,有一个方致远就足够吓死我的了! 婷婷的话锋一转,问我怎么起得这么早。我看了看表,十点才出头、是比我正常的懒觉时间提前了很多。生怕她会追问我昨天晚上的去向,我连忙用一句“过两天再跟你汇报”搪塞过去。她也没再多说,拿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声终结了通话。 我飞快地洗了一把澡、换了一身休闲服,拎着健身包上车、再次直奔医院。路上我就在暗暗发狠,非把小混蛋的嘴撬开、让他用一卡车一卡车的甜言蜜语来哄我、把我逗乐了才能放过他! 再次见到那些个护士的时候,见她们看我的脸色有些尴尬和……如释重负?日班和晚班的护士不是一拨人,她们是早上才来的,都没见到我昨天酒气熏天的样子、只看到我早上神清气爽地出门,所以对我都乐呵呵、笑嘻嘻的。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一愣,忙抓了个和我顺道往前走的小护士打听是不是方致远那小混蛋出什么事了。小护士摇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盯着自己,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走了之后就发了好一会儿脾气,也不让我们进去给他吃药、清理。” 我心中暗自得意。看,就是离不开你姐姐我吧?还给我来嘴硬这一套?! 小护士拉了我的袖子停下,声音压得更低地问我:“你是方先生的……女朋友吧?”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是他什么人呢! 小护士以为自己的冒昧得罪我了,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呃,我、我是看到你跟他……睡在一起……” 我快要晕了。我怎么睡得这么死沉死沉的?连护士进来过都不知道?!“怎么了?”我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解释。 她见我没有否认、少少松了口气,然后就很为难的样子看着我。 “说吧!”我缓和了一下表情、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听夜班的同事说……方先生会说梦话、叫你的名字。你是叫小笛对吗?” 我迟疑了一下,生硬地点了一下头。得,我在这儿肯定已经是个名人了!难怪早上见到那些护士的时候都冲着我直乐呢,原来不是因为我面善! “他、我是说方先生他……前两天身体抽筋、抽得很厉害,”小护士的眼皮半垂了下去、表情戚戚地低声道:“躲在被子里、一直在叫你救救他……” 尽管我听了心疼得要命,但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我还是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个小护士对方致远很有点那个什么的意思。 小护士大概被我看得不自在了,连忙掩饰地低下头、从眼角瞟着我。 “我知道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谁叫她比我矮那么多呢?“谢谢你!” 她的脸上有两朵红晕飞快地掠过,“别、别客气。”匆匆扔下这么一句,她就一溜烟地逃跑了。 唉,看来我还真得对这个小混蛋上点心呢!像我这般有爱心的人不在少数啊! 门都不敲,我就直接闯进了方致远的病房,正巧目击他一手吊着头顶上的吊环、另一只手伸在被子里扯什么东西。 他大概是被我的动静吓到了,一松手、重重地跌回床上。 我也被他吓到了、扔下手里的健身包就冲了过去,急吼吼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梦游一样地撑着眼皮、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知道他是没想通我怎么会去而复返的。看到枕头边放着一片新的纸尿裤,大概是刚才把护士赶走、现在自己想换了,却被我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我去洗洗手,等一下来帮你换。”扔下还在梦游的某人,我飞快地脱了棉夹克,冲进厕所洗干净了双手。 “为什么回来?”他不让我靠近似的举起一只手挡在面前,两眼冒火地盯着我。 本想说姐姐我高兴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改了口。“不来难不成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里?”唉,怎么比前面那句听起来还糟呢? “你不用可怜我!”他吊着吊环、把自己的身子重新拉得坐了起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住院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挺得过去。” “嗯!”我应了一声,上去把手伸进了被窝里、摸到了他身上的纸尿裤。嗯,差不多湿透了,沉甸甸的。 “别动!”他腾出一只手、奋力地推了我一下,把我推得一个踉跄。 我怒了。上前一步、猛地往他还吊着调换的右手手弯里一击、立刻让他乖乖地松了手倒在了床上,然后不顾他怒吼连连地把头顶上的两个吊环的绳子打了个结。哼,看你还够得着、够不着! 他不吼了,面沉似水地看看头顶上纠结着的吊环、又看看我悬在他上方的小人得志的脸,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道:“快点帮我换了。” 靠,怎么转眼就是张少爷脸啊? 我又用杀伤力极强的眼神盯了他三秒钟,这才掀开被子给他换纸尿裤。 他很配合地勾着我的脖子、撑着床把身体抬起来让我给他褪下了旧的纸尿裤,在我准备给他换新的时候拦住了我:“给我擦擦身吧,快两天没擦了。” 我有些气闷,但是听他口气还算客气、便扭身去厕所。这小混蛋不爱让别人碰自己的身子……嘻嘻,却喜欢让我碰! “毛巾在……”他在我身后叫。 “看到了!”我吼了他一声,扯下挂在毛巾架上的雪白的毛巾。哼,明知道是洗脸的毛巾、姐姐我非要给你来个上下颠倒!拧了毛巾出去,他也不反对……反对也没用!任由我给他擦了两遍身体。 他的小兄弟一直很乖、很安静。身体果然又瘦了些,薄而苍白的皮肤更加松松垮垮、衬得突起的骨节更加突兀,经脉、血管清晰可见。 我的鼻子有些酸,所以一直低着头、装着很忙的样子。“吃过早饭了吗?”终于找到一句还算合适的话题。 “嗯!” “吃什么了?” “不知道,随便吃点对付对付。” 靠,还真能堵我的话头啊!我终于抬头白了他一眼,直直地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干嘛?突然不认识我了?”我没好气地问他。 “嗯!”他竟然还敢点头。 我讪讪一笑,俯身让他勾着我脖子、帮他把纸尿裤给套上了。我知道我这叫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他给我看脸色。说实话,我长得这么大,还没有真正被人甩掉过的经验呢!所以不太能理解他的心境和感受,只是知道自己伤他伤得很重就是了。和高不可攀那会儿也并不真的是他甩我、该说是他的家庭甩了我。当然,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还会唯唯诺诺地谨遵高堂之命确实让人有点想不通,但换一个角度讲,人家这叫是孝顺……得,我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恨他啊! “不准想别的男人!”方致远突然冲我低吼了一声。 老天哪,可给我逮着机会了! 我赏了他一记大白眼、问:“不是赶我走吗?还不准我想想别的男人?” 他窒了一下、挑着眉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道:“要想也请你出去之后再想!” 我冷笑一声,扯过被子把他裹好,抱着双臂低头瞅着他。 他很强硬地回瞪着我,但是我看得出他正浑身不自在、努力想要找点话打破这个僵局呢! 我先开口了,“那儿看到了吗?”我朝沙发上的健身包扬了一下下巴。 他扭头看了看,不明所以地用目光询问我。 “这两天我会尽忠职守地守在医院里的!” “向谁尽忠?” “呃?”对啊,我这是向谁尽的忠啊? 他的眼里有了一丝笑意,静静地瞅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这儿!” 他嗤笑了一声,晃了晃手指头道:“你多虑了,小笛。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后半句说得不太顺溜,声音也轻了些。 我想哭。这样的小混蛋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不是那个赖在我怀里要我抱的小混蛋了!相比之下,我倒是显得孩子气了。我不甘心!我花了多大的勇气……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不过肯定是越过了一个以前我难以逾越的心坎儿、到了一个我不熟悉也没法掌控的新境界了!于是我再次深呼吸,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平淡地说:“我那小房子的租约也快到期了,”其实还有大半年呢!“想想还是换个环境住住吧!”说着,我瞟着他的反应……气死我了,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你们家那儿不错,不过租金该是挺贵的吧?”再厚颜无耻一下、给个明确点的暗示。 “嗯!你现在的工资应该租不起,就算硬撑一下,那每个月的开销就不够了。” 我的牙都快要磨出声来了。小看我就小看我呗,还拿这么具体的分析出来?算你了不起,对我们这些小蚂蚁的情况了如指掌?!我怒极反笑了,“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找个金主替我出就行了呗!”说着,我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又摸摸自己的腰肢,笑道:“这点本钱还算是有的吧!”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唇线绷得紧紧的、眼里也有两簇小火苗在跳动。 我得意……刚得意了一秒不到的时间他就开口了。 “嗯,是还有点本钱。当个二奶……不对,三奶应该不成问题!” 我真的要哭了。虽然明知道他故意想要气走我,但是他这样的报复是不是也忒狠了点?!用了最后一点自制力,我笑了笑,点点头道:“也是!年纪大了,再好的菜也黄了,卖不出价钱了!”说完,我转身出去了。 蹲在门口的墙边,我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刚才的场面让我忽然想到了与高不可攀的妈妈对峙时的场景了,可是那时我主要是被气得想哭,而现在……我是真的委屈得想哭! 人和动物一样、被什么东西伤害过了,以后打原地过都会绕开三分、生怕会再遭伏击。他这样对我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吧!但是……即便我是个健全人、即便我比他痴长两岁,可我依然是个女人、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弱者呀!他怎么可以这么接二连三地打击我、讽刺我呢?我真的很真心实意地在挽救了,他还要我怎么样? 哭着哭着,我开始沉思起来。 仔细想想,除了我是个健全人之外,我与方致远的条件相比还有什么其他优势吗?岁数那肯定不是什么优势了!论职业,我是酒店里打工的、他是个运筹帷幄的公司大老板!论长相,他的脸虽谈不上天姿国色、但也绝对是没啥好挑剔的!论学历,他至少是个复旦的大学生吧!论才智,他肯定是比我聪明、否则哪儿能把我郁闷得只敢蹲在墙角哭呢? 我托着脑袋,在心里一样一样地比较着现实之中我和方致远之间的差距。我渐渐开始怀疑我的这个“健全人”的优势到底有多优?值钱吗?到底是他自不量力地喜欢上我,还是我在自不量力地摆臭架子? 脚蹲得麻了,于是我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的轮流活动着两条腿。思考很严肃的问题时,我喜欢蹲着! 病人、护士、病人家属,一双双穿着各式各样的鞋子的脚从我面前走过。有的只是稍稍驻足一下便走了,有的毫不停留,还有的走过了、然后停下来回头看着我。最搞笑的是有一个明明已经毫不停留地过去了、却又折了回来、一本正经地停留在我的鼻尖前面。tnnd,当我是来免费义演的了! 我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结果一阵头昏眼花、要不是靠着墙……和一双手的扶持就要很糗地倒下了。 抬头一看,搭救我的……也就是那个害我跳起来的罪魁祸首是个样貌英武的中年男人,长得有点像我爸爸年青的时候。 “谢谢!”我扶着晕晕的脑袋、挤了个笑容给他。 “蹲久了就不要这么急地站起来,容易脑溢血!”他的口音有点奇怪,像是华侨。 靠!你姐姐我才几岁啊、就脑溢血?!“知道了!”笑容还得维持着,好歹人家是为了我好。 “我见过你!”他盯着我。 嗯?这么快就来套近乎?“我今天第一天来。”我的笑容变成了皮笑肉不笑。 “不是在这儿!”他很肯定地摇头,然后就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眼珠还绕着我全身不停地打转。 这人的眼神还真够凌厉的,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对不起,先生,我对你没什么印象。”说完我就要转身。 “上个星期……不对,前两天才见过你!”他忽然低呼了出来,“你是某某酒店销售部的jane对吗?” 看他那惊喜的模样好像认出我、知道我在哪儿工作是件多了不起的事一样,切!不过被他这么一提,我也想起他来了。他就是前两天我去拜访过的那家客户公司中的某人、但肯定不是和我接头的那个!轮到我狐疑了,您老到底是哪位啊? “我是那家公司的老板!”像是猜到我的念头了,他很有点自豪地自我介绍:“我姓贾,叫我william好了。” “呵呵,你好,贾先生!”我堆起一个职业性的笑容。别来跟我套近乎,姐姐我偏不叫你的小名儿!“真巧呵……”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上下扫了他一眼。看那样子不像是他本人生病了,应该是来探望别人的吧!哎哟哟,手里捏着的车钥匙不是宾利的吧?嗯!脚上的鞋也很不错嘛……还真符合我说的金主身份啊! “是啊,是很巧!jane是来……”他点点头,笑着看我、伸手朝我旁边的房门指了指,意思是要我自动接下半句。 “呵呵、呵呵!”我也笑着点头。偏不告诉你! 他还要张嘴说什么,却被门里传来的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何小笛……!”小混蛋的声音隔着房门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但是绝对可以很清晰地传达出其中的怒意。 哼!现在知道你姐姐我的魅力了吧?凭我敏锐的观察力和天生的直觉,面前这位贾老板绝对对我有点意思!哎哟,贾老板?我忍不住偷偷乐了,顺便朝他一笑、指指房门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太爷叫我了!” 他明显地愣住了、讪笑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扮了个鬼脸,微微弯了弯腰道:“改天再拜访您,我先进去了。”说完,我便闪了。留他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你在跟谁说话?”我一进门,小混蛋就朝我扔了一大团白白的不明物体过来。接住了一看,tmd,是一片团成一团的干净纸尿裤! 靠,怎么医院给备了这么多、还有多余的可以当暗器?! “你再扔一个试试!”我气得不行、顺手就把暗器扔了回去,却被他一掌拍开了。怎么我老是命中不了目标啊?我郁闷! 他扭着身体去拉床头柜的抽屉。估计那里还有存货! 我低吼一声、扑上去一把把他甩到床上,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不是你让我出去想别的男人的吗?怎么又急着叫我回来了?!” “不准想、不准想、不准想!”他尖叫着扭我的手臂、挣扎着想要摆脱我。 “就想、就想、就想!”我也朝着他吼,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谁叫你给脸不要脸?还一门心思地赶我走?!” “是你不要我、是你嫌弃我!”吼完这一句,他的脸骤然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推我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了起来。 我被他吓住了,连忙松开他、手忙脚乱地抚着他的胸口。“慢点、慢点!” 他大张着嘴、吃力地喘息着。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只能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告诉我他在痛。而他的全身已经在被子里剧烈地痉挛和扭曲了起来。 “别、别吓我,小混蛋!”我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我知道这次抽筋和昨天晚上的不一样,要严重得多。 他的牙齿咯咯直响,头向后仰成了一个很可怕的角度。 我一把托起他的脑袋、抬高到高于胸部,防止痉挛导致他的口水呛到他自己,另一只手伸到被子里揉捏他的腰。 “疼、小笛、疼!”他竭尽全力地告诉我这些,想要抓着我的手臂、但是却根本抬不起手来。 “救命!快来救人啊!”我再也顾不得了、大声尖叫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床头就有紧急按钮。 vip病房真的很vip啊!两秒钟左右,一大帮穿着白大褂的人就冲了进来、转眼把我挤到了一边。 “小笛、小笛!”方致远嘶哑而急促地叫、一只手从人群里伸出来朝我奋力地张开着五指。 我不敢上前抓他的手,怕自己会妨碍到救助。“等一下。”只能踮着脚尖、越过人群朝他喊:“乖一点,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眼泪哗哗直淌、让我知道原来心疼的时候可以疼成这样! 医生和护士的确很快就给他注射了抗痉挛药和镇定剂、让他的状态稳定了下来。 他僵硬地伸展开的手指成了我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噩梦。 是我刚才的不知轻重才会导致他到鬼门关前面去转了一圈! 等到一切恢复了平静之后,可怜的方致远就像一只被人折断了手脚的破娃娃一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即便大部□□体盖在被子下面,我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身体仍在微微发颤。 我也在发颤! 他的右手还伸在被子外面、朝着我的方向,手指却僵硬地佝偻起来、形状有点可怕。没有睡过去,但是漆黑发亮的眼睛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迷蒙和呆滞。他很努力地将焦距对在我的脸上,极费力地说了一句:“你走吧,小笛,别再、来了!” 我像是被人在背上抽了一鞭子一样地跳起来、发疯一样地大吼着:“不走、不走、不走!”然后就泣不成声地扑过去、捧着他的手大哭起来。唉,妈呀,今天都哭几回了呀?而且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语法好像也受到了他的影响、用上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叠句来了。 等我哭罢抬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不过……佝偻着的食指勾住了我的食指。 因为这场突发事件,害得他在医院里的刑期又多加了一天、直到礼拜二上午做了个全面检查之后才获准离开。 我已经趁着这几天回家拿换洗衣服的功夫、蚂蚁搬家一样地奔波了好几次,把不少零零碎碎的必需品搬到了他家。我决定守着他、尽量多的把他放在自己的视线里。这几天陪院的日子里,我常常会害怕一睁眼、发现他已经死在了我怀里!也害怕他预感到自己的健康状况不好,会再次、更加拼命地赶我走!所以,我要看着他、不容他有一丝一毫从我面前逃开的机会! 我清楚了自己的这些转变是为什么了:我得到他身边去把自己的魂儿找回来! 一旦这个问题想清楚了,我先前曾有过的那种种对未来的不安和猜测忽然变得不重要、而且仿佛轻而易举起来。大不了……真的只是大不了!我和所有反对我的人断绝关系……一段时间,然后再看机会慢慢修复呗!难不成我的朋友、我的父母还会反对我们一辈子?! 这两天在医院陪他的时候,又见到了上次在他家遇到的老妇人,是给他送好吃的来了……当然,大部分都祭了我的五脏庙了! 从方致远嘴里得知这位吴阿姨为方家服务了大半辈子,和给他开车的陈叔叔是夫妻。因为膝下无子,所以待他和他堂哥好得比他们的亲妈好上十七八倍都不止。三年多以前他来上海的时候,老夫妻俩就一起跟来了。这次他住院,吴阿姨本想来陪的,但是被他坚决地赶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吴阿姨本来就有高血压、心脏病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没孩子的原因,怕她太过操劳和担忧而病倒。 得,这样的角色我还不好好巴结着?往后的长治久安就靠这第一步……呃,第二步了。上次我留给吴阿姨的第一印象应该不怎么好,所以我要抓紧在医院里和搬东西去他家的每一次遇到她的机会,加倍努力、争取挽回劣势! 其实吴阿姨虽然长了张挺严肃的脸,但性子很随和,甚至还很欢迎我进入方致远的生命里。她偷偷告诉了我不少关于方致新和方致远兄弟俩的身世和他们的家族背景,其中关于他们的父母那部分还真有点惊世骇俗呢! 方致远和方致新不仅是堂兄弟、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弟。方致远的父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坠海过世了,他的妈妈带着他从香港投奔到了已是三代英国移民、富甲一方的公婆那里。可是因为他妈妈的身世不佳,公婆并不怎么接受她,要不是看在方致远这个孙子的份上、恐怕连家门都不会让她入的。 吴阿姨没告诉我他妈妈的身世到底如何不佳,但是从她的口吻和神色来判断,我估计他妈妈从前可能是风月场所中的人物。 方致远的母亲带着他和公婆生活了一段时日之后,就因为受不了他们的白眼而转投到在伦敦生活的方致新的父亲、也就是方致远的大伯家。他大伯是方家所有亲属中唯一见过他母亲的人,因为他是男方唯一一个出席了她与方致远的父亲当年的婚礼的人。当时方致远的伯母、也就是方致新的母亲(我的妈呀,真要说起来还真是复杂啊!)已经与他离婚、留下方致新和他姐姐方致真这双儿女、跟着个小男人跑了。 两家人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不仅方致新、方致远这小哥俩结下了深厚的情分,他们的父母之间也发生了化学反应、没多久就结为了夫妇(唉,听到这儿我不得不感慨:吃外国麦的人到底和吃中国米的人想法和作为是大不一样啊!)。 这样的婚姻当然得不到哥俩的爷爷奶奶的首肯和祝福,可是方致新的爸爸是家中的长子、也是老夫妻俩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吴阿姨说方家的老二和老三都因为意外而英年早逝了。啧啧,这家人家还真是……唉,一言难尽啊!不过,更一言难尽的还在后面呢!),所以在二老先后过世后,家中的大部分财产和产业便由他继承了。其中包括了一幢方致远的曾爷爷买下的位于乡下某处的古堡、后来在方致远母亲的建议和策划下变成了一座小型古堡式酒店(靠,简直……太酷了!)。 方致新和他姐姐这对姐弟并不接受方致远的妈妈这个身份可疑的女人作为自己的新妈妈,而他们的父亲也不要求方致远叫他爸爸、而是坚持将他视作弟弟的孩子。不过他待他可是好得比待他的亲生儿女还好,还在他的身上实现了他自己一直存有的桌球梦、把他培养成了一个本该是前途无限的球坛神童,可惜一场车祸断送了一切…… 更惨的是(我当时听得差点从医院的塑料椅子上蹦起来!):那次的车祸不仅弄残了方致远一个人,还把驾车的方致新也给弄残了——原来他的右眼的视力只有零点一、勉强够看到人影晃动和光亮,而他的左眼是在排了两年多的队之后、移植上了新的角膜才得以重见光明!这次他的临时飞赴英国正是因为原本恢复了视力的左眼突然也看不清东西了,必须立刻回去接受检查和治疗、甚至手术,所以才抛下小混蛋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吴阿姨的丈夫陈叔叔护送他去英国了。 方家的先人们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让两代子孙要么人丁凋零、要么严重残疾! 唉,我真的是无语加无语啊! ※※※※※※※※※※※※※※※※※※※※ writer and reader on air! 回头看看,发现配角的名字和莉娜老公的名字用重了,改了一下。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3-4 出院那天,我请了半天的假去医院接他。这次的住院让他好像又虚弱了点,只是上车这个动作就让他累得气喘吁吁。 一到家,他就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在洗澡上面,叫我帮他搓了一遍又一遍,洗得差不多都要蜕层皮了。身子这么不方便、还有洁癖,真是……败给他了! 晚饭的时候,他的胃口倒是很不错,大概是这些日子在医院里天天吃那些营养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吃了满满一碗饭——他的碗是一只小汤碗——和不少菜之后、还把空碗塞到我手里要我给他再添。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没收了他的碗筷。才出来多大会儿啊,就准备把自己给撑死?他上次的手术细节被我打听出来了:胃穿了个好大的孔,连发了两张病危通知单呢!今晚已经让我担心有点超标了、还敢来?! “你欺负我……不让我吃饱!”他惺惺作态地用拳头揉着眼角、做小朋友受委屈状,嘴里还呜呜呜的。 我气得笑了出来,抬头看到吴阿姨也在对面呵呵直笑。这还是我头一次让看到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呢,大概方致远的恢复让老人家松了一大口气吧!她这些日子好像也比上次见到的瘦了些、精神萎靡了些。 看着方致远馋兮兮地瞄着我还没吃完的饭,我的心里忽然暖洋洋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包括远在英国的方致新的眼睛状况都会好起来的! 吃过晚饭,我把方致远腰上的支架拆了、抱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侧身躺在我给他垫在身后的一排靠垫上,脑袋下面垫着个靠垫、枕在我的大腿上。 “把遥控器给我。”他举起手在我鼻子面前晃了晃。 “不给!我要看这个!”我在看hbo正在播的一部美剧,正紧张着呢! “我要看会儿新闻。”他伸长手臂够着被我搁到沙发扶手上的遥控器。 “看什么新闻呀?”我看了看手表,八点了。“现在没新闻,等会儿看重播呗!” “我要看cnn!”他终于够到了遥控器、唰唰唰地按到了cnn的财经频道。 我瞪他。 他根本没注意我的神色、两只眼珠子已经被屏幕上那个栗色头发的女主播给吸引住了。 看他那专注的神情,我不好意思打扰他办正事,就起身又塞了个靠垫到他脑袋下面。 “你去哪儿?”他拉着我的手腕、很紧张地看我。 “我坐到那头、给你做做按摩!”我换了一头坐,抬起他的腿、一下一下地轻轻揉捏着他的小腿和角度扭曲的双脚。 他连电视也不看了,深邃的目光在我的手和脸之间来回地流转着。 “怎么不看了?那不是你相好的吗?”我瞪了他一眼,“不看我可就看了!” 他撅了撅嘴、轻轻哼了一声便扭头继续看电视了。 我喜欢他这样孩子气的表情。我希望他永远能这样、再也不要给我看那日在医院里的脸色了! 看完了关心的财经报道,他很守约地把电视让给我看。 我给他按摩按得正热血沸腾着呢,已经完全没兴趣看电视上那些假人了。 他倒是除了疼的时候哼一声之外就一点反应没有了,没多大会儿功夫眼皮也耷拉下来了。“小笛,抱抱!”他迷迷糊糊地叽咕着,朝我张了张手臂。 “上床睡吧!”我停下手,过去抱了他一下、便转身将他背了起来。 他的脑袋软软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淘气地拿湿湿的、凉凉的舌尖舔我的脖子。刺激得我差点把他扔地上。 “别胡来啊!”我警告他。姐姐我这些日子忍得好苦啊,可是他的身子这么虚、我哪儿敢造次啊?! “我想要你,小笛!”他很苦恼地小声咕哝着,“我家小兄弟也想要你!” 哎哟,真是……不行,党考验我的时刻到了,我一定得把持住。“得了吧,你家小兄弟还不是受你这个□□的脑袋指使的?!” 稳稳当当地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我正要去拿洗澡的衣服,却被他抓住了衣角。 “抱抱嘛!”他媚眼如丝地瞟着我。 我皱眉、挣开他的手,很严肃地跟他讲:“我也很想要你,可是……” “你不想要我!”他忽然跟我闹起便扭来了,“这么多天了,你不摸我,也不、不亲我……” “啊?”我那个郁闷。天可怜见,为了不让他家小兄弟动歪脑筋、耗费他的体力,我发挥了多么超常的自制力啊! “你、你有过别的男人了!肯定不要我了!”他的口气虽还似个闹别扭动孩子,但是内容却严肃起来。 “方致远,你是不是打算跟我来个秋后算帐啊?”我抱起了双臂看着他。 他斜睨着我,那神情是肯定的意思。 我刚想张嘴为自己辩解,可是转念一想、凭什么呀? 他的笑意已经完全褪去了,微蹙着眉看着我。 我知道他有心结,刚才的那些插科打诨一样的小闹剧只是做个铺垫而已。于是我拨开他的腿、坐在他身边,“有什么话就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有个条件!” 他点点头、表示接受。 “相信我。”很简单、但我知道却是世上最难做到的事之一。 “嗯!”他很轻易地点头。 我歪着头看着他,研究他的表情之中的可信度。 “你要我相信你,可你却不相信我。”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指出了我自相矛盾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真的没意识到这点。 他又用那种我不喜欢的沉静的眼神看我。那种眼神很犀利、很……powerful! “好!”我用力点了下头,“问吧!” “抱我坐起来!”他朝我张开手臂。 我让他勾着脖子、托着他的腰让他坐了起来,又赶紧塞了几个靠垫在他背后。 他自己撑着床调整了一下姿势,等到能够完全平视我了,才问:“真的有过男朋友?”真够开门见山的! “没有!”我果断地摇头。 “但是……跟他上过床?”眼珠墨黑墨黑的。 “嗯。”我有点心虚了,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挺荒谬的、但是还是觉得背叛了他,所以马上补充道:“就一次,喝高了!” 他皱眉、斜睨着我,不过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忽然明白了点他的事业何以成功了。他好像很有办法让人说实话。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老外?”他又接着审问我了。 “瑞士……人!”我被他盯得讲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听了没什么表情,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手指、沉吟了一会儿才问:“痛快吗?” 我的嗓子一紧,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他:“你真的在乎这个是不是?” 他抬眼瞪着我,突然恼火起来,“是我在问你!”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更不喜欢这样的问题,于是抿紧了嘴唇不吱声。 他更加恼火了,奋力朝房门一指、大声问:“跟他、那个老外、痛快吗?舒服不舒服?他在你上面还是你在他上面?他能动吧?能把你压在下面、让你直叫唤的吧?!” 我很想抽他……倒不是觉得自己多受诬蔑或者冒犯,更主要的是想抽醒他,把他从这种无缘无故、无理无据的愤怒中抽醒过来!我知道男人都特别在乎这种事,我也理解他的醋海生波,只是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把这么细节的东西问出来、说出口!他该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啊? 我的沉默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伸长了手臂过来想要抓我的胳膊,可是被我躲开了。他缩回了手、垂着脑袋偷偷瞟我,咕哝道:“小笛,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我冷冷地问他。 他撅着嘴、抠着被子上的一个点。 我也不催他,就跟他这么耗着。其实我也没那么生气……至少不是为了自己而生气。我在气他用这些杀伤力极强的话伤害他自己!不是吗?这些话背后该都是他的自卑和绝望吧!原本该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偏偏被一场车祸毁了一切、窝在轮椅里这么多年,一点一点地磨掉了身上的棱棱角角,可是心里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是不是我的出现无限放大了他的自卑和挫败感呢? 我很困惑和担心。往后我该怎么做呢?会不会看一眼别的男人都会让他心里不舒坦呢? “坐过来一点嘛!”他有些扭捏地开口了,还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儿。 我没动,学着他静静地看人的样子看他。“方致远,”我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快快地吐出来,“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好好听了。” 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很认真、也很……紧张。 哼,紧张去吧,小混蛋!我存心多等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开口。 “知道我今年夏天去哪儿旅游了吗?” “啊?!”他傻了。 我忍着笑意道:“我去爬玉龙雪山了!” 他扁了扁嘴,低下头、很委屈地嘀咕道:“这算什么啊?告诉我你有多厉害吗?” “爬上山顶的时候,我想到了你、害得我差点滚下山去!” 他的头立刻抬了起来、喜形于色。 “不准问我真的!”我制止了他刚要张嘴而出的问题。 他笑了,甜甜的样子。 我没有笑、继续道:“知道我拿到斯巴鲁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摇头。不过因为有了前面的经验,所以他笑得很开心。 “我在想这么高的车你怎么上得来!” 他咕唧一声笑出声来。 “不过我马上又想,上不来最好!”才不让你太得意呢,小子! “啊?!”他马上垮下了脸。 “知道第一次从你家走掉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他疑惑地缓缓摇头。 “我在想,希望你会忘了我。” 他的神色凝重起来,眉头也往一起凑。 “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希望?” 他抿着嘴唇不吱声。 “你说我不要你、嫌弃你,我承认我是有过这样的念头。”我的自我大剖析开始了,“我怕酒店里的同事会怀疑我的动机,我怕我的朋友、我的父母会反对我们两个……”说着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拧成了一团,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比我要难受上一百倍吧! 他静静地看着我,虽然皱着眉头、但是却没有受伤的神色。手又拍了拍身边道:“过来一点,小笛。过来让我抱抱!”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反而是在安慰我呢?我也皱起了眉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是个没常性的人,总是一头热、可热劲儿一过去就会提不起精神继续下去了。要是我对你也是这样的话……你会怎么样?” 他扯起了嘴角,唇线变成一道两头上翘的弧线。“我就把你抓起来打一顿?” 我有点恼火,“姐姐我这么真心实意、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能正经点儿呢?” 他收敛了笑容、忽闪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看我,“我会变个花样、让你再对我热起来的。放心,傻瓜小笛!” 我愣了愣,无条件地相信了他。他这么聪明、肯定会变出无数个新花样让我对他一直热下去的!“好!”我点头,俯身靠进了他的怀里。 他很用力地抱着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亲我的额头、低声问:“你怎么这么傻呀?到底小时候受过什么伤害啊?弄得不信别人、也不信自己的?” “我哪儿有?”我哪儿有?! “你那不是三分钟热度,我觉得更准确地说你是个慢热的家伙,知道吗?”他低头看着我。 慢热?我想了想,“我哪儿慢了?每次去high的地方我都能立刻马上地high起来。” “那不一样!”他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才有点失望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呀,笨蛋?”他用修长的手指头顺着我的下巴绕了一圈,慢慢地道:“你很寂寞、又很谨慎。你渴望有个人可以让你抱着、永远都不撒手,但是又害怕到手了的东西会跑了,所以……我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我把我自己给你,你要吗,小笛子?” 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手指头催眠了,除了愣愣地看着他,我做不出任何反应。可是我的脑子正在慢慢地吸收他的观点:原来我不是三分钟热度,而是慢热! “你要我吗,小笛?”方致远收回了手指,嘟着嘴、紧紧地盯着我。 坚持了一会儿,我慢慢地点头。我要哭了!妈呀,这是这些日子里的第几回啊?! “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么多日子我都没来找你吗?”他慢吞吞地问我,不等我回答就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要找到你并不非得要去买一个酒店那么大阵仗。” 我狐疑地看他。虽然心里有点挫败感,不过还是尽快忽略了这么荒谬的念头。“不是病了吗……” 他啄了一下我的嘴唇、堵住了我的嘴。“一部分原因,并没有病那么久。” 看他说得轻描淡写,我不禁又感到心疼,于是就搂紧了他、把他搂得靠进了我的怀里,手指溜到了他的肚子上。那里有一道大约一指长短的、还很新鲜的疤痕。护士告诉我当初他的胃部穿孔太大、无法用激光微创手术修复、不得不开刀缝合。 “嗯?”他掀开被子看了看我的手。伤口在他的感知平面以上,所以他知道我的动作。“已经好了,没事了!”他捉住了我的手、拿出来轻轻咬了一口,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因为我知道你需要一点时间来对我热起来,所以就只好走开啦!傻瓜小笛!” “啊?”我有点晕晕乎乎地看着他。难不成他料定我会对他热起来?!那我也太……掉价了吧! “你爬山的时候不是想我了吗?开车的时候不是也想我了吗?是不是跟那个老外做的时候也会想我?” 靠!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让人憋得慌啊?“没有,才怪!” “你说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嘿,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笛……想我了吗?”他扒着我的肩膀、对着我脖子吹气。 “没有、没有、没有!”我用力掐他的腰。 他疼得咝咝抽冷气,却还咯咯咯地笑得厉害。 “小混蛋!原来你都算计好了是不是?!”我真的有些恼了,“你tmd是不是去学了什么心理学呀?就等着把我像个小老鼠一样放在放大镜下面好好研究研究吧?” “我学的是国际金融好不好?”他笑着用指尖敲着我的背、一字一顿地道:“我只是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小笛子!” “凭什么一定会找到我?!”我怒斥,“上海这么大、中国这么大、地球这么大,你凭什么一定会找到我?!”我推开他、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嘴角忽然一勾、绽出一个极为可爱的笑容来,“因为这一辈子,我只能爱你一个人呀!如果不找到你的话,我不就太惨了?” 我被肉麻得抖了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哎哟,这小子吃过什么药了?怎么这么让人打寒战的话张嘴就能来呀? “去洗澡吧,回来抱抱!”他推了推我。 我巴不得赶紧洗澡呢,这浑身都被糖水泡得快招蜜蜂了! 洗好澡之后,我又特意用冷水洗了把脸、浇一浇心头烧着的那把熊熊□□。大概这混小子自己还不知道他把我惹得有多……饥渴吧!哼,看我等一下出去不好好吃一通豆腐! 出去一看,小混蛋竟然又歪着身体睡着了。 我纳闷!我知道今天他是累得不轻,可是……也不用每次不等我上床就睡着吧!难道我洗澡洗得这么慢吗? 郁闷归郁闷,上床的动作还是很轻的。他容易惊醒倒是个不争的事实。这两天在医院里,他睡得本就不□□稳、毕竟不是在家里头,所以每晚我只要翻个身估计都能把他吵醒,而我又是个睡觉特别不老实的人,跟我长此以往地睡下去、他可能会失眠或者神经衰弱! 果然。我一上床他就醒了,哼哼唧唧地要我帮他把纸尿裤换上。 唉,怎么忘了这碴儿了呢?看来我还没完全进入状态。 换纸尿裤的时候,他醒了,问我:“小笛,致新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他的眼睛……不行了?”他们兄弟俩每天都会通一个很长时间的电话,不会是方致新告诉他、他的情况不妙吧? “不是很严重,不过,要是再放他一个人……在外面住的话就说不准了。”方致远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担忧。 我对方家颇感同情。耸耸肩道:“家是你的,爱让谁住就让谁住呗,问我干嘛呀?” 他因为勾着我的脖子起身让我给他提纸尿裤,所以没说话。躺下后才使劲盯了我一眼道:“这儿是我们的家!” 我有点感动……只是一点点,而且没流露出来,默不作声绕到另一边上了床。虽然搬了不少东西来、打算和他同居了,但是这么快就要我把这儿当家……我还做不到。 方致远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在我身上,等我躺下后就勾着我的肩膀要我帮他翻身。 我把他翻过来、侧对着我,并用手脚帮他固定住身体。 他掀起被子检查了一下,然后才满意地笑着道:“我喜欢你这样抱我。” 我也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蛋。我也喜欢这么抱他……我喜欢抱他!“他来的话住哪儿呀?没房间了呀!”我问他。 他这儿本来是四居室,一间自住,紧挨着的那间被他打通做成了那个超大的走入式衣橱;朝北的两间一间做了书房,另一间是吴阿姨和陈叔叔住的、房门被改造到了北阳台上、单独进出,再有一间就是储物室了;所以真的是没房间了! “住在隔壁那套房子里。当初买的时候我一起买下来了,就是打算叫他搬过来的,可是他不肯!”他撅了撅嘴、不太乐意的样子。 “隔壁那套?”我吃了一大惊。这套房子少说都要四百多万,隔壁的那套估计也不会小,那加起来……岂不是九百多万、说不定一千万?!我的脑子一下子乱哄哄起来,瞪着他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大概看出我的心思了,连忙按住我的半边脸、很正经地告诉我:“房产也是一种投资,小笛!” 我tmd当然知道房产也是投资,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可是彼此之间却会有如此之大的贫富差异!虽然我远谈不上是穷人、和summer这样的好小孩比比我可谓是含着金钥匙生出来的,但是看看这富丽堂皇的房子、再想想将之乘以二……像他这样的财富我估计此生都不可能积累起来。当然,他有个好家世也是必要条件,不是有人说有个好老爸、少奋斗三十年吗? 再回头想想我的爸妈,辛苦劳作了一辈子、勤俭节约,但那点微薄的存款却根本无力买房,现在住着的位于龙柏新村的两室一厅还是靠着市政动迁才得到的。 人和人,怎么可以差别如此之大呢?何况……方致远还是个严重不良于行的残疾人啊! “你生气了!”方致远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按着我紧蹙着的眉头,“不要生气,好不好?”一边问还一边凑过来用嘴唇亲我的鼻子眼睛。 “我没生气!”我真的不是在生他的气、至少大部分不是,我只是在气世事不公而已。 他深邃的目光直透进我的脑袋,看了一会儿、就使劲地搂着我的脖子低声道:“别生气,小笛,我爱你!” 我几乎是立刻消了气,揉了揉他的头发,“真的没生气,就是有点仇富心理。还有,不用每次都拿爱不爱的来说事儿,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他呵呵低笑,反过来揉着我的头道:“赶快克服克服,不要仇我。还有,爱就是要说出来的,存在银行里不会有利息。”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问:“你跟他说了吗,搬过来的事儿?” “嗯……”他鬼鬼地一笑道:“反正这次他不答应也不行,我会赶在他回来之前把他的房子卖掉、把这边装修好,到时候他就没办法了!” “啊?”我傻眼了,“这样好吗?不跟他说一声?” “说过了,他还是不怎么肯。我怕他会反悔,所以要赶紧办!” “装修?”我又想到新问题了,“这儿不是精装的吗?弄点家具回来就行了,还装修?太费钱了吧?” “我打算把两边打通、方便点儿。两边合用一个厨房和餐厅就够了,在那儿破墙、装一道折叠门……嘿嘿,”他不好意思地一笑,亲了亲我的脸颊道:“有事的时候把门拉上就行啦!” 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别想下流主意!” 他乐不可支地咯咯直笑。 我则瞪着天花板发呆。脑子一下子接受了过大的信息量,我得慢慢消化消化。 “小笛……”他掰着我的脸转向他,“你在担心吗?” “嗯!”我毫不讳言地承认了,扭回脸、面朝天花板道:“担心的事儿可多了!” “担心……将来?” “废话!谁会担心过去?!” “担心我们的将来?”声音里有难掩的笑意。 “滚!” “不滚!告诉我,我们一起担心!” 我笑了、不过没有说出我的忧思,岔开话题问:“装修的时候你怎么办?住哪儿?我那儿肯定不行啊!” “坏蛋!”他立刻不乐意地撅起了嘴。 “你也忍心啊,叫我天天背你上三楼?”我忍不住抗议:“再说了,我那儿你自己不是也看到了?的确不方便嘛!” 他皱了皱鼻子,一副想反驳却又苦于无理的表情,憋了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说:“我去住你们酒店好了!” “啊?!”我吃惊不小,“那得多少钱啊?装修装修少说也得一个月才能住人吧?!再说酒店里面也不方便啊!” 他给了我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言下之意就是:那我还是住你家好了! 我连忙道:“算了,住酒店总比住我家方便!” “哼!”他懊恼地咬了我的鼻尖一口,很轻。“也不是什么大工程。别的地方都不动,大概十几天就够了。再空个几天、散散味道,顶多二十天吧!” “我们酒店的大床房是一千六百八一晚上、算一千七好了,就算给你个贵宾折扣……那也得一千二,二十天住下来的话……”我掰着手指头算着明细帐,却被他打断了。 “我累了,睡觉了!”他突然变得不高兴了,推开我、一手撑着床费力地想要拉头顶上的吊环。 “别不讲道理啊!”我拉下他的手臂拍了一下,“我真的没本事天天背你上下!” “哼!”他把脑袋扭向另一边。 我撑起身子看了他一会儿,他就是扭着头跟我死犟。“休息天的时候你跟我回去、平常……我陪你住酒店,好不好?”我妥协了。我说过,现在我真的已经放不下他了。 他眨了眨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稍感满意地冲我点点头。 “小混蛋!”我躺下了。 “帮我翻个身,脖子疼了。”他推我。 我起身抽掉垫在他另一边身后的靠垫,帮他翻了过去、朝左侧躺着,用我自己做他的靠垫、顶着他的身子。 “抱着我哦!”他够着我的腿、往上拎了拎、又拍了拍,这才闭上眼睛说:“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你给我弄个对折吧!” 我那个气哟!“酒店是我开的啊?你说对折就对折?” “你去努力努力嘛!不是做sales的吗?总得跟市场接轨啊!现在哪个酒店不打折打得厉害啊?”他拍拍我的手背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要知道,给我省钱就是给你自己省钱啊!” 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他无动于衷地捏了捏我的手背道:“别欺负残疾人!” 我郁闷!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4-1 方致远又在家休息了两天,星期五早上便带着一些衣物、用品搬去了酒店,成了我们酒店的一位特殊客人。说他特殊,原因有三: 一、他本身的条件特殊。酒店为了他的入住、即刻改造了一间客房,在浴室和厕所内加装了方便他使用的各种金属扶手。这间客房将被永久保留下去,以便日后供类似情况下再用,同时也成了我们酒店提供全方位人性化服务的最佳例证之一。 二、他的身份特殊。作为酒店的合伙人入住客房其实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但是鉴于方致远做人低调的原则……我是没看出他低调在哪儿了!在我们酒店里,只有高层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因此他入住的时候是顶着vvip的头衔来的,害得不少客房部的员工以为他是残联里的哪位了不得的大领导呢! 三、他的房价特殊。在我的“努力”下——其实我除了把他的名字报给了我们头儿之外就什么都没干——他拿到的房价果然打了个五折……史无前例的五折啊!还附赠双早。唉,之所以能这么轻而易举地遂了他的愿,经济不景气是一个原因,可是我觉得更主要的是我们酒店在投资者面前就是腰杆不硬啊! 当然,我也跟着搬去了,还推掉了当天晚上与姐妹们的约会。今儿晚上说好了要和他一起在房间里烛光晚餐,好歹算是个正儿八经的约会啊……我很期待! 入住的那天晚上,情况有点复杂。 早上我载着方致远一起去上班,路上制定了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互不影响、做任何事都必须尽可能地低调!所以,到了停车库里,他由rosette接上楼,我则乘另一部电梯去三八线的那一边。见到rosette的时候,我有些许难为情。她倒表现得很稀松平常,仅仅和我简单地道了声早便推着方致远的轮椅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在作怪,我觉得她对我有些冷淡。 今天我要跑外联,确定几家企业和公司的年饭预订。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坐我就出门了,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才赶回来,累得我口干舌燥,不过想到晚上的约会心里就忍不住窃喜。嘿嘿,明天不上班,也说好了这个周末就在酒店里过,所以不管晚上折腾到多晚都没问题……明天可以睡大懒觉咯! 我想……哦,不对!应该说是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是恋爱了,而且是很热、很热的恋爱! 从和小潘的开始到与高不可攀的结束,这十年的恋爱历程,一路走来,其实我的生命里不乏男朋友……或者男性朋友。与高不可攀在一起的过程平淡和波澜不惊得如一杯白开水;和小潘则入口清新却后劲十足得像日本米酒;不过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直接了当、毫无内涵和回味得如伏特加。可是这次……这次啊,我不知道该用什么酒或者饮料来形容方致远带给我的感受。浓绸且暧昧,一尝便觉得齿颊留香、意犹未尽,想抱着整瓶细细地、慢慢地喝个一醉方休……嘿嘿,活了将近三十年,我总算知道热恋的滋味是怎样的了!不知道别人可尝过这样的滋味呢?如果没有的话,我不得不说:太可惜了,各位! 下班前接到方致远发来的短消息。这个小混蛋绝对是个m-zone达人,发起短信的速度那叫是一个快!短信很简短:我和菜都是香喷喷的,你要先吃哪个? “你!”我回了更简短的、狠狠地按了发送键,然后跳起来收拾东西走人。小子诶,今天可得让姐姐我好好吃你一顿,这些日子我忍得……这个苦啊! 前脚刚要出门,突然被我们部门的头儿——销售总监张某人叫住了。之所以这么称呼他是因为我对他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几乎已经挑战了我对“忍耐”二字的最底线了。 他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相貌堂堂的,可是正是上海人常说的那种聪明面孔、笨肚肠的人。为人虚伪、做作,办事阳奉阴违、趋言附会,肚子里没几滴墨水却偏要拿着不知道花多少钱弄来的瑞士某酒店管理专科学校的文凭到处招摇。上个月改预算那会儿,他除了那个放之四海皆准的、让我听得快要吐了的“开源节流”的点子之外,就再也说不出一个有价值的字了! 这个人之所以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纯粹是因为工作年限够久,从酒店筹建那会儿起就开始在这儿奉献青春了,现在是小人得志、媳妇熬成婆,外国人一撤退就被扶正了。 而最最让我受不了的还是他自命风流的那股子骚包样儿。tmd,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和情妇、私生子的,他还在酒店内外大鸣大放地到处拈花惹草。我真不明白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还是真的已经把家里家外的两位都摆得霎平了?百思不得其解中! “jane,来我的办公室一下!”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叫我。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干净利落地扔下包走了过去。 “关门!”他已经回到自己的大班椅上面了。 我的心里稍稍咯噔了一下,默默地关了门、坐到他对面看着他装模作样地盯着电脑屏幕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看股市行情还是看美眉艳照呢? 沉默持续了足有一分钟,他终于把视线从屏幕上调转到我脸上、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和对面的方总认识的吗?” 对面的方总?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撑着眼皮瞪着他。“啊?” 张总有些不耐烦地用大拇指朝身后捅了一下,“就是e&s的方总嘛!” “哦……”小混蛋和方总……原来真的是同一个人啊!这些日子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小混蛋的社会地位呢! “不是你为他联系的客房吗?”张总很期待地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有些犯难了。遮遮掩掩从来不是我为人处世的作风,可是凭着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积累起来的经验,我知道和方致远的私人关系会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嗯,认识。”我点点头,冷静地道:“在一次会议上认识的。”是地下赌局! “很久了?”张总的表情有点高深,明显地透露着猜测和揣摩的信息。 “一年前。” “哦……”他靠进椅背里,若有所思的目光射在我的脸上、久久没有挪过地方。 我忽然想到我们酒店里无处不在的摄像机探头了。地下车库里应该也有吧?上次送他进大堂的时候也有很多员工见到过我们吧!我有些后悔了。“我们……是朋友。”不情不愿地小声补充了一句,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一点什么。 “朋友啊!”张总好像对这个回答满意了一点,笑了笑、忽然转了话题:“你在酒店工作了有十年了吧?” “快了,差半年。”虽然对他的突然岔开话题有些纳闷,但是我还是少少地松了口气。 “轮岗也轮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所有的部门都去过了吧?” “就只有安保部和维修部没轮过。”我又有种隐隐的不妙的感觉。不会吧,要我去地下室?这两个部门在地下一层办公。 “那里嘛……倒也不用去轮岗了,”他淡淡地笑笑,问:“在我们部门多久了?” “就快要一年了。”妈的,老狐狸!有什么话就快问呗,兜什么圈子啊?姐姐我急着去会我的小情郎呢! “哦!”他又慢条斯理地点头,“那对这里的工作环境觉得怎么样啊?” “很好。”除了你有点草包!我努力地让自己笑得自然些,把腹语藏得滴水不漏。 张总又用那种含义颇深的目光审视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的目光里含着猜度和估量的味道。“你是酒店培养了这么多年的老员工了,”他慢悠悠地开口了,打着让人厌恶的官腔,“从戴总开始、每个部门的老总都对你赞赏有加,都希望你能到他们那里去工作。”戴总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中方投资层的一员,当初我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秘书,很受他赏识。 我献媚地笑,琢磨着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背后的意思。 “你现在的职级是……副经理是吧?”他看着我问。 “是!”我点头。 “呵呵,你这么能干、再过两年就要把我的位子交给你咯!”他笑得很浮、全无诚意。 按照惯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各位部门总监再升上去的话就应该进董事会了,或者外派到其他分支酒店做总经理去。他的意思应该是他到时候会让贤的。 “我的经验还不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我谦虚了。换我坐他的位子,销售部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精简人员,在办公室里混的一干老兵油子全都得给我出去跑业务去!姐姐我今天不就成功地确定了一单新年晚宴和一单新春开年饭的订单了吗?生意是要靠跑出来的,不是在办公室里打打电话就能打来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不景气的年头呢? “哈哈!”我的话倒是让对面那个草包很满意,赞赏地连连点着头道:“刚才人事部来问我你的去留了。”他终于转到了正题上,敲了敲手边的电话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是打算留在销售部呢还是想去餐饮部和前台部?”他抬眼看我。 我倒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多选择,也没想到原来销售部并不是我的最终定向,所以我愣住了。而且,我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在震个不停,应该是小混蛋来催我的电话吧!我的思绪马上飘远了……他是不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地躺在床上等我呢? “没关系,”张总大概还以为我在深思熟虑呢,很大度地摆了一下手道:“还有点时间,你再考虑考虑。这个月月底之前给我答复就好了。” “好的,张总。谢谢你!”我欠了欠身以示恭敬,“我会认真考虑的!”姐姐我才不会留在你这个混蛋手下呢!我看得出他绝对是口不对心,我知道他觉得我是个威胁! “那好,没什么事了,早点回家吧!耽误你下班了!”他看了看手表,对着我点头。腕上的是劳力士镶钻的21k金表,他上任那天换上的! “没关系。您也早点休息,这两天看您一直在忙着这个会、那个会的!”我客套了一句,起身。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有点感动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真诚多了,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摇摇头道:“没办法……”指了指身后道:“人家刚刚搬过来,肯定有很多事要熟悉熟悉的嘛!” 我没接他的碴儿,恭恭敬敬地起身离开了。关门的一霎那,我在想:如果我告诉他我辞职不干了、跳槽到对面去的话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立刻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是小混蛋的来电。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回了,反正马上就上去了。拎起包、刚抬起腿,就听到身后一声关门的声音,我知道是张总那间办公室传来的。想要拔腿就溜,却又听到他那唐僧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jane,一起走吧!” 我终于彻底体会到什么叫“抓狂”的情绪了!身体僵硬地转身,脸上还得堆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缓缓点头。 张总快步朝我走过来,朝我侧了侧头道:“刚好我的车昨天出了点故障、送去修了,不介意我搭一段顺风车吧?” 啊……!我在心底里尖叫,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不介意!”我笑、我再笑!如果笑容可以杀死人的话,我愿意就让他这么色迷迷地死在我面前。 进了电梯,他转头上下看了看我,很温柔的声音道:“刚才不好夸你,你穿这样的套装真的很好不错、有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呵呵,谢谢!”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出电梯的时候我故意走得快了几步,赶在他前面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小混蛋:等我,在忙! 还没上车就接到了他的回复……就说他是个短信达人嘛!不急,我跑不了!后面跟着个扮鬼脸的小图标。 我爱死我的小混蛋了! 幸亏张某人的家离酒店不远,估计顶多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了。不过这二十多分钟对我来说无疑会是史上最严酷的酷刑之一了! 一上车,他就变得轻松随意了不少,上下左右地打量着车内的情况。 我不由得有点紧张,竭力回忆会不会有什么小混蛋的东西落下了,还好没有什么异常。 “这车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接着刚才在电梯里的那个话题开始奉承我的外貌、体型、又夸我保养得好。 靠!我才三十岁都不到,肌肉紧、皮肤好都是应该的好不好?! 随后他又自顾自地跟我聊起了家长里短,说什么儿子在念的美国学校如何如何贵、女儿要去澳洲留学如何如何麻烦……等等。 我力求礼貌且不越界地点着头、哼哼哈哈地应付着。 最后他问我:“jane,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我愣了一下。 “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趁着我思想斗争的功夫、抓紧时机地说:“其实是我的一个外甥,艺术家、在圈子里还有点知名度,现在在报社当美编……” “不好意思,张总,”我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他,“我有男朋友了。”还好他没毛遂自荐! “哦,有啦!”他笑了笑,笑容里竟然有点……失望?好像不是在为他外甥失望! 我的妈呀,这车里怎么冷得跟寒冬腊月一样啦? “男朋友……是哪儿的人啊?”得,又有新话题了! “上海人!”tmd,管得着么你?!再说那小混蛋祖籍还真是上海,他爷爷奶奶都还能说上海话,到他这辈儿就只剩听得一知半解、讲得只会“侬、伊、阿拉”了!饶是他在复旦念过一年的书(没找到我之后他就回英国去了),不过学堂里的语言环境是普通话的天下,不过好歹是把他的中文水平给深化了! “上海人好啊!斯文、顾家、有包容心,对吧?”他大概以为自己是上海男人的杰出代表了,很煞有介事地朝我摊了摊双手、接着道:“我觉得现在的年青女孩子都一门心思地想找老外,一点都不好!有损国格嘛!” 我敷衍地笑笑,有苦说不出。小混蛋就是个外国人啊!说难听点儿,他就是根香蕉!这样说的话……我的行为算不算有损国格了? “jane!”身边坐的某人大概见我想心事想得不亦乐乎、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叫我的声音里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嗯?”我看了他一眼。 “你……小心一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我心惊肉跳,忙问:“什么意思,张总?” 他微蹙着眉、沉吟了一下,才摇摇头道:“别看我们酒店三十几层楼高,部门也那么多,可是其实还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藏不住什么秘密的。你都做了这么久了,应该很清楚!” 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句话算是我认识他这么多日子以来,听到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吧!“谢谢张总,我知道了!” “前面就到了。”他有些仓促地扭头看着窗外,大概是觉得不该给我这些忠告的。出界了! 我把他送到了他家楼下——不知道是哪个家呢——才调头离开。一路上都在琢磨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那话的意思也就是我和方致远的关系其实在酒店里已经人尽皆知了咯?等一下我还要堂而皇之地进他的房间呢……说不定明天酒店的内联网上就可以见到我贼眉鼠目的大头贴了! 天哪!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难呢? 心情沮丧地回到酒店,我在车里坐了好久都没挪窝。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该怎么办?! 手机震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小混蛋打来的。大概是等得没耐性了,就不发短消息、而直接打电话来了。 “小笛?还在忙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担心的样子。 “已经忙完了,马上就上来!”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的身心竟然在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哦,我饿了!”他马上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德性、哼哼唧唧地道:“大概撑不到你先吃我再去吃饭了。” 我笑了,推门跳下了车、急吼吼地往电梯赶。 “咦,你没在办公室?”他听到了我关车门和上锁的声音了。 “唉,一言难尽,上来再跟你好好倒倒苦水!”我委屈不已。 “哦!”他收线了。 看着led屏幕上面一层层跳动的楼层显示,我的心渐渐清明了下来。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人知道、也不管你们知道了会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大不了姐姐我辞职不干了!虽然时局不景气,可是我相信我还是能找到工作的!更何况凭小混蛋的本事,养活我绝对是不费他吹灰之力的! 电梯在七楼——我们的办公层——停了停,进来了一个财务部的出纳,看到我有点惊讶。“还没下班吗,jane?” “下班了!”我笑笑,反问她:“你呢?上去收帐啊?” “嗯,去二十二楼提营业款!”她扮了个鬼脸道:“其实估计也没几钱可以收!” “对哦!”我也扮了个鬼脸,纳闷地道:“这有钱人都去哪儿了?”二十二楼是我们酒店的行政酒廊、供应美酒、雪茄和美女……演出的高雅音乐,是那些有些身份的客人爱去的地方,可是因为近期的入住率大幅降低、连带的生意也清淡许多,即便是周末都没有什么起色。 “嗯!”她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就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问:“你……去客房?”面板上亮着“36”的按钮、那儿全是客房! 我再笑笑,点点头道:“嗯,去看个朋友!” 她的目光里突然多了点什么东西出来,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 二十二楼总算到了,出纳同学出去了。 我暗出了口气,员工电梯就tm慢……和危机四伏!决定明天起改乘客梯。我是做销售的、穿便服上下班,而且还是副经理,有资格乘客用电梯。何况,反正到哪儿都有人会看到,不如大鸣大放一点得了。让姐姐我也做一回五星级酒店的座上宾!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4-2 刷卡进门的时候我在感慨,在此工作了近十年,无论做客房部也好、销售部也好,都没少跑客房,可是今天轮到自己要正儿八经地住进来了,怎么会有做贼的感觉呢?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廊灯和浴室的灯亮着、再有就是room service的桌上点着的两只细长的蜡烛的光亮了。 我放慢了脚步,适应一下昏暗的光线,然后才看清楚裹着白色浴袍、坐在桌边对着我很甜蜜地笑的方致远。我也笑了,应该也笑得很甜很甜吧! “欢迎回来!”他朝我张开了双臂。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见到他了,反而让我有种想他想得快要疯了的感觉!把包往地毯上一扔,我就扑了过去、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怎么了,小笛?”他大概被我这么粗鲁的动作弄迷糊了,轻轻拍着我的背问我。 “想你了,小混蛋!”我也揉着他的背,“嗯?在家上什么支架?”我摸到了他腰上硬梆梆的那一片。 “谁叫你老是不回来,人家来送餐、我只好自己去开门啦!”从家出来的时候他没把电动轮椅带来、只带了现在坐着的这个轻便的,所以不上支架的话没有力气转轮子。他扬言住这儿的时候要我背着他到东到西的,听得我但是腿直打飘。早知道会有这么强体力的活儿等着我干,我还用得着费那钱去健身吗? “你以为我刚才好过吗?气都快要气炸了!”我顿时来气了,推开他一点、指着他的鼻尖道:“都是你,想出来要住到这儿来,害得我现在都快成名人啦!” 他不太明白地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随后嘻嘻一笑道:“赶快吃点好吃的消消气!”说着就往后一退、闪到了餐桌后面,一手一个地揭开银色的保温罩,“当当!” 这个小混蛋还真知道怎么转移我的注意力!奶油虾球、黑椒汁小牛排、五颜六色的炒杂菜、老火煨的竹荪鸽子汤、香喷喷的白米饭……我立刻扔下他洗手去了! 为了防止把饭菜吃到鼻子里,我们吹熄了蜡烛、开了大灯之后享用美餐。 洗过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抚着鼓鼓囊囊的胃、忍不住感慨:“看来我们都不是什么罗曼蒂克的料儿,一看到吃的就两眼放光、什么烛光晚餐不烛光晚餐的全顾不上了!” “呵呵,这样好,说明我们都是实在人儿!”小混蛋说得很得意,撑着身子朝我翻过来、吃力地叫我:“帮帮我,小笛!” 我连忙帮他翻身、把腿放好。 “我要上来!”他扒着我的肩膀低叫。 “姐姐我现在的胃还撑得慌、压不得!”我摇头拒绝。 “不要,要上来!”他不依地轻咬我的肩头。 我不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任由他在我身后挣扎着想要翻上来。这儿的天花板上没有安吊环,他无处借力、所以肯定上不来。 “何小笛!”试了几次没成功之后,他终于低吼了起来,还使劲地摇我的肩膀。 我被他摇得平躺了下来,看到他脸憋得通红、眼睛也有些红,只好妥协、托着他的腰帮他压到了我身上。“想干嘛?把我也弄得胃出血吗?”我瞪他。 他哼了一声,搂着我的脖子、把头扭向一边不看我。 我把他的两条腿顺好,摸了摸他的背。背很硬,大概是绑着支架坐了一天下来的结果。“腰疼吗?”我一边问他、一边轻轻揉着他受伤的地方。 “嗯!要下雨了。”他趴在我的身上小声叽咕。 我想起来天气预报里好像是说今天晚上有雨来着,看来他的身体堪比上海气象台了。“每次下雨都会疼吗?”我心疼不已地亲了亲他的脑袋,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趴在我身上了。这儿的床垫比他自己家的要软一点,腰疼的时候躺着肯定不舒服。 “嗯!”他反手推着我的手、按在靠近腰线的腰椎上,“这儿。” “要不要给你热敷一下?”我不放心地问他。 “给我揉揉就好了,轻点哦!”他抱着我的肩膀一使劲、往上蹭了蹭。 叫我轻点,他对我下手可真够狠的!每次在床上移动的时候,他就把我当木桩一样、扒着我的肩膀借力,常常勒得我疼得要命。本想教育教育他的,可是见他把脑袋拱在我的肩膀上、显然是疼得不轻的样子,我也无奈了,只能叹了一声、用手掌轻轻地、一节一节地揉压着他的脊椎骨。手掌下面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歪曲变形的骨节。“明天别起来了,叫楼下spa派个按摩师上来给你按摩吧!” “不要……不喜欢人家看到我的身体,而且下午要见一个客户,大生意!”他轻轻地哼着,抓着我肩膀的手一下子移开了。 我侧头看了看,发现他的手指紧紧地抠着枕头、显然是疼得厉害。“你自己趴在床上,我去拿条热毛巾来给你敷一下。”我由不得他反对就把他移到了床上,“疼成这样刚才干嘛不早点说?还给我硬撑着!”悻悻地数落了他一句,我飞快地进了浴室。 “刚才没这么疼嘛!”他还敢给我回嘴! 我拧了条热毛巾出来、给他敷在腰上,按着毛巾轻轻地揉着他的腰。 他疼得咬住了枕头,身体轻颤起来。 “怎么会疼得这么厉害的?”我有些不解。他的伤已经过去十年多了,照理说不该还会这么疼的。 “前些日子、在医院里、躺得太久了!”他挣扎着回答我的疑问。 “闭嘴!”我听得也咬牙切齿起来,“你只要给我好好听着就行了,不准说话!” “嗯!”他应了一声,两只手臂向后伸直了、放在身体两侧,摆出一个完全放松的姿势来。 过了一会儿,我再去拧了一次毛巾给他敷着,然后打电话到楼下的spa、费了点口舌让他们送一瓶按摩油上来。 方致远扭头看着我,等我挂了电话、努力地挤了个笑脸给我看,“不用了,你也累了!” “不累!再说明儿不是休息吗?”我的鼻子有点发酸,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嘱咐他:“以后要是疼了就马上告诉我,不准给我硬撑着,知不知道?” “嗯!”他轻轻点头。 我坐在床边继续给他揉背,一边说:“上次我在电视里看到有种健身器可以帮助瘫痪病人保持肌肉活力的,明天我就上网去查一查,有的话就给你定一台回来吧!” “我已经废了,不用再锻炼了!” “滚!”我怒斥他,“你一天到晚坐着、严重缺乏锻炼才会这么容易抽筋的!” 他撅了撅嘴表示抗议……实在没法在我的“魔掌”下开口了! “你的腿还有痛感和深压感,说明你的脊椎神经还没有完全报废,适当地锻炼可以让你的感觉慢慢恢复一点回来!”趁这机会,我要好好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这些知识都是当年小潘受伤后我了解到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成了脊椎伤专家了,现在想来竟然还记得大半。 “小笛……”方致远费力地扭头看我,眼睛里水汪汪的,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感动的。“你不会把我当成小潘的影子吧?” 我愣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深邃、黯淡。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有些怒了,“哪儿来的这么重的疑心病啊?不是叫我不要怀疑别人吗?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到底是谁在怀疑谁啊?!” 有人敲门。 “你tmd给我好好反省反省!”我指了指他的鼻尖、豁然起身开门去了。 spa里的服务员送了我要的掺了舒缓精油的按摩油上来,是个我不认识的新人。幸亏! 我塞了二十块钱小费给她,她有点意外地接了、走了。 “我反省过了。”等我关上门回到床边的时候,方致远哼哼唧唧地说话了:“我错了!” 我恼火地瞪着他的后脑勺。怎么每次他都能这么快地认错呢?害得我有一肚子大道理讲不出口。“错哪儿了?!” 他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从指缝里瞧我,“我不该吃一个死人的醋。” 我跳上去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他缩了一下手、叽咕道:“你欺负残疾人!” 我又要抓狂了!“小混蛋……”我用力指他,“要不是看在、看在你现在不舒服的份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撩起袖子、举手做了个抽他耳光的动作。 他用小白菜的眼神看我、又看看我另一只手里抓着的按摩油瓶子。 想到了还有首要任务没完成,我的气立刻消了。“头转过去,不准看我!”我抽了他的脑袋一下、坐在了床边。 他乖乖地把脑袋转了过去。 我拿掉已经温了的毛巾,用被子盖着他的屁股和腿、上床蹲在了他的身上,倒了点按摩油在手心里搓热了才按在他的背上。 “小笛……”他出气多、进气少地哼哼着:“要是、在这儿、做得不开心的话,就辞职吧!” “辞职了你养我?”我问他。 “嗯!”他应了一声。 我想了想、摇头,“我倒也想过,不过估计闲一两个礼拜没问题、再久下去我肯定会受不了!” “那就、过来帮我!” “到你那儿上班?”我愣了愣。 “嗯!” “不好!下班要伺候你,上班还要伺候你,我会疯的!” “让你做、总经理助理?” “管你让我做什么呢!不好就是不好!” “公司里……哎哟,轻点!”他扭了扭肩膀、埋怨地扭头瞪了我一眼,然后才接着道:“公司里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别给我带高帽子!我可不是什么人才!”别来给我灌迷魂汤这一套! 他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角,重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低声道:“你在酒店里做了这么多年,而且什么部门都做过了,服务态度和交流、沟通方面肯定没问题,又会英语、法语的……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他说得如此诚恳,我不禁惊异地张大了嘴、瞪了他的后脑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被人夸自己是人才是一回事,被自己的枕边人夸自己是人才那才了不得了呢!天要下红雨了吧?我呵呵傻笑了起来。 “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你贴了相册的网站我看去过了,”他很认真的口气,“拍得很不错。” 那是前几天他住在医院里的时候我跟他提起的事儿。那个网站是个专供摄影爱好者、驴友们交流的平台,其中不乏许多摄影高手,我很喜欢上、也贴了不少自己拍的照片上去。没想到他真的去看了,哈哈……嗯?骨头好像太轻了点儿,随便怎么说他都比我小两岁呢,被个小男人夸也不用这么得意吧!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道:“嗨,随便贴贴的、没什么。那儿高手多着呢!” “要是来我们公司的话,就让你跑世界各地,爱拍多少照片就拍多少照片,好不好?”他回头看着我,眼里闪着邪恶的诱惑之光。 我拧了他的屁股一下、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少在我面前晃大饼,真的来的话、还不是使唤我出差?哪儿来时间给我拍照啊?” “我发誓!”他艰难地举了举右手。 我相信他,他说的每一句话……大部分话我都无条件地相信!“不要!”我还是抵挡住了诱惑,“姐姐我才不喜欢搞什么办公室恋情呢!何况你和你那个臭哥哥当我的老板,我这脾气肯定受不了,到时候拍桌子、不给你们面子都有可能呢!这班还怎么上啊?” 他“咦”了一声、又回头看我,然后咕唧一声笑了,朝我勾勾手指、点了点自己嘟起的嘴唇、呢喃道:“亲亲!” 我也笑了、俯身过去亲了他一下。 “你真好,小笛!”他勾着我的脖子、贴着我的脸颊低声道:“这么疼我、为我着想,我都快感动死了!” “滚!”我抖得有如筛糠,怎么什么事儿到他嘴里都会变味儿呢?连忙挣开了他的手臂、继续给他做精油按摩。 “你不来帮我的话就没人能够帮我了,小笛。”他叹了一声,做着最后的努力:“考虑考虑,好吗?”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叫我考虑考虑啊?”我立刻想到了张某人的说辞了,“我们头儿刚才找我谈了,说要我考虑考虑往后的去向,是留在销售部还是调到其它部门去。” “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才不要留在他那儿呢!饭桶一个,什么真本事都没有!”我冷哼。 “嗯,这个人是挺饭桶的!”方致远点头附和。 “见过他了?”我有些意外。 “见过一次,管理层大会上。” 我愣了愣,很难想象他坐着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我还以为对外的一切事宜都是方致新出面应对的,原来小混蛋也是要见人的! “我说要改预算,他就说要开源节流,把我气得……唉!” 我笑了起来,兴奋得扑在他背上——很小心地——亲他的脸蛋。“心有灵犀、绝对是心有灵犀!我一听到这四个字就想吐!” 他咯咯地笑了,尽力地回吻着我。 我不敢多压他,亲了几口之后便起身。 “别按了,你也累了!”他反手拍了拍我的膝盖,“今天不是出去跑了大半天了吗?” “再按一会儿,”我捏了捏他的腰两侧,感觉到肌肉松弛了一点下来。“跟你说清楚,网上要是能订购我说的那个健身器的,我一定买回来、你一定得给我练起来,听到没有?” 他撅起了嘴、把脸扭到了另一边。“不是说过了、练了也没用的嘛!” 我拍了他的屁股一下、力道刚够他知道疼的。“怎么没用?你说了不算!这副身子是我在用,不结实点儿我怕使用寿命会太短!” “呃?”他愣住了,回头看着我。 我提起他细瘦无力的一条腿,在他的注视下松手、任由腿噗地一下跌回到床垫上。 他的目光缩了缩,很快把头扭了回去。 “方致远!”我叫他。我知道我的举动伤了他的心,可是这是原则性问题、我不能让步。从我了解到的知识来看,他的身体如果坚持锻炼和复健的话,情况会有所改善、不会这么无力和弱不禁风的! “我怕疼!”他呛着嗓子抗议、依旧顽固地扭着头。 “慢慢来就不疼了!”我揉了揉他的背,好言道:“如果买不到那台机器的话,就叫复健师上门来给你做复健。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来。” “你看看我的腿、看看我的屁股,哪儿还有肌肉?”他突然撑起身子、别扭地扭着身体、厌恶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随后又很快趴到床上、嚷道:“你要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上过得去的话,还不如找个整容医生、往我身上贴几块肉得了!” “你怎么……这么说我?”我为之气结,话都说不顺溜了。 “我说错了吗?”他死死地抱着枕头、把脑袋拱在下面,闷闷地吼:“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一下子从他的身上弹了起来,虽然有点头晕、但是还是毫不耽搁地翻身下床。 他还是把脑袋缩在枕头下面,不过却抬起了一个角、偷偷看我。 我气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我被各种各样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冤枉过,但是像此时此刻这样把我气得发抖的情形倒好像还是第一回。我的脑子里乱了方寸,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冒出的念头:走人!于是我转身就去沙发上拿我的衣服裤子。 方致远吓得一下子抛开枕头、扒着床沿尖声叫我:“小笛!” 我不理他,转身背对着他飞快地脱掉了睡衣、套上长裤。 “小笛……”他的声音有些吃紧,随后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显然是挣扎着想下床。可是我说过,床上没有装吊环、更何况他是趴在床上的,所以根本起不了身、连翻身都难得要命呢!果然,他停了下来,无力地喊:“别走、不准走!” “不走?不走干嘛?”我狠着心冷哼道:“跟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再多呆一秒我就要被活活气死了!”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他的声音里有了颤音、还伴奏着用拳头砸床的声音。 我咬住牙、套上了毛衣。他这颤声是因为哭了还是因为疼的? 是哭了!“何小笛,你说过再也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过的、说过的、说过的!哇……”还是像个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的孩子那般的嚎啕大哭! 我终于停下了套了一半毛衣的手,郁闷不已。我是说过的!可我怎么能说这种话的呢?这么任重而道远的承诺会是我说的?我吃错药了吧我?! 身后又是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然后突然“宫咚”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他的一声痛苦的抽吸声。 我吓得连头上的毛衣都来不及扯好,转身去拉大半个身子已经落地的方致远。 “不走、不走!”他疼得脸色煞白、手指头却紧紧地抠着我手臂上的肉。 我也疼得皱起了眉、也没工夫搭理他的话,托着他的两肋就要把他往上拖。 他“啊”地惨叫了一声,原本挂在床沿上的两条腿也先后落了地、而且马上就抽搐了起来。 我的眼泪在我根本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奔涌而出,搂着他抖成一团的身子、却不敢再拖他起身。何小笛啊何小笛,你怎么这么混帐呢?这么大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刚才还在心疼他腰疼、给他按摩来着,怎么转眼就跟能他翻脸了呢?!我躺在地上、尽力把他抱在自己的胸前,用腿缠着他剧烈抖动着的双腿、手掌揉着他受伤的腰椎。 他抱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哭,“疼、疼”地呜咽着。 “不疼了、不疼了!”我也哭得泪人似的,一边揉、一边在他耳边给他做精神催眠。 十来分钟之后,他的痉挛缓解了下来,累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只手却还死死地扣着我的脖子。 “上床好吗?”我嘴里这么问着,手上可没敢停。 他的眼皮半阖着、很轻微地“嗯”了一声。 “抱住了!”我关照了一声,小心翼翼、艰难无比地撑着地板坐了起来。 他闷哼了一声,手上松了松、但很快又抱紧了。 抱他上床让我再次出了一身大汗。 一躺平、他的身体便停止了抖动,手也顺着我的肩膀滑了下来。“唔、唔!”他不安地想要举手再抓住我。 我捏了捏他的手臂、低声道:“我去擦把脸、换个衣服就来!” 他激烈地摇头,才止住会儿的眼泪又汹涌而出。“不要、不准走!” “真的没走!刚才也只是气气你的,谁叫你冤枉我冤枉得这么凶?”我毫无气势地数落他。 他哭得更凶,用力扯着我的毛衣低叫:“脱掉、脱掉!” 我在他的拉扯下脱了毛衣和长裤、交给他保管,他这才放我去洗脸。 洗了脸之后,我带了湿毛巾出来给他擦了擦汗涔涔的脸和身子。因为剧烈的抽搐,他一直凉凉的下半身也微温起来,右膝上有一处小的擦伤,大概是刚才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碰破的。我给他擦干净、拿红药水涂了。各种应急药物是出门的必备品,他自己知道、也是自己收拾的。 被红药水涂过的伤口在他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有受不了,指着被子要我给他盖上。 我又收拾了一下捣腾出来的零碎物件,这才上床躺下、把他抱在自己身上、继续揉着他的腰和背。 “不可以走,小笛!”他搂着我的脖子、恹恹欲睡地在我耳边低语:“我追不上你,小笛!” “谁叫你冤枉我?”我用手指梳了梳他有点乱蓬蓬的头发。 “我冤枉你的话,你可以跟我讲道理,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不可以走!这样我会伤心死的,知不知道?” “那你不能不冤枉我吗?”我有点来气了。 他不吭声,眼泪很快又把我肩膀上的衣服给弄湿了。 “就知道哭!是不是男人啊?!”我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索性呜呜地哭出声来。唉,真不知道谁tmd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男人也是……至少我怀里的这个是!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快被你淹死了!”我亲了亲他的头,叹道:“我是被你气坏了,顶多也就是出去走走就回来的。” “你不是!”他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一头的卷毛蹭得我鼻子痒痒的。 我想反驳,可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好像是不是,我刚才已经想到回家了。 “小笛,我也是人、也是男人啊!我也会有脾气、也会有怕做的事、怕听的话,着急的时候也会像小狗一样乱咬人的。”他把湿答答的脸藏在我的颈边、呜呜地低语着。 “哦,那我就让你白白地咬啊?”我斜睨着他,只看得到他左眼上合二为一的长长的睫毛。 “嗯,我是残疾人!”他点了点头,下巴在我的肩胛骨上动了动、硌得我有点疼。 “这也算理由?刚才你不是还说自己是人、是男人的吗?”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是残疾的人和残疾的男人,所以你要让着我!不过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可以走掉、更加不可以不要我!”他打起点精神跟我辩这个理。 “我是女人,所以也要让着我、绝对不可以冤枉我!” “嗯!”他收紧了手臂,“我很疼很疼你的!” “切!还疼我呢!”我悻悻地哼了一声。 他大声抽噎了几下,完全止住了哭泣。“我爱你,小笛!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脑袋一偏、睡着了。 我对着他的半个额头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就先这么抱着他睡吧。他好不容易睡着、一动又该醒了!我不知道他有多爱我?我知道!就算没完全知道,但是至少我知道他为了留住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可以忍着一年不来见我、就为了给我时间慢热起来!可以为了我投资一家酒店…… “你得逞了,小混蛋!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最后亲了他的额头一下,也睡着了。 今天真是漫长而混乱的一天啊!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4-3 星期六上午,我们都睡了个懒觉。午饭后,我又给他按摩了好久才放心让他下去上班、见客人,今天不是还在下雨吗?上海的天气就是这样,不管什么天气都是纠纠结结,来得不爽快、去得不俐落! 他办公的时候我就去健身房健身,因为有大把时间,便决定再游一会儿泳。 我想过了,反正脸皮厚是需要练出来的,我的功力本来就挺深的,大不了练出一张铜墙铁壁的脸皮出来呗! 结果来来回回这一路上,什么熟人都没碰到、一点状况也没出,又让我白酝酿了一肚子的勇气! 星期天,天气终于放晴了,冷空气也来了。 小混蛋才来了点精神,就缠着我要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我想了想、答应了。 给他全副武装穿衣服的时候,他一直歪着脑袋看着我。 “干嘛?”我赏了他一个白眼,“打什么歪主意?”他这德性就明显是没好事。 “小笛,”他笑得甜甜的,“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出门诶!” 哦,原来是在得意这个! “怎么啦?”我不为所动地给他穿鞋。他的脚由于长期不运动,所以脚背上弓、脚掌内弯,所以穿鞋的时候有点费劲,而且他的脚底板还特别怕疼。 他俯身按住我的手、把脸凑到我面前、忽闪着眼睛看着我。 “有什么话快说好不好?”我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脸。 他皱了皱鼻子,摇摇头、坐直了身子。 “真是吃不消你,老是这么贼忒兮兮的!”冒出一句上海土话来。 他嘿嘿笑了。 “顺便给你去买几双厚一点的袜子,”我一边给他绑着鞋带一边说:“家里的几双太旧了,不那么保暖了。”人的脚本来就是离心脏最远的地方,所以温度最低,他的尤甚。就算每天晚上都用电热垫给他焐着,但是还是暖得很慢。要是有电热鞋就好了! “嗯!”他很使劲地点头,使得没拉下手刹的轮椅前后晃了两下。 “轻点!”我连忙按住他,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笑嗔道:“至于吗、高兴成这样?” 他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我被他逗乐了,忍不住亲了亲他,“午饭的时候带你去吃好吃的!”现在才早上十点一刻,都是他一直嚷着睡不着才把我吵醒的,不然的话我现在肯定还在呼呼大睡呢! 他立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哎哟,得赶快走人,要不然我非立刻扒了他的衣服、吃了他不可!我连连甩头、起身给他拿围巾去了。这两天因为他腰疼,原定的计划还是没有实施,郁闷死我了! 乘客梯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一对我认识的瑞士老夫妻、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在上海有产有业的,所以常来。 一见到我,老夫妻立刻惊喜地叫了起来,用法语和我打招呼、还轮流拥抱我,结果把小混蛋连人带轮椅挤到了一旁。 松开老太太之后,我连忙把方致远拉了回来,笑着跟他们介绍:“我的男朋友,stephen。”眼角的余光告诉我,小混蛋听得懂法文、正在为自己的这个新身份欢欣鼓舞不已! 老夫妻俩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住了、老太太还弯腰和方致远行了吻颊礼。 方致远笑着用法语问候他们的时候,把我们三个全都震住了。天哪,原来小混蛋的法语说得这么……天籁啊,简直是天籁!他的小舌音清晰而又委婉,比许多法国人说得都标准和好听!他会法语我不惊讶——他会说火星话我都不会感到惊讶的,只是想不到他说得如此之好。前天晚上他还夸我人才呢……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啊! 于是,从三十一楼——老夫妻俩上来的楼层——到底楼,整个电梯里都是我们几个肆无忌惮的欢声笑语、夹杂着大量的oui、oui。临出电梯之前,老夫妻俩非要和我们共进晚餐、还得今天晚上,要不然就会占着电梯门明天、后天的下去,好在电梯里也没别人。 我看了看小混蛋的脸色,笑着点头答应了,对老夫妻俩做了个等一下打电话给他们的手势。我们彼此都有对方的电话,他们来上海的时候一般会打电话和我联系,不是为了房间的事、只是联络联络感情、吃个饭而已!我和瑞士这个国家的人还真是挺有缘的。 老夫妻俩这才放手让我们继续往下。 “au-revoire”方致远朝他们摆手。电梯门合上之后,笑得很臭屁地仰头看我,“他们很喜欢我诶!” 我笑着给了他脑门上一个爆栗,“得意吧你!人家差点就是我公婆了!” “啊?!”他大惊失色,满脸防卫的表情。 “去年上半年跟我提的,说他家有四个儿子、三个都有空,让我挑一挑呢!”我开始得意了,斜睨着他道:“要不是你姐姐我心情太差的话就去相亲大会了,哪儿还轮得到你呀?顺便还能去瑞士免费吃喝玩乐呢!” 他听了就开始撅着嘴,上车之前一路上都没吱声。 我有些担心自己得意过头了,这小混蛋啥优点都没有、就是能当个好佐料!“冷吗?”没话找话,地库里味儿大、但绝谈不上冷。 他摇摇头。 托着他上车的时候,我发现他使坏地自己不用力、全凭我举他上去,知道我不敢扔他。“小混蛋!”我咬着牙嘶吼着,不得不抬起一条腿抵着踏板来托他的屁股。 他这才稍稍用劲拉了一把门上的把手、把自己的身体移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还没出去我就一头汗了。我有点后悔答应带他出门了!上了车,看到他很专注地看我,知道他又来什么主意了,所以我也不发动车子、静静地等着他发话。 “小笛,”他碰碰我的手背、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圈,低声问:“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还在疗伤!”我想都不想地回答。 “嗯……万一遇到一个、一个能跑能跳、还能逗你开心的人呢?”他的手指头缩了起来,眼睛也不看我、一个劲儿地盯着我手里握着的手刹猛瞧。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人家把三个儿子给你挑吗?”他瞟了我一眼。 “我刚才不是也说了我心情太差吗?”我反问他。 他不解地看着我。 “致远,”我也很严肃地看着他,“我心情差的时候,就算brad pitt从我面前过去我都没兴趣的……呃,顶多就是多看两眼而已!要不是遇到了你,我现在肯定是个偶尔沾一两下荤腥的尼姑!知道了吗?” 他没有得意、也没有笑,而是看了我很久,然后伸长手臂勾住我的脖子,鼻尖对鼻尖地看进了我的眼底、很轻地道:“对不起,小笛。” 我被他的这声道歉说得有点莫明其妙,可是又觉得好像知道点其中的含义,于是我也傻傻地望着他好一会儿,终于在他撒手放开我之前想起要说什么了、连忙一把拽住他,“谢谢你,致远!” 轮到他发傻了,然后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也微笑了起来。我很得意!因为我在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紧要关头、说了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正确的话! 人生路上本来就有一个接一个的机会、关头出现,稍有差池便会行差踏错、走上目的地大相径庭的道路。 此时此刻,我觉得我选了一条正确的路、让自己幸福的路!所以……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就等着那雨后的彩虹天呢! 到了我打算好的那家百货公司底下的停车库里,我发现了一件搞笑的事儿! 我可以把车停在残疾人车位上……哈哈哈!起先我连想都没想到过,还是小混蛋提醒我的。下车的时候,远远的有保安过来、指着我呵斥,可当他看到我气定神闲地从后座取下轮椅、随后又抱着小混蛋坐下的时候,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上来,很谦恭、很谨慎。 我推着小混蛋神兜兜地从他面前走过,他还很殷勤地打算给我们按电梯呢!被我很高调地谢绝了。哎哟,我那个得意哟!脑子里突然想起早两年看过的一套美剧“绝望的主妇”里的一段类似的情节了,不禁笑了出来。 “至于吗,开心成这样?”方致远仰着脑袋看着我快要咧到耳根子的嘴,跟着我呵呵傻乐着。 “往后到哪儿我都得带着你!”我乐不可支地低头飞快地亲了他的脑门一下……电梯里没人! “啊,把我当枪使啊?!”他不怎么乐意地嘟起了嘴。 “你不是带着小□□呢吗?”我坏笑。 他愣了愣,条件反射地低头看了看裹着毯子的双腿,然后咕唧一下乐了,“嗯,带着呢!” 电梯门一开,我被眼前等电梯的人群吓到了、连忙把小混蛋的轮椅往回带了带、堵住了电梯门。 这六楼不是平常冷冷清清的男装和内衣部吗?怎么此刻看来像是个菜市场呢?放眼望去,电梯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黑压压的脑袋! 他也吓了一跳、扭头看着我问:“今天这儿的东西不要钱吗?怎么这么多人?” “走了!”我摇摇头,在一干等电梯的人群诧异的注视下、拉着他退到了最里边、贴墙站着。不就买两双袜子吗?下次我自己来就好了! 人群蜂拥挤进了电梯,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当真是来抢购的。 一瞬间,我有挤地铁上下班的错觉。抬眼一看,这才发现电梯里贴着大幅的店庆、圣诞、新年三合一大促销的宣传海报,买一百九十九赠一百,还有累计换奖活动、就在六楼领取!唉,市场不景气,这么早就来搞促销了。而我刚才光顾着调戏小混蛋了,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看到,也难怪这么多人了!刚才上来的时候我还在纳闷怎么一个楼面都没停过,看来人家商场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特意开了两部直达电梯。 电梯门被人堵得关不上,嘀嘀地鸣着警钟,不知道是超载还是超时了! “哎哟!”听到小混蛋发出低低的一声叫声,从挡在他头上的购物袋缝隙中还可以看到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边脸颊。 我根本没法弯腰察看他是怎么了,不过看到面前那两个神色阴晴不定的中年妇女也猜到怎么回事了。我恶狠狠地轮流瞪了她们一眼,伸出一只手把小混蛋的脑袋按在我的肚子上、护着他的脸。 没想到那两个女的竟然还敢用很埋怨的眼神回瞪我,其中一个用上海话低声对旁边那个说:“嘎轧了,还有这种人来轧闹猛!” 我耳尖、听得一字不差,立刻气得气血上涌,脸也腾地一下热了起来。“说什么?!”我低低地、火药味十足地问更靠近我的那一个,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被气出来的! 那个女人有点心虚地瞟了我一眼,转头用眼神制止身边说话的那位。 那个还打算开口的表情,被我抢先了。 “你怎么有脸出门的?你爸妈没教你出门之前要刷牙的吗?”我操着一口普通话,就是要让全电梯的人都听见!一边说着、一边更紧地护住了方致远。下意识里,我怕那个女人会对他不利。 “你说什么?!”那女人尖叫了起来,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和有穿透力。 我挑着眉、冷眼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你没教养!” 那女人顿时被气炸了、脸也涨得通红,可是却六神无主地举着手提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的人都扭头看着我们,外围的那几个好不容易挤进来的人还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仗着人高腿长、居高临下地瞪着那个女人,等她来点火爆的。虽然平日里,我不是个骁勇善战的主儿,但是被人欺负到头上来的时候,我的战斗力是超强的! 护着方致远的手被他抓住了、用力往下拉了拉。我知道他是在叫我别冲动。 那女的还在呼哧呼哧地运气……唉,典型上海人的德性,雷声大、雨点小!有时候还真为自己是上海人感到难为情! 电梯已经抵达了地下一层了。人群迅速往后退去,只剩下我们四个……和前面几个拖拖拉拉地等着看好戏的人。 我伸手格开了还遮在方致远头顶上的四五个购物袋、袋子上的尖角把我的手都给碰疼了,刚才肯定是擦到小混蛋的脸上了。一想到他如花似玉的脸蛋可能被毁容,我立刻火冒三丈地吼了起来:“还不走?难不成要我代你爸妈来教训你们?!” 那个肇事的女人的脸也被气得通红,窒了一两秒钟之后就挥舞起手中的袋子朝我和方致远扑过来。 我早料到她有这招了,顺手把方致远的轮椅往后一带、跳上去就要抽那个女的!士可杀,士的爱人不可辱!呃,爱人?! 我们谁都没有碰到对方。 我被方致远从身后紧紧抱住了,那女的被她的同伴抱住、并且迅速地退出了电梯。 “你出来!死丫头,有本事你出来!”她的手指笔直地指着我的脸,叫骂着:“操xxx,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我……” 我撩起袖子就往外冲,可是腰上挂着个救生圈、救生圈后面还拖着个沉甸甸的身体和一张轮椅,严重阻碍了我的速度。 “小笛,不要!”方致远紧紧地抱着我的腰,连人带轮椅地被我拖出了电梯、往前了好几步,“不要,小笛!”他着急地在我背后吼了起来。 我停了下来,用力喘息着、籍此平复着狂乱的心跳,目送着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被同伴半拖半拉着、挥舞着手中的袋子渐行渐远、停在了一辆黑色的荣威550前面。 “小笛!”方致远松开一只手,扯了扯我背后的衣服。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转身。 他仰头看着我,眼里全是深深的挫败,“不要这样!” 我不吱声,只是心情纠结地看着他。他的右边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道细长的、横着的的划痕,有点肿、但所幸没破皮。 我怎么会带他来这儿的?我怎么会让他受伤的?!何小笛啊何小笛,今天又带了颗猪脑袋出门了吗? “我没事!”他仰头看着我,然后脑袋一低、嘟着嘴道:“别为我去跟别人打架!我会难过的!”说话的时候,另一条手臂也从我的腰上滑了下去、跌落在腿上。 “我……知道了!”我忍着一阵阵袭上心头的破口大骂或者拳打脚踢一下的冲动,弯下腰、抱着他的脑袋、揉了揉,“我错了!” 他再次抱住了我的腰,把脸缩到了我敞开的厚风衣里、埋在我胸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突然侧着脑袋、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张望了一下,小声道:“有人在看!” “看去呗!”我嘴硬地说了一声,还是扯了扯衣襟、把他的身子挡在了众人的视线以外。 有人朝我们靠近。 我扭头看了看,是刚才那个保安。 “你们……没事吧?”他很谨慎地问了一声,脚步停在一段距离以外、微弯着腰,不太确定地看看我、又看看缩在我衣襟里的方致远。 我勉强挤了个笑容给他,他脸上的同情让我看了觉得刺眼。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这两天人多,商场在搞活动。”说着,他拿眼神朝方致远的身上溜了溜、询问我他的状况。 我还没开口,方致远就从我的衣襟里露出了半张脸、朝人家嘻嘻一笑。 保安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瞪着他。 方致远推开我、坐直了身体,很假正经地对人家说:“我没事,谢谢!” 保安的脸上浮起了薄薄的受到戏弄的怒色。 我连忙解释:“他害羞,需要躲一躲。” 方致远使劲扯我的袖子,从上看下去、耳朵尖儿有点发红。 保安笑了笑、点点头,伸手朝前方示意了一下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没事、没事!”方致远比我着急得多、连连摆手。 保安朝他笑笑,转身走了。 他前脚走开,后脚那辆荣威就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我再也克制不住了、腾地跳了起来,指着那辆车破口大骂:“我xxx,从今往后别让你姑奶奶我碰到,否则的话我不抽死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xxx!” 方致远在一边给我鼓掌,配合着脸上凉凉的表情。 我恼火地瞪他。 他马上换上一脸崇敬的表情、歪着脑袋回望着我,说了一句把我气得差点吐血的话:“小笛,你骂人的时候真有气势、像个女英雄!” 我狠狠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看着他扯着嘴角、憨憨地笑着捂住脑袋的样子,我又乐了、而且很感动。他是存心在逗我开心、让我消气吧!伸手揉了揉他被我拍疼的地方,“以后敢不敢惹我生气了?” 他马上摇头。 我笑着过去推着他朝斯巴鲁走去。 上车之后,我问他:“要不别逛商场了,估计这时候所有的地方都在拼折扣。我们去公园晒晒太阳、给你补补钙好不好?” “嗯!”他很乐意地点点头,“在上海我还没去过什么公园呢!” 我的心里有点酸酸的,冲他笑了笑便发动了车。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4-4 一口气开到了浦东。 本想去世纪公园的,可是路上碰巧听到广播里介绍那儿今天有什么演出的,我一听立刻调头去滨江大道了。今天虽然冷空气来,可是风倒不大,方致远穿得也很暖和,到江边走一会儿应该不成问题。 下车之后,他显得非常兴奋,直说这是第一次在滨江大道上散步。 我很庆幸自己不管到哪儿都爱带着相机……最小的傻瓜机,大的那个背着太沉!不容他反对、抓紧机会就给他按了几张。可惜,脸颊上有让我看了就心疼加窝火的划痕! “不喜欢拍照!”他撅着嘴瞪我。 我知道他很不喜欢自己残疾的身体,这样的他让我更加心疼,希望以后能够慢慢地纠正他这种不健康的心态! “我喜欢!”我自顾自地理了理他被风吹得有点乱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手。刚才出门的时候怎么会忘记给他带一副手套出来的呢?不过还好,只是稍微有点冷、和我的手的温度差不多。 他见我把相机收起来了,这才重新露出笑脸,指着对面的外滩道:“那儿我常去,不过还是从这边看比较好看!” 我们停在一处凸出在水面的亲水平台上,四周的风景看得格外清楚。 我站在他身后、用双手搂着他的肩膀,好给他挡挡风。“我也好久没来了,而且以前都是晚上来。风景不一样,晚上那边全是灯光,也很好看!” 他微仰着头、靠在我的手臂上,“要不晚上叫老爷爷、老奶奶到这儿来吃饭吧?” “什么老爷爷、老奶奶的?人家年纪没那么大!”我知道他这么称呼人家的居心何在,肯定还在为我先前自吹自擂的那番话耿耿于怀着呢! “哼!”他使劲按着我叠在他胸前的手背道:“你是我的,不准别的人打你的主意!” 我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很窝心诶!“我想过了,晚上就在酒店旁边的那家上海菜馆吃吧,他们喜欢吃上海菜。你等一下也好回房间睡个午觉、休息休息!” 他想了想,点点头,脸上也是很窝心的表情。 我使坏,问他:“我说你是我男朋友的时候,你看到老太太脸上那种失望的表情了吗?” “她是没想到你这么朵鲜花插在我这么坨牛粪上了!”他皱着鼻子、有点唧唧歪歪的样子。 “哎哟,倒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我笑着拧他的脸。 他嘿嘿一笑,仰头看着我、眼里亮闪闪的直放电,“可是谁叫你喜欢插在牛粪上呢?” 我真是无语。 没敢让他在江边多呆,走了一会儿便进了一家我曾光顾过两次的广式茶餐厅吃午饭。那儿的甜品和点心都很一流,当然价钱也比较贵,在上海滩上是数得上号的一家。 虽然时间尚早,但是店里已经三三两两地坐了不少客人了。幸亏这儿的店堂够大、桌子与桌子之间的空隙也很大、推着他的轮椅进去不嫌麻烦。 从身后看,我发现他的背有点僵硬。我怕他会受冷、或者支架上得太久,腰上吃不消,便找了最靠里的一个沙发座位、让他换了上去。这儿的沙发比较硬、他应该能坐得住。对面就是看得到江景的大窗,位置也很不错。 一个男孩子过来送给我们一人一份菜单,然后就很熟练地帮忙把方致远的轮椅收了起来、塞到桌子与墙壁的夹缝里。 “谢谢。”方致远笑着道谢。 “别客气。”男孩子也微笑着对他。 我的心里顿时暖洋洋一片起来,刚才在百货商店的电梯里受的气也觉得消失殆尽了,于是胃口大开,一口气叫了一堆推荐产品。 “姐姐,晚上还要吃晚饭呢!”等到服务员走开,方致远才压低了声音说我。 “吃不了打包、当下午茶!”我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就把手伸进他的大衣和毛衣里、给他解支架的搭扣。 “别!”他按住我的手直摇头,“我怕会坐不住!” 我把他往我身上揽了揽、让他靠着我,继续解搭扣。 “唔……”他扭了扭肩膀、还是不肯。 “你的背都硬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昨天和前天都疼得这么厉害,今天又在外面吹了这么久,万一抽筋了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在马路上给你揉腰啊?” 他这才垂下了手。 支架松开后,我没给他抽出来,只是把左手伸进去给他揉腰和背。 他靠在我身上,用手抓着桌子、防止自己会东倒西歪。 又是那个小男生送点心上来。 见是熟人,我也就没停手。 小男生目光里有种欲言又止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是种我很熟悉的眼神,曾经我也有过类似的神情。“他的腰会疼,刚才在外面吹风了。”我低低地解答着他没问出口的问题。 小男生很感动地看了我一眼,又小心地看了看方致远。 小混蛋半闭着眼睛、正忍着疼呢,所以说不出话来。 “会、会痉挛吗?吹冷风的话?”小男生有点怯生生地小声问我,看到方致远的眼皮抬了起来,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侧头看了方致远一眼、停下了手好让他自己开口。 “嗯,有时候会!”他点点头、很轻地说了一句。 “哦……”小男生明白了什么似的缓缓点头。 “要注意保暖、也要注意不要坐太久。”我补充了一句。出门前我在方致远的卫衣腰的位置上贴了个暖宝宝,恐怕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小男生又点头。 出菜口传来“叮”的一声出菜铃。 “谢谢!”小男生匆忙地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拿我当临床病人啊?”方致远白了我一眼。 “唉,难得有人虚心请教,总得指点一下迷津嘛!”我笑笑, 方致远轻叹了一声,喃喃道:“不知道是他的什么人也遭此厄运!” 我被他这么文绉绉的一句说得有点蒙,看看他的表情——有点伤心,我也有点伤心起来,连忙抓起筷子夹了一只蛋塔给他,“拿着!” “没洗手。”他晃了晃自己修长的手指。 我只好放下蛋塔,从包里掏了一包消毒湿纸巾出来。 他自己抽了两张出来、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手,又抽了两张出来给我擦手。 “一张就够了,真浪费!”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也把手擦干净了。 “小气鬼!”他直接用手拿了一只蛋塔起来、啊呜一口咬了下去,结果被烫得呼呼吹气。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转头就瞪我,“干嘛不告诉我这么烫!” “现在知道了!我会慢慢吃的!”我扮了个鬼脸。 “不过蛮好吃的,和香港的差不多。”他小心翼翼地消灭了手里的蛋塔。 “后来回去过?”我还是头一次听他主动提起香港呢! “当然!外公外婆还住在那儿呢!” 我愣了一下。这二老也是头一次听他提起! “元旦你们不是放的假吗?要不和我一起看外公外婆去吧?”他靠在我肩上、侧头看了看我。 “呃?”我大吃一惊。见、见长辈?这么快?! “嘻嘻,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嘴上还沾着些细小的点心屑。 我有点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伸手抹掉了他嘴边的残渣。 “说定了,好不好?”他的笑容被我一并抹掉了,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皱眉,吞吞吐吐地道:“不是跟你说过吗?要陪我朋友去马来西亚!”是莉娜。本来要我们几个都去的,可是婷婷要出差,芳华说有事走不开,于是只剩下我——她不准我说不! “嗯?”他凝神细想了一会儿,眼光黯淡、脑袋也耷拉下去了。 看他失望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于是推推他的手臂问:“致远……要不见见我的朋友吧?” 他侧头看了看我——很深的一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你还没准备好!” “什么叫我还没准备好?”我有些恼了,“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啊?能把我里里外外地看透?” “嗯!”他点头。 我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小笛,”他抱着我的手臂、歪着脑袋看我,“我不着急,真的!” 我皱着眉暼了他一眼,还是没理他。tmd,说得好像是我着急一样!他哪儿了解我了?还真以为把我看透了?姐姐我有这么薄吗?再说了,做这样的决定容易吗我?还不领情?真是的! 他也不吱声了。 小男生又送点心上来,眼里明显带着两个大大的问号,可是看到我板着面孔、不好意思开口了,目光躲躲闪闪地看着方致远、好像生怕多看他两眼就会把他看趴下一样。 “还有问题吗?”方致远倒是很和蔼可亲的样子。 小男生迟疑了一下,又回头看看身边的客人,摇摇头、微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方致远扭头看着我的脸色,嘟囔道:“你把人家吓跑了!” 我夹起一个虾饺扔嘴里,鼓着腮帮子使劲咬。 “嗯?”他扭身看到我本来给他揉腰的手已经垂下来了,不乐意地哼哼着、拉着我的手往自己背上送。 “你不是超人吗?”我斜了他一眼。 “小笛……”小白菜! “你说!我哪儿没准备好了?”我抽回手横在桌上。他不把话解释清楚我是决不会动手的! 方致远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的脸,小声问:“你准备怎么让我见你的朋友?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拎出去给他们参观?” 嗯?我还真没想过诶! “谁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呃……除了老爷爷、老奶奶之外!”这混蛋,非要把人家叫得这么老才舒坦! “我和你才碰到没多久好不好?!”我低声吼他,吼完之后看到他脸上赞同的神色。 他侧着头想了想,耸耸肩,问:“就是啊!十天前你想过我们今天会这样吗?” “没、没有!那又怎么样?”我气呼呼地反问:“所以我现在要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嘛!之前我和你连面都没见过,还介绍个屁啊?” “是……嘛?!”他又做出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来,再次耸肩,“没怎么样!”然后,按住我的手、撑着桌沿俯身直视着我,“我很高兴你把我当男朋友了,小笛!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和陌生人介绍我跟和好朋友介绍我是不同的两件事,之间是需要时间来积累勇气的!” 我怔怔地回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明白他的两次停顿是为了什么,可是即便是一年前我就遇到他了,但那只是个疯狂的、缺乏理性的夜晚而已;即便是上次他把自己送到我家门口来,那也只是……只是……我以为也只是暂时的嘛! 他浅浅一笑,用手抓了个虾饺递到我嘴边,“啊!” 我张嘴咬住了、用两只手指捻着、慢慢咬、细细品。嗯,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还真比刚才囫囵吞枣要来得有滋有味! 结账离开的时候,刚才的那个小男生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一脸有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的表情。我忙着左挡右支地推轮椅、没注意,是方致远一直仰着头朝我使眼色才让我觉悟到的。 “有什么事你就问吧!”我回头看着小男生。 小男生回头看了看收银台后面站着的那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子,又看看方致远,随后才支支吾吾地问:“可以和你们到门口说两句吗?” “嗯!”方致远点头。 我们三个出了餐厅大门,挑了个背风的角落站定了。 小男生扯了半天头发都没理出个思路来。 “什么时候的事?”还是方致远先开口了。 “呃,去年六月份。”小男生立刻回答,声音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是我同学,玩滑板的时候摔伤的,伤在这儿。”说着他扭身用右手按在自己的背脊上。 “医生怎么说?”方致远问。 男孩的表情瞬间灰暗了下来,扭着腰间围着的黑色围裙、低声道:“说他……伤得很重,要瘫了。”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关系,”方致远摆摆手,“我已经瘫了十年了,早就习惯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可是我听了却觉得心酸。脑子里尽是前天晚上我要他多锻炼的时候,他扭头厌恶地看自己的身体的样子。 有很多难以接受的事实因为时间久了的关系,我们都以为是自己已经习惯了、适应了,其实并不是,我们只是学会了忽略和回避而已。一旦丑陋的事实再次□□裸地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我们还是会感到痛和难以接受! 小男生受到了一点鼓励,不再那么局促不安了,目光也大胆地停留在方致远裹在藏青色羊毛毯下面的双腿上。“嗯……”他飞快地指了指问:“我同学的腿还有一些知觉,肌肉弹性也很好、还有膝跳反应,可是就是动不了。是不是只要坚持锻炼,他的伤就会好起来?” 方致远没有回答,而是仰起头、怪模怪样地盯着我道:“这个你要问她,她是我的复健师!” 我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肯定是在变相地声讨我前天晚上给他做的诊断。“会有改善的,”我点点头,看着满脸热切期望的小男生,淡淡地道:“不过要完全好起来基本上不太可能。脊椎伤是不可逆转的外伤,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你的同学会一辈子是残疾人。” 小男生可能是不太接受得了“残疾人”和“一辈子”这几个字,微张着嘴看着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喉结在他细细的脖子上上下翻滚着。 “他身边的人首先要认清事实才能更加准确地帮到他,”我看着小男生越来越灰暗的表情,继续道:“受伤的人已经很辛苦了,还要来应付身边的人给他的压力和不切实际的期望,你说这样是不是很不公平?” 小男生被动地点了点头。 眼角的余光瞄到方致远也在点头,我偷偷拎了一下他的衣服领子、制止了他。“你同学年纪还很轻,受伤到现在也没有过去太久,现在正是他抓紧机会复键和锻炼的紧要关头。你要多帮他,鼓励他。像你刚才说的那些情况,听起来他完全可以靠助立器站立、靠助步器行走,坚持下去的话就可以靠拐杖行走了,懂吗?”我盯着他。 “嗯!”小男生再次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急急地道:“他现在可以撑着桌子站起来,就是容易发抖和痉挛,而且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背脊、还在胸口画了一个圈道:“他说老是觉得很胀,有时候会吸不过气来。” “嗯,正常反应。不要拔苗助长、贪功心切,要劳逸结合。”我点点头,伸手揉了揉方致远的脑袋道:“这个人是个懒惰胚!受伤的位置比你同学的还要低一点呢,就是不肯好好锻炼、错失了康复的黄金时段,弄成现在这样。回去告诉你同学,感到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要尽快躺平,不要增加肺和心脏的负担。” “哦!”小男生用力点头,随后看了看被我揉乱了头发的方致远、眼珠转了转,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 我翻了翻白眼。白痴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方致远也用手拢着自己的嘴、套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了好一会儿。 小男生的眼睛变得弯弯的、像两个小月亮,哼哼哈哈地连连点头。 方致远又把小男生胸前口袋里别着的圆珠笔抽出来,在他手上写了个电话号码,然后很郑重其事地把他的手合上、小声道:“找黄医生就可以了!” 小男生紧紧地握着拳头、好像生怕手心里的字会被风吹走一样,用满是感激和崇敬的眼神看着方致远。 “走了。”我拍拍方致远的肩膀,朝小男生点了点头。 “慢走!”小男生对我们鞠躬。 方致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圆珠笔递还给他道:“我们以后还会来的。” “我是在这儿打工的,”小男生面露难色,抓抓脑袋道:“不知道还能在这儿呆多久,听老板说这儿可能也会撑不下去了。” “啊?生意不是挺好的吗?”方致远诧异不已。 “老板说这里的租金贵得要死,像我们今天这样的生意、顶多只能付个租金和食品成本!” 方致远仰头看看我、又看看小男生,随后冲他招招手。 小男生立刻过来了。 “另一只手。”方致远又把那支圆珠笔抽出来了。 小男生乖乖地把右手伸到他面前。 我看到这次方致远抄的是147的电话号码。我笑了,这个小混蛋真是个可爱的要命的小混蛋呢! “你晚上打过去,找一个叫summer的男孩子,告诉他你的名字……咦,你叫什么名字啊?”方致远这才想起来要问这件事。 “我叫夏振宇。” “哦,就告诉他你的名字就可以了,然后等他安排时间给你去面试。” “谢谢!太谢谢了!”小男生……夏振宇激动不已地握住方致远还笔的手连连摇晃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呢! “bye-bye!”方致远抽回手、朝他摆了摆,笑着道:“别把号码弄丢了!” 夏振宇连忙把双手握紧,又是连连鞠躬。 我和方致远呵呵笑着离开了。 回去找车的时候我问方致远:“summer知道你才是他老板吗?我怎么觉得他根本搞不清状况啊?” “他不知道,酒吧里没人知道。”他摇摇头,“他们都以为致新是那儿的老板。” “他是吗?不是你的合伙人吗?” “147是我一个人的好不好?”方致远不乐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他的球打得那么烂,还好意思做147的老板?!” 我听得笑了出来,“人家只有一个眼睛看得见好不好?” “我用一个眼睛也打得比他好一百倍!”方致远扭过头、用一只手按住右眼道:“真的,我试过的!” 我哈哈大笑起来。 上了车,他把暖风开到最大,扒着出风口哆嗦了两下。 我摸了摸他的手,是很凉。 现在才十二月头里,虽然有冷空气,但是上海的天气远没有冷到要开这么大的暖气的份儿上。可是他的体温偏低,格外怕冷。 “下次出门自己记得带好手套!”我拉过他的两只手焐在衣服里、按着他的手背用力搓着。 “要是能抱抱就好了。”他很惋惜的口气。 “等一下回去再抱!” “要是你能一辈子都抱着我就好了!” “那我不累死了?” “这倒也是的!” 我笑着白了他一眼。 ※※※※※※※※※※※※※※※※※※※※ 明天要出差,三天,可能更不了,请各位见谅。顺便提请各位回头看看,能补上点分的啥……就去办了吧~~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4-5 星期一早上上班的时候,我乘客梯下楼。因为客梯不停六、七两个员工层,所以我到八楼、再往下走了一层。 酒店的六楼分布着员工食堂、男女更衣室以及员工活动室等。七楼则是办公层,云集了财务、前厅、客房、销售等部门;当然,现在又割出半个楼面给了e&s。餐饮部办公室在二楼、毗邻西餐厅;总经理及董事办公室在十一楼的酒店会议室楼层。其他的部门,如维修、安保、采购等都在地下一层和底楼员工通道附近。 一推开七楼的消防门,迎面就碰到了我的部友jack,就是上次我要他陪我打球、可他不肯来的那个。结果他也没有追到他心仪的那个女孩——人家很早就辞职了! 他用很诡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四下看了看,朝身后一指、压低了声音道:“老大一大早就来了,脸色不对!” 老大就是张总。每个星期一早上十点有酒店各部门的例会,一般情况下,不到九点五十分他是不会露面的;无例会的日子,他来得更晚!今儿有点反常,因为现在才八点四十……七分——九点才是我们的上班时间! “来就来呗!说不定要挨批了,早点来端正一下工作态度。”我也压低了声音。话虽这么说,可我的心里已经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绝对是和我有关,否则jack也不会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了。 果然。“是因为你!”jack瞪着单眼皮的眼睛看着我,但说了这一句之后就马上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点问我:“你是不是哪儿得罪他了?” “呃?”这句话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是因为我和小混蛋在酒店里招摇过市?“不会吧!”我抓了抓脑袋,“礼拜五晚上我还送他回家呢!” jack的眼睛又鼓出来了,“疯了你?!”声音更低,可语气很强烈。张某人的生活作风在所有人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没办法!”我摊了摊双手。 “不会是……”jack揉着下巴、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着我。 “哦!”我想起来了,可马上又觉得不可能。 “干嘛?”某人立刻露出三八本色来了,脑袋凑得更近。 “他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我相当没自信地告诉了他。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狐疑地看看我,再想了想,摇摇头道:“好像不是这件事!” 我刚才的那个猜测又鲜明起来,同时还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无所谓,”我耸肩,“管他什么事呢!真把老娘惹急了,老娘就不干了!”唉呀,这句话说得……底气那叫一个足啊!一想到如果真辞职了,就可以天天窝在楼上的房间里当座上宾、还能时时搂着我的小混蛋,我就开心得想乐。 jack倒好像很震惊的样子,“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咯!”我白了他一眼,“你姐姐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开过玩笑?” “我是问你真的有男朋友了?”他竟然……怀疑这件事?! 我气得照着他锃亮的皮鞋就是一脚,“tmd,你姐姐我哪儿条件差了?有个十七八个男朋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jack抱着脚跳了一下,急急忙忙地低叫:“我不是这个意思!”一边说,一边掏了张餐巾纸出来擦鞋,“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早知道你想通了,我自己就上了呀!” 唉,这话说得……我听了挺高兴的!“得了吧你!”我拍拍他的肩膀道:“等你嘴上的胎毛褪了再来跟姐姐我调情。”这家伙才二十三岁,大学一毕业就来我们这儿奉献青春了……咦,怎么又是个少男呀?! jack很不高兴地瞥了我一眼,直起身走了。 十点以前,我严阵以待地等着张某人召见我。怎么应对他的腹稿我都打好了,就等着一泻千里的机会呢! 可是他没召见我。 例会为时一个半钟头。十一点三刻不到点,张某人回到了办公室。于是我又开始等,可是没多大会儿功夫,他出去吃午饭了。 我郁闷不已地坐在座位上,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已经又抓住jack问了些细节,他说张某人早上很严肃地问他,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算什么问题呀?我哪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好像是魂不守舍过一段日子、当中也请过一、两天假,但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而且这个问题又能反应出什么呢?除了jack个人觉得的、我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张某人之外,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呀? “不去吃饭?”jack的脸又在我面前出现了。 “不去!”早上和小混蛋在客房里享用了丰盛的免费早餐,现在还觉得肚子里撑得慌呢! “我刚才进去的时候……”jack把脑袋探过挡板、压低了声音道:“瞄到他在看电梯的监控录像。” 我耸耸肩、表示没兴趣。 “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啊?”jack误以为我不得他话中的要领,气鼓鼓地道:“我们又不是安保部,看监控录像又不是我们的活儿!” “说不定有人在电梯里搞劲爆运动,他们在当色情片看呢?”我斜睨着他。 “神经病!”jack悻悻地摆了一下手、走了。 我托着下巴寻思着自己这两天有没有和小混蛋在电梯里干过什么娱乐大众的事儿……没有!我和他还不至于没分寸到这份儿上。 又呆坐了一会儿,我的思绪已经转到方致远身上了。 昨天晚上和那对瑞士老夫妻吃的晚饭非常愉快,主要是因为方致远的存在! 我从没见识过他正儿八经与外人接触的那一面,昨天晚上是第一回。给我的感觉是……他很了不起!博学、睿智、幽默……我喜欢的男人身上拥有的那些内在特质他几乎都占全了。现在我一点都不奇怪他是怎么支撑起e&s这样规模的公司的了。关于公司运营的事儿,他的解释是因为他身体条件的局限、所以只能负责内务,但我个人的理解是:他是公司的大脑……至少是大半个!因为他当年学的是金融,而他堂哥学的是心理学……唉,近朱者赤,难怪小混蛋总能把我吃得死死的、而且还底气十足的样子,原来那个指点他的高人就是他哥! 晚饭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老夫妻两个当场就和方致远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聘请e&s当他们企业的理财和投资顾问。他们说现在市场不景气,以前做的很多投资转眼已成了压箱底的货(我自己的注解),想放弃却又舍不得,想重整旗鼓却又碍于资金链的几近断裂而困难重重,时下正需要一个e&s这样的投资理财专家来给他们诊诊脉、开开方子(这是他们自己的比喻);如果行的话他们会坚守已有的阵地,不行的话他们打算及早撤退、挽回一点损失。 方致远答应他们尽快安排一个会议面谈,先看看他们目前的投资、经营状况再决定是不是担任他们的顾问。(我好崇拜他严谨的办事作风哦!要不是我比他年纪大,绝对会当场就用仰慕的眼神看他的!) 正当我陶醉得五迷三道的时候,我的私人手机震了一下,拿过来一看,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啊! ‘在干嘛?不吃午饭?’ ‘吃不下!在想你!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 ‘抬头看看我们公司的大门……晚上不准打我!’ 我抬头看了看对面那道黑黝黝的玻璃门,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楣上安了一个可以一百八十度转的电子眼。大惊失色之余,发了个短消息给他:‘小混蛋,你上去把屁股洗干净、趴在床上等着姐姐我来收拾你!!!’ ‘我家小兄弟也等着你来收拾……^_^’ ‘滚!’ ‘滚不动,腰又疼了,揉揉!’ ‘真的?要不要我马上过来?’ ‘算了,怕你的影响会不好。我已经在沙发上躺着了,休息休息^_^,晚上给我揉揉哦!’ ‘上去睡吧!有空我就上来!’ ‘等一下还有事,放心……我爱你!’ ‘那就睡一会儿吧,累坏了真要打你了!!’ ‘^_^’ 我扔下手机、靠在椅背上,盯着那个电子眼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想到要是我一直出现在镜头上的话,说不定会影响小混蛋的休息,于是连忙趴在了桌上。 办公室里的人差不多都去走光了,静悄悄的……一天当中相当珍贵的安静时刻! 我又琢磨开了。要不索性就辞职、接受小混蛋的邀请到他那儿去上班得了!也好时时看着他、照顾着点儿,像现在这样腰疼的时候还能给他揉揉、按摩按摩!还能暂时顶替一下方致新的工作,不用让小混蛋事事都亲力亲为的了。而且……他还夸我是人才呢,嘻嘻!方致新的眼睛不知道到底咋样了,虽然小混蛋说他恢复得很好,但是回来后还能不能正常工作呢?能的话,小混蛋也不会急着让他搬来跟自己一起住了吧?如果不能的话,到时候小混蛋还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凭他那破身体……唉,方家的先人真的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哟,光顾着敛财了、也不知道给子孙后代积点福分的!要不十五那天去庙里给他们家烧烧高香吧?! 思绪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两点多的时候,张某人回来了,而我已经对他到底会不会找我完全没了兴趣。我想过了,不为难我的话,姐姐我就留下、但绝对会要换部门!否则的话么……辞职咯!到e&s去做、做什么来着?忘了! 说干就干,我立刻开始打辞职报告、以备不时之需!可是……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辞过职呢!从踏上社会起,本人就在这家酒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因为长时间在各个部门、各个地方流转,所以也就像是在不停地换工作一样、时时都会有新鲜感,压根就没想过要跳槽。现在真的动了这个念头,我既觉得兴奋和跃跃欲试,又觉得心里有点没着没落的,因此对着“辞职书”这三个大字愣了半天都下不了手。上网!找找看有没有辞职信的范本。结果才一上网,我就找起下肢康复器的资料来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样的健身器材在国内有大把大把的企业生产和销售! 我看得不亦乐乎,连挡板前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jane!”头顶上有一个很威严的声音……如果女人的声音被形容为威严的话,声音的主人是何形象相信不用细说大家心里也有个谱儿——就像韩剧“吴达子的春天”里的那个课长活生生地走出来一样,就是没带眼镜! 我抬头,脸上有点抽筋。我还真没想到我的事儿已经惊动到人事部了、还是直接出动经理的! “在忙?”人事部经理赵美凤小姐……女士的目光落在我的电脑屏幕上。人家少说也有四十五岁了,是四年多以前从西安调来的。想当初那会儿,酒店里的几个餐厅之间的权力和人事纷争闹得不可开交;高层就把在当地以心狠手辣著名的赵女士给弄了过来、借她的手“杀”了一大批元老级人物;从此,她就落下个“剪刀手tiffany”的美誉! “有个客人建议我们的健身房可以增添一点新设备,我看看有没有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应付过去了。姐姐我什么大风大浪…… “3603的客人?”赵女士也很冷静地对着我。 我的头皮一麻。她的这副三个指头拿田螺、吃定我的神情让我感觉相当不舒服。“对啊!”继续装下去,还很大方地朝对面的那扇玻璃门指了一下道:“就是e&s的老板、我们的股东啊!” 赵女士眉眼不抬地点了点头,冷冷撂下一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起身、看了一眼对面的电子眼,心里在猜测不知道小混蛋看没看到我现在这副灰溜溜的样子。希望不要,我怕他会自责!我告诉他星期五晚上的事之后,他就一直表现得有点自责,说早知道会让我这么难堪、就不来这儿住了。 其实我明白他搬到我们酒店住下的原因。他应该是真的没法子、还怕会麻烦到我才这么决定的吧!家里的司机就是陪着方致新去英国的、吴阿姨的老公赵叔叔。他一走,就没人能开车接送方致远了、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可我的车对他来讲又太不方便,我抱他上下车也会很累,所以住在办公室楼上的酒店里就是最好的办法了!既省了我的事、也省了他的事,每天只要麻烦rosette上下楼一次就够了。 进了赵小姐那狭小的办公室,看到我们头儿也坐在里面,有点灰头土脸的样子,难不成受我的连累、也挨批了?!我瞥了一眼挪着大屁股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赵女士,心中暗道:看这架势,是准备给我来个三堂会审还是怎么的?! “请坐,jane!”赵女士朝张总身边的空座上示意了一下。 我坐下了,冷静地迎视着她射来的两道凌厉的目光。心渐渐定下来了,思路也越来越清晰……谁都别想拿我和小混蛋的关系说事儿! “jane在我们酒店已经工作了快十年了,有什么话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赵女士拿出了她雷厉风行的一贯作风,瞥了一眼默不做声的张某人、又把视线聚焦到我身上。 我把背挺得更直了。 “恕我冒昧,我想了解一下你和e&s的方先生、也就是3603的客人是什么关系?” “私人问题,恕我不答!”我冷冷地看着她的双下巴,感觉到她的目光快要把我给射穿了。来吧,姑奶奶我等着! “好,既然你认为这是私人问题、不愿意回答,那麻烦你告诉我,作为酒店的员工、入住在职酒店的客房,你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她没料到我会有这么气定神闲的态度和干脆的措辞,音量稍稍高了一点。 我抬起视线迎视着她,挑了挑眉毛道:“当然!上班的时候我是员工,下班的时候我是客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客人吗?”赵女士有些被激怒了,也挑起了眉。 眼角的余光告诉我,张某人很用力地在朝我使眼色。没想到这种关头,我竟然会有一个同盟者……呃,同情者!“赵小姐的意思是……”我冷冷地瞅着她。 “我没有在入住登记单上看到你的名字,所以我不认为你是我们酒店的客人!”好,干脆! 我冷笑,“我也没看到过员工手册上有哪一条规定员工不能入住自己工作的酒店的!” 赵某人的脸色突然涨红了,颜色有点吓人,不过又很快平息了下去。“我从来不知道jane原来这么能说会道!不愧是在酒店里工作了这么多年、轮岗了这么多个部门。” 我挑衅地朝她淡淡一笑,很想对她说:现在你知道了!姑奶奶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别人跟我来硬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换了一副和气一点的嘴脸给我,“jane,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或者张总这个职位、手下的员工发生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我会静观其变。”我想都不想地答道:“除非有影响员工工作……和酒店声誉的事情发生,否则我决不会表现出一点知情的样子!”哼,跟我来软的?还换位思考?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 张总突然插嘴了,“jane,赵小姐现在是给你交流、沟通的机会,你不要……”他没说下去。 我知道他没说的应该是“不识抬举”这几个字或类似的意思,我顿时气血翻涌起来。怎么着,来给我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这出了?!“交流、沟通是和颜悦色、心平气和的。现在……”我来回看了看赵、张二人都有点发福的身体端坐在办公椅里、正襟危坐的样子,暗自冷笑,“不像!” “jane,你是不是觉得有人撑腰了、讲话的时候就底气足了?!”张某人被激怒了。 我也怒了,可是心里也收紧了一下。我现在有人撑腰了吗?好像是啊!以前我可从来不敢……当然也没必要拿这么咄咄逼人、步步为营的口气说过话啊!什么时候小混蛋会变成我的后台了?而且,还是那么大、那么硬的一个后台?!真是搞笑啊!从在147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我才是强势的那一个,可是现在看来,我真的是除了physically站得比他高一些之外、毫无优势!“张总,”我遏制着满腹窝囊、尽量平静地问:“我行得正、坐得端!一没在工作上犯错误、二没让私生活影响到工作。上个礼拜五才给宴会厅、客房部接了两个大单,这个月里谁接过这么大的单子?我哪儿不该底气足了?” “张总!”赵美凤低声喝止了张某人,对他的横插一杠显然也很反感。 我扭头看着她,等她发表高见。 出乎我意料的,赵美凤没有发表什么高见、只是点了点头道:“jane,你的意思我已经很清楚了。就让我们都静观其变!” 我愣了愣。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这场审问到此结束了?可是我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呢!“呃……”我的心跳加速、耳朵里的血管突突直跳、两颊也渐渐发烫,一个重大的决定哽在喉咙口呼之欲出。 辞职?辞职?!这个念头乌云盖顶一般地在我的脑袋里迅速扩张着……不过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要考虑和面对的事情太多了!小混蛋不是说我还没做好准备吗?那现在也肯定不是我头脑发热、冲动辞职的时候吧? “jane!”赵美凤好像看出了我激烈挣扎的痕迹,语气委婉地道:“你在酒店工作很快就要满十年了,元老咯!所以就像你刚才自己说的那样,我相信你可以妥善处理好公私事务的。” 我知道我们的这次短兵相接正式结束了。于是淡淡一笑,点头道:“我会的!没事的话……”扭头看了看坐在我身边、还气鼓鼓的那位,我忽然有点内疚。这人虽然草包,但是看在周五晚上关照我的份儿上,我也不该如此不给他面子的。“张总,赵小姐,我先出去了。” 赵美凤点点头,欠了欠身。 张某人皱着眉看了看我,生硬地点了一下头。 我起身出去了。坐到座位上,我陷入了沉思。 小混蛋给我撑腰了吗?我需要有人来给我撑腰吗?难道我表现得这么浮躁吗? 我成长在一个典型的双职工家庭。父母工作忙、家务重,早些年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他们还需要两头跑,既要顾着我这个小的、还要顾着两个老的。所以我很小就学会了自力更生、独立自主,从来没想过要依附在别人身上生活过,而且进酒店工作后的来回轮岗、四处奔波更培养了我独立的性格。 和高不可攀的四年多里头,就算当初在北京、他的地头上生活过一段日子,但是我几乎没借着他的由头——当然,其实也没啥可供我借的——享受过什么特殊待遇;倒是到了上海之后,有很多事还是我帮着他干的。 所以,我困惑了……到底,我变了没有呢? 五点不到的时候收到小混蛋发给我的短消息:‘上去了!快点回来抱抱、揉揉哦!’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秒钟,笑了。 方致远对我真的算是苦心用尽了吧!明明很不舒服、却也不愿打扰我的工作,这样至情至性的男人、这样明事理的男人……就让他撑着我的腰吧! 记得几年前的一个晚上,高不可攀和人在外头喝多了回来、倒在床上问我这一生可有什么人是“精神依托”。我被他问愣了,便反问他可有。他说有,是他妈!我听了是既郁闷又好笑、更有些鄙视他,便摇头道:我就是我自己的精神依托,如果哪天我的精神出问题了、便无人能救我了。他听了没反应,不一会儿便睡过去了,之后便再未和我提过这个话题,可是我知道我的回答多少有点伤了他的自尊心……他是在等我说他是我的精神依托吧? 我忍不住在想,要是高不可攀知道了我和方致远的关系他会作何刚想?也许会…… “找你进去说什么了?”jack走路没声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干嘛?!吓死我了!”我拍了拍心口。 “跟你说什么了?”jack俯下头、压低了声音问。 “没什么。”我摆摆手,晃了晃鼠标、点亮了电脑屏幕,屏幕上还是我刚才在浏览的健身器网页。 jack皱着眉盯着我。 “干嘛?我脸上长花了?”我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再次甩手道:“姐姐我现在心情不好,给我有多远闪多远去!” jack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担忧,迟疑了一会儿、声音压得更低地问我:“jane,你真的没事吧?不会、不会……” 我看着他。 “不会辞职吧?”他一字一顿地问我,那神情好像在打探国家机密情报一样。 “呃?”我惊异地瞪圆了眼睛……是他太过敏感还是张某人透露给他什么内部消息了?又或者是我真的像是一张白纸一样藏不住心事?“没有!乱说什么啊?!姐姐我还准备让酒店给我养老送终呢!” jack终于放松了一点下来,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你走了的话,这儿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好玩?我难道是小丑、来给大家逗乐子的?听了这话,我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滚!自己玩去!”我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去了。姐姐我还得订货呢! jack神兜兜地走了。 “不准说话!”我指着跟我隔一块挡板、探出半个脑袋的mona——唯一一个可供我使唤的小丫头——低喝道:“该干嘛去干嘛去!姐姐我没功夫来顾你们的心思!”我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mona扁了扁嘴,把脑袋缩了回去,用刚刚够我听到的声音叽咕了一句:“要是姐姐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乖!总算没让姐姐白疼你这么多日子!”我被感动到了。 mona使劲吸了一下鼻子、算是回答。 网游了一会儿,浏览了好多家生产康复器材的企业的网页,终于在下班前选中了一家中外合资的厂家生产的下肢康复器。那机器有点像自行车,座椅有半圆形的椅背和固定带、可以防止小混蛋跌下去;脚蹬在前轮上、有固定环可以固定他没有知觉的脚;多种不同阶段的电脑程序可以根据锻炼者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就它了! 下了订单,六点也到了。我飞快地收拾起东西,扭头看了一眼人事部经理办公室紧闭的房门……张、赵二人还在密谈,不知道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想到再有两分钟就能见到小混蛋了,我的心突然膨胀了起来、把胸口堵得满满的……小混蛋,姐姐来了! ※※※※※※※※※※※※※※※※※※※※ 我……没啥说的,自己看了都觉得挺沉重的!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4-6 才开房门,我就忍不住兴冲冲地叫了他一声:“致远!”嗯,房间里没人、也没声响!他的房卡还插在取电槽里,应该是回来了、没出去呀! “小、小笛……”很轻的一声叫唤从浴室里传出来,却吓得我魂飞魄散。 我扔下包飞奔入浴室。 果然,方致远浑身□□地趴在地上,上半身在淋浴房外的地面上、腿则在里边水淋淋的地面上颤动着。幸亏淋浴房门口铺着厚厚的地巾,否则他的肚子就直接贴在冰凉的瓷砖上了。轻便轮椅已经滑到了一边、超出了他手臂够得到的范围、歪歪斜斜地靠着墙,显然是他从淋浴房里的防滑凳上移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把轮椅给撞开了。 我尖叫了一声、冲上去抱起了他。他的身上还是湿的、触手冰凉。我吓得手忙脚乱,扯了两下才把挂在一边浴巾架上的浴巾地扯下来裹住了他的身体。“干嘛不等我回来?!我不是说过会准时下班的吗?!这样多危险?要是摔到哪了怎么办?”毫无理智地狠狠念他,因为……我已乱了方寸。 方致远软软地靠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脸色白得发青、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我想、想、洗得香香的,给你、抱抱!” 我的眼泪唰唰地往外淌,不敢想象如果我再晚一点回来的话他会不会出什么三长两短……我使劲地搂着他,发疯一样地用浴巾裹着他竹竿一样的两条腿。 “没、我、没事!”他尽力地勾着我的脖子、拿冰凉的嘴唇来碰我的脸。 我哭着把他拖到了轮椅上、再搬运到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紧了,把手伸到他的腰下面给他揉受伤的地方。看他抱着被子发抖的样子,我的脑子里在转悠着:也许我该…… 他疼得咬着嘴唇、闷哼着,脸色更加吓人。 “还有哪里疼?腿上有没有疼?刚才摔到哪里了吗?”幸亏他还有疼痛的感觉,虽然不如正常人那样敏锐,但是如果有哪儿骨折了的话,他应该能感觉到。 他咬着牙摇了一下头。 “小混蛋,要是摔到哪儿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朝他吼。 “嗯!”他勉强挤了个音节出来,额上已经开始冒汗、手指紧紧地抠住被子。 我不敢看他、扭着头看床尾。运了好半天气才平静了一点下来,就接着念他:“明天不准下去,就给我乖乖地躺着!就算有一百万、一千万的生意都不许管,听到没有?!” “嗯!” 憋了一会儿,我低吼:“要是有哪儿不舒服、疼了,马上打电话给我、叫我上来,听到没有?!” “嗯!” 又憋了一会儿,我再吼:“不准再一个人去洗澡……至少住在这里的时候,听到没有?!”虽然酒店已经为他的入住在浴室里加装了不少便于他使用的把杆和固定带,还把浴室与房间连接处的门槛去掉、改成了几乎与地面齐平的金属连接件,但毕竟还是远没有他家那样方便和用着习惯,会摔着好像就是早晚的事儿! “嗯!” 我用被子擦了擦泪涟涟的脸,转头看着他。他额上的头发还湿答答的、待会儿得再给他擦擦,嘴上继续数落他:“你看看这才几天啊?已经抽过多少回筋了?叫你多锻炼你还给我嘴硬!让你身体好点、结实点难道真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要是在乎那个、我找你干嘛呀我?” 眼泪要出来了,肯定不是疼的!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闷哼声也止住了。 “不准哭!”我先给他打了一针预防针,“就知道哭,还说不得你了!你冤枉我的时候见我哭了吗?” 不准他哭、他还偏哭的得凶,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眼角往下直淌,手指头已经松开了被子,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我的手臂旁边、试啊试地想要拉住我。 我瞪了他的手一眼,制止他来跟我套近乎。“我跟你讲,机器我已经定下了,最多两个礼拜就能送到。到时候你要是敢再给我胡搅蛮缠地不练的话,我立马就走人!听到没有?!” 他哭得更凶,索性闭上眼睛、开始抽噎了。 我狠狠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随后用两个枕头把他的脑袋垫高、免得他会噎着。“就知道哭!是男人不是?!” 他趁着我给他垫枕头的功夫,一把把我抱在胸口、抽抽答答地控诉我的罪行:“你就知道说我,我疼成这样你都没有抱抱我!” “我……”我真当是无语了!脑子里又在转悠一个念头:也许我不该…… 抱他、亲他、好言好语了一卡车之后,他才不哭了、揉着肚子说饿了。 我打电话叫了餐点,然后又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把他身上检查了一遍,见除了几个淤青之外真的没什么受伤的地方了,这才完全放心了。给他擦干了头发、穿戴好、上了纸尿裤,点的东西也上来了。 送餐上来的是四楼中餐厅的一个老服务员,我认识。 “jane?!”他很惊讶地看看我、又看了看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的方致远。 我冲他扮了个鬼脸,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接过他推过来的餐车道:“就放这儿吧,谢谢!”说着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二十块小费塞在他手里。 他还有点楞头楞脑地多看了我和方致远两眼,在我催促的目光下讪讪地扭头走了。 “这下惨了!”方致远嘟着嘴、不放心地看着我。 “惨什么?”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把餐车推到了床边,“我想过了,姐姐我是行得正、坐得端,谁tmd要是给我来指指戳戳的那一套、我不好好抽他!正好昨天受的气还没撒呢!”昨天在百货公司里的遭遇气得我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了好半天都没睡着!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心里暗下决心:我、何小笛、一定要顶住,决不让任何人看我的笑话! “对不起,小笛!”方致远垂着头低低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个屁啊!”我没好气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要你对不起的话,我才不会答应跟你住进来呢!”再说现在也来不及了! “起来一点,别吃到床上了!”我俯下身、把他的手臂绕到我的肩膀上,拖着他坐起来了一点。 他靠在四个枕头上才稳住了身体。因为刚才摔了一跤,手没什么力气、拿勺子的时候抖个不停。“你喂我!”他郁闷地放下了勺看着我。 我拧了他的脸一下,端起碗、喂了一大勺在他嘴里。看着他脸色苍白、使劲咬着米粒的样子,我既好笑又惆怅。有谁教教我该怎么办啊? “小笛……”方致远凑近了些、看着我,“怎么了?” “嗯?”我装傻。 “你有心事!”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珠黑黝黝的。 我在心中苦笑……实践证明我就是白纸一张、有点屁大的事儿就得显摆在脸上。 “是我……” “不是你的问题、别多想!”我连忙制止了他,又挖了一勺饭菜凑到他嘴边。 他没张嘴、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说完,张嘴把一勺饭吃了。 我不知道他的这个“知道了”是知道什么了,不过我没有深究。此时此刻,我需要一点距离独自想想! “我自己来吧!你也吃,要冷了。”他接过盘子、真的一勺一勺自己开吃了,手还有些抖、但没刚才那么厉害了,真不知道他刚才是不是故意装虚弱! 我默默地吃着饭,可不知怎么的,吃在嘴里、味同嚼蜡。我忽然好想、好想我的那票好朋友们……方致远昨天说的话很对,我的确没准备好!那么多事实摆在眼前,不是凭我逞一时之勇就能应付过去的! 晚饭吃得很沉闷……是我们之间吃过的最沉闷的一顿饭。 饭后我慢吞吞地洗澡、慢吞吞地上床、慢吞吞地抱着方致远一起看电视…… 他一直很沉默,但是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今天晚上的电视节目好像在和我作对,百十来个台都没在播一部能让我看了舒心点的节目! “小笛!”方致远按住我捏着遥控器不停转台的手,“明天我会换酒店的!” 我吃惊地瞪着他,“为什么?” 他摇摇头、没回答,只是说:“对不起!” 我无言地看着他,心中纠结成一片! 他也回看着我,举起手、撑着我两边的嘴角往上一推,“笑笑,小笛子!今天疼了一天了,就是想着你的笑脸儿才撑过来的!” 我要哭了,可是还是撑起了嘴角、笑了一个给他看看,然后就紧紧地搂着他,“不用换酒店,多麻烦啊?再说,哪儿会像我们这儿这么好、这么方便啊?” “你是舍不得这点房费吧?”他推开我一点、促狭地看着我。 “嗯……有点儿!”我没有挑明,因为知道他肯定明白的! “小笛,”他捧着我的脸、望进了我的眼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我爱你!” “我记着呢!”我很肯定地点头。 他又盯了我一会儿,调转了目光。 “不准换酒店!”我重申了一遍,“也根本没必要,知道吗?” “好!” “我们一步一步来,不会有闯不过去的关!” “嗯!” “你已经给了我一年的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不用一年!我会准备好的!” “好!” “给你!”我把电视遥控往他手里一塞,“看你要看的电视吧!” “嘻嘻!” 过了一会儿,他说:“致新说他圣诞节前就可以回来了!” “啊?这么快?”我不太情愿地低叫:“叫他再多休养休养、治疗治疗,顺便在家多陪陪他……你们的父母嘛!”为什么烦心事总是一桩接一桩地来呢? “嗯?”方致远侧头看着我,眉头微蹙、不太满意的样子。 我把他的脸往前一拨,“看你的电视!” 他嘟着嘴、再次扭头看我。 我顶不住了,问他:“上次你说他有点难弄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吗?”他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挠头。 “说了!”我瞪圆了眼睛道:“干嘛?他是不是说我是个坏女人、跟你好也是冲着你的钱?” “没有!”方致远叫了起来,“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都是个性很强、脾气很火爆的人……怕你们会处不来!” “少来吧你!”我推了他的脑袋一下,“糊弄谁呢你?” 他揉了揉鼻子、没吭声。 “诶!”我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问:“你老实说,你哥哥是不是同性恋?” “不是!”方致远直接用低吼回答了我。 “切!”我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 “真的不是!他、他和rosette的女儿都快三岁了!”方致远急了,梗着脖子冲我嚷。 “啊?!”我真的大吃一惊!rosette和方致新?!打破我的脑袋都想象不出他们两个会凑到一堆去!“rosette没结婚……还是和你堂哥结的婚?!” “他们没结婚!”方致远哼哼唧唧地咕哝了一句,很快又补充道:“不准说我告诉你的哦!你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知不知道?” 我哪儿顾得上这个呀?马上追问道:“那、rosette是你堂哥的情妇?!”哎哟,我怎么说得这么夹枪带棒的话来的呀? 方致远皱着眉、唬着脸瞪我。 我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低眉顺眼地问:“那你这位没过门的堂嫂对这种局面持何种态度?” “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我哪儿管得着?”方致远悻悻地哼了一声,很用力地白了我一眼。 我摸摸鼻子、闭嘴了……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 他撅着嘴、扭头看电视。 我也撅着嘴,盯着他。一叶障目的小混蛋!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简单地出于兄弟情谊才这么维护方致新的,以后可得好好留心着点儿! “唔、唔!”方致远哼了两声,推了推我的腿、朝自己身后指了指,意思是要我坐到他身后抱着他。 “自己呆着!”我不耐烦地皱眉。 “枕头太软了、不舒服!”他开始扯我的胳膊。 我犹豫了一会儿,念他才出过事故、还腰疼了一天,便依了他。费了点劲儿把他往前挪了挪、抱住了……唉,考验、真真是个严峻的考验哟!于是我找了点事干干……帮他揉腰。“今天一天都在腰疼吗?” “没有,就是吃午饭那会儿疼了一下,躺了一会儿就好多了。”他暇逸地靠在我身前,脑袋枕着我的肩膀。 我暼了一眼他小人得志的嘴脸,有些郁闷! 他仰头看了看我、问:“小笛,我是不是个没用的男人?” “就凭你这么爱哭的劲儿,估计就算你没瘫都不怎么有用!”我硬梆梆地说了一句。事实上,我从没觉得他没用过! 他的脸黑了,张嘴要咬我、被我躲开了。 “以前打比赛的时候是不是一输了就哭鼻子呀?” “才没有呢!”他对着我呲牙,“还不都是被你和小潘弄的!知道自己站不起来的时候我都没哭得那么厉害过呢!” 我推了他的脑袋一下、瞪着他道:“别给我来栽赃陷害这一套、也不准把小潘扯进来!每次听你说他的名字我就觉得牙疼!” 他皱了皱眉、更使劲地朝我呲牙。 起先我没理他,后来是怕他这样咧着嘴、脸会抽筋,便低喝一声:“干嘛?想让牙着凉吗?” 他愣了一下,笑了。犹豫了一会儿,他顶着一副贼溜溜的嘴脸问我:“跟我说说你和小潘的事儿好吗?” 我皱眉,“不好!” 他侧身看着我、皱着眉问:“为什么?” “不想说!” 他的眉皱得更紧,“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的?以为自己是十万个为什么啊?!”我不耐烦了。 “说说嘛,小笛!我想知道你的过去是怎么样的!”那只动画猫咪又来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扭过头不看他,“就是很简单、很普通的少男少女情节。” 他不依,用手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掰过来,两眼放光地看着我。“告诉我嘛,小笛子!” 我要顶不住了…… “我记得你应该是班里的大人物吧?”他给我起了个头。 “切!班里?我那时候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嗤之以鼻道:“从中学开始就是校排球队的!到高中的时候还是女子空手道队的队长呢!” 方致远扯着嘴角冲我笑着。 有了开头,我也不再矫情了,慢慢道:“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差,而且还是校里的文艺尖子……”可是这些光荣历史并没有让我觉得兴奋、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可是少年成名的台球高手啊!于是我就冲他扮了个鬼脸,直接跳到了小潘头上:“小潘是我的同班同学。就是个挺普通的男孩子,长得也不怎么出挑,所以我没怎么注意过他……” “从中学就是同班同学了?”他插嘴。 “中学是一个年级的。”我拧了拧他是嘴、示意他少打岔,接着道:“不过我倒是一直知道他喜欢我,嘿嘿,女孩子对这种事总是特别敏感……” “你也算女孩子?还敏感呢!”他又插嘴。 我揍了他两下,怒道:“那你喜欢我干嘛啊?是不是发现我身上的雄性荷尔蒙比较发达啊?” “嘿嘿!”他笑而不答。 我看不过眼地又拧了他的脸一下、疼得他用两只手捂着脸、可怜兮兮地看我。“叫你再多嘴!再罗哩罗嗦我就不说了!”我警告他。 他连忙点头。 “高三的时候功课很紧张,我还算好些、因为体育成绩不错,所以可以加不少分、进大学是没问题的。不过其他人就很惨了,我们班的班长是个高材生,平常拽得不得了,特别喜欢和我作对、当然我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明明就是心里喜欢我,可又胆小如鼠地不敢表达,只好装出处处和我作对的样子来表现自己的男子气。切,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了!而且心理承受能力还特别差,填完志愿之后就连着好多日子病假,后来从我们班主任那儿打听到他紧张得快要崩溃了,他妈妈说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做落榜的恶梦……”嗯,怎么跑题了?我连忙低头看了看方致远。这小混蛋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还眨着眼鼓励我继续……我不让他开口吗不是! 我笑着亲了亲他,这才接着道:“小潘就比他可爱多了,虽然也是一直默默地在一边看着我,但是我比赛或者训练的时候他每次都会来看,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给我加油。后来终于鼓起勇气送可口可乐给我喝了……都看了快三年了哦!嘿嘿,大概是怕时间紧迫、真的毕业了就没机会了吧!可是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大概是古文书看多了,他爸爸是研究古典文学的教授。和他说话老是会变成他一个人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引经据典、弄得自己跟个小老头似的。我听烦了、就走了。可是下一次他给我可乐,我还是会喝,他还是会乱讲一气、我又会走……唉呀,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三下两下就传开他是我男朋友的谣言了!一气之下我就叫他再也不准来看我的训练了……” “为什么?”方致远一边问我、一边牢牢抓着我的两个手腕、生怕我再摧残他。“为什么别人这么说你就不要他了呢?你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对吧?” “应该是的。”我点了点头,“可是那时候我特别别扭,总觉得谈情说爱很麻烦,就喜欢过集体生活、呼朋唤友地一起出门。从中学开始就有男孩子说喜欢我了,没有一个不是被我臭骂一顿、赶走了的!我不喜欢过像别人那样上课偷偷摸摸地传纸条、下课躲躲藏藏地在校门口等的日子,多麻烦呀?” 他笑了,扭着身子、勾住我的脖子要我亲他。 我遂了他的愿、狠狠亲了他一个。 “你和我一样、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大傻瓜!”他在我的嘴唇离开他的时候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可没你这么傻!”我笑,“再说这件事上我哪儿傻了?这纯粹是个人信仰问题好不好?” 他也笑,眼里闪着狡捷的光芒、好像在说:幸亏你和我一样是个傻瓜! 我把他的脸转回去,接着往下说:“我还记得那天小潘的表情……很伤心,很内疚,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一样。真是个笨蛋!”我叹了一声,定定地看着电视机屏幕上出现的女主持人,“后来没过几天他就从窗子上掉下来了,因为……我在楼下走过去!” “小笛……”方致远的手指爬上了我的脸颊、抹掉我还没来得及滑出眼眶的泪水,“我会比他……我会和他一样爱你!” 我搂紧了他、恨不得把他揉碎在我怀里,永远永远都不会让他从那儿掉下去、永远永远都不让他再摔到哪儿了!“我到底好在哪里啊?让你这么念念不忘?还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上我了?”即便他跟我说了很多遍天造地设之类的话、即便我相信他真的对我一见就已钟情,但是我还是一点都想不通这件事!当初虽然我是年青漂亮(嘿嘿!)、热情奔放(我汗!),可第一眼就喜欢上我这个既比他大、还已经有小潘了的女孩子……这也太没谱了吧!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我的太阳穴道:“你不是说自己是女孩子吗?这种事应该是你们女孩子最喜欢的小说里的情节啊!你干嘛老是不信呢?” “也不是不信!”我连忙声明,“只是因为我是个重逻辑思维的人!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你这样待我! 他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声,低低地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晚上……明明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了,但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躲过医生护士的,反正就是像个贼一样溜进来……你每次都是怎么溜进来的?躲在厕所里?” “有时候是躲在厕所里,不过大部分时间是躲在你们隔壁病房里。那里住着一个年纪大的老太太,很可怜、几乎都没有子女来看她,所以每次放学之后我就先到她那儿去陪她聊聊天,假装是她的孙女……和她说好的哦!然后等到查房过去了,我就再溜进来!后来和护士混熟了,她们半夜里来查房、看到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嗯!”方致远低低地应了一声,嘴角勾了起来,举起手摸了摸我的脸、又轻轻拍了两下道:“就知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倒是愣了愣。是吗?哪儿好了,让他得出这样的结论?就算我陪老人家聊天那也是有目的的,这也算“很好、很好”的人的表现吗? “那天是我第一次一个人住在医院里过夜。身上很不舒服,心情也很不好……呵呵,说实话,当时我正在琢磨怎么样才能死得痛快点……嗯?”他的话被我收紧的手臂打断了,低头看看、笑着道:“幸亏这时候你来了。” 我可笑不出来。原来他真的想过了却残生啊…… “你偷偷摸摸地开门、关门,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小偷或者坏人、吓得我半死!结果你看到我了,就朝我又是敬礼、又是鞠躬的,还一直这样……”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耷拉下脑袋、咕哝道:“然后小潘叫你……你就溜到帘子那边去了!” 我已不记得他说的这些细节了,不过可以想象自己当初鬼鬼祟祟的德性。本来嘛,我当时也算是在做违法乱纪的勾当、病房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面孔,能让我不紧张吗?点头哈腰也实属被逼无奈! 那时候的我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三天两头的夜不归宿、已被我爸妈不知道训了多少回……虽然他们明知道我是到医院去陪小潘了,但是面临子女的未来时、再开明的父母都会变得自私,所以他们是坚决反对我的举动的!但是我听不进、也不想听,我认准了小潘是我的真命天子,也甘愿用我迟来的爱去抚慰他对我来之已久的痴心一片……大概也有点补偿的成分在里面吧!我不知道、也分不清,反正就是有股天塌下来都挡不住我的劲头。 “我觉得你挺有意思,所以就留神听你们讲话了……”他抓起我的手指咬了咬、嘀咕道:“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被你把魂勾走了!” “哎哟,说得好像我是只狐狸精一样!谁求你听了?还没问你收门票钱呢!”我冷哼,心里则在想:我也被你勾走魂了呀,只是晚了十年而已!晚了吗?希望没有!我们毕竟还年青,不是吗? “你就是一只狐狸精,不过是来救我的好狐狸,嘿嘿!”他侧着头亲了一下我的脖子。 这话我听了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呆呆地想了一会儿,问:“要是我不来,你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我从来没想过!”他耸耸肩,掰开我的双手道:“睡了,好吗?” “我还不困!”我是了无睡意。 “那你看电视吧!我睡了!”他把脑袋重新靠在我的肩膀上,拉过我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道:“就这么抱着我哦!” “躺下睡吧!”我抓起遥控器开了电视,准备扶他躺下。 “不要!就这样睡!”他重新抓住我的手按住。 看他这样,我忍不住嗤笑道:“你小时候到底受过什么伤害呀?这么缺人疼?” “我缺的东西多了,统统得让你给我补回来!”他闭着眼哼了一声,把脑袋一歪、不再开口。 ※※※※※※※※※※※※※※※※※※※※ 趴下了!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4-7 昨天晚上因为怕吵醒方致远,所以我抱他睡了几乎一宿,直到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在他的要求下躺平了,再加上一晚上都忧思太重,结果第二天下去上班的时候我那个腰酸背疼、脖子痛哟!昨天那个乌云压顶的念头又趁机冒上来了一小会儿,不过还没出电梯就被我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了。 jack看见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跟我打招呼。 mona也到了,一看到我就屁颠屁颠地在我杯子里泡好了咖啡放我桌上。 我那颗冷冰冰、沉甸甸的心哟,被他们两个给温暖得明朗了许多。真是人间无处不温情啊……嘿嘿!我决定,要好好工作、决不让人把我瞧扁了!不管有没有人给我撑腰,我都得对得起拿的工资、对得起身边这些喜欢着我的小人儿们! 忙活了两个小时,我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芳华。 “笛子,早!”一接起来就听到某人精神振奋的声音。 “早个头啊?几点了?!”我笑嗔。 “嘿嘿,咱是自由职业者、哪儿能跟你这样的白骨精比呀?”她还真够谦虚的! “什么事儿?忙着呢!” “summer生日的事儿!”芳华马上言归正传了,“你说我们怎么样才能给小summer一个惊喜啊?” “自己去想、想好了再联系我!”我不耐烦。 “想好了!”芳华急急忙忙地叫:“在我家办,你去约他!” “干嘛我去约?” “他……不是跟你要好吗?” “滚!姐姐有人要好着呢!” “真的啊、真的啊?!”芳华的声音里立刻多了一份八卦的味道。 “我真的忙着呢!要我做什么、写个计划书、e-mail给我,我看看先!”说着我要挂电话。 她又叫我:“诶……!” “快说!” “这个礼拜五不准再爽约!你得给我们好好交待交待、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呃……”我迟疑了一下,答应了:“好,见面谈!顺便把你的计划拿出来好好推敲推敲!” “好勒!”芳华兴奋不已。 挂了电话,我也感到小小的放松。是该和朋友们谈谈了,不管正面意见也好、反面意见也好,我需要从她们哪儿汲取一点勇气、一点旁观者清的建议! 挂了电话,我忽然觉得坐不住了。好想好想上楼抱一抱方致远啊! 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短消息。不知道小混蛋起来了吗?早上离开的时候,我勒令他卧床休息、塞了个笔记本电脑、扔了个电视遥控给他。不知道现在他在干什么,看电视?上网?睡觉?会不会有事要办,偷偷溜下楼上班去了?房间里没有吊环,没人帮忙他很难起身、穿裤子就更难了…… 对面那扇咖啡色的玻璃门后面黑黝黝的,在上面除了看得到我们自己这边的倒影、啥都看不到。而门楣上装着的电子眼给人虎视眈眈的感觉,让人超没安全感……真不知道我们这边怎么会同意让他们装上这玩意儿的!nnd,有办公室的混蛋们可以安心窝在里面为所欲为、可苦了我们这些坐大办公室的小蚂蚁了! 我得和小混蛋谈谈这个问题……严肃地! 熬到午饭时间,我一溜烟地闪了!先前还很坚定的、要在这家酒店终老的信心,现在又开始动摇了!唉,怎么自从认识小混蛋之后我就转属墙头草了呢?一天……哦,不,半天之内、主意就打了十七八个来回了! 才推开房门,就听到方致远有些惊奇地“咦”了一声。本来说好如果我上来的话会先给他电话的。 我神兜兜地笑着进屋、推上房门,扭头看到他乖乖坐在床上、伸长了脖子朝我张望。 “好哇,不好好上班、溜上来私会情郎来了!”他嘴上这么说、可笑容已经咧到耳根子了。 看着他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咣”的一下爆炸了。才几个小时没见呀,怎么看到他还会觉得发了疯一样地想他呢?这么寻思着,我已经扑上床、倒在了他怀里。 “轻、轻点!”他被我的熊抱给压趴下了,咯咯笑着、用握着遥控器的手连连拍我的背,“受什么刺激了?” “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呢?”我直接道出了心中的困惑,推开他一点、仔细地看他的眉眼。 “想我了?”他的眼里跳跃着两簇欣喜的火苗,还有两个小小的我。 “嗯!”我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越见你就越想你。” 他的背硬了一下,然后就死死地抱住我、差点把我抱窒息了。“小笛、小笛……”他喃喃地低叫着,用脸轻轻地蹭着我的颈窝。 虽然窗外冬日高照、房间里一地的阳光,但是我浑身的血液还是在短时间内就沸腾了。下一刻,我就看到小混蛋已经衣襟半敞地被我压在了身子下面、拿那双勾人的电眼盯着我猛放电。 “姐姐我今儿一定得把你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得声音和他吃吃的低笑,我的身体更加滚烫起来。一脚把被子踢下了地…… (关灯,放河蟹……) 等到把嘴漱干净、又拧了两条毛巾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侧身趴在枕头上,用手挡着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看我。 帮他擦身的时候他一直都这样偷偷摸摸地看我,一看到我在看他,他就连忙闭上眼睛、用手把脸挡全了。 “干嘛,又是处子秀?”我忍不住要逗逗他。 他把脸捂得更紧了、脖子都红了,好半天才从指缝里看着我、哼哼唧唧道:“对不起,小笛。” 我真是又心疼、又好笑,连连摇着头进了浴室。他的反应还真是违反自然常规啊,怎么会越弄越害羞呢?我都有些疑惑了!头一天晚上在147见到的那个方致远和现在在床上羞得像只大虾米的方致远,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小笛……”他等不及了、呛着嗓子叫我。 我擦干了手出去了,拉着他坐起来、平视着他,问:“傻蛋,哪儿对不起我了?” 他把脸靠在我的肩膀上,对着我的脖子哼哼着道:“我……光顾着我自己了。” “哎哟!”我翻了翻白眼,感到无比的无语!揉了揉他的腰问:“这儿疼吗?” 他摇摇头,手指在我的背上划来划去,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怎么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我就……” “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哪儿去了?”我忍不住数落他,“你当是做买卖来了?打算付我多少钱啊?!” “呃!”他窒了一下,抱紧了我的腰,“对不起、对不起……” “唉!”我真是败给他了。他这是纯啊、还是傻啊?再或者是做惯生意了,什么事儿都爱等价交换?真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还是不幸啊!“别再对不起了!”我揪了一下他的发尾、嗔道:“姐姐我爱□□你,大不了下次你□□我好了!” “唔……”他要动手。 “下次!”我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唉,这小混蛋跟我一样、不喜欢欠债! “哦。”他再次抱住我肩膀、把自己挂在我身上,“饭都没吃……”他暼着我的手表、内疚地问:“能上来多久?马上就要下去了?” “嗯!”我也看了看表,“我没关系,下去到食堂里还能吃上,你呢?怎么没叫饭上来啊?不饿么?” “不饿!”他晃晃脑袋,抚了抚肚子道:“早上吃的还没消化呢!” 我摸摸他还有些胀鼓鼓的肚子、朝一边的轮椅暼了暼嘴问:“要不要起来?” “嗯!就等着你来救我呢!”他扮了个委屈不已的鬼脸给我。 帮他穿戴好、弄上了轮椅,我也该下去了。“赶快叫东西上来吃,胃才好点、饿不得的!” “嗯,你也快去吃!下班要准时上来哦!我……想回去看看家里弄得怎么样了!”他期待地看着我。 “行!”我爽快地答应。 下班之后,我飞快地上楼、和他一起吃了叫上来的饭菜,然后给他穿戴好,便推着他下楼了。 到了他家一看,那边的工程进度真的很快,不过才四五天的功夫,两个厨房之间的墙已经破了、多余的厨具也已经被清理干净,瓷砖地已被撬起、开始做铺地板的工作了。 吴阿姨见我们回来很高兴,听到方致新也将赶在圣诞节前回来,更是呵呵笑个不停。直说照这工程速度、一家人肯定在家过圣诞!她和陈叔叔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格外看重这个节日。她还拉着我们各处看了看、顺便商定了圣诞树拜访的位置。 我们在那儿逗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便离开了。虽然装修区域用两层塑料膜做了隔离,但是毕竟还是有粉尘和难闻的气味,我怕小混蛋在那儿呆久了会不舒服。结果没想到在回酒店的路上,我自己倒又一次过敏、发起了风疹。 起先我只是觉得头皮有点痒,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便觉得整个额头都肿了起来、整个脑袋上的皮肤又痒又烫、一个眼睛都肿得快睁不开了。 方致远被我的样子吓坏了,手足无措地盯着我却又不敢碰我、怕手上会有细菌从而加重我的过敏。 车上没有过敏药,我只好勉力撑着、开到了华山医院去挂皮肤科急诊。 车到了急诊室门口,我看里面人头攒动的、怕方致远的轮椅进出会不方便,而且把时间花在抱他上下上面、我估计我的脸该更肿了,于是就把他留在车里、独自一人飞快地跑进去看病了。 打了一针之后,我的风疹就开始消退,等到配好一小包内服外用的药出来的时候,眼皮已经消肿了。 出了急诊室的大门,我远远地对着扒着车窗看着我的方致远笑着挥了挥手里的小塑料袋,可等我走近了些,眼泪却一下子冲进了眼眶。 他有些别扭地扭着身子、靠在车窗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我,表情呆板、却透着股浓浓的无奈和悲伤! 我发誓:从即日起,我一定好好注意生活方式,争取少生病、不生病!因为,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悲伤欲绝的表情了! 回到酒店之后,我脸上、身上发的大片风疹已经基本上完全消退了,可是方致远还是监督着我立刻洗了澡、上了床,自己则只穿着浴衣、腰上绑着支架、驾着轮椅转来转去地给我端茶送水、拿毛巾冷敷。我看得出他心神不定、而且情绪极其恶劣,所以也就没打断他、乖乖地任由他照顾。趁他第二次给我换毛巾的时候,我摸了摸他的腰和背,知道再这么由着他下去的话、他的身体就要吃不消了。我叫他停下、他不听,于是我掀开被子下了床、直接把他拖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地卸下了绑在腰上的支架。 抢在他抗议之前,我指着他的鼻子威胁道:“你要是敢跟我说一个不字、一句对不起的话,我现在就到窗口去吹冷风!”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我的食指指尖,嘴唇蠕动了老半天、终于没敢发言。 “我本来就是过敏性体质,奶奶、爸爸也都容易过敏,所以发风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是我自己不注意才弄成这样的,不准你把这种有的没的事儿往自己头上套,听到没有?!” 方致远皱着眉、盯着我的手指头不吭声。 “听到没有?!”我提高了点音量,还直起了身俯视着他、以加强威摄力。 “听到了!”他终于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垂着头不看我。 我在原地盯了他足足十秒钟,这才一脚踢开他的轮椅、坐在床边,“我这个人贪嘴、老管不住自己。你以后替我看着点儿、别让我吃太多海鲜、贝壳类的东西,知道不知道?” 他委屈地瞟了我一眼,撅着嘴“嗯”了一声。 “我对青霉素过敏。要是我生病的话……姜太公在此百无□□!千万不要给我用含有青霉素成分的抗生素,要出人命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他用力点头。 “换季的时候我特别容易过敏……唉,这人年纪大了、就不值钱了,女人尤其!所以以后要是看到我的脸再肿成猪头一样的,不要害怕、更加不准取笑我,听到没有?!” “我没有害怕、也不会取笑你!”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我的额头,刚才就是从那儿先肿起来的、现在早退下去了。“我只是……” “不准内疚!”我喝止了他,“我都做了一回猪八戒、娱乐过一屋子的人了,不想听你再在这儿给我唧唧歪歪地自责!” 他抿紧了嘴唇、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我知道你这颗破脑袋里在转什么念头,可是我不管!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托起他的下巴、直到在他黑亮的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才开口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会为你照顾好我自己!所以不准操那些杞人忧天的心,记住了吗?” 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久,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把我贴在他的胸口。“嗯,记住了。” “你也照顾好你自己、永远都不要不爱惜自己,就当是为了我,好吗?”我也搂住了他、轻轻地揉着他的腰。 “嗯,我会的!” “健身器已经发货了,过两天就能到你家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啊?!”他大概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不着边际的一句,推开我一点看着我,满脸“我有意见”的表情。 我瞪着他,直到他委委屈屈地哼了一声、才循循善诱地道:“我们试试看效果,不好的话就不用了,好吗?” “嗯!”这次总算回答得干脆了一点。 “再叫点夜宵上来吃吃吧……这肿一消,怎么就又饿了呢?” 听了这话,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脸。 唉,我逗他怎么比他逗我难这么多呢? ※※※※※※※※※※※※※※※※※※※※ 090829,和谐啊和谐。 100330,和谐哇和谐。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4-8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都风平浪静,无内忧、无外患! 自从前两天的那次短兵相接之后,张某人好像在竭力避免与我的正面相遇,就算在办公室里、走廊里见到了,都会一脸严肃地马上调转目光、当我是隐形人一样。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我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得换部门! 赵美凤倒还好,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见到我的时候照旧会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我也会回以堆砌在嘴角的笑容。论装腔作势,我应该不会输给她的! 至于我的忧思……还在忧、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无论方致远是在楼上休息、还是在对面的玻璃门后边上班,我都无法集中精神好好上班!老是会不由自主地走神,琢磨他在干什么、有没有吃、有没有喝、有没有疼……这让我真的很郁闷、也很想不通! 郁闷的是:我是个毫无自知之明、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满以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分得清公与私,事实证明……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我不是! 想不通的是: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没经历过感情?怎么能神魂颠倒到这份儿上?这才不过开始了几天呀?如果天天这么魂不守舍的话,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就算到时候小混蛋搬回去了,可还不是得天天隔着道玻璃墙上班吗?我不是一样得每时每刻地经受异性相吸的物理考验吗?更何况还有个大电子眼……哎哟,怎么忘了跟他严肃地谈谈这件事儿了?! 这个电子眼不是我一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是让所有人都愤慨的一个东西、甚至有人在“员工之声”的大笑话箱里正儿八经地投了反对票了!要是被人知道这玩意儿是某人闲来无聊、装着意淫我的,那我这张脸该往哪儿搁呀?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灭了的! 于是,我很郑重地跟方致远提起了这件事,结果他说:这是必要的安全手段! 我仔细一问才知道,他们公司入主对面的第二天就被人偷了两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粗心大意的家伙留在桌上的皮夹等物件。报了案、警察来一看就说是内贼干的,在警方办案的同时,也要他们所有人都加强防范意识!于是,在提请我们酒店安保部的同意之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安了一系列的电子眼——门里还有好几个呢! 哦,原来又是我自说自话了!还好没跑上去就拿自己当碟菜地质问他! 叫他拆电子眼的事儿是告吹了,紧接着就是礼拜五和好友们聚会的事儿了。因为有上个星期天、在餐厅里的那段故事,所以我在开口提这事的时候心里有点疙里疙瘩的。 他一听,立刻大力支持我出去和朋友们聚聚,还预祝我玩得开心。 我问他自己打算干什么,他鬼鬼地笑着对我说了两个字:保密! 看他那副神兜兜的样子,我忽然有点怀疑他肯定是在瞒着我、准备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不过我可没问,只是暗自打算早些回来、给他来个突击检查。 星期五。 下班之后,我上楼换了套衣服。方致远还没上来,他说公司里有点事儿要处理,我则估计他是去干那件“保密”的事儿去了。 和芳华她们约在进贤路上的一家小饭店吃饭。那家馆子很小很小,但是却非常有名,以有限的菜式、地道的浓油赤酱的上海风味和老板娘超级牛x的态度享誉沪上! 我到那儿吃过几次,虽然觉得菜是做得真不错,但是受不太了老板娘其人。这么些年服务性行业干下来了,我对“服务”的定义和要求已经基本定型,虽谈不上达到了顾客是上帝这样没人性的境界,但也相去不远了! 原本我想反对的,可转念想想,吃饭是次要、接下来接受她们的审问才是正事,早点吃完、早点开审、然后我可以早点回来抱我们家小混蛋……所以就作罢了! 晚饭果然吃得很快——不快不行,老板娘在一边盯着每一桌客人呢!那儿只有五六张桌子,每个桌子至少得翻两次台,一桌赖着不走、后面预定的人就得在大门外头的人行道上蹲着咽口水,所以没人敢不快吃快滚的! 吃饭的时候,她们三个都没怎么开口,只是轮番用神秘兮兮的眼神看我、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饭后,我们直奔147而去! summer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好像又瘦了点儿,不过精神振奋、满脸阳光的。一见着我就呵呵傻乐,把一边的芳华看得都快磨牙了! 等到进了包厢,芳华蒿着我的外套领子瞪我,“说,是不是有人了!” “啧!”我拍开她的手,好整以暇、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挂上,这才转身朝着虎视眈眈瞪着我的三个女同胞鞠了一躬,“姐妹们,何小笛在此正式宣布,本人名花有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谁啊?” “是不是上次让天差点塌下来的那个人?” …… 七嘴八舌中。 我工工整整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腿正、腰直、肩平,做好了接受组织审查的准备。 她们三个也七手八脚地脱的脱、坐的坐、倒酒的倒酒,然后齐刷刷地一字排开、坐在了我的对面。 “是谁?”发言的是莉娜,另两个一左一右地点头。 “你们不认识的人!” “干什么的?” “开投资公司的!” “投资公司?”莉娜琢磨了一会儿,问:“多大?” “二十七岁!” “哇,我就说嘛!小笛就是个少男杀手!”芳华大力地拍了拍膝盖、叫嚷着:“总是能把比她小的男孩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滚!”我从冰桶里抓起一把冰块朝她砸了过去。 芳华叽哇乱叫着、躲到婷婷的背后去了。 “安静!”莉娜扭头瞪了芳华一眼,接着问:“姓名、国籍、背景资料!” “姓方、名致远……宁静致远的致远!华裔英国籍。背景资料……还在全面了解中!” 她们三个同时用很狐疑地眼光把我扫描了一遍,验收合格后,莉娜再次发言:“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伸手把她的酒杯端起来递给她,“法官大人,您先润润嗓子!” 婷婷噗哧一声乐了,也端起了杯子、轮流碰了我们几个的杯子,柔声对莉娜道:“哎哟,干嘛这么一本正经呀?” 我偷偷向她投以感激的一瞥。 莉娜冷哼了一声,喝了一口酒、道:“何小笛明显就是犯了重色轻友的罪,一连放了我们两个星期的鸽子!口风还紧得很,问过她多少次了、她都跟我们来打马虎眼这一套!我很怀疑她这么做的动机,所以一定得严肃对待、问问清楚!” 芳华也大声哼了一下,赞同地晃着脑袋。 婷婷冲我扮了个鬼脸,意思是:帮不了你了,好自为之吧! 我在莉娜和芳华灼灼的目光之下感到有点惭愧,一仰脖、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全喝了……壮壮胆!豁出去地大声道:“十年前就认识了!一年前在这儿又碰过一次头,然后就又断了音信……”对不起,致远!“后来他找到我门上来了,我就……我起先还是没搭理他……”对不起,致远!“可后来、我没法、我、那个……说不清楚!”我是说不清了。一幕幕的往事闪电一样在眼前重现,外边是与他邂逅的场所、头上是与他缠绵的地点、身上是他留给我的气息、心里是急速膨胀的复杂情绪……“总之,我爱上他了!”妈呀,没人叫我去慷慨就义吧? 包厢里被我这一嗓子吼得寂寂无声,只隐约可听见外边那歌手断断续续的弹唱声。 “真的……爱上、他了?”芳华不太顺溜地问我,“你们、才处了多久啊?”问完,她扭头征询另两个的意见。 婷婷也很震惊,眼里盛着满满的问号、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莉娜是唯一一个没有流露出惊讶的人,“爱上就爱上呗,说得好像要死了一样!” 我苦笑。真的,不就是承认自己爱上了那个小混蛋吗?干嘛弄出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德性来呀?再说了,被我爱上的小混蛋还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 莉娜拿起酒瓶给我杯子里又倒了点、加了两块冰块,“您也喝点、润润嗓子吧,犯人小姐!” 我看着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没动手。我还要回家……酒店,回到我家小混蛋的身边去呢!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我不能酒后……太多酒后驾车。“我要喝汤力水!”说着,我开了一罐summer送的汤力水。 这下倒把莉娜给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盯着我好半天、才问:“何小笛,你没事吧?” “我没事,好得很!”我若无其事地点头,“这两天临检得厉害,我可不想顶风作案!” 莉娜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地颔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有一件事我要先跟大家讲清楚!”我暗暗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方致远他半身不遂!” 包厢里再次呈现一片寂静、时间静止的景象。 抢在任何人发言之前,我一鼓作气地道:“他十几岁的时候出了一场严重车祸,腰椎受伤、造成下肢瘫痪,不过请各位同学放心,他能让我的性福指数达到前无古人的高度!” “啊?什么意思啊?”芳华大张着嘴,看看莉娜、又看看婷婷。 “就是说我们谁都不能对她说个不字!”莉娜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咚”地一声把杯子砸在桌面上。 婷婷眼里的担忧变得更加浓重了。我说过,三个人里头只有她知道我和小潘的故事,会担忧不足为奇。 芳华耸起肩膀、东看西看地问:“谁准备对她说不字啦?” 一切,正如我所料的那样!虽然心里有沉甸甸的感觉,但同时我也有石头落地的轻松感。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房间里突然冒出第五个声音来。 “你和那个斯诺克高手?!”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的summer,带着满脸震惊的表情、呆呆地瞪着我。 我愣了愣,然后朝他耸耸肩。“嗯!” summer脸上的震惊维持了好长时间才一点一点地被一种奇怪的、我说不清是什么的表情代替了。 “summer……”芳华满脸同情地起身来到summer身边、关切而又好奇地看着他问:“你认识小笛的男朋友?斯诺克高手是什么意思啊?” summer有些仓促地调转了视线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紧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见过几次而已!是我们这儿的一个常客,虽然是残、残疾人……”目光在我身上溜了一圈、音量调低了,“不过听说他斯诺克打得很好!” 哦,对哦、忘了说这点了!“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打进英国锦标赛了!” “啊?”芳华是个体育白痴、傻呵呵地看着我,眼里冒着两个大大的问号。 我没功夫搭理她,只是很自豪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summer,你忙不忙啊?坐下吧!”婷婷朝summer招招手。 “呃……”summer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不了,外面还有事。”说完,扭头就要走。 “sum……”芳华想叫住他,但是看到莉娜凌厉的眼神、后面的那个音节便湮灭在嗓子里了。 summer回头看了看我们,还是走了。 他转回头的那一瞬,我看清了他脸上失落和受伤的神色,让我再次认识到:我肯定是又作孽了! 等summer的身影消失后,莉娜问:“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还是你打算一辈子不让我们见他?” “为什么我会一辈子不让你们见他?”我的眉毛不受控制地立了起来,“他英俊潇洒、相貌堂堂,文才武略、无一不精,我干嘛要藏着掖着他的?!” 莉娜也挑起了眉毛、冷冷地回望着我,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是却比说了一万个字还让我感到憋屈……和心虚! 婷婷出来打圆场了,“那就约个时间见见嘛!你说得这么好,我倒还真急着想见识见识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我借机从莉娜用目光交织出来的火力网下逃了出来,清了两下嗓子、点了点头,“行!等……我们空点儿的时候就约大家出来吃饭!” “挑日子不如撞日子,”莉娜冷冷地道:“周末他也忙吗?” “他有事!”我抬眼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他就是我们酒店新的合作伙伴!”这点举证应该就很能说明问题吧? 莉娜的目光跳动了一下、微微点了一下头,喃喃道:“原来就是这个投资公司啊!” 我的下巴抬高了点,“对,就是这家!” “他是独子?”莉娜又端起了那副开审的模样了。 “嗯……算是吧!”我还没准备好怎么介绍他复杂的家庭背景的说辞,于是就从简入手,“他爸爸过世了、妈妈再婚了,然后就多了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莉娜的眉毛又抬高了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你们两个有结婚的打算吗?” “啊?!”我被吓了一跳。从没想得这么远过……我承认,其实我也曾经快想到那儿了,不过乍一听到幸福终点站的站台名儿还是让我觉得很突兀! 婷婷和芳华也神情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盯着我。 我咽了口口水、有点费劲地说:“我、我们还没想这么远!”小混蛋会不会想到过呢?应该想到的吧,否则他干嘛告诉我他完全能为自己作主呢?还说让我去见见他外公、外婆呢……呵呵,心里忽然美滋滋起来。 莉娜在我分神之前换了婉转些的口气问:“他爱你吗?” “爱!”我毫不迟疑地回答,把胸脯挺得高高的、腰板撑得直直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定的怀疑论者,可是自从遇到了方致远这个小混蛋,我就在第一时间、毫无条件地信了他……仔细想想,自从遇到他之后,我颠覆了多少对自己的认识啊!这小混蛋啊,别看他长得弱不禁风、一副无害的小白兔样儿,但绝对是一把蓄势待发、深藏不露的满弓!啊呀,太有男子气概了!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给我摊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呐,哈哈! “何小笛!”莉娜怒了,学着我刚才的样儿、抓了把冰块扔我,“你至于吗?笑得跟花痴一样?什么了不得的男人呀,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跑了?!” “嘿嘿,”我贼忒兮兮、大言不惭地笑了,“好男人!” 莉娜气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芳华笑嘻嘻起身、隔着桌子使劲瞧我,瞧了半天、问:“小笛子真的恋爱咯!” “去去去!什么叫真的恋爱了?我什么时候假过了?”我忍着笑意推开了她的脸。 “不是,你这次好像跟上次不一样!”芳华撑着桌子、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屁股还扭啊扭的,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嘿嘿笑了。是不一样,的确不一样! “既然你爱他、他爱你,那是不是说明离你们结婚的日子也不远了?”芳华笑得灿烂而明亮,但马上又加了一句:“不过一定要先带给我们看过哦!否则我肯定不会当你的伴娘的!” 得,她比我这个当事人想得可远多了!不过这话还真给我提了个不小的醒呢!掰着指头算算,够格当我的伴娘的人选还真只剩下她这个傻大姐了……当然,前提是真的会有结婚这件事落到我头上! 我忽然想到了方致远要办的那件“保密”的事上去了。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呢?不会……哎哟,胡思乱想什么呢?!八字都没一撇呢,怎么就做起白日梦来了?可是话又说回来,正如芳华说的那样,既然我爱、他爱的,干嘛不结婚呢?至少他那边应该不会有像高不可攀那样的父母吧?!小混蛋对我说过的许多话不都是在明示我将来的日子里不会存在来自他家庭的反对呼声的吗?这么一说,会反对的就只有我父母了……越想越远中! “诶诶诶!”莉娜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使劲拍了我的手臂一下、喝道:“审讯尚未结束呢!你老是当庭发呆,什么态度啊?!” 我连忙坐直了、端正自己的态度。 “唉,莉娜!”婷婷笑着按住莉娜的手,“问得差不多就算了,干嘛这么当真啊?” “不当真能行吗?”莉娜突然爆发了,蹙起眉扭身看着她、低叫道:“你看看我们四个人!你离了、风华正茂的时候已经开始做尼姑了。我嫁了个老头子,里里外外、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芳华这家伙……这家伙不算,被韩剧都快弄得脑残了!” “我哪……”芳华刚要跳起来,被我们三个同时喝止了。 “闭嘴!” “你就是!” “你哦……” 芳华撅着嘴不吱声了。 莉娜伸出一条胳膊把她按在了沙发背上,对着婷婷接着道:“我们几个里头,能幸幸福福、皆大欢喜的人就只剩何小笛一个了。可是、可是,你看看她!她倒好,给自己找了个残废!” “莉娜?!”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莉娜!”婷婷也很吃惊,低声道:“别……这么说!” “盛莉娜,”我气血翻涌地叫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叫方致远残废,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莉娜不以为然地斜睨着我,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的脸猛地涨红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莉娜!”芳华也推了推莉娜,低声道:“这话太难听了!” “实话都难听的!”莉娜冷哼着、点点自己的鼻尖道:“你们两个都顾着说好听的,那所有难听的话就由我一个人来说好了!到时候她要是对我不客气了,好歹还有你们两个可以给她撑着点场面!” “我……”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只能还一个劲儿地呼哧呼哧着。 “何小笛!我不管你现在有多爱他、他现在有多爱你,我只是要你把手放在心口上、回答我这个问题……”她挑着眉,用黑白分明、被精致的眼线和纤长型睫毛膏环绕着的杏眼盯着我:“你觉得你跟他在一起会幸福吗?” 我也一瞬不瞬地直视着她,深吸了一口气、点头,“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我不管明天会怎么样……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但是有一点我很肯定,那就是如果现在我没有牢牢抓着他、紧紧攥着他的话,明天我肯定是不会幸福的!” 莉娜用似理解非理解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 婷婷和芳华来回看着我们两个,仿佛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莉娜……”我从莉娜的目光里接收到了一种一言难尽的无奈和苦乐自知的悲哀……这犯人我是再也做不下去了!我跳起来蹦了过去、一屁股挤开了芳华、挨着她坐了,使劲抱着她道:“莉娜,我知道你是疼我的……”咦,怎么把小混蛋的口头禅给扯出来了?“我也会好好疼你的!” “哎哟、哎哟!”莉娜厌恶地使劲扭着身体、推开了我,“恶心死了!吃错什么药了?” 我笑得五颜六色起来。 芳华把她准备的计划拿了出来,计划很简单:借着芳华乔迁新居的由头把summer约出来,然后到她家给他办一个惊喜派对。而约summer的重任本来是交给我去办的,但鉴于刚才我的自白不小心伤了小伙子的心,所以改由婷婷去发邀请了。 婷婷出去的时候、芳华也耐不住性子地跟了出去,包厢里只剩下我和莉娜。 “小笛,”莉娜好像已经有些喝高了,眼里浮起了一层轻烟眼神、脸颊也微微发红,显得容光焕发、妩媚动人。“你真的很爱他,我看出来了!” “得了吧,我自己也才想明白没多少日子。” “那是你后知后觉、麻木不仁!”莉娜又喝了一口酒、道:“其实今天一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变了,变得……温柔了、女人味十足!” “啊哟,妈呀!你饶了我吧!”我剧烈地抖了几下,指着自己的鼻尖、难以置信地问:“女人味?我?” “嗯!其实你真要温柔起来的话,比我们几个都温柔!”莉娜笑盈盈地看着我,“别看你平常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实际上你还蛮敏感、蛮细腻的!” “我?!”我再次惊呼。 “嗯!还有……”莉娜举起手、扯下我指着自己鼻子的手道:“你是个对别人聪明、对自己糊涂的人!” “这个嘛……”我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好像有点道理!不过,听起来怎么好像我是个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家伙啊?”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 “哼!” “真的开心吗?幸福吗?”莉娜收敛了笑意、很认真地看着我,“应该会碰到很多问题吧?” 我也渐渐笑不出来了。 “还记得我要结婚那会儿,我爸妈都反对得厉害……呵呵,也难怪,我老公才比我爸爸小四岁!”莉娜耸起肩膀、又喝了一口酒,“第一次带他回家的时候,听他跟着我叫爸爸、我都不习惯呢!” 我静静地看着她、问:“你呢?幸福吗,莉娜?” 莉娜耸耸肩,“不开心的时候好像要比开心的时候多,不过……谁知道呢?幸福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的!如果我不幸福,那就说明是我自己选错了路、或者做得还不够好,怨不得别人,对吗?” 我皱着眉、没答话。对这点,我部分赞同、但是持保留意见。 “小笛,”莉娜伸手揽住了我的肩,“你是一个好女人,所以,你应该得到幸福!” “我是一个好女人?”对此,我自己都不太确定。 “嗯!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会把你娶回家!”莉娜很用力地点头、以至于肩上的发卷都跟着一颤一颤的。唉,明显是高了! 我呵呵傻笑起来,一把搂住她、大声道:“如果我是男人,第一件事也肯定就是把你娶过门!” 等到婷婷和芳华大功告成的进来,就看到我们两个又搂又抱地相对傻笑。 那天晚上、到后来的时候,我还是喝高了、玩得晚了。不过走的时候我还是很清醒地叫了车回去、没有拿自己的生命和小混蛋的生命开玩笑……嘻嘻,我算是小混蛋最要命的宝贝么? ※※※※※※※※※※※※※※※※※※※※ 姐姐我终于是回来了呀~~~~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5-1 方致远又在我们酒店住了十来天才搬回家去……我也是! 这期间发生了如下几件事: 1.他的房子装修好了(当然装修好了,否则怎么可能搬回去呢?!),效果很不错、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2.他堂哥方致新位于浦东的房子已经搬空(具体谁去办的我不知道。这小混蛋神秘着呢,好像偷偷藏了个阿拉丁神灯!),并且挂牌待售了。 3.我利用两个休息日的时间,拉着小姐妹们帮忙把我的小窝里头所有我的东西都给收拾和打包了,然后叫了辆小货车运到了我的新家——方致远的家。搬完之后,顺理成章地把我们家小混蛋牵……呃,带出来供朋友们赏玩和品鉴了一把、一起吃了个饭——他做东!场面上看,这次见面的效果还不错!其间我也再次领略了方致远身上具备的那种的神奇魔力……也让我再次拜倒在他的轮椅之下!事后,芳华向我打听方致远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单身吗?为了不耽误这个傻妞的终身大事,我直接告诉她、人家的孩子都三岁了。 4.婷婷单独找我长谈了一次,经过我用大量事实证明了我决没有把方致远当成小潘的影子之后、她暂时信了我,说观察观察再说。然后她又很严肃地警告我、不要欺负方致远!我很郁闷!我哪儿欺负他了……至少当着众人的面儿,我可给足他面子了。管自己家的男人和管青春期的孩子没什么本质区别,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5.summer的生日惊喜派对收到了如期的效果——他完全没料到我竟然记得他的生日,也没想到我们会特意给他过生日。结果一不留神他就喝高了,兴奋得哇啦哇啦、又唱又跳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忽然一个人躲进了厕所里、趴在地板上偷偷掉眼泪。芳华被推选出来、去安慰他,结果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后来是我们在外头的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倒在地上的一对傻冒给搬了出来、纣到沙发上……啊呀,可把我们给累的!可是看到summer面带泪痕却嘴角微扬、和芳华这傻妞脑袋挨着脑袋呼呼大睡了,我们都乐了。这两个孩子都太累了、太苦了、太……寂寞了! 6.十二月二十日,赵美凤又找我谈了一次心——单独的。谈完之后,我便乐呵呵地收拾东西到餐饮部出任宴会厅经理去了……顺便把小mona也给划拉走了,嘿嘿。这小姑娘不错,勤恳、踏实,而且非常牢靠,我也的确非常喜欢她。随着楼层的错开,我那老是分心的坏毛病渐渐克服了! 7.我在网上定的下肢康复器到货了,可又被我给退了——是我主动退的。这件事让我发狠心今往后都不会再因为图方便而随便买大件了!对此,小混蛋很开心……虽然没露出来,但还是被我看出来了。 另外,我还在二十二号那天抽空回了一次娘家、吃了一顿晚饭。那天是爸妈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想想吧,三十年啊! 我爸妈同年、今年都已五十八岁了。妈妈因为早年曾在厂里担任过工会里的干部,所以退休后就在居委会里当起了小干部。爸爸之前是铸造厂的开模师,前些年代退下来后立马被一家街道工厂返聘聘过去当顾问了。所以,尽管我常年不在他们身边,但是他们两个过得倒也充实,这让我时常感到庆幸和安心。我见到过不少老人辛苦革命了几十年,一旦空闲下来便失去了生活方向、衰老得很快,而且病魔缠身。 我的性格随我妈的多数。 爸爸说我妈年青的时候也是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干起活、说起话来都是雷厉风行、一点不比男同志差(我看我妈到现在还是这样,只是从假小子变成了假老头了,呵呵!)。当初两个人是经爸爸厂里的老大姐介绍、认识的,才见到第二面,我妈就跟我爸说:我们都是大龄青年了,再耽误个几年就该变成老头子、老太太了,趁着现在都还年青貌美的、要不早点把事儿办了吧!于是我爸就老老实实地开始张罗办婚事了,一个月之后,两个人成婚;十个月之后,我出生了!对此,我时常会感慨,他们还真是把“抓生产、讲效率、重质量”这三个工作要点给贯彻执行得一丝不差啊! 因为种种内外在的原因,我的父母不像别家孩子的双亲那样顾家、顾孩子——我并不是说他们有任何做得不到的地方,只是相比较而言,他们不像我现在看到的父母们那样腻腻歪歪地教养孩子。他们从小就给我灌输了跌扑不灭的六字箴言:自尊、自强、自立。鉴于此,大家才可以看到的今天这样的我。 从小学到高中的这么多年学习生涯里,我记忆中有父母接送的只有寥寥几次,两个手肯定数得完。第一次是小学开学第一天,爸爸用自行车送了我一回。另几次都是下雨、下雪之类的特殊天气,爸爸、或者妈妈从厂里请假出来给我送伞;最后一次是发生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我那时已懂得请假是要扣工资的,所以就叫他们不用来了,于是他们也果然不来了! 大部分时候,我很喜欢我爸妈,可是他们也有让我相当难以忍受的地方,那就是他们两个之间总是磕磕碰碰的,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有几次还真的差点闹到民政局去办离婚。 我知道矛盾的根源在哪里,爸爸早年的生活作风问题!年青时,他曾和某个女同事闹过点婚外恋什么的,结果被我妈知晓了!让我不明白的是我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放过他。我也问过她这个问题,我妈说是因为眼睛一眨、人就老了,回头看看这一路走来的人生路上竟然没啥令她骄傲的事、反而处处是遗憾和不甘,所以越想越为自己感到不值、便要吵,结果越吵还就越生气,于是变成了恶性循环! 我听了之后,相当的无语。于是我又问她,既然现在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那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呢?我妈说当年是因为我还小、现在是因为我已经大了。这句话听得我有点晕头转向,仔细想想之后倒也明白了,可是更觉无语了! 我想、从我懂事那会儿就开始想:我决不要成为我妈这样的怨妇、决不嫁给我爸这样的……那个什么、决不让我的婚姻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决不让我的孩子遭这种罪! 还好,那顿晚饭吃得很愉快、可谓是其乐融融! 席间,爸妈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笑谈风华正茂时的种种趣事。虽然这些故事我已听了无数次了,但是依旧感到津津有味、情趣盎然。 饭后,他们很严肃地关心起我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情况来了。 在简单地汇报了前两者之后,我在第三点上卡壳了。看着他们不无焦虑的目光,我的嗓子里头被“方致远”这三个字堵了个严严实实,几次都呼之欲出却又在最后关头被牙齿牢牢挡住,然后咕嘟一声吞回肚子里,最终是用“还在看”把他们对付过去的。 我不是在逃避,而是认为时机真的还未成熟! 细想一下,我对方致远的了解仅仅是皮毛而已。 他从不愿意提受伤致残的经过,除了告诉过我怎么会迷上我的那段经过之外、也很少会说起那之后的许多年里发生了什么。他也很少提及他的父母家人、工作、朋友,更是从未提过他过去以往的情感历程……总之,他很少说起他自己! 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想到很多想要了解的事情,可是一旦和他在一起时,脑袋里的那张清单就会自动屏蔽了。真不知道这是热恋症候群中的一个症状,还是纯粹是我的脑子有问题。到现在我都还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会来上海生活呢!回去之后,我一定、一定、一定得问问清楚! 回去之后,我又忘记问了……因为小混蛋告诉我,方致新明天要回来了! 次日早上吃过早饭,我开着方家那辆这些日子一直停在车库里“休养”的白色奔驰mb100十二人座、带着方致远一起去浦东机场接人。 这辆车的内部已经做了改造。驾驶座后面那排座位已经被拆除、在原地安了块防滑胶垫。胶垫上有用来固定轮椅的两组金属搭扣,相应位置的车壁上也安了两根安全带,一根绑身体、一根绑大腿,乘客车门的内侧有一个可折叠的金属制斜坡供轮椅上下。 这辆车对于方致远来说可比我的斯巴鲁方便太多了,我不明白这些日子他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地坐我的车进出,难道是为了省油?! 刚到接机大厅,方致新和陈叔叔乘坐的航班就落地了,非但没延误、还早到了□□分钟。 我推着方致远一起在乘客出口的不锈钢栏杆边等着,直等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累得我差点拿小混蛋当凳子坐才看到方致新和陈叔叔姗姗来迟的身影。唉,这外国人入境可比中国人回国慢多了! 方致远眼尖、先看到了目标,然后就一个劲儿地扯我的袖子、伸长手臂往玻璃墙后面指,“致新和陈叔叔在那边!”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方致新。不是我眼力差——姐姐我的视力可好呢!而是方致新和我记忆中的形象有太大的出入了! 远远看去,只见他上身是件灰蓝色的薄型鸭绒衫、下身牛仔裤,衬得他的身形益发修长;走近了看,短而张扬的发型、脸上架着一副酷毙了的、我一心想买的雷朋太阳镜。他气定神闲地推着行李车、和矮了他半个脑袋的陈叔叔并肩而行,那态势怎么看都看不出当初我在147见到他那会儿那副高高在上、青年才俊的德性,倒像是个来度假的游客! 远道而来的两位越走越近,小混蛋也变得越来越兴奋和急不可耐。左手抓着我的手、右手紧紧地握住面前的不锈钢栏杆、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脸颊都发红了! “至于嘛?!”我实在看不过眼地敲了他的脑壳一下。当初在我家楼下见到我的时候都没这么兴奋过呢!“不就是大半个月没见着么,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呃?”方致远抬头看我,眼里亮晶晶的、有两簇火苗在深处跳动。“不是,我就是……看到致新跟走之前没什么两样,感到有点高兴嘛!”一边说,一边讨好地把自己往我手臂上挂。 “行了、行了!”我悻悻地推开了他一些、扭头看着越走越近的一老一少。 陈叔叔看上去要比吴阿姨来得年轻,只是两鬓有点花白的头发。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红光满面,一看就觉得是个很厚道的人。 一见他们出来,方致远就高声叫了一声:“致新、陈叔叔,这边!” 方致新和陈叔叔转过了栏杆朝我们走来。 “致新!”方致远急吼吼地转着轮椅从我手里溜走了。 至于吗?!!我郁闷不已地在心里头怒吼,拖拖拉拉地跟在他后面。看到他拉住方致新的手时,不知怎的、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一种硬生生介入别人家里头的、外人的感觉!话又说回来了,我还真tmd是个外人呢! “何小姐。”陈叔叔没有冷落我,笑容可掬地、也很恭敬地跟我打招呼。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陈叔叔,叫我小笛好了,吴阿姨也是这么叫我的!”被一个长辈级的人称呼自己小姐,感觉有点怪怪的。 陈叔叔乐呵呵地连连点头。 “我来吧!”出于尊老爱幼的原则,我要接陈叔叔手里的行李车。 “不用、不用!”陈叔叔没让我接手,冲着放了两个大箱子、一个手提行李的行李车点了一下下巴道:“不重!” 我瞥了一眼方致新手里的行李车……也放着一大一小的两个箱子和一个大袋子。呵,敢情是去英国搬家去了! 这时候,方致新转身面对了我,“你好,小笛!”伸出右手给我。 “你好!”我爱理不理地轻轻握了握了他的手……nnd,怎么比小混蛋的手软这么多啊?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呀?唉,小混蛋的手上的茧子是转轮椅给弄出来的啊!“呃……”我遐思得正起劲儿的时候被方致新一把拉进了怀里、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然后、然后还行了吻颊礼……妈呀,我那浑身的鸡皮疙瘩哟……! “谢谢你替我照顾致远!”方致新用大得足够矮了一大截的方致远听得见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耳语”了一句。 我满脸通红、耳朵发烫……不是含羞、而是气愤!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替”他照顾方致远?方致远是他的吗?是我的!“应该的!”松开他之后,我堆了个很谦虚、很理所当然的笑容给他看看。小子诶,姐姐我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呃……小混蛋告诉我,方致新比他大三岁之多,也就是说比我还要大一岁,或许我该改口妹妹我?天哪…… 方致新怔了短暂的零点一秒(没逃过姐姐我……管他呢!没逃过姐姐我的火眼金睛!),然后挑了眉瞥了在一边呵呵傻乐的方致远、狡捷地一笑,问到:“已经是应该的了?”不等我回答,他就朝他弟弟一甩头、率先走了。 我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推着我的自带“行李”跟了上去。 车上,我又败了一局。 回去的时候还是由我开车。来的时候没觉得自己像司机,回去的时候忽然觉着了! 方致远坐在第二排(笨蛋,他还能坐哪儿?!)、方致新第三排,好心的陈叔叔很体贴地陪着我、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一路上,我都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方致新不好好坐着、养养神,偏要费劲地前倾着身体跟方致远交头接耳、叽叽咕咕。而方致远这小混蛋也不嫌脖子扭得辛苦,一句一句地答话,还把绑着腰的安全带给解了,害得我每一脚刹车踩下去的时候都战战兢兢得跟踩地雷似的! 我发了狠地想听听他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可是因为距离远、噪音大,再加上他们两个说得又实在太小声,结果是一句都没听着!最最可恶的是每次停车的时候,他们两个就闭嘴不谈了! 我很怀疑他们两个在策划什么阴谋!上次小混蛋的“保密”事件都还没给我挖出一丝半点的线索呢,这可好、眼看着就又多了一件悬案了! 我郁闷坏了! 陈叔叔大概是看出点儿什么名堂来了,笑呵呵地打破了车厢前半部凝固的空间。“小笛开车很稳嘛!开了几年车了?” “六七年了。”我也笑了笑。 开车是在北京工作那会儿学的,也没正儿八经地去驾校、全是高不可攀教的。学了个七七八八之后,他就托人给我办了一张驾照——也算是唯一一次让我沾上了“傍”上高干子弟的光了! 之所以去学开车倒不是因为我多想学,而是因为高不可攀说我拿了驾照之后他就后顾无忧地应酬、喝酒去了!我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兴冲冲地学上了,到后来才发现自己还真成了他的司机了!无论当初在北京也好、杭州也好,还是后来在上海也好,这家伙一个星期有六天是有应酬或者朋友聚会的……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朋友,反正是走到哪儿都能呼朋唤友地拉上一桌子人!大部分时候他会带我一起出席,席上借口我是上海人、不会喝酒、力保我滴酒不沾,然后自己喝得醉醺醺的、由我负责安安全全地把我们两个拉回家!唉,男人真是……自私的动物啊! 顺便说一句,我的酒兴就是他给□□的!在外头、他的场面上他不让我喝,可但凡是和我朋友、同事出去的时候,他都会很猪八戒地唆使别人灌我的酒,真是只白眼狼!偶尔在家的休息的时候,他也会开一瓶葡萄酒和我小酌一番……为数不多的所谓“情调”啊! “六七年了?”陈叔叔点了点头道:“也是老驾驶员咯?” 得,又多了个“老”的证据了! 陈叔叔不无感慨地叹道:“唉呀,现在上海的这个马路真是越来越难开车了。多少人都是新驾驶员、那开车的技术……真是吓死人了!碰到这种踩起刹车来没分寸的人,我根本就不敢跟在后面、怕跟着跟着就会出事!” “呵呵!”我笑着点头,“是啊,前两天我还碰到有人竟然在上高架的时候溜车呢!还好我早就看他不象样,所以离他有点距离、也躲得快,否则还不弄出个连环撞来?”提起这事儿我就得意!要知道,在上海开车、尤其是在繁忙时段上高架,那车与车之间的距离叫是个近哟!你要是稍微起步慢了点、离前车远了点,屁股后面那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就能把你给催疯了……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学交规的、外环线以内不准鸣笛的道理懂不懂?! “你已经开了六七年的车了?”方致远的脑袋突然凑到了我和陈叔叔之间、两只手一边一个地拉着我们的椅背、侧头看着我。 “嗯!”我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看都没看他。哼,现在知道理我了?姑奶奶我还没兴趣搭理你呢! “是在、是在……”小混蛋依旧维持着别扭的姿势、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轻声问:“是在北京学的?”他对我的行踪、历史足迹可谓是了如指掌……唉,谁叫我做人没原则、经不住他一会儿动画猫、一会儿小白菜的攻势呢?而且……我还发现我的嘴巴总是比脑子的反应快,什么时候得到医院检查检查去! “嗯!”我偏不接你的碴儿、看看你能有什么高见要发表! 他没有!松开手、缩了回去,把腰上松开的安全带给扣上了。 我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脸有点沉下来了。 他明知道我在镜子里看他,这是存心做给我看的吧?! tnnd,我哪儿招他、惹他了?就这两句话也能让他给我张臭脸看?真是反了还!于是,我摆了一张更臭的脸给他看! 接下来的路上,他没再开过口。而方致新也好像终于是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下车,我再败一局! 卸行李的时候可没装行李的时候那么轻松。没了行李车,这么多件行李只能靠三个人、一辆载人小破车给运上楼去。 小混蛋自告奋勇地领了两个手提行李搁在自己腿上,方致新拉着个大箱子、招呼也不打一声地推着他弟弟就走了。剩下的三个箱子和一个沉甸甸的大购物袋就交给了我和陈叔叔解决了。 陈叔叔执意拖走了一大一中两个箱子。 我锁了车,拖了个最小的箱子走在最后! 看着方致新高挑的背影,我气得直咬牙!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地盘受到了严重威胁!要是人和动物一样、能靠气味来划分自己的领地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小混蛋按倒在地、淋他一身尿的(有点恶心!)! 不过……也许我才是那个入侵他人领地的外来者? 进了屋,我本想瘫倒休息会儿的。在机场站了那么老大一会儿,到现在我的小腿还胀着呢!可是看到吴阿姨和陈叔叔两个老人家来来回回地收拾行李,我又备感过意不去和于心不忍,只好帮着吴阿姨一起拿了湿布擦箱子——家里头铺着的可都是白花花的羊毛地毯啊! 而那对姓方的兄弟倒好,一进门就死人不管地扔下我们三个、手拉手地去做老宅新开的一日游去了! 真是……一对儿狼心狗肺、作威作福惯了的混蛋! 等到我满腹火气地拖着行李路过他们两兄弟面前的时候,方致新凉飕飕地说了句:“放着我自己来就好了。” 一听这话,我毫不客气地把两个行李箱一左一右地往他身边一放……其中一个拦住了小混蛋的轮椅!扭头就走。 “里面有点东西是给你们带的,等一下过来拿吧!”方致新叫住我。 “叫你弟弟带过来吧,我累了!”我扭头应了一声,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方致远的手上——那只可恨的右手正牵着他哥哥的手呢!我忽然很想上去踹他一脚、最好把他踹翻在地才解我心头之恨!我认识到,原来这个小混蛋不是只会对我撒娇啊!他那本来会让我觉得可爱得要命的傻笑现在看来怎么那么讨厌呢?于是我绷着脸走了。 回到房间里头,我郁闷不已地往床边的地上倒头一躺……我有点小小的洁癖,出门回来之后是不会穿着外出的衣服上床的。何况他家里的地毯又白又干净,软软的、躺着很舒服,而且不觉得冷。 过了没多会儿,方致远过来了。 他还没进门我就听到他的电动轮椅行进时发出的轻轻的嗡嗡声、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盯着他靠近。 “干嘛坐地上?”他诧异地看着我,驱动轮椅绕过了大床。 “我高兴!”我瞪他。 他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朝我伸手,“吃饭了。” 我看了他的手指头一会儿,没去拉、自己爬起来了。 “小笛。”他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 “干嘛?”我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洗手。 他跟了进来,用手臂撑着洗脸台、仰头看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tmd在吃你家堂哥的醋不行吗?!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镜子里的我。 “洗手!”我不耐烦地拨了拨他的脑袋,让出水龙头。 “等我一下!”他抓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我是不是哪儿惹你不高兴了?”嗯,总算还有点自觉。 “你说呢?”我斜睨着他。 他凝神细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问:“在车上?” 在车上?我愣了愣,瞬间烦躁了起来,“没有、没有!”我不耐烦地甩手,“你哪儿都没惹我,是我荷尔蒙失调!”说完,挣开他的手走开了。我能说什么呀我?难道真告诉他、他和他哥的亲密样儿惹到我了?那也太……离谱了吧?何况,他只要一个无辜的眼神、一句不明所以的“是吗?为什么?”就完全可以把我所有的不满通通堵在肚子里、发作不得!再说了,我也不是真的很确定是不是自己荷尔蒙失调了……大姨妈在呢!也许只是我敏感了一把吧? 从房间到餐厅这段路上,我再一次提醒了一遍自己的身份——我才是外人、是后来者、甚至是……入侵者?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番外1-莉娜 莉娜是摩羯座生人。 我本不怎么迷信星座说的,总觉得众生芸芸何其多、岂可以十二类来简单划分。可是后来慢慢接触多了,发现这还真是门学问! 莉娜便是个最好的例子。在她身上有很多典型的摩羯座人性格。 她念的是与东航对口的职高,毕业后便直接飞上了天。凭着她内外兼修的综合优势,很快便从脂粉堆中脱颖而出、成了明星乘务员,飞欧美航线、接待各国要人。 虽说我在酒店的工作吧、也不错,比别人多了大把机会云游祖国河山、了解当地风土人情的,可是偶尔捏着鼻子想想,要是能像莉娜那样在世界范围内穿梭……那该多让人流口水啊!当然,前提是要确保安全咯! 早些年的时候,空姐绝对是个吸引人眼球的活儿。我其实也曾动过跳槽的脑筋、还去东航面试过,不过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我将此归咎于面试的大叔、大婶们没眼光,再有就是我的穿着打扮不够出挑。至今我还记得那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的场面!之所以会有这么大效应,是因为那是东航第一次面向社会各界招聘! 莉娜在职的那会儿,机组人员的待遇可比现在好太多了,空勤尤甚、而飞国际航班的空勤更甚!这行业稀罕啊! 每次抵达国外目的地,机上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会被安排到统一的落脚点——有时是宾馆饭店、有时是东航在那边购置的员工宿舍——休息,由在那边修整完毕的另一个机组接替、直到下一班飞机的抵达。那时不像现在这样、几乎每天都有航班往返在世界各大城市,有很多地方都是一个星期、半个多月才往返一次的,所以莉娜他们往往都得在一个城市修整好些日子。 那些年里,欧美各国之中、只要是有东航班机飞得到的地儿,莉娜几乎都给跑遍了。到现在,她还会时不时提起从巴黎的酒店窗户看出去的飞雪、在西雅图迷路的时候打911叫警察送自己回公寓、在汉城、半夜里为了买一包国产方便面而像没头苍蝇一般地穿街走巷…… 我特别爱听她说这些,一边听、一边……流口水! 我还爱听她讲她和她老公相遇、相知、最终携手的经过。口水是没流,眼泪倒流过……陪她流的! 莉娜的老公叫wilson,美籍华人。虽然上了点年纪,但是却保养得极好、而且气质很佳,系出名门、位高权重,可跻身于钻石王老五行列。我给他的综合评分为:4分(5分为满分!)唉,那一分主要还是丢在了年纪上啊! 莉娜和wilson是在飞机上遇见的(废话!她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的,不在飞机上遇见、难道还在潜水艇里遇见?!)。那是从洛杉矶飞上海的航班,她未来老公一登机、她就认出他来了……又要说到那年头了!那年头,能供乘客选择的空间不大,不似现在国内的、国外的,民营的、国企的,经济的、豪华的……不一而足!而那时候,中国还未入世、也没有开放空港,能进出中国的也就寥寥几家航空公司而已,所以莉娜能一眼认出wilson来也实属正常、不是她花痴! wilson也认出了她(当然咯,我家莉娜花容月貌、天仙儿似的人物,即便是穿着土了吧唧的制服也能叫人过目不忘!)。 于是整个航程当中,两个人就在目光交错之际、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后来么……两人经过五年抗战、走了无数坎坷路、分分合合之后才最终迎来了胜利! 莉娜常会跟我们说这样两句话:结婚是件冲动的事儿!男人(无论年纪有多大!)是种大脑发育不完全的动物! 起先,和wilson的恋爱经历并不怎么顺利、也没多带劲儿。她说她自己之所以会在谈了这许多年的恋爱之后还会选择结婚,一方面是因为觉得他是个稳重、可依托终生的男人,更大的一方面是因为她冲动了! 04年11月,她正和才飞抵纽约的机组到公寓里头准备轮休,忽然传来了她们公司一架mu5210在包头坠机的消息。机上遇难的空乘人员她虽然并不全认识,可是却一样有遭受晴天霹雳的感觉,而与她同宿舍的其他姐妹们更是抱头痛哭了起来!她说那是一种刻骨铭心、感同身受的痛,也是一种自我庆幸、逃出生天的痛!趁着大伙儿哭作一团的时候,她悄悄出去、到走廊里头打了个电话给定居在洛杉矶的wilson,要他连夜飞来见面,否则就此恩断义绝! wilson什么都没问(她也没给他时间提问!)地来了,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来了。 莉娜先前打电话给他、叫他来,纯粹只是想要找一个坚实的肩膀靠一靠、喘口气,从被悲伤充斥了每一个角落的宿舍里逃逸一会儿。可是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在楼梯顶端的时候,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仿佛是要将从小到大、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受到过的所有委屈全都倾泻出来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哭罢多时,莉娜感到体内空空荡荡的,虽然舒爽、却也空虚,于是她说:我要和你结婚! wilson早已与妻子分居多年(我以人格给他做一个八九不离十的担保,他是个很爱惜羽毛、不会在外头胡搞乱来的男人!),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已长大成人、一个人住在美国不知道哪儿(我忘了!),儿子则跟着他的妻子生活。于是他点头,承诺会尽快办理离婚手续。 这一尽快就尽快了将近两年功夫才最终尘埃落定。 会拖这么长时间也不能全怪wilson,谁叫他家大业大、还有儿有女的呢(废话!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有儿女不是太天经地义了?!),财产分割和儿女的抚养问题成了离婚的最大羁绊。 06年10月的某个黄道吉日,莉娜和wilson终于结婚了! 婚礼前,我陪着他们两个去领证、拍婚纱照,鞍前马后地伺候这两位准新人,借机摸摸结婚证的封面、学学人像拍摄的技巧、体验体验结婚的滋味……谁叫我自己结婚无望呢? 办喜酒那天,我起了个老早、和芳华一起到新娘家帮忙张罗各种未尽事宜,却在不经意一回头的时候读到了莉娜脸上的落寞和悲伤。 她是个多美、多美的新娘啊! 娴静端庄地坐在床边,楚楚动人得好像一只停在床边的白天鹅。娇小美好的身体被vera wong定制来的层层叠叠、浮云一般的白纱环绕着,精致的蕾丝头纱被一顶光彩夺目的小巧皇冠乖巧地压在发梢、衬托着她精心打扮好的娇美面容…… 这本该是她最骄傲、最幸福的时刻的,可是……再完美的表象背后总有让人扼腕的缺憾,只是大家都将不完美的地方小心隐藏了起来而已!而绝大多数人也的确是只能看到经过别人精心编织的光华夺目的浅表而已! 我知道一点莉娜心里的痛,那是来自家庭里声势浩大的反对之声、来自不被人理解、甚至还遭人歪曲的压力、来自对即将厮守下半辈子的男人的不确定、来自对自己的未来的不可预期……但我不是当事人,所以无法更深刻地体会。我只能轻手轻脚地锁了房门,陪着我们家美美的莉娜一起坐在床边掉眼泪,一边哭、一边还得不停地用纸巾把她滑出眼眶的泪水给吸掉、以免把她美美的妆给彻底破坏掉。 下午一点,新郎率领着一干雄姿英发的伴郎团准时敲响了莉娜的新生活之门。 莉娜的脸上现出了暖暖的笑意。 我和芳华挤在门口一排一座上,背后是莉娜的四个表弟、五个表妹,还有一大堆半大不小的、也不知道哪儿跟哪儿的孩子们严防死守地堵住了房门。 从猫眼里看出去,外头的那堆男人们叠罗汉似的、呈山坡状倚靠在房门上,使了吃奶的劲儿往里头推(哈哈,门是铁的,估计再来十几、二十个的都推不开!)。 就像港台剧里头演的那样,男女双方隔着扇房门轮流叫嚷着让人听了牙都能倒了的酸话:爱不爱莉娜呀?爱!怎么个爱法呀?没有她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们家莉娜是天仙下凡、秀外慧中、人间极品,不能就这么把我们家莉娜给你们呀……说到这儿,是该开门收钱的时候了! 房门被小心地打开了一道缝儿,装了二十块钱的红包雪片一样被伴郎从门缝里塞了进来。我们身后那帮没出息的小家伙们兴奋得叽哇乱叫起来、呼啦一下子全都趴地上捡钱去了!于是,门口那帮激动得面红耳赤的男人们顺顺利利地进来抢……呃、接新娘了! wilson打扮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比平常又帅了好几分!因为刚才在外头笑得太厉害,所以也是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 趁他正正经经地拜见岳父母的时候,我和化妆师跑进了莉娜的房间、给她做出嫁的最后一刻准备。 领着洁白如天使的莉娜出来的时候,wilson怔住了,脸上渐渐漾开了一个浅浅的、却很有感染力的笑容。 我看到莉娜也笑了、同样的笑容。 莉娜的妈妈哭了,紧接着,一干阿姨、婶婶、女同胞们也全都哭了!再后来,芳华那傻妞也哇哇地哭了起来,还抱着我、一个劲儿地跺脚,气得我狠狠抽了她两下。 酒席是在我们酒店小宴会厅办的,席开二十二桌。气氛很热闹……也很平常,就和满大街办的那些喜酒的场面一个样儿! 酒席后,一大堆不甘心交钱没戏看的男女老少们蜂拥到了布置在楼上客房的新房里头,又是劈叉、又是麻花、外加钢管舞地把一对新人狠狠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把奄奄一息的两个人往被子里一扔、没收了他们两个从领带到袜子的全部行头、走了! 看表演的时候我在想,谁tm要是敢这么折腾我和我还在空气里飞的老公,我才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的、立马翻脸给他们看看! 莉娜和wilson的婚后生活和婚前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wilson还是要美国、中国、世界各地地到处飞,还要兼顾女儿、儿子的生活、教育、恋爱、交友等问题,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而莉娜呢?响应了老公的号召、辞去了酒店的工作,专心在家绝望去了! 她曾笑言,结婚之后、她的最后一个少女梦也被破灭了!女人常常指望一张证书、一场婚礼就足以像改变自己一样地改变男人,让他们变得顾家、变得成熟、变得更加温柔体贴,可是事实上那是痴人做梦。男人还是男人,而女人则蜕变成了家具! 不得不承认,这话很让我受打击!我父母的婚姻就已经让我对这种两个人、一扇门的生活方式很没信心了,而随后而来的婷婷的婚变更是让我对婚姻产生了恐惧感。 不过……幸亏……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了方致远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小混蛋!我想、我希望,我还不确定啥时候、但是却肯定是会发生的婚姻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会前无古人,嘻嘻! ※※※※※※※※※※※※※※※※※※※※ 谨以此章献给挚爱,希望你会喜欢(不喜欢也不准揍我……不准不喜欢!)^_^ ps,本想把这篇番外放在4-8后面的,可是却一直没修改完,只好就这么搁半道上了……莉娜,亲爱的,原谅我!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5-2 我后来总结出了对我的世界观产生重大影响的三个人来了(父母亲人、启蒙老师啥的就不在计算行列了……太多了!)。 第一个,从前前厅部的经理、那个让我对他心存感激和遗憾的瑞士人,是他影响了我对工作的看法! 第二个,莉娜,她改变了我对生活的看法! 第三个,方致新!他、他……把什么东西都给我改了! 小混蛋之所以没有位列其中……说实话,我也挺纳闷的,可能是因为他离我太近了吧!人不都这样吗?离得近的东西只看到一片影子,离得远了、倒看得细致而又清晰、只想全都划拉到跟前来!呵呵,可笑啊! 方致新的荣登得从他从英国回来开始说起。 回来的第一天、第一餐饭,他就在家里确立了自己“家长”的地位。吃饭的时候坐首长位、同我讲话的时候用嘘寒问暖却处处透露着疏离的口吻、看我的时候用含蓄却锐利的眼神……不过,好在我已经做了打攻坚战的长足心理准备了。接连败了三场下来了呢,还能不让我好好反省吗? 对付他的这种暗藏张力的挑衅,我自认为处理得很好……我用相敬如宾外加诚挚欢迎的态度回应他。 比如,他问:“在这儿一切还习惯吗?” 我答:“都住了好些日子了,早就惯了!倒是你、本该到家好好休息的,可是却搬了个新地儿。还行吧?布置得都还满意吗?” 他又问:“上次临时把你叫来照顾致远,真是不好意思!” 我答:“没事儿!幸亏你打给我了,否则我就把这么好一男人给弄丢了!”这话我自己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他倒愣住了。哈哈,看来我的脸皮又厚了三寸啊! 诸如此类的短兵相接,嘁嘁喳喳、叮叮当当、噼里啪啦地都是些小火花,倒也给我积累了点愈战愈勇的底气了!哼,不就是圈地嘛?我何小笛要是不把我盘里的菜全都吞进肚子里去、我就不姓何! 另外,昨天也没看出他们兄弟俩之间,除了让我有点起鸡皮的腻味之外、还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我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还来日方长着呢! 当晚,打了个平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最后看到方致新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我心里有点不痛快。 小混蛋自从被我的荷尔蒙论教训了一顿之后,昨天剩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很消停(下午的时候被他哥哥叫去、单独召见了个把小时,留我一人在客厅里对着电视机发飙!),只要我和方致新同时在场,他就自动隐身了、只留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在现场,一会儿踅摸踅摸这个、一会儿扫扫那个的。 次日,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夜。 我加班! 自从被调任到了宴会厅工作,我的作息时间便和从前坐办公室的时候大相径庭了,几乎完全是跟着宴会厅的日程安排来定的!而圣诞夜晚上,我们宴会厅是全满的……其中不是还有我当初接回来的那个贾老板他们公司的圣诞、新年宴嘛! 调离销售部的时候,我是满心欢喜、只以为自己逃开了是非之地了,可是在宴会厅才上了几天班、我又深刻地后悔了!我怎么这么目光短浅的呀?图自己的一时痛快,弄到现在这样上班得准时、下班无固定的地步,连带的把小混蛋的作息时间也给打乱了。这两天,他的脸上可是才见了点红光的啊!唉,我郁闷得直想拿头撞墙、还有苦说不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天晚上,方致新、方致远兄弟留在家里吃饭,吃吴阿姨这位“六星”厨师做的传说中的“六星”圣诞大餐! 早上出门前我就看到吴阿姨和陈叔叔已经在忙活开了。光是看看那些生料就知道今天的晚餐肯定是丰富极了,把我那个悔得哟……甚至在脑子里琢磨开请病假的坏主意了!当然,我没有这么干!我是个对待工作严肃认真、心怀敬畏的好人! 晚上,当我挺着有些酸疼的腰板、穿梭在被活动墙分割成大大小小十一个独立空间的宴会厅巡视工作的时候,碰到了贾老板。 贾老板一脸“就在等你呢”的表情,笑眯眯地迎上来道:“jane,merry christmas!” 我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好,贾先生。merry christmas!” “你怎么在这里上班了?换部门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笔挺的制服,“刚才看到你从门口走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呢!” “对,换部门了!”我强忍着才没苦笑出来,“以后有什么会议、用餐的,也可以直接跟我联系!”说着,我已经从兜里掏了新鲜出炉的名片出来、递给他了。唉,职业习惯! 贾老板接了、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些。“宴会厅经理了?恭喜、恭喜啊!”这个人还挺有心的,记得我以前的抬头是副经理!“我记得以前那个是叫jocelyn吧?” 得,对我们这儿的人头还真熟呢! “对,她辞职了。生孩子去了!”我微笑着、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拉开了他故意缩短的距离。这家伙笑得相当的自以为是和自命风流,不是个好东西,得防着点儿! “哦!”贾老板点了点头,微侧着头看着我道:“jane辛苦了!这样的节日还要加班,都不能跟朋友一起出去玩了,太可惜了!” 娘的,知道还来跟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有啦!”我笑得风清云淡,“我也不是教徒,无所谓节日不节日的,能为人民服务就是最好的节日祝福了!”怎么样?姐姐我这话说得漂亮吧! 贾老板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jane,你真有意思!” 我快要撑不住、笑不出来了,连忙伸手朝他身后示意了一下道:“贾先生,好像有人找,要发言了吧?”那个急匆匆过来的阿姨真是我的救星啊! 贾老板扭头看了看,不无遗憾地道:“是啊,没办法!”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切!什么人?没办法?就是想说你自己是大老板对吧?! “等会儿还能再见吗?”贾老板很抓紧时间、赶在来人开口之前问我:“下班之后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玩一下、休息休息?” 唉呀,还真敢来啊还!“不用了,谢谢。我家小太爷会来接我的!”他不会、我也不让! “呃?”他又一次被这个称呼给弄愣了。应该还记得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我这么说过的吧? “我男朋友!”我解释了一句。这下我可说清楚了吧? “哦……很体贴、很体贴!”他清楚了,连连点头、说了句:“我先进去了!”便跟来找他的那人走了。 我有些疲惫地呼了口气、从他们公司的活动现场走开了。 兜里的手机振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方致远发来的短消息:‘小笛子,圣诞快乐!’ 我窝心地笑了,这小混蛋好像有透视眼一样、总能掐着点儿来给我打气!‘你也乐!’ ‘不乐,你不在!’话后面跟了个苦瓜脸。 ‘我也没办法呀!我也想你呢!’我的鼻子竟有些酸溜溜的起来了。虽说今天对我来讲算不上什么节日,但是好歹也是个带着记号和注解的日子啊!要是能和小混蛋一起相拥取暖,哪怕什么都不干也是好的呀!说不定到我临死的那天还会清楚地记得自己曾有过的这些个遗憾呢!我不要这些遗憾啊! ‘小笛子想我了……^_^,我的祈祷灵验了!’ 我得赶快找个地方躲一下、平静平静!不知道我前头的这二十几年、近三十年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把所有的眼泪都打包、就为了等着方致远这混蛋出现呢吧? 躲到了消防通道里,我大口喘了两下有些微寒的空气,平静了一点下来。 手机又振了一下。 ‘很忙吗?可以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吗?’ 我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他接起来了,“小笛……”跟我一样、鼻音浓重,只是委屈的成分更加多一点。 “怎么了?”我有些紧张起来,“是不是身上又疼了?”我总结出来了,其实他爱哭、主要也是因为受不了疼,平常的时候倒还好。 “不是……” “那怎么啦?”想我也不用想成这样吧?我还没打算移民去火星呢! “家里就我一个人,致新他去147玩了!” 靠!“那你干嘛不跟他一起去?!” “我要跟你一起去……”大概是听出我的怒意了,他马上换了一副乖巧的口气。 “滚!少跟我来这套!”我没好气地喝问:“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给我抛到脑后去了?”昨天晚上上床之后,我终究还是没忍住脾气……和醋意、使劲抽了几下这小混蛋拉了方致新好半天的右手。 “嗯?”他好像没明白。 “方致远!”我怒喝。 “没有!”他连忙答了一句……我可以想象出他在电话那头猛摇头的样子。“我是真的想你、要跟你一起去嘛!” “我不管!我告诉你,以后不准跟我提你哥哥!”我怒气冲冲地重申了一遍我的原则。 他迟疑了一下,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不说了,姐姐我忙着呢!”我悻悻地要挂电话。 “小笛,”他急急叫住我,“几点才能下班啊?十二点之前能回来吗?” “你把吴阿姨做菜的那个大南瓜变成马车我就能回来了!”我重重地哼了一声、挂断了。tnnd,方致新啊方致新,姐姐我不找个机会跟你好好干一架、我就不姓何!嗯?最近这句话出现的频率怎么这么高啊?我得想个新词儿了! 十点四十三分,大部分隔间都空了、只余了两个还有人。 我找了个最边上的隔间、瘫坐在杯盘狼藉、汁水淋漓的酒席桌边,有些心酸地看着比我还要小的蚂蚁们疲惫不已地收拾着残局。然后,情不自禁的,我开始回顾这些年走过的路、哀叹自己的人生。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个多么胸无大志的人啊!现如今这社会、活到我这把年纪、履历表上竟然只有一家单位的,大概是极少数的吧?以前我一直对此持沾沾自喜的态度,觉得自己的坚守是源自于一种优良品质:忠诚!可此时此刻想来,其实这该叫是懒惰吧?怕要低声下气地做newbie、怕学新东西、怕适应新环境、甚至怕开车走新线路……总之,是怕一切都要从头来过!嗯,这是懒惰、外加胸无大志! 十九岁入行、二十九岁还在原地没动过!十年、我最宝贵、最灿烂的十年青春就这样转瞬即逝,挥霍在这个糊了一张堂皇光鲜的包装纸的水泥盒子里了! 细想这些年里,我几乎没有好好的、从头到尾地吃过一顿年夜饭、过过一个春节,中秋、端午、清明……哪一个不是得照着从来没个准的排班表来的?又有哪一次休假没有被这事儿、那事儿给打扰的?其实在销售部的这一年里,是我在酒店工作过的最轻松、最正常的一年。就像芳华说的那样,差不多是个朝九晚五的白骨精了呢!还记得刚坐办公室那会儿,让我好一阵子习惯不了,可现在却已强烈地留恋起“正常”的作息制度了! 或许……是该换换环境了吧? 莉娜说服务性行业是个吃青春饭的行当,除了见多点人、识广点事之外,一个拿得出手、靠得牢的手艺都没有。人家那些个电工、车工、泥瓦匠,好歹还能有个养家糊口的技能,可我呢?除了会说两句英文、法文之外还能做什么?而且这一晃就是三十岁了,三十岁的男人是块宝,而三十岁的女人就离根草不远了。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我再干什么?还在这儿端着托盘跟人陪笑脸儿?到时候恐怕连贾老板这样的主儿都不屑看我一眼了吧! 人家莉娜早就看清楚、想明白了,所以早早脱离苦海、找人嫁了。就连芳华这个傻妞都看透彻了,可我呢?还在怪人家不把酒店工作当职业呢! 何况……我还没结婚呢! 莉娜说过……唉,那些个至理名言几乎都是莉娜说的!她说,结婚是件冲动的事儿!她会结婚就是一时冲动的结果。或许我也该冲动一把了?又或者……挑日子不如撞日子,趁着我现在够沮丧的时候,就去那个什么了吧?人会冲动得想结婚是因为什么呢?还不是为了累了的时候有个肩膀靠靠、港湾停泊一下,半夜回家的时候抬头看看、窗口有一盏为你而点亮的灯光吗? 小混蛋不是说我其实是个慢热的人,寂寞得只想找个跑不了的人、拥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撒手吗?他说他自己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款男人啊!我还在犹豫什么呢?再要让他放飞我一年吗?这样对他公平吗?对我自己公平吗?何况,如果他在放飞我的同时,不小心把自己也给放飞了呢?到时候我该跳一百次黄浦江了吧! 朋友们貌似已经接受了方致远,单位这儿也忽然风平浪静了,那就只剩下父母那里了!父母反对的话又怎样?我会用事实来证明我的男人、我给自己找的男人非同凡响! 对!方致远是我的男人、是我的非同凡响的男人! 想着想着,我的心狂跳起来,耳朵里除了叮叮当当的杯盘交错声、还可以清晰地听到血管突突直跳的动静,捏着手机的手心里开始冒汗、发烫…… 手机又震了一下,吓得我差点给扔了! 又是方致远。‘忙得差不多了吧?几点才能下班?’ ‘差不多了!你呢?魔法修炼得怎样了?南瓜还是南瓜?’ 一张苦瓜脸,‘骑轮椅来接你行吗?’ 我笑了,说过,这小混蛋就是能掐着点来……也让我的心跳再次飙升到危险频率。‘带上玫瑰花和吊灯坠这么大的钻戒一起来吧!’字已经打得了,却欠了一口气去按发送键! 我呼气、吐气,再呼气、再吐气……天人交战得正厉害着呢,短消息又来了。 ‘小笛,你不理我啦?还在生气吗?我错啦……’跟了个吐舌头的小脸。 这混蛋就是认错快!我被气得笑了出来,可立马就又笑不出来了……咦,我刚才未发的短消息呢?!不会吧?妈呀……! 他的回复几乎是在我的哀号还没收尾的时候就来了,‘哦!’ 我呆住了,里里外外、彻头彻尾地呆住了!吊、吊灯坠这么大的钻戒?还玫、玫瑰花儿?!妈呀!噗通一声、栽倒在桌面上。 不行,得赶快找地儿躲起来……不行啦,小混蛋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要不……告诉他我是开玩笑的?不行,小混蛋肯定会很当真的!再说,这种玩笑只有脑残的人才会开、我又没脑残! 还是……装得若无其事、静观其变吧?静观个屁啊!何小笛,你又不是不知道方致远是什么人,他说哦就肯定哦了啦! “jane,你……没事吧?”一个很不确定的女孩子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得,围观群众都出现了。 “没事……呃,有点不舒服!”我抬头、虚弱地笑了一个,“那个在!”身为女人还是很有优势的,紧要关头总能用大姨妈来说事儿!嘿嘿! 面前的女孩是个领班,也在此干了二三年了。一听这话,连忙要去给我倒热水。 “不用了,”我拉住她、用更加虚弱的口吻道:“大家都辛苦了,早点收拾了、都早点下班吧!”瞧我,是个多体恤下属的好领导啊! 女孩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回头道:“jane,这儿其实也没什么事了。隔壁两间我看也差不多了,要不你就先走吧!” 唉呀,真是个深得我心的好同志,姐姐我一定在今年职级评定的时候好好给你美言几句!“不了,兄弟姐妹们都还在奋斗呢!”我虚弱而坚决地摇头。虚伪、真是太虚伪了! “没事的!你已经比jocelyn在的时候好太多了!”女孩撇着嘴角、不怎么以为然地道:“以前她都是开始的时候露露脸,然后就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等到她要走的时候再出来转一圈、关照一声,就走了。” “唉……人家不是……要生孩子嘛!”对此,我倒也没更多的借口好我的前任找,何况这个人也的确以好吃懒做而著名。于是我抓紧机会起身,顺水推舟道:“那……要不,我先走了。不过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会开着。” 女孩很乖巧地点头。 前脚一跨出宴会厅的大门,我的心悠地一下子飞了起来、像只才从牢笼里逃出的小鸟…… 摇头晃脑地哼着歌到了新风房旁边、豆腐干大小的办公室里头更衣的时候,突然看到墙上挂着的小镜子里有个光着上半身、头发乱蓬蓬、脸上浮着一层残妆的丑女。我自己都被吓得惊叫了一声:“妈呀!”这样的脸怎么去见我家小混蛋呀?还有,刚才那个贾老板到底是什么眼神啊,这种隔了十七八个夜的脸都能入他老人家的眼? 赶紧穿衣,然后不管不顾地捧着化妆包冲进客用洗手间卸妆、梳头、理容。 方致远诶,姐姐我虽然比你大上两岁、长得也没你可爱,但是我决不会让你走在我身边的时候觉得脸上挂不住的! 一边照镜子,我一边在想:这就叫……女为悦己者容啊! 不过、如果……我刚才的短消息其实没发出去、而是不小心存进草稿箱了呢? 哎哟,赶紧看看!还好,发了……嗯,还好? 可是,万一他没收到呢? 不可能,他不是“哦”了吗?脑子里忽然想起他常叫我的那个称呼:傻瓜小笛! 我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呵呵傻笑起来,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得意。 “哗啦”,身后的厕所隔间里响起一声响亮的抽水声。 我的脸抽筋了,笑声嘎然而止。我大概是脑残了我,在公共场所笑得像白痴一样! 没一会儿,背后墙后边转出个二十五六岁、睡眼惺忪的女孩子来。 我很尴尬、可是又忍不住心中泛滥的快乐,所以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儿、笑盈盈地冲她点了点头。 女孩瞥了我一眼,牵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个。 “累了哦!”姐姐我现在的心情实在太好了,见谁都像朵花儿似的。 “嗯!”女孩子皱着一张比我还隔夜的脸、没精打采地洗手,“你要结婚啦?” “啊?!”我吓了一跳,连忙看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没写字啊! “你刚才一直在哼明天我要嫁给你了,把我吵醒了!”女孩子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我有吗?!“我有吗?” “嗯!”女孩子来了点精神,扭头直视着我,过了一会儿、忽然莞尔一笑,“恭喜你哦!” “呃……谢、谢谢!”我仓促不已地点头。 “merry christmas!”女孩子翩然离去。 天使!她绝对是我的天使!“merry christmas!”我喃喃应了一声,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god bless you!”虽然我不信基督教……或别的什么教,但是我信万物有灵、信天道酬勤、信生生不息、信因果轮回! 厕所的门轻轻合上了,我的心门悄悄打开了。 钱先生说得好,围在城里的人想出城、城外的人想进城!为什么城外的人想进去呢?因为不管出来的人怎么抱怨、怎么绘声绘色地形容城里的惨淡光景,可我们没见过呀?不是都说眼见为实吗?所以我们得进城去见识一下,至于是不是要出来、那也得看进去之后是什么情况,对不对? 嗯,我要进城!我一定要进城!最好立刻、马上就让我进城! 方致远啊方致远,你一定、一定要带着玫瑰和钻戒,骑着你的轮椅来接我啊! ※※※※※※※※※※※※※※※※※※※※ 等着挨雷吧,童鞋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5-3 方致远没有让我失望!其实,他什么时候让我失望过的呢?而且,这混蛋绝对是我长这么大、遇到过的最有创意的一个人了! 从他家过来的路上没有花店了,所以他也没处买花去。你们知道他怎么着了?他到我们酒店之后,也不知道给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说动人家把大堂副理桌上的那一大瓶插花卖给他了,虽然不知道成交价是多少,但肯定不菲! 那里面百合、玫瑰、拖鞋兰、圣诞红的,还有杂七杂八的枝枝蔓蔓、黄蝇草之类的陪衬……那叫是一个百花齐放啊!他生怕把花花草草□□不好拿,于是就捧着个包了红绿丝带的、最大号痰盂这么大的大花瓶、连带着里头一加水就沉得像炸药包一样的花泥,来了。 应方致远的要求,我乘客梯下去——他说他在大堂等我呢!一个人在电梯里头的时候,我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了! 电梯是全进口的高速电梯、宴会厅又在不高的六楼,一眨眼功夫就能到楼下。可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里头,我脑子里转过的那些念头哟……写一长篇都写不完! 电梯轿厢微微起伏了一下……目的楼层到了! 走出电梯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状态都快赶上去年爬玉龙雪山那会儿了——严重缺氧! 大堂里活动的人不多,才十来个——感谢上帝!大部分都是酒店工作人员。 电梯门在我背后轻轻地合上,连带着把轻快的“铃儿响叮当”也给关里头了。 我迅速地扫了一眼空旷的大堂,红红绿绿的、非常的圣诞。可是,愣没瞧见方致远的身影。心里突如其来地空了一下,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冒了上来:小混蛋不会是后悔了、不来了吧?虽然明知道这个念头很荒唐、很没来由,可是却在又一次扫过大堂、依旧没有发现目标时变得越来越强烈了,伴随而来的还有怒气!正准备掏出电话打给他呢,忽然听到左边有人用躲猫猫一样的口气叫我。 “小笛……我在、我在这儿呢!” 我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圈大沙发后面的一丛会移动的花丛那儿找到他了……当场把我给雷到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嘻嘻!”小混蛋探头一笑,又躲到花丛后面去了。 我还是看到了,他的脸红了。愣了足有三秒钟,我再也忍不住了,被他那狼狈的样子给气得……逗得……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是毫无节制地哈哈大笑起来。 幸亏大堂里没什么客人,不过我惊天动地的狂笑还是把那十来个吓得不轻。 我直笑得眼泪哗哗、上气不接下气,才捂着肚子、弯着腰,慢慢停下了……再不停下的话,上海精神病防治中心得派车来接我了!当然,绝不会有玫瑰花和吊灯坠那么大的钻戒了,也不会有在花丛里露着半张脸、跟着我一起呵呵傻乐的小混蛋了! “唔!”方致远朝我举起手里的大花园。 我的脸这时候开始发烧了——不是我的反应迟钝、而是脸皮较厚,直到现在才慢慢渗透出来。我定定地看着他,双脚像是灌了水泥一般、寸步难移!这场面(大花园不算)我想到过、电视里看到过、可是没真正遇到过呀! 身后的电梯“叮”了一声,又有客人从楼上下来,看到这场面、大概是被吓到了,没敢上前来。 “小笛……”方致远的脸憋得通红,到后来实在是举不动花瓶了、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腿上,拨开花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那是我所熟悉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目光,是让我无处藏身、无所遁形的目光。“钻戒呢?”我没动地方,只是把左手朝他伸出去、弓起了无名指。 方致远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又看看我。 “就在这儿!”我勇气十足地抬高了下巴。这是每个女人都梦想的场景……虽然,没有艾菲尔铁塔或者漫天飞舞的粉色樱花当背景,但也绝对是前无古人的一个场面! 方致远的目光缩了一下,眼里的火焰也跟着跳动。“好,就在这儿!”他轻轻颔首,费力地在花丛后面捣鼓了好一阵子……时间长得仿佛海枯石烂一般!还差点把我的大花园给砸了,幸亏不知道哪儿窜出一个矫捷的身影、帮着他把花园给搬开了。 我抬眼看了看,是个金发碧眼、满脸雀斑的毛头小伙子。妈呀,今儿天堂肯定放假!怎么谁都长得像天使呀?翅膀呢?没带?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方致远转动了轮椅滑到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重新拉下手刹,然后抬起头、用低低的嗓音很郑重地叫我:“何小笛,will you marry me?”说话的同时,举起了手里的一个深蓝色丝绒戒指盒。 我的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血流停止……世界、一整个世界瞬间在我的周围崩塌,只剩下眼前这个坐着碳合金轻便轮椅、仰着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的小混蛋……可是,我的脑子里当下却在转一个很古怪、很……古怪的念头:盒子不是空的吧? 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轻柔的、似有若无的背景音乐在低颂着“silent night”。 “say yes!”旁边的雀斑天使急不可耐地低嚷了一句。 tnnd,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我悻悻地瞥了他一眼,还在琢磨盒子的问题。 “小笛子,嫁给我!”方致远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来自天堂的话语,可是声音里却也透露出动摇的痕迹。“我会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来爱你!会用我有生之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来爱你!会用所有的力气来爱你!会给你买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来爱你!” “好、好吃的?”零点五秒之前我还沉浸在前所未有的陶醉感之中,紧接着就有掏掏耳朵的冲动。我没听岔吧?这时候……这么庄严肃穆的时刻他说要给我买好吃的?! “嗯!”方致远的表情还是很郑重,“你没什么大出息,就是喜欢吃好吃东西,我知道!”他很有信心地点了一下头,也不管附近有轻轻的嗤笑声,一本正经地……打开了手里的丝绒盒。 我的眼前……所有人的眼前呈现的是一枚独钻、皇冠托的订婚戒……妈呀!这就是传送中的八心八箭、极品aaaa、完美六角形切割的天然大黄钻吗?这得、得有多大呀?一点五克拉?两克拉?!他是从哪儿捣鼓来的呀?这三更半夜的……哎哟,这附近要是有什么强盗、劫匪的该怎么办呀?俗话说的好,财不露白!要是真有个坏人瞄上我的大钻戒了,我可怎么办呀?此时此刻我只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弱女子(自己都起鸡皮了!)、眼前的这位是半身不遂的残疾人……妈呀,得赶紧收了、回家藏到墙缝里去! 我上前几步,毫不犹豫地把手指往他面前一戳、无名指翘得更高了。 “你还没说我愿意呢!”小混蛋不乐意了,把戒指往后一收,撅着嘴瞪我。也难怪,煽情的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却被我这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毫不客气地通通打包、吞进了肚子、变得石沉大海了! “我……”我都把手伸出来了,难道还会不愿意吗?外人瞧在眼里,只以为是我逼你的呢!“我……”我吸气、再吸一口、两口……直到把肺都快给撑破了,我才气沉丹田地大喝了一声:“我愿意!” 鲜花、掌声、欢呼声、天堂的钟声……该招呼上来的,全都来吧! 果然有啊……原来天堂就是这样的?! 雀斑天使把大花瓶又给扔回方致远的腿上,一边鼓掌、一边“嗷、嗷”怪叫,然后把个右手前臂甩得像是安了个转珠在胳膊肘里似的。外国人就是比中国人热情奔放,哈哈! 看着完美贴合在无名指上的钻戒,我在想:如果我何小笛能够坚守住这份爱情、坚守住我的小混蛋、坚守住这种无穷无尽的幸福的话,我必将死而无憾!合上眼睛的那一霎那,我会笑着上天堂! 方致远的脑袋从大花园后面伸出来、定定地望着我好久,然后突然仰起头、朝着头顶晶莹剔透的大吊灯狂叫:“merry christmas!” 大堂里再次沸腾了起来……呃,如果十几个人的欢呼雀跃就能叫沸腾的话! 事后、很多年以后的事后,这个晚上、这一幕,仍旧被酒店里的同事津津乐道地笑着谈起,他们称今晚为“奇妙圣诞夜”! 是啊,这的的确确是我、何小笛的奇妙圣诞夜! 每个人都期待奇迹,不是吗?哪怕是目睹他人的奇迹,一样也会感到爱、无处不在的吧! 直到上了斯巴鲁,我的耳边还在回响着刚才大家的欢呼和祝福声。虽然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人,可是每一句祝福和祝贺都那么真诚、贴心。 “小笛?小笛子?”从出来那会儿起,方致远就不停地这样一遍遍地重复念我的名字。 “致远?小混蛋?”我笑着回答了他一句、问:“陈叔叔呢?你让他先回去啦?” “嗯!他要赶回去做祷告!” 我看看手表。唉呀,原来现在已是圣诞节了呀!希望陈叔叔、吴阿姨,我的父母、朋友们……我认识和认识我的人、甚至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像我此时此刻一样沉浸在幸福和喜悦的狂潮之中、远离悲伤和寂寞!merry christmas, and god bless everyone! “小笛……”方致远看我又走神的样子,撅着嘴、往我这一侧倒,“你再盯着戒指看我就要收回来咯!” “你敢!”我赶紧把手指蜷了起来,白了他一眼道:“现在这东西归我了!你要是敢动它的歪脑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唔!”他不乐意地扭了一下身体。 “这个戒指……哪儿来的?” “当然是买来的咯!难道是偷来的啊?”他气鼓鼓地冲我嚷。 “什么时候买的?”我贼眉鼠眼地瞥着他。得问问清楚不是吗?万一……是他给别人买的、一直没用上呢?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的心里头就有点堵得慌。 “是我爸爸给我妈妈的,然后我妈就给我了!” “啊?”我愣了愣。传家宝哦?这么合我的手寸……那岂不就是说我是方致远的命定之人?我得意、我得意啊!“诶,先跟你说清楚哦!我是不会把这个戒指给我们的儿子的,你叫他自己去挣钱买一个!”想都没想就来了这么一句,唉,我这张嘴哦……真是让我自己都无语了。 “啊?”轮到方致远傻了、怔怔地瞧了我半天才笑了出来,“呵呵,儿、子啊?” 我的脸都臊红了,闷声不响地发动了车。 “小笛……”又来了! 我任由马达发动着,扭头看着他。 “我们去147好不好?”方致远扒着我的膀子、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嗯……去147干嘛?”我故意做出一副不乐意的神情来,其实心中那种满满的、浓浓的甜蜜已经泛滥成一片汪洋了。再说……这么大一颗钻石在我的指间晃动,如果不马上拿出去炫耀炫耀的话,我估计我得被这夺目的光芒和一阵强过一阵的虚荣心给折磨得彻夜难眠了!哎哟,酒吧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啊,万一当中又坏人呢?我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了。 “小笛……我、我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老婆了嘛!”方致远的脑袋垂着、却侧着脸鬼鬼地瞧着我,眼睛冲着我欻欻直放电、电得我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跳起舞来。 我笑了,原来这小混蛋跟我一样有虚荣心的要求啊!我相信、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我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和我如此绝配的男人了!有,我也不要了! “嘿嘿!”方致远缩着脖子、心虚地笑了。 “哈哈哈!”我再次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车厢里来来回回,“好,夫君,这就随为妻一起召告天下去!”吼完,我猛地踩下了油门,弄得车库里响起一阵沉闷地隆隆声。 斯巴鲁发出尖锐的一声“吱”之后,便弹射而出。 “安全带扣好了吗?”我可没忘记这个碴儿! “嗯!”方致远拍了拍横亘在胸前的安全带,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去了,“小笛,我好爱、好爱你啊!” 我扭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盯着路面去了。他爱我啊,哈哈……我当然知道他爱我!“致远,你会后悔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问完之后就觉得懊恼了。 “后悔?”方致远收敛了笑意、紧紧盯着我,“不会,死都不会!” 笑容回到了我脸上,硬生生把“真的?”二字给拦了回去。好,我信、我死都信! “你呢,会后悔吗?” “不会!死都不会!” 笑容也重新回到了方致远的脸上。 “致远……就算死、我们也要在一起哦!”我还是有隐忧、很大的隐忧。明明手指头上套了个这么大的钻戒,车后座上放着个香气弥漫的大花园,可是我又开始担心新问题了! 人啊,就是这样滑稽的动物!每上了一个新台阶就会担心从新高度跌下去的可能性和坠落时可能会造成的伤害。 一听这话,方致远立刻警觉了起来,扭过头很严肃地看着我,“小笛……你、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吧?”说着,他的视线滑到了我的胸脯上、把自己当台x光机器似的使劲瞧着。 “滚!”我气得笑了出来、伸手拨了他的脑袋一下,“姐姐我好着呢!只是……太幸福了呀!都觉得、不真实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便笑开了。“唰”地一下按下车窗玻璃,把脑袋往外一伸、对着一排排飞速而去的高架路灯和背后的阑珊夜色大叫:“何小笛嫁给我啦!何小笛嫁给我啦!” 我的眼泪滑了出来……感动的!赶紧伸手把他拽进来,“别疯了!小心呛了冷风、待会儿又咳得喘不过气来!”嘴里这么说着,可我心里则庆幸开了!我怎么会捡到这么个宝贝的?除了站不起来之外,女人梦想在男人身上得到的,他都给我一一实现了……呃,到现在为止,都给我一一实现了! “呵呵!”他冲着我憨憨地傻笑,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眼里也亮晶晶的、有着潋滟水光,“小笛……你真的很疼我!” “废话,我不疼你谁疼你呀?”我得意洋洋地笑。方致远,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疼你的! 147. 从车库进入147的时候必须先经过长长的、两边都是包厢的走廊。路过的时候,我发现每个包厢都是空着的,让我大感意外。而且,看看大厅那边也有些空荡荡的,只有小猫两三只在里头晃悠。 按经验来说,今天这样的日子该是每个酒吧都爆满的日子。现如今,我们的生活节奏都太紧、太枯燥了,所以每个人都会借着每一个找得到的机会来放纵自己,圣诞夜更是不在话下了!可这里的冷清真是不应该呀?而且现在不过十二点半出头,远没到曲终人散的时候呢! 酒吧里头布置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红绿绿的彩条带拉得到处都是,应该是为节日做了充分准备的……唉,可惜了! “嗯?”方致远仰着头、一直在看我,“干嘛啦?” “今天晚上你是没钱赚了。”我冲他扮了个鬼脸。唉,我的大钻戒呀……没机会炫耀你咯! “哈哈,笨蛋小笛!”方致远晃晃脑袋、自己转着轮椅从我手里逃走了。 嗯?这是……话里有话啊,我可听出来了!连忙跟上去。 “他们来了!”里面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随后呼啦一下子、涌出十几个人来……芳华首当其冲! “小笛、小笛……”她尖叫着朝我飞扑而来、还很灵巧地避开了方致远的轮椅,“噌”地一下蹦我怀里了。那份量……唉,这傻妞还真把自己当赵飞燕了!得赶紧扔下,否则我可得遭罪了! “小笛……”婷婷。 “何小笛!”莉娜。 “小笛姐……”不知道谁、看着挺面熟的。 我被团团围在涌过来的人群当中,眼前晃动的是带着各种表情的脸。有欢喜的、震惊的、欢喜加震惊的,还有……哭笑不得和皮笑肉不笑的?谁啊,这是?!我用凌厉的目光朝皮笑肉不笑的那位射了过去……哼,方致新! 哭笑不得的当然是小帅哥summer咯! “你答应了?”虽然没有环绕在我身前,但是方致新那凉飕飕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地闯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扬起下巴、举起手,晃了晃闪闪发亮的大钻石。 方致新的嘴角扯得更高了。 “哇,这么大的钻石?!”芳华用穿脑魔音尖叫了起来,紧紧攥着我的手腕、使劲摇晃着,好像打算把我的财产甩下来似的。 “轻点、轻点!”我不得不掰开她的魔爪、拯救自己的手腕。 接下来就是我最期盼的一刻了……大家争相瞻仰我的大钻戒……哈哈哈!小混蛋,你太厉害了,原来给姐姐我准备了这么一出啊!晚上……呃,早上回去之后,姐姐我可得好好疼你一下,嘿嘿! 开了香槟、吃了蛋糕、收到了一箩筐的祝福和拥抱,还有就是……何时办喜事。 再议吧!还是得一步一步来,不是吗? 第一步,见双方家长。第一步的第一步是见我的家长……想到这事就头疼,等我睡醒了之后再考虑对策吧! 第二步……呃,第二步不就是登记结婚吗?可是,需不需要拍婚纱照啊、办酒席的呢?我是挺想拍婚纱照的,从小到大就想穿上洁白的婚纱好好臭屁一下呢!可是方致远这样……没问题,就拍一套前无古人的婚纱照又如何?我家小混蛋长得可帅呢!酒席嘛……唉,能不办吗?姑且不论方致远的身体条件,光是想想那一整套冗长、繁复的程序我就头皮发麻了!而且,要是真到那天的话,新郎新娘根本就不是人,成了两个供人拍照留念的吉祥物、倒秘制垃圾饮料的活动废物箱,还有就是娱乐大众的小丑!不干,绝对不干!直接跳过、进入第三步! 第三步,蜜月。我要去意大利威尼斯、去法国巴黎、去英国伦敦、去澳大利亚悉尼、去地中海的环海六国、去印尼巴厘岛、去……我要去全世界、只要是方致远的轮椅能到的地方,我都要去!上天入地的交通工具我都要用上!哈哈,真好、有钱真好、嫁了个有钱的男人更好! 到后来,我醉了、醉得吐了! 我是个很有酒品的人,当然,酒量也不在话下。长这么大,喝醉后吐了的情况只发生过一回,就是大闹高不可攀家的那回!那之后我就立重誓、绝不再喝到吐!可是今天,我破戒了!不是我没节制,真的是喝着喝着、不知不觉就醉了。可能是被铺天盖地的幸福感醉倒了吧! 不过我的思路还是清晰的……钝了点,但还是有知有觉的。所以我很低调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后来婷婷告诉我,我是踩着自以为是猫步的熊猫步、一路踢倒了十七八个空酒瓶、推开了所有想要帮忙的手,出去的!),捂着嘴跑到厕所去吐。 147的厕所是一扇总门进去、后面还有两扇单独的隔间门。 结果跑到那儿一看,tnnd,总门被人锁了!谁啊,这是?!姐姐我今天收到这么大一个钻戒呢!谁胆子这么大、还敢我来抢厕所?! 我趴在门上一顿猛拍,可是还没等开、就忍不住要吐出来了。捂着嘴正踅摸哪个角落看起来顺眼呢,门倒开了。 夏振宇出来了……就是刚进门那会儿叫我“小笛姐”的那个面熟的人。当时我是没认出来,是小混蛋告诉我、他从星期一就开始来当服务员的。 我已经顾不上什么了、拨开他就往里冲,一头撞在了又一个从里头出来的人身上,“哇”的一声……肚子里的存货全招呼到他身上了! “何小笛!”头顶上响起一声晴天霹雳一样的暴喝……呜,是方致新!嗯?是方致新?! 我捂着嘴、扭着脸、抬头看了看,确认了被我吐了一身的倒霉蛋正是方致远的堂哥加哥哥、方致新。“扑哧”一声,我乐了。 “你、脏死了!”方致新拎着我的领子把我往旁边一带、扔到墙上,脸上的表情是厌恶、加厌恶、加厌恶! “嘿嘿,脏死你!”我用袖子抹了抹嘴,扭头冲着拂袖而去的方致新的背影大声吼道:“我知道你是同性恋!可是你不准、绝对不准打我男人主意,否则我会杀了你的!” 方致新的背影顿住了。 我的醉意已经随着吐了那么大一口之后暂时退去了一些,混沌的脑子里头也清明了不少。“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 方致新扭身回来了,停在我吐了一地的污物外围,“我是同性恋!”他一边脱身上脏不啦叽的开衫、一边森冷地盯着我,“不过我告诉你,何小笛,你要是再敢这么叫我一次的话,我也……杀了你!”最后三个字说得是极度的咬牙切齿。 我迎视着他的目光……奇怪,他只有一个眼睛看得见,但是却有两道寒光射在我身上!不过,我不怕、现在就算天崩地裂在我面前我都不怕!“好!”我点头,“我们一言为定!” “哼!”方致新重重地哼了一声,把手里的脏衣服往旁边地上一扔、绝尘而去。 我则扑到了水盆前面大吐特吐起来。 ※※※※※※※※※※※※※※※※※※※※ 应童鞋们的广大呼声,把这章大改之后、贴上来了!接着挨雷吧……哇哈哈! 不过,童鞋们看之前请充分端正一下心态、静下心来再看,因为我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是怀着绝对的、对世间美好万物的崇敬之心而写的! 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5-4 次日,圣诞节。我没去上班,告了事假、窝在舒适的大床上躺了一整天。美其名曰醒酒,实际上、更主要的是为了抱了我家香香的小混蛋睡懒觉呢! 之所以不去,一方面的确是有些宿醉未醒。另一方面也想避一下酒店里头、势头肯定很强劲的流言蜚语。 其实,我已经没怎么在乎酒店里的同事也好、领导也好,会对我和方致远的关系说三道四的了。我只是怕烦而已。我估计遇到的每个熟人都会来跟我套近乎、打听些以讹传讹之外的内幕八卦、以及求婚前后的很多细节!比如怎么认识的啊?多久了?甚至,他有多少钱啊?公司到底多大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看待事物的方法和角度,天知道他们还能看出点什么新花样来? 我觉得结婚也好、谈恋爱也好,都是完全私人的事情、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的……虽然肯定已经这样了!当然,单位里头更没必要对一个勤勤恳恳工作近十年、从来都能分清是非曲直的好员工来声色厉荏的那一套!更没必要设立什么同楼层、同单位不得恋爱的这种毫无人性和人权的规章制度! 我一没有露x癖之类的怪毛病、二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笑脸相迎每个前来八卦的人、三没功夫去揣摩各人肚子里转悠的鬼念头,所以,能躲就躲吧! 我家新鲜出炉的未婚夫跟我一起躺了一上午、可是吃过午饭后就再也不肯上床了。他的情况也的确不适于躺太久。于是就扔下我一个人,自己坐着轮椅到客厅里玩去了。 等我午睡醒了之后,他回来探报:方致新整宿没回来。 我一副早知如此的面孔、悻悻地曝料道:“昨天看到你哥哥跟新来的那个夏振宇一起从厕所出来,还把厕所外头的那扇大门锁得紧紧的、害我差点吐在门口了呢!” 他有些恶心地皱了皱鼻子,肯定是想起我被人架着从厕所里出来的场面了,然后歪了脑袋看了我一会儿,“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唉,这小混蛋自欺欺人的本事绝对不是盖的!我估计就算让他亲眼看见他堂哥跟个男人脱光了、抱紧了、躺在一起,他都不会觉得他堂哥有什么不妥的! 在这儿我要申明一点:我绝对没有歧视或者贬低同性恋的意思!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长大成人也不容易,绝对有权力去追求自己喜爱的生活和性福形态。我只是不能容忍任何人侵占我的地盘、把主意打到我的男人身上而已!嗯……打到我身上也不行!姐姐我只是性格爽朗了点、行为野蛮了点、身体条件优越了点,再加上偶尔脑子里的零件把式什么的会脱脱节而已,可绝对没有动过打其他女性同胞坏主意的念头!男男配?女女配?从小到大,爸妈也好、学校也好,都不是这么教育的呀? 之所以当初见着方致新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不顺眼,实在是因为姐姐我在酒店里工作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了,他那号的也不在少数!他看方致远的一个眼神就让我觉乎出其中的暧昧成分,而他还弄了个壁花一样的女孩儿……还是专业人才!给他自己打掩护,所以就对他的人品问题特别有意见!(作者按:各位,姐姐我对此解释得够清楚了吧?要是还有人对如何分辨男人的性向问题感到不清楚的,姐姐建议你们搬一条小板凳往哪个特别热闹的、可又没听说里头有女孩儿跳脱衣舞的酒吧门口一蹲,观赏和分析个三五天就能琢磨出点儿门道来了!) 那天下午,婷婷、莉娜、芳华像是约好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给我,分别从不同的切入点跟我做了深入细致的详谈,并且对我未来的生活做了三番不同角度的展望……弄得我我本来就混沌不堪的脑袋几乎变成一碗面糊了!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才又见到方致新。 出乎我意料的,他对我一点都没有怒气……我是说,如果不跟我说话、不正眼看我、不参与到由我发起的任何话题当中、走路绕开我三尺距离等举动都不算的话! 他的疏离倒正中我的下怀,反正我还正为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道歉而犯愁呢!好歹人家昨天晚上被我那一肚子的秽物污染了一身、还连带糟蹋了好好的一件一线品牌的毛衣呢——他真的把它给扔了、还不准人去捡!说,就算洗干净了、将来看着都觉得恶心!什么东西?真是的!一点都不会过日子!此生浪费的人、来生必然会缺衣少食的! 我注意到他换过衣服了。衣服的大小尺寸、品牌、风格看起来都像是他的东西,所以我开始寻思他昨晚上上哪儿过夜去了。回到房间里头,我就问小混蛋是怎么看的了。 小混蛋一脸臭屁兮兮的样子道:“他肯定是到rosette那里去了!” 嘿!什么人啊这是?至于吗?他哥哥放着好好的大美女、还是孩子她亲娘不娶,非要整成个情妇头衔给人头上安着,他这个做兄弟的竟然也能骄傲成这样?!这家人的价值观肯定有问题、被人扭曲过了! “你要是敢就用个戒指打发我、让我没名没份地就做你孩子的妈,门儿都没有!我可决不会像rosette那么消停、好对付的!”我指着他的鼻尖警告了一句。自从套上个大钻戒之后,说这种话的时候我都不觉得脸红了!简直忘记自己就是前不久还不愿意跟他一起吃饭、一心想跟他划清界线的黑心女了!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金钱给打动了! 没想到这种话也能撩起他的性子来,“啊呜”一声扑到我怀里、抱着我的腰就不肯撒手了,非要从轮椅上起来,要我背着他洗澡、背着他上床的。上了床之后又要立刻让我做他孩子的妈……这种状态那叫一个神勇!让我直怀疑他是不是吃了什么色的小药丸了,折腾得我……都快叫我的亲妈了! 偃旗息鼓、打扫战场之后,他非要趴在我身上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些日子的高强度体能训练见效了、还是熟能生巧的关系,现在背他上上下下的不像以前那么累得容易两腿打颤了、抱他在身上的时候也得心应手多了。不过我还是警告了他一句:“趴一会儿就下去,否则姐姐我早晚有一天变成非洲大平原!” 他咯咯怪笑着、搂着我的肩膀使劲晃动身体,好像打算抱着我一起打滚似的。 “小混蛋!”我有点不放心了,他这兴奋头儿也太久了点吧!扳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他的眉眼……还好啊!没见什么精神恍惚的迹象啊!“你喝过红牛啦?”我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下。 “红牛?”他被我问愣了,“什么东西?” “壮阳药!”我没好气地低喝了一声,紧接着、自己都笑了。 他撑开点距离看着我,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趴下了,压得我差点岔气了! “哎哟,轻点!”我使劲拍他的屁股,没两下就又心疼了……现在他可是我的未婚夫了,过不了多久就得做我的丈夫、我下半辈子的枕边人了,可不能再这样没轻没重下去了。于是我又使劲给他揉屁股、揉腰的。 他呵呵笑着、搂着我的脖子舔我。 “啧!”我一巴掌扇开了他的脑袋,“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呀?这么贵的护肤品都给你舔没了,不见你长肉倒也算了、待会儿说不定你还给我来闹肚子、不舒服的,多得不偿失啊!” 他先是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搂着我一顿猛亲,还嗲兮兮地道:“小笛子,你好可爱哦!” 哎哟,这一身鸡皮疙瘩起得我! “小笛,”他的笑容慢慢收拢了,侧身从我身上滑下去了一点、拉开距离看着我,问:“你很想要孩子吗?” 我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嗯……也不是马上就想要,”我慢吞吞地回答着,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可是我的年纪也不小了,顶多再过个一两年就一定得生了!否则孩子质量就不好了!” 我得生一个像我这样身强体壮、像他这样脑袋灵光的小家伙出来。最好是个儿子,那样就能在他爸爸的哼哼教导下叱咤球坛了!到时候什么丁俊晖呀、傅家俊的,全都给我闪一边去,看我儿子拿十七八个大满贯回来、给咱中国人好好争争光!哎呀,多远大、多光辉、多爱国爱民、爱生活的理想啊…… “我不想要孩子!” 得,我的美梦瞬间统统破灭了! “为什么?!”我恼火得索性把他整个人从身上推下去了。 “唔……”他掰着我的肩膀不肯下来,手上是真用了力气了、掐得我膀子疼。 “松手!”我疼得嚷了起来,可也不敢再推他了……出于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他使劲把身体又挪回了我身上,死死抱着我的肩背不放,唧唧歪歪地嚷:“不准不要我、不准松开我!” 听这话,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就问:“那你好好告诉我,为什么不要孩子?” 他憋了一会儿,把脸藏进了我的颈窝旁边、这才很不乐意地哼哼唧唧道:“有了孩子你就会抱他、不抱我了!” 我眯着眼睛盯了他的头顶一会儿,琢磨着是该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呢、还是直接送到幼儿园去接受再教育算了!“方致远,你是猪还是人啊?会不会讲人话?!”我郁闷地狠狠掐了他的屁股一下。 他哎哟了一声,抬起头、很委屈地看我,嘟囔道:“我这就是人话嘛!你看看我,”说着,他往自己的腿甩了一下头,“我这样的身子、没你帮我连床都下不了!要是有了孩子、他一哭一闹地要你抱,到时候你是抱他还是抱我?” 我被他问得张口结舌,这种问题我从来都没想过……也没来得及想啊? “你要是怀孕了,肯定有很多地方不方便了,可我怎么照顾你?”他的脸沉了下来,紧紧盯着我、继续问:“将来孩子生下来了、病了的话,谁带他去医院看病?上托儿所、幼儿园、小学、中学的,谁每天去接送他?他跟人打架了、受人欺负了,谁给他出气、报仇?难道统统是你一个人吗?再说,”他反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腰、问:“有我这样的爸爸你觉得我们的孩子会觉得骄傲、脸上有光吗?别的孩子会瞧得起有个瘫子爸爸的孩子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无法想像、也无言以对。是啊……会吗? 他还在继续:“你又要照顾他、又要照顾我的,难道不会有怨言吗?就算你没有,但是一天没有、一年没有,难道会一辈子没有吗?” 我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想到了我妈的大半生就是生活在无数的遗憾和不甘当中,最后把她弄成了一个怨妇。如果……如果,我的身体里也遗传了我妈给我的什么不良的思想基因呢?会不会等我老了的时候也变成她那样的女人呢?方致远说的这些都是绝对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随时随地发生的!是啊,到时候我会不会累得怨声载道、不堪重负呢?到时候是不是也会专挑杀伤力强、直往人心底深处戳的刻薄话来说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孩子又会怎么想呢?会不会也受到坏的影响呢……天哪! “小笛……” “我们、我们可以找人带孩子呀!你这么有钱,再找一个像吴阿姨、陈叔叔这样的人不就行了吗?”我想到了一个对策。 “找别人带我们的孩子?!”方致远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许多,“我和致新就是吴阿姨和陈叔叔带大的!”他奋力指了指门的方向道:“你看看我和致新现在、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吴阿姨、陈叔叔再好,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父母!你看得出我和致新有一点点爱我们的父母的样子吗?没有、没有!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以后像我和致新一样恨自己的父母吗?”他说得太过激动,有些气喘吁吁了,又坚持了一下、终于还是不支地伏在我的身大口上喘息着。 我再次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这么直白地表达他对父母亲情的态度。原来……他们兄弟两个都恨自己的父母啊!这、这也太可悲了吧!我虽然有埋怨我爸妈的地方,但是绝对没有一点恨他们的地方。看方致远的神情、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夸大用词或者意气用事。 “致远……”我心疼地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亲了亲他难得这么严厉地板着的脸,希望赶紧把他的这种表情、这种恨意给抹掉。 难怪呢,这个小混蛋这么爱粘人、这么喜欢撒娇的,原来……是缺乏父母的爱啊!吴阿姨不是说过吗,当初他妈妈带着他投靠到公婆家的时候,根本就不招人待见,想必小混蛋也没从他爷爷奶奶那儿得到过什么温情吧!哎哟,天可怜见的小家伙! “不说了,不说了!”我把他按在胸前、搂紧了,揉着他的后脑勺道:“我也没说一定要哇!过些年再说,好不好?说不定我逍遥日子过惯了、还真不想要孩子了呢!”莉娜不就是坚决不要孩子的吗?人家过得不是也挺滋润的?不过,她的情况也特殊了点……她老公已经五十多岁了,和前妻有过两个孩子、现如今都已经成年了呢! “不要,小笛!”方致远又撑起了身子、俯视着我,“我们……不要孩子好吗?” 我呆住了,我绝对说不出这个“好”字!至少,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现在绝说不出! 方致远的眼珠变得黑漆漆的,然后,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雾气,手肘一软、靠回了我身上。“对不起,小笛……可是、求求你,不准不要我!”他紧紧搂着我,眼泪湿了我的脖子和肩膀。 那一夜,我彻夜难眠! 凭心而论,我不是个多有耐性、能好好管教孩子的女人,但我还是有种很盲目的自信——我的孩子一定会很出色!因为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教育他。我看到不少父母教育孩子的方式和手段,一边看、一边不停地在脑子里矫正着我觉得他们做得不对的地方。另外,我也会根据自己的切身经验来教导孩子、避免重蹈覆辙的事情发生。 我从小接受的是很传统、很中国的思想教育理念,因此我的心里不知道从何时起就有着两个根深蒂固的愿望:名正言顺地从一而终,然后和和美美地享受子孙承欢膝下! 就在遇到高不可攀的头一两年里,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传承这种古老理念的合适人选了呢!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我那纯粹是在痴人说梦! 而现在让我搂在怀里的方致远呢?虽然他不良于行,但我还是……应该说,我更加强烈地希望能籍由他来帮我实现我那两个身为女人的终极愿望,可是他竟然这么干脆、这么坚决地终止了它们! 我该怎么办啊? 第二天,宴会厅里又有好几个宴请的活儿。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一脸的憔悴、妆都没化(凌晨两三点才睡着的,结果一下子睡过头了!)就急吼吼地出门了,连招呼都没跟方致远打一声。 我不是在气他,而是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他。 结果那一天下来,除了必要的话之外、我都没怎么理他! 第三天,依旧没想好! 第四天,要不要孩子的事儿我还是没想通、工作的事儿是想通了——姑奶奶我决定不干了! ※※※※※※※※※※※※※※※※※※※※ 唉,又是很沉重的一章,不过还是透着小小的甜蜜滴~~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5-5 二十八号那天早上, 我刚到办公室换好制服、就接到前厅部老大willy的电话, 低声下气地拜托我帮个紧急的忙:今天下午一点起、为一位vvip充当临时秘书。 我们酒店有秘书服务。就是给那些在此开会或者办公, 却没带秘书……或者根本没有、但却需要有人来充场面的客户提供按时计费的临时秘书。基本工作就是在会议期间负责做做笔录、端茶送水, 办公时间发发文件、收收传真、替临时老板定个车或者饭店什么的。这是十月份那会儿全员搞减支出、创收益那会儿, 某个有创意的员工想出来的、还得了个金点子奖呢!可是直到现在、三个月都快过去了,一次活儿都没接着过! 虽然没活儿,但是得有人负责管理啊,这枚帅印当然地就落在了前厅部的头上了。 让我想不通的是, 这事儿怎么会和我搭上关系了?姐姐我现在是餐饮部、宴会厅的人啊!何况还刚刚荣升为经理了,难不成还是以前的那个小兵油子、谁都能差遣得动的啊? 才这么想着, 我的头儿、餐饮部老大alan也打电话来了、打的是我的手机。 我挂了willy的电话,专心听我们领导的指示了……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了,就是得派我出征呗! 出征就出征, 反正晚上宴会厅里的事儿可多着呢, 正好让我名正言顺地躲躲懒!秘书工作怎么样都比铺桌子、摆凳子、车轮一样地端盘子来得轻松吧……虽然确切地来说, 这些活都是小小蚂蚁们干的,不过我也得来来回回地走上好几公里路、站到个腰酸腿疼呢!有个老客人曾经非常感慨地对我说,在餐厅工作的人都是:日行千里、足不出户。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啊、总结得真精辟! 秘书也好、服务员也好,不一样都是笑脸相迎吗?当然是坐着迎比站着迎舒服咯! 于是,一挂了alan的电话,我就去找willy了。我得听他当面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挑剔的客人会把前厅部的老大逼得跟我低声下气。 tnnd,是方致新! willy起先没直接告诉我是谁、只是长篇赘述了一遍客人的要求:他指定要一个英、法双语流利的、中国的、年青的、样貌端正漂亮的、女性, 担任此职!说完之后他就冲着我露出他的虎牙、笑着道:“在酒店里找了一大圈, 只有你合适了!” 他说的这些要求让我很疑惑……听听, 简直就差没指名道姓地点你姐姐我了!分明是个认识我,但是却存心把事情复杂化、公式化的家伙干的!“这客人是谁啊?” willy扯着嘴角笑……笑得我一肚子火!朝头上一指、道:“e&s的方先生!” 果然!我感到胸口闷闷的,仿佛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一拳一样。更何况他的笑容让我看得特别扎眼!我知道他为什么笑成这样,也知道他为什么说得这么别有深意的! 酒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经无人不知我的那个“奇妙圣诞夜”了。我以为自己次日的休假是避开了风头最劲的一天,可事实上反而成了大家大肆以讹传讹地传播事情始末的最佳时机了。我的小密探mona告诉我,有人还捅出了当初小混蛋入住那会儿我跟他同房的事儿……八成是那个我认识的中餐厅服务员!把我说得心机深沉、唯利是图的!这些我其实早已料到了,也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承受,只是他们的议论里还牵扯到了我的小混蛋! 在酒店里工作多年,我早就了解干这行的人在说起八卦的时候会用上多么阴损、刻薄的字眼。我也在几年前的某天想通了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源于一种埋藏得很深、不少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低人一等的自卑感!天天看到这么多进进出出的客人,大把大把地在我们面前砸钱,对我们呼来喝去、当牛做马地使唤我们,其中明明有很多人在很多方面都不如我们,可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们不得不带着虚伪的假面具硬撑下去!细想想,干哪行哪业的不都这样呢?尤其是级别最低、工作在最低层的人!因此,我们会不平衡、会有怨言、会贪图口舌之快……尤其在受人挑唆之后! 我只希望,所有的人在说起方致远的时候可以嘴上积点德!也希望这段奇闻轶事能够尽快从头版头条上下来! 不过,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因为我问心无愧! “你是指……我们酒店的半个老板的e&s吗?”我抱起了双臂、挑着眼皮地看着他。姑奶奶我才不管你的级别比我高呢!只要再看到他脸上有这种讽刺兮兮的神情,我肯定会毫不客气地当面冲你一鼻子灰的!姑奶奶现在有人撑腰了呢! willy大概是看出和听出我的不高兴了,嘴角放平了,拿起桌上的一张便笺纸看了看,道:“mr. edward fung!” edward 方?!方致新?!我还以为是小混蛋见我好几天不理他,变着法的来跟我套近乎呢!仔细想想也的确不可能,给他个胆他都不敢这么招惹我! 要不是在人家的地头上,我真想用力拍一下桌子。好哇,姓方的……呃,大的那个!你给姑奶奶我来这一套?这几天可把你憋坏了吧?终于想出法子来整我了、是吧?! willy不动声色地看着我道:“下午一点,请你到六号会议室,他会先跟你讲一下会议内容。正式会议时间是两点到四点。”说着,他把那张便笺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只写了定会议室的人名和时间。“我知道了!”我捏着小纸条转身就走。回到我的豆腐干办公室里,我打了个电话给小混蛋。小子诶,要是你敢跟你哥哥一个鼻孔出气的话,看我晚上回去不扒你的衣服、抽你的屁股! “小笛?”小混蛋接到我的电话显得很惊喜……这是三天冷战下来、我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你哥哥呢?”我直接问。 “呃?”他愣了。 “你知不知道他定了今天下午的秘书服务?还指名道姓地定了我……!”最后那个“我”字说得可谓是雷霆万钧,我都可以想象小混蛋捂着耳朵、缩着脖子的样子了。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才听到他的答复:“不知道。”很委屈的语调。 “不知道?!”我更怒了,“你跟他是不是一个公司上班的?是不是一个屋顶下住的?是不是兄弟啊?” “嗯……” “嗯你个头啊嗯,还好意思嗯?!”我气得不轻,“你给我去问问他,在打什么坏主意?要是打算假公济私、报我吐了他一身的仇的话,直接到楼下拉场子、打一架得了!”姐姐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高二那会儿、全市女子跆拳道第二名的头衔难道是捡来的?! “小笛……”小混蛋可怜兮兮的声音里透露着犹豫的味道。 “有屁快放!” “嗯……他、他在跟rosette吵架!”他的声音一下子小下去很多,仿佛在用手捂着嘴说话。 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一来就吵了,吵到现在还没好。”小混蛋的声音更低了,“我真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打起来才好呢!最好叫rosette打死那个大混蛋!”真是的,整个一混蛋之家!这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在自己的公司里跟秘书兼情妇、兼孩子她妈吵架?这还怎么上班、怎么赚钱啊?!“你哥哥跟rosette到底是什么关系?两口子还是上下级?吵架干嘛要吵到公司里来?还上不上班了?你们公司里的其他人不会笑话你们的吗?”我一口气地数落着,好像自己是方氏兄弟的顶头上司一样。 “干嘛你们你们的呀?”小混蛋听起来有点不乐意,“我又没和rosette吵架咯!我……我在和你吵架呢!” “滚远点!谁tm有空和你吵架?你给我做梦去吧!我告诉你,姓方的,你要是不让我生孩子、我就一辈子不和你说话了!”吼完这句,我“啪”地拍断了电话、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呼哧、呼哧地生起闷气来了!真是……真是一家子怪物!一个明明是同性恋、却偏偏跟个女人生了个孩子,还不领回家、好生养活着!另一个、另一个……我怎么会这么笨的呢?收大钻戒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想到过问问清楚大方向啊? 其实关于生孩子,起先我并没有想得太多、或者多着急,总以为那是件水到渠成的事儿。直到他跟我说不要,才让我起了这么强的逆反心理、非想着现在就弄一个出来! 我之前倒也是想过,如果小混蛋的身体状况不够好、小种子的质量不够高而要不上孩子的话,我不会有怨言或者后悔嫁给他。可是、可是他竟然拿那些破借口来打发我,还摆出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来,实在是让我越想越气!谁tm没有点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谁又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呢?但是这跟要不要孩子、怎么教养孩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我决定好好冷静冷静、想好万全答案之后,再跟那个脑子抽筋的小混蛋长谈、细谈、彻底地谈一次!要是还不行的话,就把他往随便哪个精神病院里一扔、关他个三个月、五个月的再说! 下午一点,我换了便装、端着一张很有服务精神的脸,上了十一楼的会议楼层。 6号会议室。小型、最多可以坐下八位与会者,电脑或胶片投影设备、视频录放设备、视频会议设备等等,一应俱全。 停在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拉了拉衣服,这才敲门。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很别扭、很憋屈的感觉,觉得自己有点像□□的应召女郎!呸呸呸,怎么比喻的?肯定是被方家这对混蛋兄弟给气晕了! “come in!”里头有人应了一声。 我再次暗暗地告诫了自己一遍:我是来工作的,要有职业素养!这才推门而入。 方致新迎面坐在长圆形会议桌的顶端、面无表情看着我。 “你好,方先生!”我不卑不亢地点头招呼。都是中国人,姐姐我偏不跟你讲英文! “你好,jane!”方致新朝自己左侧的椅子轻轻颔首示意。声音有点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和rosette吵架吵的! 我走过去坐了,翻开速记本、捏着笔,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等他发话。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方致新用英语简练而又全面地跟我讲了讲等一下的会议要点,非常的公事公办、甚至像是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觉得这样很好! 经过方致新的介绍,我了解到等一下要开的会是关于中国酒厂收购一家法国酒庄的投资洽谈会。e&s是法方委托、负责为他们寻找合适的投资人的,如果事成、将收取成交额的10%做为报酬;如果不成,只需收取一笔很小金额的手续费就可以了。 这种纯商业的事,我还是头一次介入,生怕会有什么遗漏,所以听得很仔细、在本子上记了不少笔记。 我写东西的时候,方致新就会停下、耐心地等我写好,然后才接着说下去。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找我当临时秘书了,可是……“方先生,你会讲法语的吧?”小混蛋能讲一口那么好的法语,他应该也会的吧? “嗯!”方致新挑了挑眉、看着我,“怎么?” 没怎么!“我只是想知道等一下,你是要我做翻译还是你自己翻译?” “中方会带法语翻译过来!” 我愣了愣,“那……我只要做会议记录就可以了?” 方致新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有些沉不住气了,“那麻烦方先生准确地告诉我一下,等一下需要我做什么好吗?”要是敢叫姐姐我给你们端茶送水的话,我就立马走人! “随便写点什么、装装样子就可以了。”他再次耸肩,用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听着、看着!” “啊?”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哦,我不太认识中文、说得也不是很好,如果有需要的话给我翻译一下!”方致新的口气像是分派给我干活是给我多大的恩惠一样。 就这样?!那rosette呢?不是我要多管闲事,但是……这样也太不经济了吧?! “方先生……”我张了张嘴、可还是立刻闭上了。nnd,差一点就没忍住!“我明白了!” 方致新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饶有兴致地靠在椅背里、看着我。 我没动声色,翻着他给我的酒庄介绍。 “有什么问题要问吗,jane?”他的尾音上扬、把我的名字念得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暗暗吸了口气、摇摇头,“没有!” 他好像料到了我要说什么,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点,“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为什么答应嫁给致远?”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可是声音却冷冰冰的。 “方先生是用在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我也冷冷地反问他。 “都有。” “你都管不着!”我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 “为了钱?” 我怒了。姐姐我生平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你们家很有钱吗?”我肚子里的火越来越大,声音却越来越冷。 “嗯!” “那好吧,为了钱!”我点点头,用“你打算怎么着”的眼神看着他。 “你认为自己值多少?” 我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完全绷紧了,腿上也是如此。“值你弟弟啊!他给得越多、我就值得越多,不是吗?” “他把他妈妈给他的戒指给你了!” “我谢过他了!” “他把他自己也给你了!” “我收下了!” “何小笛……你真的爱他,是吗?” “你是在用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他哥哥、还是对他动歪脑筋的人?” “爱他的人!” “别恶心!” “何小笛!” “方致新!” 我们两个同时往前俯身、互相瞪视着对方。 我不怕他、也不怕任何人……除了拿小混蛋没办法之外! 法国酒庄的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敲门声打断了我和方致新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全力扮演着一个花瓶的角色,认认真真地听、认认真真地涂鸦、认认真真地观察每个开会的人……包括方致新,偶尔也会低声回答一下他听得不明白的地方——中方投资者是新疆人,普通话有些口音。 我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找我来,难道只是为了问我刚才那些问题?如果是的话,何必在大家的工作场所谈呢?也许是怕回到家之后、碍着方致远在,所以不好开口?那也不用雇我来当秘书、搞得这么复杂呀?再说他刚才说的“听着、看着”又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哎哟,不可能、不可能!别说我们彼此存在的敌意了,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去e&s工作的!他应该也知道这点的吧? 会议的节奏还算紧凑,两个半小时谈下来、双方就达成了初步共识,还定下一周的会议时间、到时候会更深入地详谈。 中方投资者先离开了,方致远又和两个法国人谈了一会儿。 我没敢走……临时雇主没发话呢! 等到最后一个客人都走了,方致新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也就不动声色地坐着。 “我的眼睛就要不行了!”方致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呃?”我几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愣愣地瞪着他。 “我的左眼也要看不见了!”方致新扭头面对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呃……”我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愣了半天才问:“致远、知道吗?”他选择这样的时机告诉我,应该是没告诉过小混蛋吧? “我还没告诉他……不知道怎么说。”方致新靠回椅背里,脸上忽然浮起了一层倦意。两个多小时的会开下来,虽然他没有开太多口,可是嗓子听上去更哑了。 “那、那……”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告诉我,可是一转念、还是没有问下去。 “你明天就把酒店的工作辞了,过来帮他。” “啊?!”我大吃一惊,“明、明天?!”脑子已经严重不够用了,“为什么要、找我?!” “你合适!” “我不合适!”我朝他低吼。前边还跟我吆五喝六的呢、怎么现在就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呀?吃错什么药了?“凭什么我要辞职啊?我马上就工作满十年了!终生合同了!你还是另谋他人吧!”我激动不已地挥了挥手。听听他说的,分明就是命令嘛!我是没饭吃了还是怎么着了呀?干嘛要去他们公司、天天看他的脸色呀?现在看看已经够倒胃口了、晚饭的时候还得受折磨呢!要是再加上工作的八个小时,我早晚还不得疯了?! “你一进e&s马上就给你签终生合同、总经理助理头衔、做得好的话再升副总经理,工资翻倍、独立办公室、配备秘书,需要的话也可以给你配车!” 我听得有些蒙了。他们家的人推销起什么东西的时候怎么都这么能说啊?以前全都干过卖楼、卖保险的活儿的吧?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天天定秘书服务,定到你答应为止!” 得!利诱不行就来威逼了! “我不要!”我撅着嘴、嚷了起来:“干嘛非要我呀?满大街有经验的人呢!我、我又从来没有干过你们公司这一行咯!” “在我还看得见以前,我会帮你适应的……不过你得快点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全瞎!”方致新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好像在说的是别人的眼睛快要看不见了一样。 “你、现在……”我的嗓子有点堵住了,不确定地抬眼看着他的左眼。仔细看的话,他的双眼的确有点不同,左眼要明亮和灵活一点、右眼则显得有点灰蒙蒙的。我也早在第二次同桌吃饭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每次都会刻意地要我坐在他的左边了……他想看着我! “现在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还看得见。” “你……”叫我来当秘书是因为眼睛看不清楚吗?可,为什么不叫rosette呢?“你和rosette吵架啦?”一没留神,这个问题就滑出来了。 “有关系吗?”方致新蹙起眉、很不高兴地瞪着我。 我摸了摸鼻子、不吱声了。 “你来……对致远比较好!”他很勉为其难地补充了一句,然后就用指节轻击了一下桌面道:“就这样吧!来得及的话,今天就把辞职报告打好、明天一早就交了吧!” “什么就这样了?!”我坐在原地、懊恼不已地瞪着他,“你在说的是我的事好不好?你以为这是在买菜呀?!” 方致新的脸沉了下来……我总算见识到真正的面沉似水的样子了!“不是我需要你,何小笛,是致远需要你!一旦我瞎了的话,我就没办法再像现在这样接待客户、工作了!到时候,难道你要致远抛头露面、坐着轮椅到东到西的吗?还是索性关门大吉?!” 我无语了。 “致远信你、我信致远,所以我也信你!不过要是你有什么一丝一毫的地方对不起致远的话,我就算瞎了也有办法治你!” 嘿!威胁我?!姐姐我是被人吓大的吗?“你得了吧!第一,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怕的。第二,我更加不怕一快要瞎了的人!你自己给我好好节制着点儿!我不管你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好……还是两个都喜欢!只要你把鼻子给我伸得远点就行!” “何小笛,我警告你,说话的时候动动脑子!” “哼!我就是动了脑子才这么说的!” 方致新的眼里又射出两道寒光,紧紧地盯了我好一会儿、悻悻地哼了一声,抽身就走。甩门出去之前、扔下两个掷地有声的字:“明天!” 明天?! 我的十年酒店工作生涯就被他三言两语地终结了?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几乎每一句都打动了我。是啊,要是他真的瞎了的话,方致远怎么办?这么大一个公司怎么办?没人帮着小混蛋的话,他不得活活累死?而且他的身体状况又不好,根本不可能对付里里外外的所有事情! 方致远竟然还不知道他哥哥的眼睛要看不见了这件事?要是知道了的话,他会怎么样呢?凭他那么维护他哥哥的劲头,那还不得伤心坏了? 方致新又是为了什么而和rosette吵架的呢?不会是为了招我进公司这件事吧?如果他真的全瞎了的话,他该何去何从呢?回英国?不会吧!不是说他也不爱父母家人的吗?留在上海?那又能干什么呢? 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地在会议室里坐了好久,直到服务员过来打扫的时候才木木噔噔地走了。 唉,辞职就辞职吧!方家这兄弟俩已经是够可怜的了!别看他们家有钱,有钱也有一大把办不到的事,唯一幸运一点的就是可以生活得优越一点。真是让人扼腕的一对大好青年啊……方致新只能算小半个! ※※※※※※※※※※※※※※※※※※※※ 先看着吧,明天来捉虫。 喷过敌敌畏了~~(090624)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5-6 次日上午, 我早早地就坐在办公室里头、瞪着电脑屏幕上大大的“辞呈”二字发呆! 昨天晚上回去,我没和小混蛋提起这事,因为我自己还在犹豫着呢!何况、在他向我低头之前,我也不打算和他说话。 这两天我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很紧张、可是又很……和谐。我不跟他说并不代表他不跟我说,而且他的话还多起来了、常常让我挺纳闷的……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这么话唠啊?一会儿一个小笑话、一会儿一个脑筋急转弯的,不是把我逗得忍不住笑出来、就是害我一个劲儿地琢磨答案,看到我冥思苦想好半天都一脸没答案的表情, 他就会主动告诉我,然后就像是邀功请赏一样地把手一伸、要我抱着他看电视或者洗澡什么的。如果我不答应,他就滴溜溜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晃, 晃到我忍无可忍为止。 唉, 这家伙……绝对是我上辈子欠得最多的那个债主投胎转世来的! 前面说过,我这一辈子都没辞过职、更不知道怎么写辞呈。上网浏览了一大圈, 看得我有点晕头转向的, 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mona就该来了, 于是心一横、十指如飞地打了一封短短的辞职报告: 辞呈 敬启者: 本人, 何小笛,因个人原因提请辞去现有工作, 恳请批准!(不批准也得批准!) 同时在此诚挚地感谢酒店各界、各级领导对我的栽培和帮助。(真的很诚挚!) 顺祝酒店事业蒸蒸日上!(记得开源节流!) 餐饮部宴会厅经理 何小笛 年月日 打印出来、装了信封,仔仔细细地糊上封口, 我愣住了! 这么短短几句话、这么一封扁扁的信, 代表的是我将要放弃一种早就习惯了的生活形态……而之所以会发生, 完全是因为方致新那大混蛋的一句“明天!” 万一他耍我怎么办?这个念头很突然地冒了出来,吓得我背上一激灵。万一……这个混蛋来跟我玩阴的、信口雌黄地拿自己的眼睛说事儿、就为了看我这个大傻瓜丢了工作之后的窘样,怎么办? 我斜着眼珠、眯着眼,仔细地掂量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小笛姐?!”刚进门的mona一见着我这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被吓了一大跳。这小妞是个东北女孩儿,不爱讲英文——因为她的口音特别重,所以总是叫我小笛姐。 “嗯?”我也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拿起空杯子递给她,“嗯,给姐姐我泡最后一杯咖啡去!” “啊?!”mona傻眼了,正准备放包的手悬在空中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什么意思啊?”话音还未落,眼眶倒已经发红了。 “哎哟!”哎哟!我怎么这么缺心眼呀?一点说话的艺术都不懂!“干嘛呀?”我起身、拍拍她的脑袋,“其实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上次人事部找我谈的时候她和jack两个就琢磨出点什么了,“再说姐姐我只是辞职,又不是辞世!掉什么眼泪呀?” “你说好不走的!”mona扭身拍开我的手、跺脚道:“我们才下来了几天呀?你就把我一个人扔这儿走了,那我往后怎么办呀?!”说着,一屁股蹲地下抹眼泪了。 唉,这姑娘跟我一样的毛病,一有点事儿就爱蹲下、接点儿地气什么的! 我也傻眼了。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呀?自己做事欠考虑不说,还把这小娃儿给耽误了。你说人家本来好好地在楼上的小桌小椅之间做个小白领,可是却被我三言两语地鼓捣到累死人不偿命的前线来了。平日里任劳任怨地做事、还给我端茶送水、鞍前马后的,那叫一个无怨无悔,可是现在呢……“别哭了,傻妞!”我吸了口气、很豪爽地拍拍她的脑袋道:“姐姐我决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在狼群里的!”就这么定了!我要是能得到方致新答应我的那些条件的话,立马把mona带去做秘书……也是算给自己充点人气! mona没理我,依旧低着脑袋流眼泪。 “傻姑娘……那你说,除了要姐姐留下之外,要我怎么做?” “就是要你留下!” “不行……啊!”我也泄气了,坐回到椅子里、托着下巴、瞪着她发呆。“姐姐我……也是没办法啊!” “是到那半边去上班吗?”大家都叫e&s为“那半边”。 “嗯……还没定呢!”我惆怅。姐姐我的前途也挺渺茫的! “不是都说你老公就是那边的老板吗?”mona抬起头来看着我,随即就嘟着嘴道:“你看看你!天天跟你坐一块儿,到头来这些事都是我从外头听来的、没一件是你跟我说的!你、你根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儿!呜……”得,又控诉了我一件新的罪状! “我那不是……事出突然吗?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料得到这一步?”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有点懵懵懂懂的,要不是胸口有一颗大钻戒在无时无刻地捶打着我、说不定我自己都搞不清东南西北呢!哎哟,怎么自从认识了小混蛋之后,我的生活会有这么多“惊喜”呢? “你……骗谁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这种事、这种事哪儿能说来就来呀?说不定赶明儿你还能再抱个娃娃来呢!” 这话戳到我的心头恨了,“娃什么娃呀?结婚不结婚都没个准儿呢!姐姐我不就是答应他求婚了吗?保不准变主意呢!”天灵灵、地灵灵,何小笛说的话就不灵! “啊?小笛姐!”mona不高兴了,噌地一下跳起来、瞪着我道:“做人可不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家又是鲜花、又是这么大的钻石的,难不成你还准备过河拆桥哇?” “谁、谁过河拆桥了?!”我被她的义正辞严弄得心虚不已,分辨了一句:“是他事事都喜欢跟我拧着来嘛!” “那人家不是……”mona话说了一半、骤然收口,胆战心惊地斜眼看我。 “人家不是怎么啊?坐轮椅了不起啊?”我知道她在尴尬什么,故意用胡搅蛮缠的口气反问她。我知道她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你、你就让让人家嘛!”mona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瞟了一眼桌上的信封、脸色又黯了下来,“信都打好啦?” 我扭头看了看,“嗯!” “小笛姐……”mona磨磨唧唧地拿起我的杯子、犹犹豫豫地看着我。 我猜到点她接下来要问什么了,没吱声、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有什么话就说吧!” “嗯……你、你……”她憋得脸都发红了、为难地连连看我,希望我能自动接口。 我偏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会觉得……麻烦吗?”她大声问了出来。 “不觉得!”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了她。就像小混蛋只会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的残疾、还拿它当武器,我也只会当着他的面儿刺激刺激他、有时候埋怨埋怨他,但那只是我和他之间很私密的话题而已。 “可是……小笛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mona防范地看了我一眼。 “说吧!免得又说我把你当外人儿!”我挑着眉、点点头。 mona稍微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道:“可是、真过起日子来的时候……不是有许多地方会、会不方便吗?”说完,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长出了口气。显然,这个问题她已经憋了好几天了。总算我没白疼她,她还知道不到机会、决不开口。 “能有多不方便呀?”我反问她:“再说了,什么样的男人方便了?想找个能跑能跳的、长得好看、还有钱的?哪儿找去呀?我老公可算是够可以的了!”说着,我冲她挤了挤眼睛。 mona怔了怔,扯着嘴角笑了笑。 “就算给你走了狗屎运、找着了,人家看不看得上你是一个问题,你看不看得上也是个问题呀?这种外在条件优越的男人咱们见得还少么?谁不是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除了天花板上的苍蝇、哪儿都不踅摸一眼,这种男人你敢要么?再退一万步说,真的一不巧、还真看对眼了,可你还不得像每天都抱着颗定时炸弹睡觉一样?老担心自己说不定哪天眼一睁就变下堂妇了呢!” 我滔滔不绝,mona则在一边使劲点头。当然咯,姐姐我可是总结了近三十年呢……好吧,穿开档裤那会儿还没懂事!念书那会儿条件不错、也没什么必要想!小潘走了的头几年里、没心情想!和高不可攀住一块儿的时候、没仔细想!掐指一算,也就想了这两三年的功夫。唉,肯定是老了、才会有这么多忧思的!郁闷啊! “所以呢,小mona,姐姐告诉你,不管你找了什么样的男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的!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人呀,对不对?” “呃?”mona忽闪着大眼睛、膝盖软了两下、看样子是又想蹲下了。 “给姐姐泡咖啡去!”我朝她亮了亮鞋底,“别萝卜似的、见坑就蹲!”(作者按:这世上属萝卜的人应该不少,哈哈!) “哦!”mona扁了扁嘴、拿着杯子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是一脸深思熟虑的表情。 唉,就说年轻人没生活经验嘛! 趁她没来的功夫,我一溜烟地跑了一趟餐饮部办公室,把扁扁的信封往alan的秘书那儿一递……这个点儿,alan是不会来的。 他秘书看了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信封,目光中已是了然的神色了。 刚吃过午饭,赵美凤找我了。 再次坐在她对面的时候,我的心情有点纠结。还记得上次从这儿出去的时候,是带着升任宴会厅经理的委任状出门的,一边为脱离销售部这苦海得意洋洋、一边还在酬躇满志地打算就此为我们酒店奋斗一生呢!这一转眼才十天不到的功夫,我就变卦了!简直……简直是一条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啊! 赵美凤的手里捻着我的辞呈,信纸展开着、写着“alan hui先生亲展”的信封被一个回形针别在后边。“怎么又想着要辞职了?”倒也开门见山,口气相当不善。 “不是想,是真的要辞职!”我的态度很低调(这也叫低调?没天理!),理亏在我呀!“对不起,赵小姐。实在是事出突然,不得不走!”绝对、百分之百的突然! “私人原因?”赵美凤挑着眉、暼着信纸问我:“jane,我记得你是跟我说过会公私分明的,对不对?还是我记错了?” 呸!用得着用这么阴损的口气说话吗?!“是!现在正是因为公私难以分明,所以……我辞职!”这么说总成了吧? 赵美凤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头问:“可以问一下,是打算到那半边去吗?”得,连她也没免俗! “还没定!”我笑笑。吃饭的时候我想通了,不管方致新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辞职以后我得好好歇两天、和莉娜到马来西亚去好好玩它个底儿朝天!姐姐我就算没工作了,但是有小混蛋给我撑腰、也能混个吃喝不愁吧?小小地放纵一下、休一个无人打扰的长假(小混蛋是肯定会打扰的,呜……)不算过分吧? 赵美凤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疑惑了,“jane,真的想好了要走吗?再有短短几个月就是……算了,”她忽然收了口、摇摇头,笑道:“终身不终身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是吗?” 我再笑笑。的确不重要了! “我想……”她犹豫着、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然后又改口道:“你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调你去餐饮部吗?” 我愣了,“不知道。我以为宴会厅缺人啊!” “是有空缺,但是人倒不缺!”赵美凤的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看着我道:“是方先生……小方先生,”眼里又是一阵怪异的光芒,“前些日子通过戴总跟我和张总传话、要求把你调到其他楼面去。你不知道吧?” 我有些木讷地摇摇头。 赵美凤倒也没怎么意外,嘴角扯起一丝冷冷的笑意道:“戴总也没怎么跟我们详细说,只是说方先生希望你换一个部门、对你的发展可能会有帮助,对酒店的发展也会有帮助。” 我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什么时候的事?小混蛋怎么一点都没有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来?哦,想起来了!肯定就是他那件让我刨根问底、旁敲侧击了好久都无果的“保密”事件!可是……为什么呢?趴在监视屏后面天天看着我上班难道他不开心?还是……他看出我那时魂不守舍、无心工作的糟糕状态了?那这样说来……他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舒心点才越界地插手到我们酒店的管理当中了咯?! 我那时候到底在脸上流露出多少不自在、不舒坦的神色啊?让他先是想要搬出酒店、被我劝阻后又不得出面为我申请调离七楼的?如果果真如此的话,那他在看到我脸上的那些神色的时候、找戴总帮忙的时候又是作何感想的呢?应该……挺难过的吧?这个小混蛋不是就喜欢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吗?就算是谈不上难过,但至少应该比我心里头更不自在、更不舒坦吧?! 天哪,我怎么这么迟钝呢?为什么没看出他的不高兴呢?还有,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跟我谈谈呢?说不定逗我把话说开了,我就好了呀!干嘛要弄得这么神秘、这么委屈他自己的?现在可好了,我也觉得委屈了! 赵美凤一直很仔细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开口了。不管怎样,家务事我会回家再去处理的! “jane,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其实更好吗?”赵美凤慢悠悠地问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扯了扯嘴角道:“是别的事儿,赵小姐,和方先生……小方先生没关系!”妈呀,小方先生?那方致新就是大方先生咯?可不可以一个叫小混蛋先生、一个叫大混蛋先生啊? 赵美凤的眉梢抬了抬,好像听出点什么名堂了,但是没有问、只是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相信你肯定已经为自己做了最好的打算!我想提醒你的是,你的离职肯定会牵涉到赔付的问题。当初你被外派到海外酒店的时候曾经和酒店签过一份协议,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啊?”我傻眼了。对哦,还有那份什么劳什子卖身契呢!被她这么一提,我这才想到当年去香港实习前与酒店签过一份什么多少年不得离职、否则就得赔偿酒店用在栽培我这个“人才”身上的巨额培训费的协议了!靠!说是去香港、新加坡等地“实习”,事实上又不是真的去上课,而是到那儿卖苦力、当廉价劳工去了……妈呀,我也实在是够笨的、被人卖了还喜滋滋地替人数钱,现在可好、沦落到任人宰割的份儿上了!那上面写着多少年来着? “五年之内不得离职!”赵美凤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眼看破了我的困惑,“根据协议规定,一旦你在这五年期间离职的话,就得加倍支付赔偿金……我算过了,”她好整以暇地点了点信纸的左下角道:“差不多有四万五千块钱。” 啊?!呜……我能在地上蹲一会儿吗?虽然有点存款,但是、但是那是姐姐我的血汗钱呀! 不行,这笔钱得叫方致新给我出!可是……他不会真的是在耍我吧?我、我怎么不知道在交辞呈之前、先打个电话跟他确认一下呢?我是信任小混蛋、小混蛋也肯定信任他,可是、可是这中间可不能划等号呀! “再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这份协议才到期。”赵某人还在那边给我落井下石。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要是我能像小混蛋一样表情丰富就好了,立马给她个小白菜、动画猫、甚至小媳妇的模样看看!说不定还能打动她一点儿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打动她也不一定就管用啊!呜…… 从赵美凤的办公室出来,我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冲到对面那扇茶色玻璃门上安着的电子眼下面、很低调地耍了一套武松打虎拳。 还没等我耍完呢,玻璃门忽然开了!简直跟阿里巴巴他们家的一样神奇了。 我愣住了,也没敢回头看身后。办公室里的人肯定以为我要么是high了、要么是……抽风了,管保都躲在挡板后面偷偷笑话我呢!不过,我也管不了了,姐姐我从明儿起就是自由身了……呜,缴了赎身费之后! 大门就这么一直开着,好像在等我做决定。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腿进去了。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这半边儿,我除了当初还在装修、差不多是毛坯的时候进来踅摸过两眼、就再没进来过。装了电子门之后、那更是高深莫测得有如国防部一样的场所了。 心里头突然冒起一个很滑稽的念头:我这算不算是深入敌营啊? 才进来,身后的门便缓缓地滑上了,给人一种一道门、两重天的感觉!再细看其中的装潢、布置、环境,以及其间工作的人,都让我油生一种仰慕之情……这、才叫办公啊! 地上是深蓝色提黑花的混纺地毯,墙上是大色块拼接图案的真丝面料墙纸、点缀着黑白静物摄影图片。暗橙色、镶玻璃的挡板隔出大约十多个宽敞的座位,桌子、椅子看上去就很舒适,每个人的桌上都是索尼十七寸高画质超薄显示器,有的还一人多机、一台一手提。 电梯那边还有一间被无色玻璃隔出的茶水间兼休息室,中间是一张奶白色的亚历克桌子,周围围着一圈色彩鲜艳的同质椅子,微波炉、咖啡机什么的一应俱全! 除了宽敞、舒适、看上去就很高级的硬件设备之外,公司里头还在各处恰到好处地点缀着鲜活植物和盆栽、花卉等,甚至还有一大缸鱼——就在进门的地方、正好可以在开门之后挡住里面的情景!空气里还飘散着混杂着菠萝味儿的悠然淡香和似有若无的背景轻音乐…… 我要倒戈!我要到这儿来当总经理助理、拿翻倍的工资、有自己的秘书……车就不要了,太不环保了! 一半桌子上都没人在,在的人都没一个特别注意我的。这让我少少感到些安慰……他们大概都不知道我刚才在门口练拳呢! “jane!”有人叫我,是rosette。她坐在一个还要宽敞的桌子后面,那位置可以看到整个办公室的情景。在她背后是一左一右两扇紧闭的房门,看那意思该是方致新和方致远的办公室吧! 我笑着走过去、故作镇定地问:“你给我开的门?” rosette扑哧一乐——自从第一天送她回家之后,这是绝无仅有的第二次!“不开门的话你准备再跳个舞吗?” 我晕!脸一下子涨红了。 “找致远吗?”她笑盈盈地看着我,目光里头有种很暖洋洋的感觉。 “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温和善意的目光反而让我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不是,还是先找大方先生吧!”说着,我忍不住揉了揉脸颊——牙有点酸! rosette短暂地愣了一秒,马上变了个脸、指了指左边那一扇,冷冰冰地道:“在呢!” 她的变脸让我那个困惑和……好奇哟!我忽然想起小混蛋告诉我的关于昨天上午他们两个大吵大闹的事情来了。“要不要……”我迟疑地指了指她桌上的电话问:“先打给电话进去、通报一声?万一、万一他在忙呢?” rosette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道:“没在忙!” 得了,我还是快闪吧! “哦!”我绕开她的桌子,到门前、很谨慎地先敲了敲门,静候里头那位大爷的答复。此时此刻,我的锐气和勇气已经完全被这儿的环境给磨灭了。 没动静! 我狐疑地扭头看了看rosette。好嘛,人家在给指甲抛光呢! “再敲!”她眼皮也不抬地说了声。 我有点动气了,狠狠地盯着她。即便是你对你老板……孩子她爸有意见,但是好歹也得干活呀?!两口子闹别扭怎么能闹到公司里来呢?何况还搭上我这么个无辜的主儿?姐姐我是什么身份?别的不说、光是胸口那枚沉甸甸的大钻戒就可以证明我很快就会成为你们公司的老板娘了!还是名正言顺、明媒正娶的那一个! 就在我将怒未怒的时候,rosette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rosette接起了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那头传来一声暴喝:“不是说过别打扰我嘛?!” tnnd,这算……哪门子公司嘛! ※※※※※※※※※※※※※※※※※※※※ 童鞋们,早些睡!睡个美美的、香香的好觉哦~~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5-7 我窝着一肚子火、手足无措地看着rosette。我这是该走啊、还是该留啊? 她倒是蛮气定神闲的样子, 一手远远地拎着听筒、一手把玩着手里的抛光海绵条,等听电话里头“喀嚓”一声挂断的声音,这才悻悻地撂下话筒和海绵条, 起身平整了一下铅笔裙、抬眼看着我问:“他这两天吃什么了?炸药吗?” “啊?!”我怎么知道?呃……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住、在一张桌子上吃,可是我还真没留意他到底吃没吃炸药嘛!“没注意!”我很小声地回答、顺便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她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说, 吵架的事儿不是她挑起的吧?这就让我更好奇了……她跟方致新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啊?方致新自己都承认是同性恋了, 他这样高傲的主儿应该不会就此跟我赌气吹牛的吧?名誉问题啊、这可是!他跟我都这么坦白的承认了,难道他的枕边人、或者曾经枕过边的人会不知道?!这我可绝对不信!女人真的有直觉呢……正常的女人! “你等会儿!”rosette没再多搭理我, 招呼也不打、“呼啦”一声推门进去了。 我很希望她没把门推严实、好让我听个壁角啊什么的, 可是你说这门吸的质量、这门的质量……怎么就那么好呢?哎呀, 这一大间办公室的,装修得砸了多少钱啊?不是还危机着呢吗?啧啧,瞧瞧这地毯…… 越想越远、越想越远…… “小笛?掉钱啦?”方致远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呃?”我猛地站直了身子,怒喝:“干嘛?吓人啊?” “呵呵……”他冲我憨笑。 我绕过桌子朝他走去、拧着眉毛瞪他。看你还能笑多久! “唔!”果然笑不下去了、立刻换了个受气包的脸上来,“你在干什么?干嘛在致新门口啊, 我在这边嘛!rosette呢?” “姐姐我非得来找你的啊?!”我用更大的白眼瞪他。 “呃?”他真的愣住了, 狐疑地看看方致新那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我,“你来……找致新?”哎哟哟, 受气包变成小媳妇了! “嗯!”我下巴一抬, 却立刻看见周围办公的同志们都诧异地抬头看着我,连忙大步上前、推着小混蛋进他那屋了。 “你来找致新?”方致远还没缓过来, 仰着头看我。 “姐姐我被你那混蛋哥哥挑唆得辞职了、现在正愁饭碗呢!还不过来好好问问清楚?!”我郁愤不已地扯着嗓门大叫, 很希望自己能练个传音入密的功夫出来、顺便把隔壁那两个不知好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男女统统震晕了! “辞职?!”没想到小混蛋的功力竟然比我够火候!“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挑唆你的?!” 嘿, 怎么还捎带上了一副被人带绿帽子的嘴脸了? “昨天!”我吼了回去, 很用力地朝方致新那边挥了挥手,“谁叫你纵容他来着?到底你是他弟弟还是我是他弟弟?天天一个门进出的,这点事儿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呀?一个接一个地轮番来折腾我?!”我知道他们没有,只是实在气不过!“现在好了,得逞了吧?满意了吧?!我告诉你,方致远!不给我弄个像你这么大的办公室……”我再次挥手,不过这次举起来就没放下……多大、多舒服的一间办公室啊!还是……“算了!就在那儿给我加个桌子吧!”我朝真皮长沙发那边一指,补充了一句:“桌子可不能小!” 方致远没理我的自说自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我,等我指手画脚、东张西望地踅摸完了,才问:“致新怎么跟你说的?” “你问他自己去!”我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头,后悔了!我忽然可以理解他会不高兴的原因了——应该是觉得自己遭人背叛了!而且还是双重背叛! 他驱着轮椅滑到我面前,前倾着身子看着我,眉头皱得紧紧的。 “别跟我说话,不会理你的!”我扭头不看他。 “致新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说他聪明嘛! 我不吱声。方致新的眼疾该不该由我来告诉他弟弟呢?我不知道! “咣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方致新的一声断喝:“何小笛!” 我被吓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干嘛?真tm吃过炸药啦?” 这哥俩的办公室当中有一扇活页门,方致新就是从那儿窜进来的。 “你、你给我过来!”方致新的舌头好像打结了,大概是被他弟弟哀怨的眼神给弄的! 我犹豫了,看看小混蛋的眼色、得到首肯后才撅着嘴过去了。 方致新的办公室格局和他弟弟的差不多,只是所有家具的高低都正常,还少了一扇可能是厕所的门。 “坐!”方致新朝着办公桌前的两张空椅子点了点下巴,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对面。 我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周边细节……嗯,没有掐架的痕迹! “你辞职了?” “嗯!不是你说要今天的吗?”我的心有点提起来了,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不敢有一丝懈怠。 “嗯!”方致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叠资料往我面前一扔、道:“这些是公司今年截至到十一月份的业绩报告,你先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问我……问致远也可以!” 我没伸手,只是瞥了一眼封面那页……妈呀,全英文的,而且还打得密密麻麻、蝇头小楷一般!虽然姐姐我的英文够可以的,可是……那是口语和一般商务英语啊!这么正规的报告里头应该有很多专业用语吧?那还不把我那本牛津双语字典给翻烂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致远你眼睛的事儿?”还是先挑要紧的说吧! “马上!”方致新狠狠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就是:还不都是你?! 我忍着摸鼻子的冲动、梗着脖子看着他道:“是该早点说嘛!害他担心了!还兄弟呢!” “何小笛,我警告你……” “你怎么有这么多事要警告我?”我抢了他的话头,“你是我谁啊?开口闭口警告的!我现在还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你弟媳妇呢!凭什么呀你?” 方致新愣住了……愣了老半天!哈哈,把我给偷乐的! 有时候吧,做人就得凶狠一点、强势一点!现如今是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傻瓜!什么时候不是了?),太软柿子的话、谁都要上来捏你一把! “你先去把该说的跟致远说说清楚……他原谅你的话,我再去说!”说着,我戳了戳桌上的资料道:“这个你先收着,我过完元旦、休完假之后再回来看!” “你要休假?” “笑话!全国人民元旦都休假的好不好?” “休几天?” “没想好!” “去哪儿?” “管得着么你?” “何小笛!” “又来了是不是,方致新?”tnnd,怎么我念他全名的时候就没他来得有气势呢?回去得对着镜子好好练练! “好……”方致新明显被我气得不轻,点了好几下头才继续道:“不要太久,我的情况不太好!说不定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全瞎了!” “啊……这么、严重?”我真的傻眼了,不过心里还有点小小的怀疑,所以就盯着他猛瞧。刚才看他气势如虹地冲进小混蛋办公室的时候不是还很好、目标很明确的嘛? 方致新抬眼白了我一记,“时好时坏!现在就挺好!” 我马上缩了回去。“你、你……”挠挠头,“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嗯……眼睛看不见的话……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不耐烦了。 “怎么生活?怎么工作?怎么谈恋爱、带孩子、处理男女关系……”我闭着眼、一口气地倒出了满腹的疑惑,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小混……致远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他凉飕飕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讽刺我来着。 “啊?你是说致远有我对吧?”我不得不确定一下。 “带什么孩子?”方致新忽然侧着头、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呃?”我的脑子里一下子转过十七八个念头,全是以“难道”开头的! “致远告诉你的?”方致新没给我补充说明的机会,眉头紧皱地瞪着我,“是不是?” “不是!”我瞪眼说瞎话地用力摇头,想起方致远要我别泄露他是曝料的人的事儿来了。唉,我真得回家好好查查脑子里是不是少跟弦啊什么的! 方致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从眼角看我,然后毫无征兆地奋力拍了一下桌子、跳起来,扑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我抱着脑袋缩在椅子里……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等到方致新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很彻底、很深入地反省过自己一天……大半天犯下的所有错误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用上班的吗?”得,不是老板、胜似老板原来就是这副嘴脸。 “你不是叫我辞职了嘛?!”我提醒他一句。 “立刻马上就辞了吗?!”方致新的理比我直、气比我壮。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的赔付金怎么办?你们管吗?” “什么赔付金?” “辞职赔付金啊!” “多少?” “四万五!” “好!” 好?!“真的?” “要不要我现在就提现金给你啊?”方致新的眼睛又瞪圆了,血丝都有了!不知道是被我气出来的、还是刚才连番累怒弄的! “划帐就好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把帐号给你呀?”说完这句,没等他有任何反应、我就很没出息地闪了……一溜烟地跑到隔壁小混蛋那屋去了。 小混蛋正在办公桌前埋头苦干呢!看到我回来,扭着头、眼珠黑黝黝地盯着我。“出来了?” “废话!不让我出来难道还准备绑架我啊?”姐姐我别的本事没有、胡搅蛮缠的本事可大了!想起赵美凤跟我说的调部门的事儿来了,心头一热、扑上去就抱住了他的脑袋一阵猛揉。“好哇,小混蛋,在姐姐我背后使劲儿是吧?哼,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我摧残着,摧残完了也不动。 “怎么了?腰疼了?”我紧张了起来,摸摸他的背……是挺硬的!连忙给他揉揉。 “小笛……”他费劲地扭着身子看着我。 “嗯?”我转到他身前,看到他的表情很严肃、很……失落。 “不吵架了好吗?” “傻瓜,谁跟你吵架了?这叫冷战、懂不懂?”我把给他弄乱的头发理了理,俯身亲了一记他的额头道:“你有你的底线,我有我的底线,我们现在这才刚开头呢!往后谁知道还有多少志不同、道不合的地方?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完,我自己都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不要!”他一把抱住我的腰,“吵架也好、冷战也好,都好累!” 我的心一阵紧缩。好累?这可是自从邂逅他以来,头一次听他这么说啊……应该还有别的事让他感到疲惫吧!“累了就放下来歇会儿,就像我背你上楼一样、喘过气来了之后再走!” “小笛累吗?”他用下巴顶着我的肚子、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背着我累吗?” “不累……一点点累!”我笑了,搓汤圆一样地搓了搓他才见了点血色没多少日子的脸道:“我知道你累,所以才要把你背上身、好让你歇一会儿,等到我累的时候就把你往地上一扔、自己躺下歇会儿……何况我知道你也会背着我的、只是背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小笛……” “不准哭!”得赶紧制止他!否则他肯定能把这些天憋着的眼泪一古脑地给我宣泄出来! “唔……” “停啊!否则我就、走了!”我拎着他的耳朵喝道:“一会儿给我扮纯情、一会儿给我扮可爱,现在又来给我扮林黛玉……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到底你是女的还是我是女的呀?” “你是!”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鼻音,“我有小□□!” “你……”哭笑不得! “不过……好像也是哦!”他推开我一点,侧着脑袋想了想、肯定地点了一下头道:“我们两个好像是有点问题!” “是你有问题!姐姐我正常着呢!”我扭身走了,开门之前又想起来了,回身指着他道:“小混蛋你给我听好了!别以为给姐姐我掉两滴眼泪就以为我会被你说动了!回去我就把所有的避孕套全给扔了,哼!” 五点半左右,赵美凤给了我电话,通知我再去人事部一次……办离职手续。 我想,大概方致新已经把我的赔付金付给我们酒店了吧!再次感慨,有人撑腰真好(我是指方致远!)、有个有钱的人撑腰更好(还是指小混蛋!)! 我兴冲冲地跑上楼、准备交帅印去了。 赵美凤却要求我帮忙做到月底,也就是还有两天。她说找人接手也不是件容易事,再说新年将至、宴会厅里的任务倒也排满了。 本着做事要善始善终——如果晚走两天也算是善终的话,做人要诚实守信的原则,我答应了。不就两天吗?想想光明的未来、想想热浪岛的椰影摇风……再苦再累也不怎么样了! 于是,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站好了我的最后一班岗……虽然,我的心其实已经在交了辞呈的那一刻飞走了! 我本想悄悄地、低调地撤退的,可不曾想辞职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惊动了大批人马。 在员工食堂吃饭也好、去布草房换制服也好、去上厕所也好……不管在哪儿,凡是认识我的人或者想要见识见识“奇妙圣诞夜”的女主角的人,都轮番上来跟我套近乎!一边惋惜我的仓促离职、一边试图从我这个当事人这儿打听到点什么内幕消息。问的最多的就是两句:你要去那半边啦?你的订婚戒指能让我瞻仰瞻仰么? 当然,其中也有真心惋惜我离开的人,mona、jack,甚至是张某人、赵美凤和……我们戴总!十二月三十一号的午餐,戴总邀请我到我们酒店的西餐厅吃饭!唉,那顿饭吃得……饭后,我都快替我们酒店感到不值了!怎么就培养了我这么个爱忘本的白眼狼了呢? 打算带走mona的事儿被我暂时搁下了,我打算等休假回来、正式上任之后再提!再说了,我也还不知道小mona是不是愿意呢! 新年夜的晚上下班之后,我又去了147。那边有一个迎新年派对,小混蛋和方致新都在那里。rosette也在,却不见了夏振宇!summer说他本该当班的,可是来了没多久就说身体不舒服、告假回去了。 看着rosette娇慵地靠在方致新怀里的时候,我在想:方致新啊方致新!你造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再也没有多看方致新或者任何人一眼,因为我的眼里已经盛满了我的小混蛋、我的未婚夫、我的……爱人——nnd,这家伙约了人打球! 靠,还真是……很有收获的一年啊! 那天我们没有弄到太晚、我也几乎滴酒未沾——到现在我看到香槟瓶和葡萄酒瓶都会有吐的感觉呢!何况次日一大早我就要飞新加坡了。 我是两年无限次往返新马两地的签证,所以无需再去额外办理什么。 我打算真的好好、彻底休息一下,然后再精神抖擞地迎接我的新工作、新生活……还有我的小混蛋! 十二点钟声响起的时候,我许愿:希望方致远能尽快娶我、希望我的父母能少给我们一点责难、希望……我能怀上个孩子、一个小小混蛋! ※※※※※※※※※※※※※※※※※※※※ 2更哇~~睡了,晚睡的鸟儿们抓抓虫、喷点敌敌畏的啥……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番外2-兄弟往事 一九九九年, 三月某日,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沪杭高速路附近的某条岔道上, 具体位置:不详! “我们迷路了,致新!”第n次睡醒之后,方致远揉着惺忪睡眼、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夜色。 “我知道!”方致新早已心浮气躁了, 他还给他来这么一句,“继续睡!” “哦!”方致远拢了拢滑到肚子上的短大衣,身体往车窗上一歪,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希望天亮之前能睡到床上哦!”话毕、又睡着了。 方致新暼了他一眼, 感到既无语又好笑、还很无奈。 长到二十岁, 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大陆……方致远也是!美其名曰是陪他来观摩第一届中国斯诺克公开赛、为他来年的进军公开赛打打前站。可实际上一到上海、他就把他往酒店里一扔,自己则捧着曾经来过上海的朋友、同学画给他的歪七扭八的自制地图,去当时上海各个著名的酒吧踩点去了。他们告诉他, 上海是个很pop的城市, 虽不如香港那般成熟、成气候,但正是这样才更让人觉得新鲜、刺激! 事实证明,他们的介绍没错! 可是就在他玩得如鱼得水、天翻地覆的时候, 方致远忽然得空了、从前天早上起就吵着要去杭州玩,因为他外婆告诉过他: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方致新那个郁闷哟!可是又敌不过他的无敌“我要去”三字真经, 只好去hatz租了辆车、载着他去杭州了。他这个堂弟加弟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小子, 一天到晚除了念书、就是打球的, 根本没时间学车、考驾照, 于是,全程驾车的重任就落到了他头上! 中国大陆是右侧通行,与英国的规则截然相反。不过好在方致新头脑灵活,且在白天或者城市里开车的时候、前后周围都有车,他混在车堆里、倒也不会走错道!从上海一路开来,他已克服了不少别扭的感觉(笛子按:唉……!)。 杭州的风光是不错,山水宜人、风景秀美。生活在那里的人也好、前去旅游的游客也好,都是一派悠闲和陶醉的样子,可是方致新却不怎么喜欢!(笛子按:喜欢杭州、支持杭州!ps,对这种没品味、没鉴赏力的人只有二字可语:鄙视!) 他觉得这儿太闷了!那里虽也有一条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有一家挨着一家的酒吧,但在整体水平上比上海差了好大一截,有点土、有点乱、很没劲! 于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再次失望而归之后,他再也不愿多呆了,揪着方致远的领子、把他塞进了车里、直接打包回上海! 虽然自从方致新九岁、方致远六岁的时候,两个人就亲上加亲、成了一家人,小时候睡过一个房间、上过一个小学、上过一个中学,不出意外的话致远还会步他的后尘、和他上同一所大学。长相方面也很像,别人一看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弟,但是他们两个的性格却很不相同,而且选择的人生路也大相径庭。他选修的是现代心理学,而方致远则痴迷于英式桌球——这也是方家几代人(男人!)所执着的一个梦想——立志要成为全世界第一个中国裔斯诺克大满贯选手! 记得小时候,每年暑假致,新的父亲和致远的母亲——结合成的新家庭——总会带着他们两兄弟、还有讨厌的、早熟的姐姐致真一起去雷丁附近的城堡度假——那座小城堡是差不多一百年前,他们的曾爷爷用一百块大金洋从濒临破产的原堡主手里买下的,一直作为家族的度假地。他们的爷爷在那里挖过蚯蚓、爸爸们在那里掏过鸟窝、他们也在那里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可是现在,那里已经在致远他妈的竭力鼓动和策划下、变成了一座假日旅馆。 方致新还记得,只有到了城堡、那个老是顶着一张小白兔一样无害而又乖巧的小脸的致远才会真正地笑、真正的开心起来,也会待他这个半路哥哥亲切一点……虽然他并不稀罕他亲切与否、或者是不是叫他哥哥! 一到城堡,方致远就会整天整天地消失不见,方致新花了两个暑假才弄明白他去哪儿了! 离城堡两百米不到的地方开始就有一片小树林,并不茂密,但也绝不稀疏。其中不少树木树龄悠久、枝繁叶茂。树林里还有不少松鼠、野兔、甚至狐狸之类的小动物。这片林子可能是很多年以前这座城堡主人的领地,城堡易手时、这块地并没有包括其中,乏人料理后便渐渐荒了、任其自生自灭,最终成了现在这样。 树林边缘有几颗很大的胡桃树,其中一棵上有一个不知道谁建在那儿、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树屋。方致远就藏在那里! 他不知道找了谁——十之八九是爸爸、方致新的爸爸——帮忙修了快要塌下来的屋顶、快要倒下来的木板墙和快要腐烂、断掉的绳梯,还独自一个人打扫了里里外外、砍掉了妨碍上下的枝叶、布置出了一个他自己的小小天堂! 方致新很生气!气他独享这片隐蔽而又舒适的空间、气他对他守口如瓶、气他从来不把他当哥哥看待,更气他完全吸引了爸爸的注意力、取代他成了家中的焦点人物……总之,窝在他肚子里好几年的各种各样的怨气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于是,某天、趁方致远离开树屋的时候,他爬上去把他藏在树屋里头的秘密和宝贝全都翻了出来、一口气扔到了树下,用脚把它们逐个踩了个稀巴烂,之后还剪断了通往树屋的绳梯、藏了起来! 东窗事发! 整整一个学期,方致远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笛子按:哈哈,没想到这个一天到晚扮娇弱的小混蛋还会有骨气这么硬的时候,连忙抱着他一顿猛亲……) 也是整整一个学期,方致新没被允许在休息时间踏出家门一步!他爸爸甚至还取消了他来年去雷丁过暑假的资格……除非他取得弟弟的原谅,并且保证回到城堡后帮他把树屋重新修缮一新! 那个学期变成了方致新人生中最最郁闷和最最灰暗的一段时期……之一(据称,遇到笛某人之后,他觉得其郁闷和灰暗程度不亚于当年!)。起先他还憋着口气,誓死都不肯低头、尤其是不肯对方致远这个肇事者低头;撑了四五个星期之后,他开始动摇并少少地反省了;再二三周,他开始有意识地跟方致远套近乎……当然,被他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又一二周,他开始想方设法地讨好他、哄骗他、威胁他、利诱他……总之,穷其能力和智力而无不为!结果依旧! 方致新再次暴怒了!仗着人高马大——是年,他已十二岁有余——抓住方致远一阵狠揍,虽然揍了没几下他便停手、并且后悔和后怕了,但还是把方致远的衬衣撕破、鼻子打出了血!(笛子按:好小子,敢揍我家亲亲小老公?!撩着袖子绝尘而去……) 他原以为方致远必然会再次告状,届时自己的禁足必会无限期地延长下去……他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到了遥远而漫长的“终生”二字!可事实却大出他意料,方致远非但没有告状、在父母问起的时候还谎称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方致新愣住了,怎么都想不通他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他是出于真心替自己掩护的话,又怎会在第一次他犯案的时候无情地揭发他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好几天,这几天里他刻意与方致远保持着距离、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过这种战略性疏离被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的经历给打断了,也正式揭开了他和方致远的兄弟情谊的序幕。 那日,方致新因为禁足令在身、必须匆匆赶回家、不得有一丝一毫的耽搁,不然便有惩以洗碗、拖地之忧。不料半路上正巧遇上本该早他一步到家的方致远遭同学围攻的场面,他一秒都未犹豫地扔下书本、冲入了战团,与弟弟背靠背地对付强敌……结果当然是兄弟二人都遭人狠揍了一顿,丢盔卸甲、鼻青脸肿地回了家(笛子按:还哥哥呢!这么没出息,连几个小毛孩都打不过,强烈鄙视你!) 回家之后,父母把他们两个送去医院治疗和包扎。途中,方致新才从父亲不经意地言语中了解到当初揭发他破坏树屋之罪的人竟然是一直偷偷躲在一边远观的致真!自此,他对女性便再也难生好感! 方致新在他短短十二三年的生命中,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都让他失望和伤心透顶!生母抛夫弃子、与人私奔;祖母老眼昏花但又尖酸刻薄;继母出身不良却爱做淑女贵妇状;姐姐古怪精灵且自成一体、无以亲近!(笛子按:唉,富人家的事儿怎么老是比穷人家的多呢?!百思不得其解地挠头中……) 方致新一边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一边竭力与越来越浓的夜色和越来越强的睡意做着抗争,终于在打算放弃寻找出路、停在路边打个瞌睡的时候看到了路的尽头现出了一丝希望的灯光——高速路上的路灯! “走右边、走右边、走右边……”他一边喋喋不休地提醒着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驾车开上了进入高速路的路口。很快就可以睡到床上了,致远! 那年头的沪杭高速不像现在这般拥挤难行,半夜里更是车辆稀少,前后车往往会差上个把公里,而迎面而来的车辆也为数不多。 开着开着,单调的路景让方致新本来就困倦不已的状况加剧,于是眼皮开始打架、脑袋开始发沉、思路开始混乱,直到……帕萨特以一百二十多公里的高速撞上隔离栏、凌空七百二十度地飞越过绿化带、在剧烈地玻璃碎裂和轮胎爆裂声之中落地急速滑行,然后冲上对面车道路肩、堪堪要再次撞击最后一道防护栏的时候,被对面高速而来的一辆面包车一头撞在了车尾…… 前所未有的恐慌已经超过了任何一种剧痛、袭击了方致新!昏过去之前他只记得自己奋力看了方致远一眼,却看到坐在身边的弟弟像是个破娃娃一般被挤在弹出的气囊与座椅之间、随车剧烈地摇晃……了无生气! 上帝啊,让我死、救救致远吧! 车祸发生两年多以后,方致新拒绝接受好不容易等来的左□□移植手术!他对刚刚从上海的复旦大学辍学而归的方致远说:“用我的眼赔你的腿!” 方致远听后、一语未发,艰难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扑到他身上抱住了他。 方致新震惊之余,从上到下地摸了摸方致远的腿、确认他的确是靠他自己的双脚站在地上的时候,这才惊喜地点头答应接受治疗。 十天之后,方致新得以重见光明,第一眼看到的是依旧坐在轮椅上的方致远。他要他站起来让他看看,方致远朝他苦笑着摇头。 后来,方致新终于知道、那日方致远奇迹般的站立是靠了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威亚吊住他的肩膀……他哭了,距最他后一次的哭泣已时隔十年之久! ※※※※※※※※※※※※※※※※※※※※ 贴上点方致新和方致远兄弟俩的故事给童鞋们解解渴……尤其是新近迅速飙升的致新粉丝团。 “呜呜……”某人在一边用拳头揉眼睛、做小朋友受委屈状,马上被凶巴巴的笛子一掌拍停。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还是不是男人哇?人家不待见你,你就自己争点气嘛!” “哦……呜……” 笛子无语加翻白眼!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6-1 我前前后后总共离开了上海十天——刨去乘飞机来回的时间, 净休息了九天……不过,这九天里头的大部分日子都比我上班还累!要不是计划有变——莉娜弄的!本还想不定期地休下去呢! 我们在新加坡呆了四天——全用在购物上了!这时节正赶上新加坡最著名的百货商店“takashimaya”的年末酬宾大减价,那个人山人海的场面哟……都赶上上海太平洋、百盛的周年庆了! 每天,我们两个都睡到日上三竿, 然后到大食代随便垫巴点东西、便直奔马路对面的百货大楼而去,再在饥肠辘辘之时、提着大包小包而回!总算该买的都买了、不该买的也买了……我估计回去之后我就得捧着信用卡账单哭了!郁闷啊郁闷!我怎么这么能花钱的呢?怎么能只有这点活络钱呢?怎么会有这么多想买的东西的呢?怎么……唉,总之,女人还真是缺乏理性的动物啊!(作者按:一家之言!不喜者请自动忽略!) 所有买的东西里头, 让我最满意、最臭屁的, 是给小混蛋买的一根日本全进口、最新款水溶钛腰托!这东西在上海虽然也有类似的产品在热卖,但跟我手里的这根一比, 无论质量也好、功效也好、款式也好、使用方便性也好, 都不如我买的!我怎么这么英明神武呢?售价折合人民币之后两千多,到楼上一退税、只要一千多了、和国内卖的产品价格不相上下!哈哈, 好得意! 拖着额外增加的、新买的新秀丽箱子以及其中塞得满满噔噔的战利品,我和莉娜登上了去马来西亚的巴士。上车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在哀叹,早知道该先到马来西亚、回去的时候再进新加坡的呀!可转念一想, 真这样的话还不知道赶得上、赶不上这么火爆的折扣季呢!于是,又都心安理得和大呼幸运起来了! 关于马来西亚,我们原先的计划是在云顶“第一世界”住一天, 次日下午搭车下山、去吉隆坡住一天, 再搭车直奔热浪岛, 至于在那儿呆多少天就得看舒适度、满意度等综合情况了。 没想到, 到了云顶之上, 莉娜就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赌桌边一样,不管我怎么叫她、求她、威胁她、甚至打算动用武力拉她、她都不理我!我对赌博没什么兴趣,进赌场踅摸了两眼就想打瞌睡了。平日的赌博活动也顶多就是有人三缺一的时候陪衬着打打麻将、救救火,四缺一的时候填补上个空缺打打红五星!结果,三天下来,我在暗无天日的“第一世界”里头郁闷得都快疯了!不仅吃遍了里面的各家小吃店(估计回去后得胖上个三五斤了!)、玩遍了从小火车到小飞机的各种娱乐设施(好多次我都是混迹于一群小朋友之中!)、还把里头的商店来回踩了三遍……放心,一样东西都没买! 直到第四天的下午,莉娜才心甘情愿地跟我走了……口袋里输得只剩一张机票和一些零碎钱儿了,再不走也不行了!两千四百美金的游资啊、转眼便从她口袋转移进了庄家口袋了!唉,这妞儿啥都好、就是好胜心太强,万万赌不得、更输不得啊! 原先的计划被打乱了,莉娜的预算也早已告罄、没钱再去热浪岛玩了。于是我只好忍着满腹怨气、和她一起下了山到吉隆坡住了两天——我刷的卡!还把原先的机票日程提前了两天、回上海了! 这些日子里,小混蛋会打电话给我,可是都被我一句:“电话费贵着呢!想把我打破产啊?”给堵回去了(真的贵嘛!)。于是,他开始每天无数条地给我发短消息……收不要钱啊! 除非必要,我不回短消息给他、进了马来西亚之后更是如此了,那儿的收费还贵呢!再说了,我不是还没原谅他不让我生孩子的事儿呢吗?给他好脸色看的话他会以为我被他说动了呢!于是,不管他发什么来,我都是以最简练、最不给他机会继续下去的词句回复他的。比如: 他说:‘好想你啊,小笛子!’ 我回:‘想去吧!姐姐现在忙着呢!’ 他问:‘忙什么?’ 我不理他。 他再问:‘新加坡好玩吗?’ 我有些心疼,便答:‘不好玩,没来过也不用后悔!’ 他答:‘啊?那我把机票退了吧!’后面跟一个哭丧脸! 我乐了。想想要是他能来新加坡倒也不错……说不定还能让我再去血拼个两天!而且这儿不管到哪儿、对他来说都挺方便的……哎哟,还是算了吧,真来了的话、肯定会被莉娜尅死,发发短信就被她冷嘲热讽了大半个时辰呢!于是,我没搭话。 又比如: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呀?你不在,饭都吃不下!’又是一哭丧脸! 我答:‘小子,要是姐姐我回来看你少了一根汗毛,就取消你一个星期下床活动的机会!’ 这下变成一串哭丧脸了,不过最后还加了个献吻的脸。 在云顶住的最后一天,他竟然既没打电话给我、也没发短消息给我,害得我心慌了!憋了好半天、打了个电话到家里……这个点儿他应该上班去了,家里就只剩吴阿姨在。 果然,吴阿姨接的电话。 我问了问小混蛋这两天的情况,吃穿住行全问了! 吴阿姨说他胃口是差了点,不过别的什么都好,也没有哪儿痛过。 我这才稍稍放心了点,同时又生气了点!md,哪儿都好好的干嘛不及时通报?害得姐姐我现在是郁闷加郁闷、还花费了一百多块钱电话费!于是,挂了电话、我就去吃了一大碗laksa海鲜面、喝了一大瓶马来西亚自产的什么啤酒……好苦的啤酒啊,用第几到麦芽汁酿的呀? 我问服务员讨了一张大信纸、一支笔,一边喝着苦啤酒、一边托着脑袋沉思一些很严肃的问题,结果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张出来。 盯着写得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那些问题,我觉得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喝啤酒喝的。有个东北的朋友告诉我,啤酒这玩意儿别看度数低,却是喝得越慢、越容易上头。本来我不信,可现在看看、还真有点门道啊! 次日,他就又跟我恢复了即时通信了,没提昨天干什么去了、我也没问……我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 后来的两天里,一得空我就把那张纸拿出来看看、整理整理思路、涂涂改改一番,再到干净纸上誊一遍,旧的那张小心翼翼地撕成碎片、扔了。 乘飞机回的时候,趁着莉娜睡了,我再次把第四版的q&a清单拿出来研究。 第四版已经比三天前的第一版短小、精练了很多,只有两个问题……以及大问题下面的无数个小问题! 一、如何过我爸妈这关? 方案1:先斩后奏!等抱上娃娃了、再去见爸妈。(风险:一家三口都被暴揍一顿、踢出家门……或者是爸妈被气晕了!) 方案2:苦肉计!拉着小混蛋一起长跪不起、直到他们同意。(风险:我可能也会面临半身不遂的危险……小混蛋则直接晕了!) 方案3:先软后硬!我先去和爸妈交个底,然后趁着他们震惊的功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跟他们掏心挖肺地长谈一下爱情之真谛所在,如不行(肯定不行!),便采取方案2、接着就方案1!(风险:大量消耗口水和泪水可能会造成我的身体极度脱水……然后就是前两个方案会面临的风险!) 方案4:还没想出来!(风险:夜长梦多!) 二、小混蛋到底是何许人也? a)情史!虽说他声称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但是这其中有很多疑点。比如: i.他怎么知道女人的生理结构是怎么样的、又没亲眼见过?(笨蛋,没第一次不表示没见过!再说不是还有黄片儿吗?!) ii.他怎么知道怎么取悦我的……除了隔着道布帘偷听到的之外?尤其是他手上那功夫哟……(停下、何小笛!疯啦?公共场所转这么xx的念头!) iii.就算他没对别人动过心、也不代表没有比我还疯癫的女人对他动过贼心啊?就凭他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和身价……(停下、何小笛!万一这飞机上有人会读心术呢?不就把你家小混蛋的秘密全掌握啦?!) iv.就算排除上述所有可能性,那他……有没有受他那个臭哥哥的影响,那个什么过、或者被人家那个什么过呢?(妈呀,救命啊!) b)家世!虽说他声称他能为自己的事作主,但谁知道他那个对他不闻不问的妈妈到时候会不会跳出来横插一杠?还有他那个大伯兼继父……能生出方致新这么莫明其妙的儿子,谁知道他爹会是怎么个德性啊?!再说他还有个堂姐、有外公外婆,搞不好还有什么七姑八姨、舅舅舅妈的一大堆呢!哎哟,俗话说得好,皇上都有三门穷亲戚,那他们这个家大业大的人家应该也有不少吧?这其中会不会旁生出什么枝节呢?哎哟,头晕、头晕! c)详细资产和收入状况!这混蛋赌一场球到底输赢多少啊?这e&s又能给他们兄弟俩带来多少盈利呢(这个问题可以等上任后慢慢了解)?除了这些收入、再扣除对我们酒店的投资,他还有什么赚钱的门道啊?股票?期货……这可关系着我的后半辈子幸福啊……(嘿嘿,说了我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嘛!) d)方致新!他和rosette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胖妞是不是他亲生的?怎么生的?捐精还是上床才整出来的?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不就成bi了?圣诞夜那天看到他和夏振宇从厕所里出来,有没有在里边干过啥呢?到底干啥了呢……(停下,何小笛!管得着么你?!顾着你自己的事儿吧!)还有,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状况了?为什么会时好时坏呢?移植器官后会有这种后遗症吗? e)其他情况!小混蛋的学习生涯、朋友圈子、球坛业绩、去过哪儿、想去哪儿……等等,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姐姐我都要巨细无遗地知道! 看着手里经过再次整理和誊写的清单,我长叹了一声。且不说父母那儿的难题如何解决——至少我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就看看我对小混蛋的了解程度……我的心都有些凉了! 我知道他点儿什么啊?仔细想想,除了心口坠着的大钻戒之外,我的手里连小混蛋的一丝头发都没有捏住。真要是等我回到上海、到他家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不是就这么对付过方致新的吗?),我可该作何反映啊? 他说我不信任他,问我小时候受过何种伤害(好像没有啊!)、才会这么这么不信任人、不信任我自己,还说我就是要抱一个像他这样跑不了的男人在怀里……可是,他真的是那个我可以放下所有戒备、信任的那个人吗?真的是可以让我抱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撒手、也跑不了的男人吗? 那我呢?我之于他又是怎么样一个角色呢?他可会有一天对我感到厌了呢?天长日久地呆下去、光鲜不再的时候,他可会觉得我不过是个成天叽叽喳喳、肚子里没啥墨水的平庸货色呢?再有几年的话,我就该人老珠黄了吧?到时候他会不会不愿意再天天对着我这个黄脸婆呢?人生路上有那么多诱惑存在着呢,他可能一一抵挡得住呢? 我确定我可以抵挡得住诱惑的,从一而终是我做人、做女人的坚定信条(就算是个懒人的信条吧!)!我是个视角很窄的人,眼里只放得下一个喜欢着的、也喜欢着我的男人。我还是个体脑协调性很差的人,只能同时处理、投入到一段进行中的恋爱关系中去。 即便是当初和高不可攀处的那会儿,明知这段关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不了了之、甚至以悲剧收场,但我还是死死地抱着那百分之一的希望、一心一意地走了下来!无论是事中还是事后,我都不后悔、也决不允许自己去后悔! 人生在世,从出生的起点到死亡的终点之间会有多少条岔路出现啊!如果为每一个已经发生甚至结束的选择后悔的话,这个人肯定会不停地面临这样两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活着?我活着是为了什么?真要是带着这样的困惑活着的人,要么把自己整成了一个大哲学家,要么把自己给整死了! 所以,我不后悔! 所以,我也决不会为自己现在做出的选择后悔! 我的选择是:一定要嫁给方致远!一定要用尽浑身解数把他留在怀里! 他不是说他会不停地变花样、让我始终对他热着吗?我也会! 想清楚这些后,接下来的时间、我昏睡了过去、直到飞机平稳着陆! 我没告诉小混蛋我回来的消息,一是姐姐我不乐意;二是姐姐我……嘿嘿,想给他个惊喜;三是我更想突击检查一下他的工作生活情况;四嘛……莉娜的老公开车来接我们两个,那我能给咱家省点汽油钱也是好的嘛,哈哈! 等到wilson把我和我那两大箱行李安全送抵小混蛋家楼下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我的情绪像是这节节攀升的楼层一样、越来越高涨起来。啊呀,人说小别胜新婚,果然没错啊!要不是这两个大箱子累累赘赘的,我估计我就该扑进门去了……可惜啊!这个点、小混蛋应该还没回来,否则他该高兴得哇哇大叫了吧?现在才五点刚过,他要六点、六点半才能到家呢!不过,没回来也好,等我洗洗这一身的风尘、好好收拾收拾再出来见人,然后么……嘿嘿! 吴阿姨正在家里做饭,一见我拖着大包小包地进门、惊喜不已,扔下锅铲、跑过来帮忙提东西。“怎么自己回来了?打车的?哎哟,这么多东西都自己拿?干嘛不叫老陈去接你啊?” 好开心、好温暖……好家哦! 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当下就放倒了一个箱子、稀里哗啦地一顿找,终于挖出一大袋纪念品出来、很臭屁地递给吴阿姨:“嗯,给你和陈叔叔带的!” 袋子里是我精心挑选的各种礼物……大部分是马来西亚淘来的——新加坡实在没什么特色东西好带嘛!有一整块马来布、一堆花花绿绿包装的马来调料和香料、一个吉隆坡双塔模型,还有一个在新加坡小印度买来的手工玻璃烛台和一盒榴莲味的巧克力。 吴阿姨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会有礼物给她,更没想到礼物的数量会如此之多、体积会如此之巨!接在手里的时候除了乐呵呵地笑、感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高兴!我得意!我喜欢送人礼物!哈哈,我好大方哦……虽然是穷大方! 屁颠屁颠地拖着箱子进了房间、往衣橱里头一塞,打算明天再收拾。姐姐我得赶快洗澡更衣,然后香香地迎接我家小混蛋呢! 结果还没等我洗完澡出来,小混蛋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我扔在玄关角落里的凉拖鞋、战战兢兢地跟吴阿姨得到确认之后,又惊又喜地冲进浴室,哇啦哇啦狂叫:“小笛、小笛……” “咣当”一声的开门声吓得我把打了一半沐浴露的浴球都给扔地上了,没等捡起来,就隔着毛玻璃看见他以让人胆战心惊地高速——如果时速五公里也算高速的话——朝我这儿来了,紧接着就又“哗啦“一声把淋浴房的门给拽开了。 “小笛……呜……” 虽然他的反应正是我预料到的、也是我期望的,可是看他扁着嘴、眯着眼睛、也不顾身上被水花溅湿就扒着门框往里头伸脑袋的委屈样儿,我来气了。“敢掉眼泪喏!”我狠狠指了他的鼻子一下,“你这是见着我高兴呀,还是见着我伤心呀?” “高兴!”抽了一下鼻子、可身子还往里来,还“唔、唔”地指着防滑凳。 “出去出去!再进来衣服都淋湿了!”我朝他猛挥手、甩了他一脸的肥皂泡,“让姐姐洗个消停澡都不行吗?” “不行!不出去!一起洗!”说着,他缩回脑袋、开始解衣扣了。 “一起洗?”我怔了怔,想想也好……好久没抱过他了啊!“我来!”这么想着,我已经到他面前了,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扒了个精光、半抱半拖地把他移进了淋浴房。 他什么也不干,就知道使劲扒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哼哼唧唧地咕哝个不停,还不肯坐下! “姐姐我才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下来,累死啦!”我不得不对他下狠手……拧他的屁股! “不要!抱抱!” 嘿!你抱抱是舒坦着呢,我的肩膀快被你压塌了呀! “坐下抱!”我抱着他转身,自己先一屁股坐下了。 他还是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还开始细细地轻噬我的耳垂、脖子、肩膀。不一会儿,他家小兄弟也不安分地开始试探我……这小子,真是越□□越灵敏了啊! 这个澡洗得……那叫是一个舒爽啊! 洗完澡出来一看,靠,都快七点半了!饿得我一边给他擦身、一边肚子里呱呱叫的,把他逗得一个劲儿地捂着嘴偷乐、被我使劲瞪了一眼才停了。 “小笛……”他贼忒兮兮地拿指尖在我的手臂上划来划去,“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我会和陈叔叔一起去接你的!”一脸马后炮的德性,看了就来气! “莉娜她老公来接的,我想省电汽油钱呗!”偏不说好听的给你! “汽、汽油钱?”他愣了,咕唧一声笑了、一头又扎了进来,“你真好!” “哎哟,快点去穿衣服吧!”我掰开他的手臂、把浴巾往他身上一披、不管不顾地把他往外一推,然后才七手八脚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出去一头栽在了大床上。 他刚进衣橱,就哇哇嚷:“啊?这么多东西?!” “明天再收拾,我累死了!”我回了一句、开始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打滚!啊呀,还是自家的床舒服啊!翻身过来、就看到他在衣橱门口、羡慕不已地看着我。我的心疼了,打滚对他来说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啊!“不好走吗?”一个鱼跃、跳了起来,抢先几步进了衣橱。 他跟了进来,静静地看着我屁股撅得半天高地移动大开着的两个箱子,等我腾出片空地来了,才凑近了问:“开心吗?” “还行!”我没有看他,手脚麻利地给他找了换洗衣服出来。 “没怎么黑嘛!”他仰着头看我。 “没怎么出门!”我朝新秀丽一指道:“喏,干这个去了!” 他顺着我的指尖暼了一眼箱子,撅了撅嘴、哼哼道:“上海也有打折的嘛!干嘛跑那么远去购物啊?!” 我知道他对我扔下他感到心里不痛快,斜睨着他道:“姐姐我是给你机会好好反省反省!老实交待,觉悟提高了点没有啊?” 这下他紧闭着嘴巴、不开口了。 哼,就知道他那个鱼木脑袋不俱备反省功能! 我耸耸肩,“行!接着冷战吧!”撂下这句,我就走了。 “反省过了!”他在我身后大叫。 我没回头,“嗯!”听听他反省出什么结果了再回头。 他滑到了我背后,伸手抱住我的腰、问:“小笛,有我还不够吗?” “你是我儿子啊?我哪儿那么大能耐生出你这么大个儿子呀?”我抱着双臂、冷冷地问他。说实话,我还真没生气。他没觉悟,我快觉悟了!生不生孩子这事儿,靠赌气是没出路的,搞不好还把两个人的感情给伤了呢!我真想要孩子的话,还用得着取得他的同意吗?直接从他家小兄弟那儿采两颗种子不就得了?大不了他不乐意、反过来跟我冷战呗!姐姐我还就不信了,他能犟得过姐姐我这颗博大、母爱的心? “可是科学证明,女人爱男人就像女人爱孩子一样啊!” 嘿,小样儿!给姐姐我我上人体科学来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既是我男人、又是我儿子咯?” “嗯?”他自己傻了,紧贴在我背上的脸离开了一会儿,但马上又贴回来了。“嗯!” “我的母爱可多着呢,你一个人填不满!” “唔!”他开始闹别扭了,抱着我的腰扭来扭去的,“我又给你抱、又给你亲的,还能亲你、抱你、陪你睡觉、让你舒坦……不比儿子功能全啊?” “我儿子可以从小到大地让我慢慢折腾,你能吗?” “我……我可以让你从大到小慢慢折腾啊!”说完,他自己噗哧一声先乐了。 我忍了一下、没忍住,也笑了。“快点穿衣服、吃饭了!吴阿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饿死我了!”我得闪了,再不闪的话保不准被他这能言善辩的三寸不烂之舌就给说动摇了呢! 小子诶,姐姐我一定得先嫁给你、后生你的孩子、然后让儿子给我们俩养老送终……啊哟,还是算了!到咱们下一代那儿谁还给你来养老送终、堂前进孝这一套哦!要是等我怀上的时候这个小混蛋还跟我来横的,姐姐我就带着儿子自己过去,还不跟他离……离了的话我的大钻戒岂不是得便宜别的女人了?还买一送一地搭上个惹人疼的小混蛋!哼,不行!就这么跟他耗着、耗一辈子! ※※※※※※※※※※※※※※※※※※※※ 更得早吧?哈哈,鲜花、掌声、欢呼声……全给姐姐我招呼上来吧!别扔砖头哇,要出人命的!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6-2 在家又歇了两天, 第三天……我还是没上班、而是上飞机了!陪着方致远去香港看他的外公外婆! 我后来想想,这个计划小混蛋肯定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你想啊,反正我现在也辞职了、何时到e&s上班他就可以说了算(当然,决定权还是在我!),所以他索性就安安心心地等我回来再陪着他一起去。 回来的头天晚上, 他跟我提起这事儿的时候, 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这样也好, 正是我解决清单上列出的那些个问题的一个好契机——了解他的家世。再说了,方致新的眼睛状况好像不容乐观、着实没法陪着他去。陈叔叔年纪也大了, 真要背着他这么个大小伙子上上下下的话实在太残忍。所以, 想来想去也只有我了!(后来到了香港才知道,我这纯粹是自说自话!)再有,一想到上次方致新扔到我面前的那厚厚一叠年报、我就头晕, 所以能趁着这机会再躲开一会儿也是好的! 鉴于又要出行,所以我这两天也落得个清闲, 只是草草理了理东西、把带回来的礼物都给拿出来分发了一下。 小混蛋收到那根水溶钛的腰托时很惊喜, 一给他绑在腰上他就不肯拿下来了、睡觉的时候也要戴着;起床之后,更是很现地绑在了绒衫外面、招摇过市地给我扮警察玩!把我逗得又好气又好笑, 真不知道他是真喜欢呢、还是想更多地讨好我?这……不过就是一个腰托而已!早知道他这么珍视我给他的礼物,我该多买些东西给他的!我喜欢看他那臭屁样儿、喜欢看他嘻嘻哈哈地笑得像个孩子! 买给方致新的是一条马来布做的家居服。姐姐我就是看不惯他用名牌从头武装到脚的、存心买一条地摊货来消遣消遣他!没想到他竟然面色和善地收下了,倒把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直说叫他在家穿穿就行了。他听了之后耸耸肩、走了!我明白了, 他的和善只是为了做给他弟弟看看而已! 隔天晚上, 和莉娜一起约了婷婷、芳华出来吃了个饭, 各自把礼物也都给她们了。我给的是两条印度莎莉,莉娜则给她们一人带了一瓶机场免税店买的anna sui香水。 聚会的那天晚上,小混蛋又给我神秘失踪了!回到家问起他的时候,他又拿那两个字对付我:保密!害得我郁闷了大半个晚上! 我确定这次这个小混蛋肯定是去搞什么鬼名堂了!这回姐姐我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来就真tm改跟你姓了! 结果,还没容我调查研究呢,去香港的飞机上、他自己告诉我了——他是去做复健了,前些天住云顶那天的杳无音信也是因为这个! 我听了大感意外和震惊,瞪了他老半天,然后激动得差点就想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干点有伤风化的事儿了……别想歪了,抱抱他、亲亲他而已! 哦,忘记说了,这次坐的是商务舱、座位舒适宽敞的商务舱!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这么奢侈的座位啊,兴奋得我趁着谁都没上来之前、放倒了座椅、对着天花板笑了好半天呢! 和方致远一起出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麻烦……反而还可谓是相当的容易!到机场有专用停车位、上楼有专用电梯、安检有快速通道、登机比别人早了二十分钟,再加上一路上商务舱的空姐都对他青睐有加、服务周到……还不都是他装得一副谦谦君子、亲和力极强的样儿! “再笑!”我偷偷拧了他的手臂一下、制止了他第n次对可怜的空姐放电的恶行! “人家给我水喝嘛!”他皱皱鼻子、斜眼看着我,忽然鬼鬼地一笑、小声嘀咕道:“我知道了,小笛子吃醋了!” “吃你个头的醋啊?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立志开个调料厂?!” 他皱起眉、捏着我的下巴很认真地盯了我一会儿,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吃醋了!” 我本想好好和他辨一辨关于“吃醋”的概念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免得越描越黑,便岔开话题问:“怎么这么乖啊,想起来去复健了?上次我说买个康复器回来你都给我看了半天脸色、还冲我发脾气呢!” “哼!”他撅了撅嘴、把头扭过去了。 “别给我来这套啊!”我决定再也不被他就这么随便打发了,俯身过去学着他的样儿、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来,“到底为什么呀?” 他盯了我一会儿、眼珠子黑沉沉的,好一会儿才垂下视线、轻轻道:“就是、就是想……去见你父母的时候……看上去、好一点……” 我愣住了,他是在……为我们的将来做准备啊!心思缜密、如此为我着想的男人啊……呵呵,何小笛啊何小笛,你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了!我自我陶醉了一会儿,一扭头发现他却很垂头丧气,于是我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随着他的落到了他腿上。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脸色黯淡了下来,“小笛,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力的!” “尽力?”我的声音提高了点,我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模棱两可、退路一大把的两个字了!“什么叫尽力啊?尽到哪儿算尽力了?你有出息没有啊?哦,回头要是我爸妈给你点脸色看看、你就撑不住了,跟我来一句尽力了就算完啦?我告诉你啊!”我用力戳了戳他的两条小细腿、声色厉荏地道:“你给我抱着破釜沉舟、死而后已的决心和信心,坚持到底就是胜利知不知道?!到时候就算是要你跪着、你都得给我乖乖跪着、跪到他们松口为止!” 前半段他听着没什么反应,后一句把他给吓住了,“啊?跪、跪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我,嘴一扁、眼一眯,可怜兮兮地问:“不会吧?你父母会这么狠、叫我这个残疾人跪着?” 我照着他的腿狠狠抽了一下,“你再给我残疾人一遍喏!” “小笛……”他大概是被我打疼了、连连揉着自己的腿,不乐意地撅着嘴道:“我是……” “还来?!”我指他。 “唔!”他不吱声了。 “方致远!”我再次戳了戳他的腿……力道很轻!“我跟你先打个预防针哦!到时候……万一我爸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都别往心里去,他们……” “我知道!”他埋怨地看了我一眼,“要是我是你爸妈也不会答应你嫁给我这样的男人的!” 这话我听了很不好受,相信他自己说得更不好受!“滚!谁让你当我爸妈了?谁前两天还说是我儿子的?” 他怔了怔,随后冲着我“嘿嘿”地傻乐开了……我的策略见效了。 “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新问题了。 “嗯?”他被我没头没脑的这句问得愣住了。 “复健师!男的女的?”我的眼睛瞪圆了一些。 “男的!”他胸有成竹地撇了撇嘴角道:“就知道你会问的!” “哎哟……”我想为自己扳回点颜面,可是运了老半天气都没想出怎么反驳他。 他笑眯眯地斜睨着我,一脸得意的表情。 “是个好看的男的、还是个难看的男的?”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他先是被我问得一愣,随后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些,点点头道:“好看的男的!” “年轻吗?” “嗯!和我一样大!” “结婚了吗?” “啊?”他傻了,“我怎么知道?我去问人家结婚了没有干什么?” “当然要问咯!”我理直气壮地瞪他。现在这社会,什么事没可能啊?方致新那号的人可不在少数!再说了,一个好看、年轻的男人没事儿去做什么复健师啊?万一对我家美美的小混蛋打什么歪主意的话我不得……不得又去找一块豆腐撞死啊?! “小笛,你又在动坏脑筋了!”他一副看穿了我的德性、还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我的手背。 嘿!说我动坏脑筋?我这是防微杜渐、未雨绸缪好不好?“下次我陪你一起去!”没出息的何小笛! “哦!”他点点头、冲我扮了个鬼脸。 我赏了他一记白眼,道:“回去之后你就给我好好练着,听到没有?且不提见我爸妈那事儿,光是为了你自己的健康都早该这样了!”我一把拍开了他覆在我手背上的手道:“早些日子干嘛去了?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错过了最佳康复期,现在给我临时抱佛脚来了!你想想,要是当初那会儿……” “小笛!”他很突兀地打断了我、沉声道:“不要说!” 我吃惊地看着他,住嘴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皱着眉、盯着我的手背。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却给人浑身绷紧的感觉。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脑袋里却开了锅。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跟他提要买康复器回来的时候时、他极不情愿、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冤枉我的样子;又想起初见夏振宇那次、在餐厅外头、我拿他当反面教材时他很不高兴的眼神……总之,似乎只要是关乎他康复的话题,他都会显得不自在、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忽地,我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你老实告诉我,致远,你屁股上的那块疤是哪来的?”我紧紧掐着他的手臂、盯着他。 还记得第一次在147见到他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他告诉我是热水袋烫的,当时我也没怀疑,后来也根本没再注意过。可是现在想想……他干嘛要用热水袋焐屁股呀?再说,那块伤疤也不像是被热水袋烫的、而像是更加高温的东西烫的! 我小时候也有被热水袋烫过的经历。到现在还能在脚踝处找见一串淡白色、浅浅的疤痕呢!小时候睡得死猪一样(难道你现在不是?谁啊,睡觉就睡觉呗,脚蹬得跟踩自行车一样?!),烫那么些个泡都不知道、还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掀被子的时候才疼得嗷嗷直叫,一看才发现水泡都破了、和被子都粘一块儿了!不过,即便是烫得最大最深的那一块都不像他的那么大、呈浅褐色、还凹下去不少。 “致远,怎么回事?是不是……” “我说了、不要说!”他双眼冒火地瞪着我,音量高了不少。认识他这么些日子了,即便是他冲我发脾气、闹别扭的时候都不曾听过他用这么焦躁和愤恨的口气跟我说话,而眼里的那两小团火苗更是异样地炙热。 我张了张嘴,但马上还是闭上了。白痴都能意识得到他屁股上的这块伤疤背后肯定是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可怕到他连想都不愿想、提都不能提的地步!而这件可怕的事又必然与他的复健经历有关,所以他才不肯复健、自暴自弃地任由自己的身体枯萎下去!而我起先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厌恶自己残疾的身体才不愿意做康复的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他面沉似水、眼皮和嘴角都耷拉着的样子,我暗暗决定一定得把这件事弄清楚!什么人可以让我一直以为很熟悉的那个小混蛋像是在我眼前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样的事可以让他伤心、害怕成这样?!等飞机一落地,我就打电话给方致新、看看他知道不知道什么内幕!如果他也不知道的话,我就去……再议!反正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来,然后好好给我的小混蛋解一解心结!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怎么说话——他一直在装睡!虽然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是不可能睡着的,但是也没去打扰他,而是一门心思地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落单、好找机会给方致新打电话。 想着想着,我倒是真的睡着了。 好像才睡了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被一阵耳鸣给难受醒了……飞机开始下降了!连连憋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扭头一看,发现方致远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握着座椅扶手、身体很不自然地紧贴在椅背上。 “怎么了?腰疼了?”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到他腰后面给他揉着。 他咬着牙、微微后仰着头,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我要给他解支架的扣子,被他摇头制止了。 “不要!飞机、就要落地了。” 果然,他的话音未落、广播里响起了飞机降落的准确时间和地面温度等信息,并且再次要求大家调直椅背、扣好安全带。 我没给方致远调直椅背、反而放得更低了些,让他的身体好再躺平一点,然后不顾他反对、还是把他的腰上的支架给解开了。“待会儿我们最后才下去好了!”我安慰了他一句。 他不再反对、在我的手掌上轻轻地哼着。 空姐看到方致远的座椅没有调直、急忙解开安全带、从自己的座位上过来,可到了近前看到他的样子,愣了愣、有些紧张地问:“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忙?” 我朝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小混蛋好面子,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虚弱。 空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开了。 飞机不停地下降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才轻巧地落地了,虽然是个nice landing,但方致远还是疼得闷哼了一声。 前后的乘客们纷纷起身取头顶上的行李,看到方致远这样,都投来好奇的眼光。 “包里……有止痛药!”方致远费力地朝头顶的行李箱扬了一下下巴。 我从没听他提起什么止痛药过、也没见他吃过。不过还是照着他说的、急急忙忙起身、跨过他、到行李箱里头取出我们两个合用的大手提袋。袋子里有一个黑色的小包包,里头全是他自己收拾的应急用品。 “这个?”我取出个黄色的直筒小瓶,瓶子上贴着的标签上写着“维柯丁(vicodin)”。这个药名我在一部一直追看的美剧“house”里经常听到,知道是种药性很强的止痛药,常服的话会有药瘾,片子里头的house就是几次三番地戒药没成功、最后把自己弄进精神病院去了!这种药在国内是应该是种控制很严格的处方药,能配给他的话、说明他的疼痛程度已经超出了我平时的想象了。 “嗯!”方致远瞄了一眼瓶子,轻轻应了声。 瓶子里头是满满的一瓶囊状片、大概有十几粒的样子,不知道是为了这次出行而新配的,还是早就有、他没怎么吃过的缘故。前几次他腰疼的时候都是让他趴着、我给他揉揉、按摩按摩就好了,看来这次是没法子了他才要靠吃药止疼了。 空姐很机灵地送了被白水过来。 我先取了一颗药片塞他嘴里,然后托着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喂了点水给他。看他费劲地吞那么大一颗药片的样子,我的嗓子里都有种上下不畅的感觉,连忙把剩下的水全给他喂了。 又坐下给他揉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好些了。 机上的乘客已经全都走光了,只留下空姐们在里里外外地收拾着没及时还回来的毯子、耳机什么的。打扫卫生的地勤人员也叽叽喳喳地聊着、上来了,看到机上还有乘客都愣了一下、马上噤声了。 “走吧,小笛!”方致远轻轻地说了一句。 “再躺会儿!”我不让他动,怕一动、或者一换到轮椅上他又会吃不消。 他的轻便轮椅按规定不能上机,只能当行李托运。一进机场的时候,他就换乘了机场提供的轮椅。可是这些轮椅只是最普通的那种,不像他的那台舒适和方便。既没有硬质坐垫——只有一块软塌塌的pu革;靠背上也没有固定用的保险带。他刚才不肯松开腰上的支架就是因为怕自己坐在这样的轮椅上会坐不住。 “唔……走嘛!”他皱着眉、瞥了两眼刚走过去的清洁工。 “吃得消吗?”我还是不放心。 “嗯!好多了,这个药药效很快的!”他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拧不过他,只好起身去拿被空姐塞在最后一排座位后面的轮椅。 刚才那个空姐看见了,急忙跑过来帮忙,轻声问我:“好些了吗?还有些时间。” “好多了!”我感激地朝她微笑。 把方致远抱上轮椅的时候,我看他的眉头拧紧了一下,不过见我在看他、又连忙松开了。 我没说什么,收拾了行李、轻轻放在他腿上,谢过送我们出来的空姐之后、便推着他急匆匆地下机了。 “小笛……”方致远仰着脑袋看我。 “到酒店之后就给我上床睡觉!晚上不出去了,跟你外公外婆打个电话吧!要不叫他们来酒店吃饭!”我不看他、自顾自地安排着。 “哦!”他还是仰头看我。 “看着路!”我推了他的脑袋一下。 “你不是看着呢吗?” md!都疼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心思跟姐姐开玩笑?! 我瞪他。 “你生气了!”他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垂下了脑袋。 看着他顶着一头卷毛的后脑勺,我真是……柔肠百转!“没生气!是心疼了!” “我知道!”脑袋还是垂着,不过声音大了点儿。 “知道个屁!”我捻指弹了一下他白花花的后颈肉,“知道还给我硬撑着!早点叫醒我、让我帮你揉揉不就好了吗?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你都给我听到哪儿去了?” “我看你好不容易睡着了嘛!”他很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但马上又把脑袋仰了起来、问:“呃?你跟我说过什么话啊?” “你身上疼、我心里就比你疼一百倍!” 他侧着头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说过的?” “我……”被他这么一问,我自己也糊涂了,只好强词夺理道:“哪儿记得几月几号啊?反正就是说过!” 他又想了一下,嘿嘿一笑道:“嗯!反正你现在说了,我记住了!”说完就得意洋洋地手舞足没蹈了起来。 “乐去吧!”看他这样子,我总算是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他竟然那么容易满足啊……一根小小的腰托、一句稍微有点肉麻的话就能让他高兴得像朵花儿似的。以后得让他多乐乐,最好把从前曾经有过的不开心全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做个快快乐乐的小混蛋! 拿好行李、给他换了轮椅之后,已经距离着陆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怕我又要拖行李、又要推他的不好走,非要自己转着轮椅出去,还一个劲儿地朝我秀他的二头肌。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点头依了他。一手推着行李车、另一只手时不时地帮他一把。 一出出口,他就指着左边道:“那边。” 我抬头一看,接机的人群里举着一张e&s的大纸牌。“你们公司在香港也有人?” “嗯!”他点头,“我们是先在这儿开业的!” 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来之前先问问呢?还以为自己多不可或缺呢,其实这儿可是人家的地头、一到就有人伺候着! 纸牌后面是个三十多岁、身材五短结实的男人,一看到方致远就恭恭敬敬地微鞠了一躬、用广东腔极重的英文道:“你好,董事长。” 呵!董事长啊?比酒店里叫的“方总”可有气势多了! “你好,henry!”方致远很客气地朝他点头,指了指身后的我道:“这位是我的太太jane。” “你好,董事长夫人!”henry又朝我弯腰致意。 我的脸啊……大概在零点一秒钟之内就红得跟个大西瓜一样了!眼角的余光告诉我,小混蛋在竭力忍着笑、可肩膀却在一抽一抽的。 我竭力保持着镇静、跟henry客气了一句、把手里的行李交给了他,然后推着方致远跟在他身后。趁四下没人注意、我狠狠扯了一下他的头发。 他笑得更厉害了,整个背都在抽动,让我几乎忘记了刚才他还在飞机上疼得直哼哼呢! ※※※※※※※※※※※※※※※※※※※※ 对不起,来往了哇!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6-3 我们住在海港城楼上的马可波罗大酒店里头。方致远说, 这儿风景好,我要购物的话也方便。唉,可见新马之行让我在他眼里快成了购物狂了吧?又或者, 这小混蛋存心纵容我的虚荣心、以达到让我吃了他的嘴软的目的?不过,话又说回来, 姐姐我不是已经把他吞肚子里了吗?嘻嘻! 当年晚上就见到他的外公外婆了。 两位老人家本来就急着要见外孙……和他媳妇儿!一听说他腰疼、不舒服, 更是巴巴地要赶过来。于是,方致远就派henry到港岛把两位老人家接过来了。 两位老人已经年过七十了, 不过看上去腰杆倍儿直、精神矍铄的样子。个子都是小小的, 所以见到我一米七五、七六的身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都是一愣、仰着头端详了我好半天。随后, 老先生眯缝着眼睛(现在我总算知道小混蛋为什么老是喜欢眯眼睛了,祖孙二人这神情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连连点头道:“嗯,好!旺夫、旺夫!” 哈哈,原来姐姐我有旺夫相啊!我忍不住有些臭屁地摸摸自己的脸,心里在得意地冷笑:高不可攀啊……还有高不可攀他娘, 损失大了吧?嘿嘿, 姐姐我现如今可得好好旺旺我家小太爷呢! 老太太则笑得很慈祥,说没两句、就把腕上的玉镯子退下来塞给我, 连声道:“见面礼、见面礼!” 我手足无措地连连用目光询问小混蛋该怎么办。 小混蛋给了我一个“收着吧”的眼神, 脸上的表情哦、怎是一个志得意满可以形容的!然后还很殷勤地过来、帮着他外婆把镯子往我手上套。奈何姐姐我的骨架多大呀,比老太太可大了不止一号两号了, 怎么使劲都带不上。 老太太的脸色有点尴尬, 老先生则无所谓地一摆手道:“心意到就好!” 哎呀, 真是位通情达理的老先生啊!大概也是实在不忍看我的手被勒得红了一大截了! 方致远也轻轻出了口气, 偷偷朝我吐了吐舌头。 晚饭就在酒店楼下的餐厅吃的。 饭桌上,老先生是泰然自若,不停地跟我打听国内时局、上海的发展、世博会的筹备工作、四川的灾后重建……妈呀,全是些时事新闻、头版头条什么的!幸亏我最近不得不跟着小混蛋一起看新闻啊,否则不出两个问题就得被老先生给问趴下!那样的话,就肯定要遭人鄙视、连带着小混蛋也要倒霉啦……哎哟,想想都后怕! 老太太一直不太舒坦的样子,才坐了没多久就小声用广东话跟方致远嘀咕这儿的东西太贵了,早知道该到附近的一家某某餐厅用餐的。 方致远轻轻拍着外婆的手背,低声安慰她,然后就说了些我和他之间搞笑的事情逗她开心。外婆这才不提贵不贵的事儿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小混蛋的广东话也说得那么地道、真是个天才宝宝! 看来,这老两口都是简朴且传统观念非常强的人,后来小混蛋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告诉我,早在他妈妈改嫁给他伯父之后,就打算回港给二老在半山或者条件好一点的地方买一动小别墅或者公寓什么的、让二老颐养天年,可是被二老一口拒绝、坚称现在住的公屋已足够舒适、且地段又好,街坊邻居也有深厚的感情、可相互照应这。然后还狠狠批评了女儿一顿,敦促她要好好孝敬公婆、侍奉老公、养育儿女,待方致真和方致新姐弟更是要好上加好!多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老人家啊! 方致远还告诉我,二老其实对他妈妈一直心存愧疚——想当年他们的家境非常不好,二老也没什么功夫好好照顾和教养膝下的三个儿女(原来他还有一个舅舅和一个阿姨!),结果造成大女儿不得不在酒廊里陪酒以赚钱贴补家用、供弟妹读书。好在,最终的结局也不算太坏……改嫁给老公的哥哥是不算太坏哦? 吃过饭已是九点钟了,老人家都面露疲色,方致远也累得不轻。 打电话叫了henry之后,我替老人家拎着我们从上海带来的一大袋子礼物……都是些绫罗绸缎、参茸补品之类的,还有两袋老先生最爱吃的城隍庙奶油五香豆——这东西硬邦邦的、连我都不爱吃,可老先生满口假牙的、咀嚼力可好啦! 送到电梯口,老先生一挥手,叫我们别送了,然后又上来、一言不发地捏了捏我的手——摸骨!再次点头道:“嗯!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我听了那叫一个兴奋!长命百岁不长命百岁的我不在乎,后半句才正合我意呢!不理会小混蛋别别扭扭的德性,一把就抱住了老先生、一顿猛谢谢。 老先生大概是明白点什么了,转头看看方致远、很严肃地低声道:“生儿育女,天经地义!” 瞧瞧,多么有学问、有魄力、有……眼力见儿的老先生啊!一眼看出症结所在,再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把小混蛋说得没声儿了!早知道,我去什么新加坡、马来西亚呀?直接揪着他领子、把他拽到香港来不就得了?还省下我跟他斗智斗勇地冷战的功夫了呢! 老太太也乐呵呵地拍拍我的……屁股道:“嗯!小笛的身材真好,好生养!” 嘿嘿,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脑袋后面一下子多了个光环呢? henry打电话给方致远,说车已经到了、在楼下等着。 二老再次挥手制止了我和方致远的相送,叠声让我们早点上去休息。 老先生还道:“不用来家里了,地方小、走道窄,不方便!过两天走之前,再叫车来接我们一次吧,外公请你们喝早茶!” 我感动得眼泪都涌进眼眶了,把方致远一扔、窜进电梯跟着二老一起下去了。 二老上车之后,老太太把着门、拉了我的手道:“小笛啊,致远这孩子吃了很多苦,你要好好疼他哦!” 这场面是出典型的悲情戏啊!我连忙恭恭敬敬地点头应了,笑着道:“外婆放心!致远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撒手的男人!” 二老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就都笑了。 “下次见面,我给你算算结婚的日子!”老先生扔下一句,门一带、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得意洋洋地举着老太太给我的见面礼、对着灯光笑了半个多钟头。真是好玉啊好玉、好人啊好人!我何小笛总算是成功过了第一关了呀!“致远,你说……我是不是要做个手术什么的,好把这个镯子给带上啊?” 他白了我一眼,“神经病!” 我也白他,“我是尊重你外婆好不好?没良心!” “你就当是尊重我,别再傻笑了好不好?” 我有点恼了,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往我这边的床头柜上一扔,道:“我刚给你挣了这么大个面子、在你外公外婆面前留下个这么完美的第一印象,你怎么给我这副嘴脸看啊?” 他皱着眉、撅着嘴瞪了我一会儿,把手一伸,“电脑给我!” “不给!”我抱着双臂道:“说一百句,小笛、你好棒!” “唔!”他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说不说?”我一把把他的脸转了过来。 “小笛好讨厌!”他还非跟我反着来。 “小心我揍你了哦!” “我的腰才刚刚疼过诶!” 哎呀,他还真是有备而来啊!“你到底在不乐意什么啊?”我实在是吃不消了。 “不要生孩子、不要子孙满堂!”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我问你,如果我非要孩子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我现在就有了的话,你还准备娶我吗?” “啊?现、现在?!”方致远吓坏了,一个劲儿地瞪我的肚子。 “对啊!”我恼火地大喝了一声:“姐姐我现在就有了!” “哼,骗人!”他不屑一顾地摇头,“有了的话你才不会跟我那个呢!” 哎呀,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么些生理知识啊?谁教他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断一样,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昨天和前天都那个了!” “滚!”我照着他的腿就是一脚,然后气鼓鼓地下床、把电脑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藏我的大玉镯子去了。 藏好镯子,我去刷牙洗脸,见他一直紧盯着我、一副x光机器的样子,一恼火、甩手把浴室门给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肚子,真恨不得肚子里真能存上个正在生根发芽的小种子,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在我的子宫里孕育、成长,十个月后变成一个长着小混蛋的脸、小混蛋的神情的小娃娃出来跟我相认……想着想着,我哭了。哭着哭着,我就给蹲地下了。 忽然觉得方致远是个很自私的家伙,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忽然觉得如果不打算要孩子的话就不应该结婚,忽然觉得不结婚的话就没必要谈恋爱…… 这一蹲直蹲得我双腿发麻、身子发沉、头昏脑胀,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都是小星星、撑着桌面半天挪不了地方。 而那小混蛋还真沉得住气,既没过来探探班、也没哪怕是叫唤我一声、问问我怎么了。转而想到这儿的床太高、太不方便,凭他自己很难上下;又想到他的轮椅刚才被我推到了行李架旁、为了不占地儿;还想到他满脸倦怠的样子和在飞机上吃的那颗维柯丁、想到他屁股上的那块疤、想到他忽闪着眼睫毛跟我夸自己的功能有多齐全…… 不行,我还得蹲会儿……算了,还是在马桶上坐会儿吧! 刚在马桶上坐下,就听到门上有剥啄之声,没一会儿、门开了,却没人进来。 “小笛……累死我了!” 我连忙跳起来、过去一看,发现他坐在地上、背靠着门边的墙,呼哧呼哧喘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蹭得乱七八糟、睡裤也掉下去一大截,显然是一路爬过来的。 见我出来,他仰着头看我,一句话不说、也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如果为了安慰我一下就要花他这么大的力气的话,要是真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啊? 过了一会儿,他朝我招手、要我蹲下。 我照办了。 他伸出手来、细细地给我抹掉还残留在脸上的泪水……和牙膏沫!“小笛,我让你伤心了?” “你说呢?”tnnd,到这份儿上他还给我来装无辜的受害者? 他撑着地、往我跟前蹭了蹭,扑到我身上、抱住了我。“对不起,小笛!我是个坏蛋!” 我没抱他,“对,你是坏蛋!” “我……就算是坏蛋你也不能不要我、不能走!” “早晚有……”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开始拍地板了。 “不准走、不准走、不准走!”有些日子没给我来重三叠四的这一套了,刚刚在我快忘了的时候、他又给我温习了一遍?! “你tmd再……”又没让我说完。 “不要说……呜……不要说,小笛!求求你!” “我偏说!”我一把扯开他抱着我的手臂、恶狠狠地对着他吼:“要我就得要孩子,不要孩子就没有我!你自己选一个吧!”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目光猛然一缩、仿佛连瞳孔都变小了一圈,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不再认识我了。 我看到自己气势汹汹的面孔映在他泛着水光的眼珠里、一副刘胡兰就义的神情……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陌生。 “抱我起来,冷了!”他忽然垂下眼皮、朝我张开双臂。 我有些懵了,条件反射一样地抱起了他、拖到了床上。放下他的时候,心里在想:唉,真不知道是谁□□了谁哦! “去刷牙!”躺平之后,他拍拍我的屁股。 我稀里糊涂地进去漱了口、洗了脸,脑子里一直在琢磨他这算什么意思。向我妥协了?缓兵之策?好像后者更有可能!这家伙就是鬼主意多,可能见我跟他来硬的了、他就采取迂回战略来跟我兜圈子了!哼,姐姐我这回可是铁了心了,谁都别跟我耍什么阴谋诡计! 收拾停当了,我又顶着张慷慨就义的脸出去了。 他又拿那种叫我看了极为不舒服的、沉静的眼神看我。 我没理他,绕到另一边、翻身上床。 “抱抱!”他来扒我的肩膀。 “不抱!” “腰疼!” “疼死活该!”给姐姐来苦肉计是吧?偏不上当。 “真的疼……刚才下床的时候就疼了!” 哎哟,忘了!悻悻地瞥了他一眼、起身把他翻了个个儿,给他揉腰。 他乖乖地抱着枕头、一声没吭地忍着疼。 “明天要去公司?”刚才我鉴赏镯子那会儿,好像听到他跟我说了这么一句。 “嗯!开个碰头会。” “多久?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去楼下逛逛、买点喜欢的东西吧!” “上次买了不少了,还买什么呀?” “女人不是都喜欢、买东西吗?”他侧着头瞥着我,“哪儿有够的时候呀?” “哎哟,您是哪位女性心理学专家呀?这么了解女人?还是你从前有十七八个闺中密友给你传授的呀?”我悻悻不已地反问他。 “每个人、都这么说!” “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姐姐我就不是这号人!”我抽了他的屁股一下,心里忽地咯噔了一声……又想到他屁股上的那块疤了。幸亏他已经把头扭回去了,否则见到我的表情、又该不高兴了。明天!趁他去公司的时候,我可以太太平平地给方致新打电话了! “嗯!”他伸手到床头柜上拿了张信用卡给我。 “干嘛?金卡了不起啊?”我没接。 “不是一直说要买个镜头的吗?”他还是费劲地举着手。 “镜头?”我说过吗?我微仰着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说过诶……还不止一次!“不用了,仔细想想,也就可买可不买的。”哼,我可是我们党坚定的好战士! 他撅了一下嘴,“啪”地把信用卡往床头柜上一拍,嘟囔道:“密码是你的生日!爱用不用!” 我的生日?这家伙用我的生日做信用卡密码?还是这张卡本就是专门给我用的?我盯着灯光下闪烁着金光的信用卡,忽然觉得手痒痒。 “小笛……”他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嗯?” “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他没回头,捧着个枕头、捂着嘴,声音闷闷的。 总算问到症结上了!我一头倒在他旁边、瞪着头顶上的吸顶灯,慢慢道:“在我还在餐厅里头当服务员的时候,我们餐厅的领班怀了孩子。有一次轮到我午休值班,我就和她一起坐在灯光全关了的餐厅里头聊天。忽然,她按着肚子笑了、紧接着又哭了……” 方致远扭头诧异地盯着我。 我的眼角也有些湿了。这件事对我的意义和影响非常深远,所以会时常想起、想起的时候又会像是鲜活的影片一样一一在眼前浮现。黑漆漆的餐厅安静而空旷、楼下西餐厅里飘来的隐约而又悠扬的kenny g的“回家”、空气里弥漫的淡淡的煮高汤的香气、还有那个怀孕的领班mable脸上流动的柔和的银色光芒……后来我想明白了,那是收银员位置上亮着的电脑屏幕的反光!总之,一切再平常不过的东西都在那一霎那显得崇高而神圣起来。 “她说……肚子里的小宝宝在踢她……第一次!” 方致远伸手抹去了我的眼角滑下的泪水。 “她还说……”我扭头看着他,“她在那一刻才明白了母爱这两个字的含义!”原来,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在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了啊!我的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可是这样的?小混蛋的母亲呢?方致新的母亲呢?为什么我们都会觉得不满足呢?特别是他们兄弟两个,为什么会恨自己的父母呢?难道他们的母亲怀他们的时候就没有足够爱他们吗? 他静静地看着我,没什么表情,但是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浮动。好久,“小笛原来……这么喜欢孩子啊?” “凡是个人,有不喜欢孩子的吗?”我白他。 “嗯!有!”他想都不想地点头。 得,蠢问题一个!我眼前不就有一位呢么?“上帝造人不就是为了让女人生孩子吗?”换个角度来讲总行了吧? “人造机器就是为了生产吗?” tnnd!我怒了,一骨碌把他翻过来面对着我,“说谁机器呢?!” “你自己说的呀?”他眨着眼、满脸无辜的样子。 “你给我滚一边去!上帝造人和人造机器是一码事吗?” “嗯!”他还不怕死地给我点头。真不知道平日里吴阿姨和陈叔叔这二位虔诚的基督教徒是怎么教导这个小混账的,怎么弄出个这么反神、反人类的家伙的呀?! “我告诉你,方致远!从一而终、享受子女承欢膝下、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是我何小笛最崇高的人生理想!”我一骨碌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既然是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就应该过所有女人都能过的日子!出生、恋爱、结婚、生子、变老、最后快快乐乐、了无遗憾地去死,一样都不能少!” 他不出声了,静静地仰视着我,很久之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难怪我会这么喜欢你呢!” “啊?!”这是……哪儿跟哪儿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微微笑着、举起手捏了捏我的嘴角道:“我的小笛是个既简单、又复杂的女人!表面上看起来稀里糊涂的,可是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呵呵,还好你没说要当first lady什么的,那我就无能为力啦!” 嗯?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何小笛,我……一定尽量满足你的崇高理想、做女人的理想!” 我傻傻地盯着他黑黝黝、闪烁着火花的目光,“你是说……” “如果你一定要……还要我选择的话,那我就选择你、还有你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妈的,给姑奶奶我玩文字游戏?到时候好两手一摊地跟我说:是你的孩子,你自己搞定吧!哼,才不会上当呢! “嗯!我们的孩子!”他无奈地笑笑。 我又怔了有一秒钟的功夫、随后激动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叽哇乱叫地在床上跳来跳去……放心,queen size的大床,且我看着呢、没踩到他!“你说的哦,方致远,永远不准反悔哦!” “灯、小笛、灯!” 晚了,撞上了!好大一声“咚”啊! “撞疼了没?”他撑着身子来拉我。 我头晕眼花地坐在床上、冲着他呵呵傻笑,然后一把抱住他,“要不现在就努力起来吧?” “你是不是人啊?我腰疼死了!” “啧,你躺着就好了!” “躺着也疼!” “你tmd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呀?” “有那么着急么你?到底是想要孩子还是就想要我呀?” “都要!” “你……太平点儿!床都要塌了……我要去告你欺负……唔……” 那一夜,我的快乐再次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 伤害的事儿下一章揭晓,这一章么……先让童鞋们甜蜜一下子、垫巴点儿糖水什么的。嘻嘻!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6-4 虽然昨天晚上这么……累了, 还兴奋了大半宿,可第二天早上十点不到我就醒了、不管怎么使劲都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就情不自禁地想到方致远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高举白旗投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嘿,想到什么了?”背对着我睡着的方致远也醒了, 扭头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 “嘿嘿,想到你投降的样子了!” “我是让着你好不好?!” “好好好!您大人有大量、让着我的,行了吧?” “哼!本来就是!”他撅了下嘴, 推推我道:“我想起来了, 睡不着了!” “嗯!我也睡不着了。”我翻身下地,帮他起床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时候去公司?” “下午。吃过午饭, 叫henry来接我。” “那我们到码头上逛逛去?” “嗯?”他看看我, 迟疑的样子。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摸了摸他的腰。 “不是!”他摇头,不过还是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下午要是开会的时候疼了,我就一个月都不理你了!” 我马上陪上小人笑脸一个,点头哈腰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认错认得快, 就不兴我也学习学习吗? 没想到他还真有词儿好说,“小何啊……”语重心长的口气、还很老成地拍拍我的肩膀,“不要光顾眼前的利益, 我们现在倡导的是创建和谐社会, 一切都要从长远角度的考虑出发, 这么急功近利可不行哦!” 我愣住了, “哪儿学来的?” “你们戴总经常这么说!” 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好的东西不学,打官腔倒学了个全套!” “嘿嘿,有时候还是满有用的!” 我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怎么样,下去转一圈吗?” “人会不会很多啊?”方致远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人多的地方咱们又不是没去过!怕什么?” 他歪着头想了想,笑了、点点头,“嗯!” 我好像明白点什么了,蹲下来、笑着看着他,“第二次出门诶!” 他笑得更欢了,不过马上就蹙起了眉道:“这次不准跟人家吵架哦!” 我扮了个鬼脸。就知道他刚才是想到了这件事了。 等到收拾停当、下楼之后,已经十一点半了,所以没敢走远、就是在海堤上逛。我去买了两个三明治、两杯咖啡,一人一份地捧着、面对着维港、背对着钟楼,吹着稍微带了点凉意的海风、乐呵呵地吃着。 “那边……”我指着远处一艘乘风破浪而来的三桅帆船道:“晚上坐这个去好不好?” “我……上得去吗?”他狐疑地皱着眉。 “应该可以的!”我很有信心地点头,“不准说no哦,夜游维港一直是我的愿望呢!” “唔!你的愿望可真多!”他不怎么乐意地撅着嘴。 “对啊!我就是要求多,怎么样?!”我不服气地瞪他,“不就乘个船观赏观赏夜景吗?这点要求也过分?!” “要是、要是我上不去的话怎么办?你会把我一个人扔在码头上吗?”他举着半块三明治、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 “我是那种人吗?你上不去的话我还去干什么?”混蛋,太小看我、太不了解我了! “可……那不是你的愿望吗?” “我的愿望就是跟你一起去啊?”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夜游维港一直是你的愿望!如果是一直的话,就肯定没有我的份儿啦,对不对?”他歪着头、很认真地看着我。 “对个屁啊!”我不耐烦地甩甩手,“你存心来跟我找不痛快是不是啊?” “没有!”他满脸委屈的样子,用三明治点了点那艘船道:“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嘛!我说的是事实!”说完还给我哼了一声、脑袋耷拉下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实啊?反正你上不去、我也不稀罕上去,明白了吗?” “可是……” “别可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啊?姐姐我是那种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的人吗?坐这个东西……”我用力点了点越来越近的帆船道:“就是要两个人一起坐才有意思!再说了,我的愿望是会升级的!想当年孤家寡人、只能眼巴巴地趴在这儿看着人家成双成对地坐着大船、逍遥自在的。要是我真想去的话,早就去了、还在乎那几个小钱儿?!”其实在香港实习那会儿,我是真的没舍得花二百块大洋坐船玩儿,总想着等高不可攀来的时候、叫他请客……后来,他真来的时候却又没顾得上,三天的时间几乎全花在陪他给亲朋好友代买东西上了!当然,这样的心思我可一点没敢在脸上流露,还装得振振有词的样子道:“哦,现在我有你了,还一个人去、那不是太掉价了?弄得自己跟没人要似的!” 他不说话、只是侧着头看我。 “你说吧,陪不陪我去?”我也看着他。 他没回答我,怏怏地咬着三明治。 “诶!”我推推他的胳膊,“你别给我胡思乱想的,听到没有?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跟你讲那些个肉麻话。反正我既然跟了你……呃、不对,你既然跟了姐姐我!我们就得去适应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一步一步来,没有过不去的难关的,对不对?”生怕他又来装糊涂,连忙指着他的鼻尖道:“别说我没说过哦!这句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嗯,说过!”他拉下我的手指、嘿嘿一笑道:“记得很清楚!” “就是嘛!”我忽然有些得意起来,勇气十足得仿佛眼前已是一条康庄大道一般。“就比如说,要是这艘船上不去,那我们就换一艘、或者索性就不上去了,谁稀罕呀?”(嘿嘿,忘记了,刚才是我在稀罕的!)“就这样手拉手坐着也很不错呀……很不错对吧?”我看到他的眼神好像不是很赞同我的样子,连忙跟他确认了一下,见他慢吞吞地点头,才接着道:“而且,我告诉你,姐姐我其实最怕的就是爬上爬下的!上次去云南爬山那会儿可把我给爬怕了,这一辈子我都不准备再爬山了,所以你看,一个问题已经解决啦!我想好啦,去度蜜月的话,我们就往海边跑!吹吹海风、吃吃海鲜,在沙滩上走走,哈哈,多好?!” “小笛……”他终于受不了我越扯越远的话题了,拉拉我的手臂道:“你到底在讲什么啊?怎么已经跑到蜜月上去了?” “这叫发散性思维,懂不懂?女人都这样,你不是专家吗?”我瞪他,“听着就是了!” “哦!”他用小学生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还很夸张地炫耀他的眼睫毛。 “不准放电!”我一把把他的脸转了过去、面着朝大海。“我们去坐邮轮!什么歌诗达啦、star cruise啦,统统坐一遍!船上有吃有喝有玩的,你也方便、我也开心……呵呵,肯定很舒服!唉,邮轮啊……”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替我接下去了。 “你的又一个梦想是吧?” “嘿嘿,对啊!” “唉,小笛啊……我真是无语了!”他无奈地叹息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你怎么有这么多梦想的?女人真的很……奇怪哦?” “哪儿奇怪了?”我耸耸肩,“你不是说知道我没啥爱好、就喜欢吃好吃的吗?我再给你加个注脚,我就喜欢舒舒服服地吃好吃的。很过分吗?” 他撇着嘴角、瞄着越驶越近的三桅帆船、迟疑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还好!” “就是嘛!”我颇为得意地一拍大腿——他的——道:“你昨天不是还说一定帮我完成我的理想吗?我的这些理想也不算难吧?” “嗯,不难!”嘴上这么说,却扮了个鬼脸给我看看。 “别给我来口是心非这一套!”我戳了他一下、问:“说吧!你有什么人生理想需要姐姐我帮你……呃,和你一起实现的?” “已经实现啦!”他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很诚恳的表情,“快实现啦!” “啧!别老是来这么肉麻的一套!”说完我就乐了,“除了娶我之外!” “谁说娶你是我的人生理想啊?”哗地一盆冷水浇我头上了。 “再说一遍!” “嘿嘿!”他冲我嬉皮笑脸。 “我告诉你,方致远!”我使劲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要是敢不娶我的话,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喏!” 他看我这么当真的样子,连忙把手里的半个三明治扔回纸袋里、又把咖啡杯子往旁边的石凳上一放,一头扎我肩膀上、抱着我的腰道:“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嘛!” “不知道!”我推他。 “知道、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知道嘛!” “不知……哎哟!”我乐了……因为这个小人在呵我的腰! “你能喜欢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小笛!”他停下手,很深地看着我,“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嫁给我!” “出息!”我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心酸。“哦,让我白喜欢你一场啊?好歹也让我当个方太太呀什么的呀?你外公说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就给我们排结婚的日子呢!” “结婚……办酒席吗?”他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我。 “不办行不行?”我也心有余悸地看他,“办酒席太可怕了!” 他微侧着头看了我一会儿,“你爸妈会同意吗?” “咳,我爸妈能不能认你这个女婿、甚至能不能认我这个女儿都还是问题呢!哪儿管得了那么远啊?” 他一听,脸色一暗、不吱声了。 “干嘛?受打击了?”我凑近了看着他。 “嗯!” “受多大的打击了?” “很大、很大!”他拿双手比了个水缸那么大的圆圈,“这么大!” 我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一把抱住了他、差点把他从轮椅上掀到我身上,吓得他低叫了起来。 “何小笛!这儿是公共场所!” “哈哈哈哈!”我松开他,可还是止不住要大笑。怎么给我捡到这么个活宝的呀? 他难为情地四下踅摸了一会儿,也跟着乐了。 下午一点,我准时把换了西服的方致远送到了楼下,henry已经开车来、在楼下等了。 回到房间之后,我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打电话给方致新。 电话接通后,方致新的语气相当紧张,一开口就是:“致远怎么了?” “没怎么,是我找你!”说实话,他的语气让我少少有点感动。再怎么说,他对他兄弟的关心程度绝不亚于我、甚至还要多! “你找我?”他的声音里又马上换上一份戒备的味道,“什么事?” “嗯!”不知道为啥,我的心里有点打退堂鼓,可能是被他的口气给弄的吧! “致远呢?去公司了?”唉,一家都是聪明人啊! “嗯!”我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然后趁着这点胆还在的时候、一口气把我昨天在飞机上想到的那些个疑点全问了出来。 方致新倒也没怎么打断我,等我说完了,才问:“他怎么跟你说的?” “什么也没说,还叫我不要问!” “既然他叫你别问,为什么你还来问我?你不觉得这样……这样不太好吗?”听起来他在很小心地措辞……应该算是很给我面子了吧? “我……”我再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可是我想知道,而且也觉得我有必要知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多知道点关于他的事就能多注意点、更加小心地不去……” “上网查吧!”他打断了我。 “啊?”我没反应过来。 “google一下就知道了,比我说……要好得多!”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艰难、很沉重,“我……也不想说!更加不想未经致远的同意……” “明白了!”我也打断了他……的确不该让他为难的!“就只要打他的名字就可以了吗?”多问了一句。 “嗯,英文名!fung!” “知道了,谢……” 没等我的谢字说完,他已经挂了。 靠,至于吗?!我狠狠地盯了手机一会儿,转手扔在一边,可是心里却犯起愁来。 上网查呵……那就说明是件大事咯?否则哪儿能上新闻啊?难不成是……什么骇人听闻的虐待、甚至是性虐待?!天哪!难怪小混蛋说我是他第一个女人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该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我?而且……竟然还能斗志昂扬?! 我自己也带了笔记本电脑,就在行李箱的最上面;房间里有网线、可以免费上网;方致新也告诉了我搜索的关键词;我也想知道答案……可是,我还是呆呆地坐了好久都没挪动。脑子里乱哄哄的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一个比一个惨、一个比一个吓人,以至于到最后我都在考虑是不是要放弃调查了! 手机响了起来,打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致远。 “我到公司了,跟你说一声哦!” “呃?哦!”我的心跳猛然加速,好像是背着他劈腿、被他抓了个正着一样。 “嗯?你在干嘛?怎么傻乎乎的?” “我……就在发傻啊!谁叫你打断我的?!”恶人先告状大概就是我这德性! “唔!”他哼了一声,“那你继续傻吧!别傻太久哦,回来可不想见到傻瓜小笛!” “回来你就见到穷光蛋小笛啦!国际漫游知不知道?” “切!小气鬼!比新加坡、马来西亚总便宜吧?” “滚!好好上你的班、开你的会去吧,董事长!豪华大游轮就全靠你了!” “哦!”他笑了,“别发傻了,去逛街、购物吧!信用卡就在桌上。” “知道了!速战速决、在你也被我搞得破产之前赶快滚回来!” “嗯!”他开心地挂了。 我跳起来拿电脑去了。 虽然事先有了一点思想准备,但是当google结果出来的时候还是把我吓了一跳:2200多个相关词条!我一边快速地浏览,一边在懊恼自己是个猪脑子……怎么早没想到上网查查呢?他是个少年成名的斯诺克选手啊,还是个很罕见的华裔,本就该有很多消息可查的呀!真是个……傻瓜小笛啊! 网上从他十五岁正式在球坛亮相开始、关于他的各种信息林林总总、什么都有,各种图片也一应俱全。 我终于见到了靠自己的双脚着地、站着的小混蛋了,看得我热泪盈眶……原来他曾经是个这么英俊挺拔的小伙子啊! 照片里的他只有十五岁,穿着传统的两件头球员制服,小细脖上系着一个黑色的领结、还有点歪。一手叉腰、一手捏着根大头杵在地上的球杆——标准的球员pose——笑得很害羞却又很臭屁的样子……好稚气、好阳光啊! 我把那张可爱的方致远存了下来,藏在“我的图片”里。这是我的小混蛋、是我年轻、健康、还很了不起的小混蛋! 关闭了这个窗口之后,我直接打开了下一个词条:雷丁医院附属康复中心大火,两死九伤(译文)!下面的副标题是:昔日斯诺克选手stephen fung奇迹般获救、侥幸脱险! 文章大致意思是:2002年2月某日上午,雷丁医院附属康复中心因地下室年久失修的煤气管道爆炸而突发大火,短时间内就将整幢、两层楼完全吞没,致使正在那里做康复训练的八名病人一死六伤(其中包括方致远),一名女康复师吸入过量浓烟而死亡、两名男护士和一名正在二楼作业的女清洁工受轻伤。三名医护人员都是为了抢救病人而死伤的! 网上有大量关于这次事故的消息,事故原因、事故经过、后续报道、人物专访……等等。 我又点开了一条“瘫痪球手获救全经过(译文)”的词条。 该报道称:当日在该中心做康复的病患中,方致远是最后一个获救的。所有医护人员(共十二人)中有六人奋不顾身地在事发第一时间、或背或抱地抢救这些丧失自主行动能力的病人逃出生天,而那位女医师正是在第二次进入火场、抢救固执地留在火场中不肯被救的方致远而丧生的!她拖着业已因窒息而昏迷的方致远行进了十余米、最后因吸入过量浓烟而晕倒在离大门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昏倒时还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神志不清的方致远!后来方致远是在及时赶到的消防员的解救下才脱离火海,而那位女医师、年仅二十七岁的年轻女子,却再也没醒过来!神奇的是,方致远虽然因吸入浓烟而暂时休克,但身上却除了双臂和大腿处被溅落的火星、建筑物的碎片等灼伤之外,再没有什么伤害了。这就是前面那个标题上所谓的“奇迹般获救”吧? 我呆住了,事实真相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还以为……我悻悻地嗤笑了一声,摇摇头。我的脑子里头都塞了些什么龌里龌龊的念头啊?世间万物毕竟还是美好的多过于丑陋的!那个女医师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正如江伯伯当年看完“泰坦尼克”之后说的那句一样:资本主义社会还是有真情在的嘛!想到这儿,我忽然……竟然!很没人性地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连忙使劲捶自己的脑袋,想把这种念头敲出去。我知道这种庆幸心理不对、很不对,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于是,我赶紧又点了另一条关于那位牺牲的女医师生平介绍的词条。 跳出来的页面顶端就是一张女医师……tiffany生前的半身工作照。照片里,她微微歪着头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着,脸孔圆圆的、皮肤白白的、有点像“bj单身日记”里的女主角;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制服,一头金发很整齐地扣在脑后,双手插在衣兜里。工作照下面还紧跟着好几张照片,从她的婴儿时期、护士学校的毕业照、一直到……她蹲在地上、搂着她的小女儿的照片。 我震惊地盯着最后那张照片,忽然觉得喉咙口堵得厉害。 那个小女儿才三四岁大的样子,脸盘很像她妈妈、一头稻草色的卷毛,一条胖胖的小手臂搂着她妈妈的肩膀、还很调皮地把一条小胖腿搁在她妈妈的膝盖上,像是在使劲往上蹬、想要爬到她妈妈怀里一样。 天哪!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奋不顾身地去救他人的性命啊? 我曾经看过不少采访那些见义勇为的英雄们的报道,还记得当记者问及他们在救人的那一霎那究竟是怎么想的时候,不少英雄都显得很困惑和迷茫的样子,有几个说:在冲进去救人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送命!那么这个女医师呢?她可是第二次进入火海了呀?不可能没有想到可能会送命的吧?这……算不算是最崇高的一种精神了呢?舍己、为人啊! 我说过,我怕死、怕疼、怕活受罪!从小到大看过的无数革命先驱们不畏艰险、不怕酷刑,忠贞不渝地跟党走的电影、电视剧,一边看我一边想(不准鄙视我!),要换做是我,不用老虎凳、辣椒水地招呼我、我肯定立马就招了!我爸每次听我这么大放厥词、每次都要笑话我说:还好我们党英明、没把我这号人招入党内,否则肯定是个叛党叛国的败类!气得我…… 08年汶川地震那会儿,国丧的头一二天,正赶上我休息在家。巴巴地赶去人民广场、接受了一遍刻骨铭心的爱国再教育,哭得我跟个泪人似的!回家后就坐在变成黑白了的电视机前头再哭,一边哭一边又在反思:要是我在现场的话、会像九岁的小娃娃林浩那样用羸弱的身躯去背负同学们的生命吗?看到范跑跑的报道之后,一边跟着大家伙群起而攻之、一边又在想:我呢?也会一溜烟地逃命去了、变成个何跑跑吧? 方致远曾经说过,早年在医院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因为他当时百无聊赖、万念俱灰的时候我闯了进来……虽不是为他,但是多少给他带了点新鲜气来,所以他就对我有了兴趣……和性趣!那这次他为什么又要自杀呢?是不是又万念俱灰了呢?掐掐指头算算,那时的他应该才二十岁,刚因为在复旦没找着我而回英国没多久吧?方致新的眼睛……应该还没复明!那他是不是觉得了无生趣了呢?可怜的小混蛋啊?为什么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的时候,背后却藏着个这么阴暗的影子呢?如果我真要是因为什么事儿……比如说为了生孩子的事儿跟他闹崩了,他会怎么样呢?方致新的眼睛眼看着就又要不行了啊! 想着、想着,曾经有过的那种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又复苏了! 心思细腻如方致远,这位女医师之死该让他多内疚、多自责啊?我连想都无法想!难怪他不愿意再做复健了!他是在用身体的枯萎来惩罚自己吧?!也难怪方致新不愿意直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这……怎么说得清啊?! 我在电脑前坐了很久,慢慢地、一条一条地解读着方致远的过去。嘴里有种又苦又涩的味道,却懒得去倒杯水来喝。随着一页一页地翻转,我那张清单上的不少疑问已经在这字里行间里得到了解答,那些没有找到答案的、我也不想再多问了!还有什么关系呢?他能好端端、笑嘻嘻地在我面前晃悠不就好了?不就天下太平了? 五点刚过,他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打的是房间电话。 “我马上就到咯!”兴冲冲的口气。 “马上就到了还打什么电话?这么不经济!” “嘿嘿,想你了嘛!” “去去去!要不要脸呀?不把司机当人看是不是呀?” “呵呵!”又是一声傻笑,“快点换衣服,等一下去乘船!” “啊?真去?”我愣住了。 “嗯!我问过了,帆船我上不去,可是普通的渡轮可以,票都买好啦!”他更加兴冲冲起来,“等我一回来就帮我换衣服,我让车在楼下等会儿、送我们过去!” 我突然没了兴致。 “小笛?”他等不到我的回答,声音里蒙上了一层担忧,“行吗?” “呃?行吗?当然行啦!”我连忙振奋起来,“我在想穿什么衣服!一下午都没出去、在房间里窝着,就等你变出点新花样来讨好讨好我呢!”我也兴高采烈起来……有点做作。 “嗯!快点想好,我在楼下了!”喀嚓挂了。 我连想都没想,随便套了条牛仔裤、换了件圆领t恤、外面又加了件长袖衬衫就好了……海港里风大,吹多了怕会发风疹,那不又要把小混蛋吓死啦?我又给他把待会儿要换的衣服找齐全了,也是牛仔裤、圆领t恤、长袖衬衣的,跟姐姐我身上的是情侣装——t恤是上次和姐妹们吃完饭之后,在“衫国演绎”买的,胸口印了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不到五分钟的功夫、henry就把他送上来了,很客气地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又下去了,典型一个保镖样儿! 我先陪方致远上了趟厕所、简单地料理一下,然后就手脚麻利地给他脱衣服。一边脱我一边在嘀咕:“哎呀,这小模样、穿西装还真不赖呀!把公司里的女职员都给迷倒了吧?” “哼!”他一扬下巴,那德性、看了我牙都酸了! “再哼!看我不把你扔船上、不领回家了!” “坏蛋!大坏蛋!”他撅着嘴嘀咕。 坏蛋!小坏蛋!全世界最混账的小坏蛋!我在心里暗暗嘀咕。 那是一艘两层的普通小游轮。乘客虽不多,但也把船头、船尾几乎都给站满了。 我们两个也没去凑那个热闹,只是静静地坐在船舱一边的座位上。这儿既能避点儿风、也一样能把维港两岸的景色一览无遗……只是稍微费点力、脖子酸点而已。 “干嘛不去拍照?”他指指我手里的尼康。刚才下楼的时候,我都忘带了、还是他提醒我的。 “不去,夜景很难拍!这样的速度拍出来都得糊啦!”我摇头。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拍照,只想这样紧紧地挨着他坐着,让他的气息充满我的鼻息、让他的声音灌满着我的耳朵、让他的身影占据我的视线……只要他真真实实地在我身边,就好! ※※※※※※※※※※※※※※※※※※※※ 感到郁闷的请举手!……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感到失望的请举手!……拖出去毙了! 感到满意的请举手!……拖出去一人给买一串糖葫芦! 唉,姐姐我累死了、才更得这么晚啊!不过想想,已经比以前早多了哇,嘻嘻~~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6-5 第二天醒来, 精神萎靡不振! 躺在床上搂了小混蛋一上午, 把他给腻味得直抱怨说身上要长痱子了!于是一脚把他踢到一边、翻身抱了个枕头又亲又啃的, 把他给乐得差点笑背过气去! 午饭是在酒店里吃的, 吃完之后, 他非要和我一起去海港城逛逛。 我知道他是觉乎出我有哪儿不对劲儿了。为了怕他怀疑到什么,我点头答应了,牵着他的小手……嘿嘿,我在做白日梦!推着他的小车, 一起到那么大、却挤了那么多人的商场里逛了一会儿。只一个楼面下来、我就不干了! “累死了!”我一屁股坐在一颗大棕榈树下边、弯腰趴在了他的膝盖上,“给姐姐揉揉肩膀!”昨晚上也抱着他睡了大半宿, 不小心把脖子和肩膀都给睡扭了、酸痛得厉害! 他马上很卖力的给我捏肩膀了,那手法……堪称专业啊! “咦?去学过啊?”我趴在他腿上侧头看着他,才不管身边每个走过的人投来的怪异的目光呢!姐姐我就是欺负残疾人了, 怎么样?! 他也不在乎, 还干得很投入!“我的那个复健师以前是按摩师!”他一边说、一边用大拇指按压我肩胛骨旁边的那道凹槽, 酸溜溜的感觉弄得我脸都皱了起来。 “轻点、轻点!”我耸了耸背,“不然我可叫唤了!” 他连忙放轻了力道,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我可丢不起那个脸!” “干嘛?跟我在一块儿丢脸啊?再敢说一遍、马上把你按地上□□了!”我直起身瞪着他。 “嘿嘿!”他又给我来嬉皮笑脸那一套。 “再说了,怕什么?在这儿谁认识我们呀?大不了让他们见识见识大陆同胞的开放程度嘛!”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到了个陌生地方、谁也不认识的时候,往往敢干出些平日里怎么都不敢干的事情来!现在我就很有抱着他狠狠亲一个的冲动。 他看着我两眼精光四射的样子、连忙往后退了退、不敢苟同地使劲摇头。 “切!”我不屑地掀了掀嘴唇,一扬下巴道:“待会儿上去好好给我按摩一下, 我倒要看看那个复键师传给你什么手艺了!”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复键师啊……重新接受复键对他来说该是件多难的事儿啊?得鼓多大的勇气啊?难怪他头一次去的那天、整天都没跟我联系呢!是在酝酿足够的勇气吧? 他没察觉我已经走神了, 还很高兴地点头, “嗯,没问题!我的手艺肯定很好!往后要是没工作了,我就给人按摩去!” “滚!”我拧了他一下,“没工作了,姐姐养你!你只要给我一个人按摩就行了!” 他怔了怔,随后马上用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表情看着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哎哟,至于嘛?”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再说了,真要是到那份儿上了,我就在马路边上给你摆个球桌、你还能跟人赌个球啊什么的!我就拿着个破草帽、满场吆喝,哎……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呵呵,呵呵!”他憨憨地笑了起来,两眼放光、一脸憧憬的样子。 “他怎么给你复键啊?还是主要给你做按摩?”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他撅了撅嘴,伸手朝背后指了指,“按摩!他说……我受伤的地方错位得越来越厉害了,现在这样主要是为了起点改善的作用、缓解我的腰疼。复健……的机会已经错过啦,现在只是……唔!”他没说完、而是脑袋一低、任凭我发落的样子。 我看了直心疼,眼前浮现的都是一条条、一页页关于那次火灾的报道。“错过了就错过了吧!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难不成我还指望你能给姐姐我站起来啊?”揉揉他的脑袋道:“就像你那天在飞机上跟我说得那样、练得结实有用点儿就好了!免得一天到晚这儿疼、那儿疼的,还老是给我抽筋玩儿!”赏了个爆栗在他脑门上,又补了一句:“不管怎么样都给我坚持着,听到没有?!” “我不是坚持着呢吗?” “嗯,坚持!”我悻悻地哼了一声,暼着他委屈兮兮的样子、问:“疼不疼啊?他给你按摩的时候?” “嗯……还好!他很有分寸的。”他歪了歪嘴巴。那德性就是“疼的,但是我忍住了!” “没在人家面前掉眼泪吧?” “没有……!”他梗着脖子瞪我。 “行行行!反正下次陪你一起去!他要是真敢弄疼你哪了、我替你揍他!”我凌空挥了一拳,做出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来。 “呵呵!”他笑得既窝心又臭屁的样子,“小笛,你这个样子的时候特别有气概!” 嘿,损我呢!我听出来了! “何小笛?!”不知道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浓浓的惊喜、十足的京腔。 我被吓了一大跳,抻着脖子四下张望,郁愤地暗自嘀咕:谁呀?这么大胆子、叫你姐姐的大名?这是什么世道、难道地球真的变小了?怎么在这异国他乡、人海茫茫的,都有人认识我?而且……多好的眼里呀?我可是在树下呆着呢! “真是你呀,笛子?!”还隔着好多米呢,那人又大喝了一声。 我定睛一看,心中暗道:完了! 迎面过来的是个七尺男儿,手里拎着七八个大包小包还步履矫健地穿过人群直奔我而来。两眼灼灼放光,又惊又喜地冲我乐着、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我暗叹一声,拍拍扭着脖子找人的方致远,小声道:“是我的一个熟人,北京认识的!别得罪人家,高干子弟!”说完,撑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站起来、大声道:“成哥!”唉,典型一个黑社会的称呼啊! 方致远扮了个鬼脸、没有动。 “笛子,哈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成哥兴冲冲地走过来,目光飞快地扫了一下方致远的背。 我笑笑,“是啊、是啊!”真tmd巧啊!说着,一脚踢开轮椅的手刹、把面沉似水的小混蛋转了过来,伸手示意道:“致远、成哥!成哥、致远!”没必要做太正式的介绍吧,反正今儿见了、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见了! “你好!”两个男人互相点了点头。 成哥眼里满是困惑,而方致远的脸上除了个模式化的笑容之外便再看不出什么了……至少从我这个角度上看是面无表情。 我用手指偷偷地在他背上划了两下、又拧了拧他的脖子。 他没动、也没任何反应。 “呃……你们是、来玩的?购物的?”成哥轻轻扬了扬手里的大包小包。 “嗯!”我笑笑,指指他手里的东西道:“嫂子还在哪儿血拼呢吧?”成哥很早就已结婚、儿子都会打酱油了。成嫂在完成了给他们家传宗接代的大任之后把孩子往公婆那儿一扔、顺理成章地过起了无事一身轻的快活日子。到处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明明不缺钱花,可是却比谁都爱往有折扣的点儿钻、老是拿着一把折扣券到处分发;一到香港等地的打折季、更是千里迢迢地飞过去、也不算算把机票平摊到每件东西上是不是还划算了! 一提起购物狂太太,成哥立刻摆了张苦瓜脸出来,“她呀……”他回头随便踅摸了一眼、摇摇头道:“不知道又在哪儿败呢,唉!不过……笛子啊,你嫂子可一直念叨你着呢!每回吃酸菜火锅的时候都说,唉呀,笛子最爱吃这个了!” 我讪讪笑了两声。其实我从来不爱吃酸菜火锅……至少不是成哥说的的这种酸菜!他们的酸菜是用大白菜腌的,白白的、淡淡的、没啥味道,只有涮上羊肉、牛肉等一大把荤食之后才好吃点。我更喜欢四川的、潮州的酸菜,当初只是为了不扫高不可攀的面子、我装得喜欢吃而已! “哎!”成哥忽然茅塞顿开地低叫了一声,“要不一起吃个饭……”看看表,“哦、现在还早!那一起去喝个咖啡吧?”说着,他先看方致远的眼色、然后才看我的。 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到小混蛋大声道:“好啊!” 嗯?!我低头看他,他不理我、对着成哥露出个很灿烂(我看了觉得很瘆人)的笑,指指左手边的咖啡厅道:“去那儿吧!” 成哥扭头看了看,乐呵呵地点头,“好哇,我打电话给她嫂子!”说着,掏出手机就打。一边打、一边还举着拎着东西的手朝咖啡厅那儿示意,自己已经往那儿挪步了。 我刚想趁他转身的时候好好问问方致远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倒好、自己转着轮子溜了!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郁闷不已地跟上去、侧头瞪他。 他还是看都不看我一眼、自顾自地往前。 路人纷纷让道。 成哥有些尴尬地看看方致远、又看看我,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去推方致远一把。 我冲他笑笑、一把拉住轮椅的把手,推着方致远往前。 方致远这才仰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黑漆漆的一片。 那是个西餐厅,虽然不是用餐时间,但仍旧有不少客人在吃东西、喝饮料,因此、行进的道路不太通畅。 印度人模样的服务员上来为方致远的轮椅开道,然后就近把我们安排在靠门口通道的位置上。 方致远用英语道了声谢,自己调整了一下轮椅的角度、把腿滑进了桌子底下、拉好了手刹。 我在他旁边坐了,看着他、猜测着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也不用细想,还能有什么呀?他肯定猜出成哥和我的过去有着比较紧密的联系了,想从他那儿打听到点什么呗!转而又想到:唉,我这张嘴啊……刚刚还说在这儿没人认识我们呢,现在倒好、来了个忒麻烦的主儿!我估摸着等我们这儿一散,成哥就该给远在加拿大的高不可攀打电话了,如果高不可攀还对我存着点啥心思的话、最多晚上我就能接到他电话了!妈呀……谈场恋爱怎么这么麻烦呢?好不容易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团、接茬儿要面临的考验还在前赴后继地往上赶呢,就又半道蹦出这么个不大不小的程咬金来! “喝什么?咖啡吗?”方致远问我,那温柔的语气听得我寒毛直竖……不怀好意、绝对的不怀好意! “威士忌加冰!”我咬牙切齿地用英文答了一句,瞪着他。 他不为所动地耸耸肩,“ok”了一声。 这小混蛋到底是怎么了呀?圣诞夜那次喝醉了之后,他就三令五申地禁止我在公共场合喝酒……因为他没办法照顾我、背我!可今天他竟然阻止都不阻止我?!我觉得自己受冷落了、受委屈了、受忽视了!于是就在桌子底下偷偷捏他的膝盖。 他竟然继续无视我的存在,扭头看着成哥、很礼貌地问:“成哥喝什么?” “呃?我喝啤酒!呵呵,这大包小包的、提得我热死了!”成哥拍拍身边的纸袋、叹道:“女人怎么都那么能买东西呢?” “我家那个就不爱买!”方致远若无其事地嘀咕了一句,眼皮儿都没朝我这儿抬一下。 “呃?”成哥怔了怔,瞟了我一眼……他不是笨人,一看我和小混蛋身上穿的衣服就该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听了小混蛋的话,我忽然顿悟了……他这是在生气、气我没正正经经地介绍他!可我……我不是以为就是打个照面的功夫、没必要详细介绍吗?哪儿知道他竟然答应一起喝咖啡呀?想明白这一点,我的气场顿时缩成了一个球了,使劲开动脑筋、琢磨着怎么才能再找个机会介绍他。 机会来了! 成嫂提着两个巨型购物袋、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站在大门口朝里四下张望……我们就坐在她眼皮子底下!唉,就说吧!人啊,总是喜欢往远里看,从不注意鼻子底下的人也好、东西也好!眼前就是个绝佳的例子! “嫂子!”我先站了起来、异常热情地招呼她。 成嫂扭头、见了我就“哇!”地一声尖叫了起来……放心,分贝没超标、人家知道这儿不是自己的地头儿呢!举着两个袋子就朝我扑过来! 唉(今天我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呢?),北京人就是比上海人热情和奔放不是? “笛子、笛子,真的是你?!你哥跟我说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了,估计是想到高不可攀抛弃我的事儿上去了(嗯?算是抛弃吧?)。 成哥急了,捂着嘴猛咳嗽、连连朝成嫂打眼色。奈何成嫂没看见,我和小混蛋都看见了! “哎哟!”我推开成嫂稍显发福的身子一点,笑着道:“见了我有那么高兴嘛,嫂子?都热泪盈眶了还?” 成嫂不好意思地抽了两下鼻子,把手里的两个袋子往成哥的方向一扔、这才注意到桌边还坐了个人……一个小伙子、坐轮椅的小伙子!她顿时傻眼了! 要说吧,成哥毕竟是个在官场、商场混迹多年、见多识广的男人,那应变能力可不一般。即便刚见到不良于行的方致远的时候,虽然惊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可成嫂呢?唉……我无语! “嫂子,”我笑笑,拍着小混蛋的肩膀道:“见见我的未来老公、你的妹夫,方致远!”这么介绍总成了吧,小子诶? 成哥的脸上起了变化。 成嫂的脸上……没变化,还维持着刚才就有的震惊! 小混蛋嘛……总算笑了一个给我……呃、给大家看看。真心了点儿! “笛、笛子啊?”成嫂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是并不是我期望的那种反应……她又快哭了! “坐下、坐下!”成哥半起身、拉了拉成嫂的衣角,“有什么话坐下说呗!” 成嫂一屁股坐下了,总算没忘记给方致远笑了一个。 方致远也笑了一个给她看看。 我看着方致远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有趣。这混蛋还真能见招拆招啊?人家对他笑一分、他就还给人家笑一分,一丝半点的亏都不肯吃,真是……好可爱哦!“呵呵!”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他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我笑得更开心了,“既然赶上这时机碰上了……哥哥、嫂子,到时候可少不了你们的红包啊!”我双手一摊、到他们夫妻两个面前晃了晃,“到时候可别怪妹妹来抢钱哦!” “这是、这是!”成哥连连点头。 成嫂笑得不太自然……不是心疼红包钱,而是一副没想通、也不愿意想通的表情。 我朝方致远投去一瞥,他则视而不见地看着成哥、成嫂。我有些郁闷!他还要怎么样啊?我不是都这么直截了当地介绍了吗? “什么时候……呃,打算什么时候办呀?”成嫂隔着个桌子朝我凑近了些,来回看了看我和方致远。 “他外公在给我们排日子呢!过两天就知道了!”我抢在方致远前面回答。 “哦!”成嫂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蹙起了眉问:“在上海办?” “嗯!”我又抢先了。 “那、妹夫是哪儿的人呀?也是上海人?” “老家在上海,具体是哪儿人我也不清楚!” “上海!”方致远终于逮着机会开口了,同时斜了我一眼。 成嫂和成哥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是英国人!”我嬉皮笑脸地补充了一句。 “哦!”夫妻俩同时点头。 “难怪听着妹夫讲话觉得有点别扭呢!”成哥感叹了一句。 我又乐了。妹夫啊? “嗯?”方致远愣住了,拧着眉头看了看我。 “看什么看?你的普通话是别扭嘛!”我悻悻地白了他一记。 他刚想争辩,服务员把我们先前叫的东西都给送上来了。 “成嫂要喝什么?”方致远再次尽起了地主之谊。 “我……喝果汁儿吧!”成嫂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朝服务员摆摆手道:“给我一杯黄瓜汁!” 服务员点头、走了。 “最近在减肥!”成嫂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道:“前几个月去了趟内蒙,回来就胖了四五斤、再没下来过,真是!不过那儿的羊肉可真是好吃啊……新鲜、嫩!北京的都没那儿好!” “是啊!”我点点头。废话,人家那儿是出羊肉的,当然新鲜咯! “最近怎么样?还在那个酒店里头工作?”成嫂又问开了。 “不,刚辞了!现在嘛……喏,”我朝方致远扬了扬头道:“靠我们家方总他养着呢!”给你挣足面子了吧,小混蛋? “呃?那……妹夫在哪儿高就啊?”成嫂转向了方致远。 方致远傻乎乎地看看我,稍稍侧了侧头、小声问:“高就就是在哪儿工作的意思,对吧?” 得,丢人现眼都丢到这个份儿上了! “嗯!”我挑了挑眉,瞥见成哥在一边儿端着啤酒挡住嘴、微微笑着。 “嗯……我在自己的公司里高就!”方致远很谦虚地回答。 “噗!”成哥喷了。 成嫂的脸抽搐了两下,终于没忍住、也笑了。 我捧着肚子、捂着嘴咯咯直笑。天哪,怎么给我捡到这么个活宝呀?平常看着挺聪明的,糊涂起来还真不是盖的! 方致远的眉头拧成了一堆、来回看着我们三个,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满脸的尴尬。 我用蛮力一把把他连人带轮椅地往自己跟前拖了拖——拖得桌子都跟着移了点儿——揉着他的脸道:“傻瓜,人家说高就是客气,你怎么也给自己高就了呢?” 方致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扭头挣开了我的手、狠狠地瞪我。 我连忙敬礼、赔不是,可还是忍不住要笑。 “没事儿、没事儿!”成哥抓着一大把餐巾纸擦桌子,“人家是外国人!” 方致远的脸更沉了! “成哥,我家这口子不爱听别人说他是外国人!”我连忙郑重声明,“他的血统可是百分之百的中国呢!” 方致脸红了……被我这一声明给闹的! 成哥又乐了,看看我们两个、问:“笛子,致远比你小吧?” “啊?!”我的眼睛瞪圆了,“他哪儿比我小了?就是长了张娃娃脸呗!还比我大两岁呢,今年都三十二了!” “是嘛?!”成哥拧着一条眉毛……他的绝技!“我看着怎么不像啊?” “哪儿不像了?”我有些恼了。难道姐姐我长得这么……老相吗?我用手肘捅了捅方致远道:“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成哥看看、还不信了还!” “不用、不用!”成哥连忙摆手,“我就是看着致远的面相特别嫩!” 嘿嘿,我就是等他这句呢!“成哥,你这话什么意思?说他嫩、就是说我老咯?”不是说过姐姐我胡搅蛮缠的本事一流吗? “哈哈,哈哈!”成哥招架不住地连连摆手,“不跟你们上海人耍嘴皮子,你们就是脑子转得快!” “就是!”我得意洋洋地一甩头,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方致远从眼角盯着我。 嘿嘿,原来这小子还是在乎我的!我更加得意了,冲他挤眉弄眼。 成嫂在一边看了,抓着成哥的手臂直摇晃、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成哥没言语。 又坐着东拉西扯地聊了会儿各自的情况,成嫂也把她那杯黄瓜汁消灭了,朝我使了个眼色道:“笛子,陪嫂子上个洗手间去吧?都一下午了,一次没去过呢!” 我知道她这是有重要的话要和我单独说呢,虽不想去、但也没法推脱,只好起身。 一出餐厅,成嫂就直截了当地问开了:“他的腿怎么了?” “瘫了!”我也没费劲儿解释,她怎么问、我就怎么答呗! “瘫了?!”成嫂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停下了脚步,“笛子……你、你……” 我静静地看着她,等她问下去。 果然!“你想清楚了没有啊?”成嫂满脸忧色、急得就差没跺脚了,“他……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我笑着拍拍她抓得我有点疼的手背道:“嫂子,你放心,妹妹我都想清楚了!而且……跟你说句不害臊的话,方致远就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男人!” 成嫂一点都没有被我的话打动,只是死死地盯着我、想从我脸上找到点什么说谎、吹牛的蛛丝马迹来。她当然不会成功!“笛子,嫂子也问你一句大白话,你听了可别觉得不舒坦!嫂子真的是关心你才这么问的!” 我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了、坦然地点头。 “那华子呢?你对他还有没有什么念想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不等我开口就又道:“嫂子告诉你实话,华子到现在都还没找过女朋友呢!他和你家成哥一直联系着,问了他多少次他都说这辈子都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了!” 是吗?!我倒真感到点意外,然后又觉得很释然……好歹我没有看错他这个人、没有和他白交往了这许多年啊! “嫂子可没有一点夸大其词!”成嫂看出了我的心思,很正经地点了点头道:“他爸妈现在也不催他了,好像还松动了点儿呢!我听他舅妈的妹妹……她就在你成哥公司里当出纳。她说他妈妈说了,现在想想、当初那会儿要是早同意你们两个的事儿,孙子说不定都抱上了呢!” 我听得有点晕头转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来源呀?而且还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仿佛高不可攀这个人只是张二维的纸片、一个无关痛痒的名词。“嫂子,”我忽然认识到点儿什么了,慢吞吞地道:“我琢磨着……我可能并不爱华子!” “啊?什么意思?”成嫂愣住了。 “啧……我也说不上来!”我真的说不上来,“就是……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只有我家小……我家方致远一个人!” “别傻了,姑娘!”成嫂很不认同地推了我一把,“我看你是受刺激太深了、说气话呢吧?这也正常啊,毕竟这么多年都处下来了,临了弄成这个样子!换做是我的话,准气得上吊了呢!” 轮到我莫名其妙了,“上吊?为什么呀?我是那种人吗?为了个男人上吊?嫂子,你也太不把女人当人看了吧!” “哎哟,我就是个比方嘛!”成嫂拍拍我的手臂、又拽着我往厕所去了。“不行了、不行了,真顶不住了!” 上完厕所回来,远远看见成哥和方致远两个正脑袋凑脑袋地嘀咕什么事情,那神情、那氛围,简直像是多年好友一样。不知道这小混蛋又说上什么话题了,把成哥听得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感慨不已……这小混蛋真是让我充满了惊奇啊! “笛子,”进门前,成嫂再次拉住了我、有些内疚、还有些担忧的样子,郑重地道:“刚才嫂子跟你说的话可都是为你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听见没?” 在厕所的时候,她详细而又隐晦地问了我一些关于我的性福问题的话题。当听到我和方致远正打算要孩子的时候,她终于看上去信了我一点、也放弃了游说我和高不可攀破镜重圆的企图,转而给了我一大堆关于生孩子的忠告。 “啧,嫂子,你这话也太见外了吧?”我笑了,朝餐厅里头一扬下巴道:“看见没?那两位说不定已经成了哥俩了!保不准往后得常见面呢!”小混蛋的交友方式我不敢说……没见过么不是?可成哥的脾气我略微知道点儿,这个人就是好交朋友……交那些他觉得有用的朋友!当然,这是我自己觉悟出来的,也从没跟高不可攀提过。他们那哥儿们交情铁得……根本不容他人有置喙的余地。 成嫂看了看,有些无奈地一笑、嘀咕了一声:“总之,你就是我们家弟妹了!” 得,知夫莫若妻啊!不过让我郁闷的是:刚才不是还叫方致远妹夫的吗?怎么转眼我变成弟妹了呀?这可是本质性的区别呀?! ※※※※※※※※※※※※※※※※※※※※ 鉴于这么多童鞋爱吃冰激凌、冰棍什么的,姐姐我准备开冷饮店去了! 嘻嘻,原来童鞋们和我一样心疼小混蛋、不忍心看他太遭罪呀!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6-6 又坐了半个小时左右, 我们和成哥夫妻俩分手了。他们盛情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饭来着,被我当机立断地推辞了。一是怕小混蛋的腰吃不消,二是姐姐我不乐意……谁知道这两个男的再聊下去,成哥能透出我什么底儿来呀?临分手前, 小混蛋和成哥两个还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了春节过后在上海见呢!隐忧哦,绝对的隐忧! 回到房间后,我问他跟成哥聊了些什么、说得这么起劲! 他没马上回答我、而是嘻嘻一笑,笑容里有着知道了些什么的味道。后来见我要对他动手了, 才不怎么情愿地说了句:“谈谈生意、谈谈打球咯!” 我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 “你以为我们在说什么?”他把轮椅往后退了一点、一脸坏相地看着我。 我抱起了双臂、眯着眼看他(他那儿学来的!), “以为你们在商量定国安邦的大事啊!怎么把伊朗和朝鲜搞定、怎么制止全球变暖、怎么把□□灭了、怎么收复台湾……”说着说着,我自己被自己胡诌得乐了。 可他没有、表情反而越来越严肃、到最后很不高兴地盯着我。 我停下了, 也很严肃地看着他。 房间里静悄悄的。 “好!”我败了……拼眼神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豁出去地点了一下头道:“我以为你会跟成哥打听我的过去、打听我在北京的时候的经历!你答应和他们一起喝咖啡的时候不是就这么打算的吗?” 他挑了一下眉毛, 那眼神就是:切!你以为啊! 我看了极为不爽,梗着脖子问:“干嘛?想说是我多心是吧?想说我自我感觉太好是吧?想说别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扯是吧?”越说越郁闷、越说越大声, 几乎要跳脚了。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会儿,又往后退了一点、直到轮椅背撞到了桌子上、才道:“你坐下说好不好?” “不好!”nnd,姐姐我已经被你整得颜面扫地了、还不占点地形的优势啊?! 他把眉毛拧成了一团疙瘩、堆在脑门上, 很恼火的样子。“你欺负我!想让我的脖子疼死!”他也朝我大声。 “我……”我不活了我!这点便宜都不让我占?还给我弄了顶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头上!我气得一时都没招了,杵了好一会儿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现在好了吧?您老人家能低着头跟我说话了、舒坦了吧?”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眼里也冒出熊熊火光。 他的突然翻脸把我也给弄得火大了……真的火大了!用力一拍地毯、喝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站着也不行、坐着也不行?!” “我只是要你坐下、没叫你坐地上!”他也拍了一下轮椅扶手, 抻着脖子朝我吼:“也没叫你可怜我!” “可、可怜你?”我被他说懵了, 我坐地下算是可怜他?!就算我坐在床上、椅子上, 我都比他高啊? “就是!”他还来!看来他今天是存心跟我寻衅滋事、找不痛快来了! “好……好!方致远、你狠!我站着是欺负你、坐着是可怜你对吧?好, 我……我从你眼前消失总行了吧?!”吼完这句, 我腾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扭身冲进了浴室里头、惊天动地地狠狠砸上了房门。你想吵架、姐姐我偏不和你吵,免得……再吵出个三长两短来! 我气得在宽敞的浴室里来回踱步,仔仔细细地回忆着陪成嫂从厕所回来之后、他可有什么异样……没有哇!或者是他演技太高超、我没看出来?嗯,只有这个可能了! 门把手哗啦哗啦地响、他在外头使劲转呢!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房门、暗想:哼,以为姐姐我是笨蛋啊?进来会不锁门?! “你出来!”见门打不开,他就在外头给我又拍又捶的,明显就是意犹未尽、憋着股子火、准备跟我大吵一顿的。 “偏不出来!”我小声嘀咕了一句,继续逛。我不会和他吵、不想和他吵,也不能和他吵!不仅仅是为了怕他又给我抽筋、窒息玩儿,而是……昨天了解了这么多信息之后,我怎么还可能跟他斤斤计较呢?怎么还狠得下心对他吆五喝六的呢? 这个小混蛋其实就是个纸糊的老虎……还是糊坏了、以至于半身不遂的那种次品!出了点事、想不通的时候,他根本不懂得怎么说、怎么自我排遣,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往肚子里藏……或者像现在、还有上次怪我不跟他亲热那样,故意给我处处找茬儿、借机泻火!别看他平常挂着一副嬉笑怒骂的嘴脸、给人一种性情中人的假象,可是骨子里根本就是个大闷罐子、彻头彻尾的大笨蛋一个! “何小笛,你出来!”他还在外面叫场,那嗓门和气势大有破门而入的意思。 “出来干嘛?!”我冲着门板吼道:“不是说我欺负你、可怜你吗?现在我把自己关起来、闭门思过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你就是欺负我、欺负我、欺负我……!”每说一句,他就狠狠砸一下门,那闷闷的声音像是重锤砸在我心口上一样、让我胸闷气急。 我再也忍不住了、跳到门边吼了起来:“我tmd哪儿欺负你了?!你给我摸着良心说话,混蛋!你还真会恶人先告状啊!你看看现在到底谁在欺负谁啊?哪个笨蛋被哪个混蛋逼进厕所里躲着呢?”越吼越生气、弄得我理智全无地抬腿照着门上就是一脚……脚上只穿着酒店的拖鞋啊!结果可想而知,大脚趾被踢得生疼生疼的,疼得我“嗷”了一声、抱着腿蹲地下了。 他停下了,过了一会儿、迟疑地问:“小笛,你干嘛啦?”声音隔着门板很清晰地传了进来,大概是趴在门缝上呢! “姐姐我自残呢,不行啊?!”话一出口,不争气的眼泪已经滑出来的……疼的! “不行!”他很果断地叫了一声,突然从门边消失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轮椅撞到了门上!紧接着,门锁喀嚓响了一声、被他转开了。 酒店浴室的门上装的都是安全锁,不用钥匙开关。从里面落锁之后、外面的人只要用一个大小合适的硬币插在凹槽里转一下就能开了。这样的装置是为了防止厕所内的人发生什么意外、而门外的人进不去而设置的,所以才叫安全锁! 他刚才肯定就是找硬币去了。 趁着他又要推门、又要转轮子的功夫,我用力一推、把门又给推上了。伸手紧紧握着门把手、恶狠狠地吼:“你给我出去!我们一人一间、谁都别招惹谁!” “你呆在里面就是招惹我了!”他气急败坏地狠狠用轮椅撞门。 我担心门真会被他撞坏……还有他的小细腿!跳着脚吼:“别费劲了!你还打算给我把这儿拆了啊?!” “你不出来我就真拆了!”再撞! 我受不了了、估计这房门也快受不了了。不知道等我们结账的时候,人家可会叫我们陪装修的钱。“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猛地拽开门、闭着眼睛朝他喊:“是!我是有过男朋友、他叫华子、是成哥的铁哥们!怎么样、怎么样?!”喊完之后、使劲地瞪他。 他不说话,只是斜着眼回瞪着我。 由于用力过度、我出了一身大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手脚发软。 房间里再次一片沉寂,只有空调发出的轻微嗡嗡声。 我绕过他、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想过了,从今往后、只要可能,姐姐我就坐地上了!不是嫌我高吗?我不可能去把腿锯了,或者假装残疾人、也弄一张轮椅坐坐,那我给你坐地下还不行吗?随便你说我可怜你也好、欺负你也好,姐姐我都不管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去! 他俯身向前、问我:“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和成哥喝咖啡?” “我不让了吗?”我奋力朝门口的方向指了指,“我们才喝完咖啡回来好不好?!” “你本来不愿意的!”他的眼睛瞪圆了。 “碰上你这种小心眼的人,你说谁能愿意在你面前提起点过去的事儿啊?小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给我唧唧歪歪地到现在!我拿了人家一辆车、你看你每回坐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好像是让你坐在垃圾堆里了一样!”我直着脖子朝他嚷,可是因为气力不济的关系,音量越来越低、气势越来越弱。但是我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道:“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截了当地问我!我不像你,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哪回你问我的话、我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回答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难道还做得不够?要你给我耍这种小心眼?你以为我是个笨蛋啊?还是以为你自己聪明上天了?” 他被我的话堵得只剩下呼哧呼哧喘粗气的份儿了。 我也累得呼哧呼哧不已。 好半天,他给我憋出这么一句来:“我没有耍小心眼!” 我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他。 “我就是没有耍小心眼,是成哥自己告诉我的!” 嘿,成哥啊成哥、我算是认识你了!姐姐我要是真有和小混蛋办酒收红包的日子,不问你收个千儿八百的,我还真跟你姓了……不过,成哥姓什么来着? “不信你去问他!”他见我没声音了,以为自己得理了、梗着脖子对着我嚷。 “我没欺负你、也没可怜你!”我把头转了回来,指着他的鼻尖道:“我告诉你、方致远!往后你要是再拿这种话来编派我,我、我、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能拿什么来威胁他了。 “我……”他也没话说了。 紧要关头,我的臭手机响了,欢快的“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和室内沉重的气氛格外地不相称。 妈的,明天就换!不就接受了一次求婚吗?难不成还永远圣诞节下去?! 我跳起来去拿手机。 手机上跳动着的是一大串“0”,应该是个ip电话号码。 直觉的,我知道那是高不可攀。 “干嘛不接?”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滑到了我身后,拉长了脖子看着手机上的号码。 接就接! 我狠狠按下了接听键,转身面对着他微微眯着的眼睛里射出的犀利光芒、怒气冲冲地喝问:“找谁?!” “笛子,是我!” “你tm是谁?”我呸!还有脸叫我的小名儿?而且还挑上这水火不容的功夫了! “我是华子啊!”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既委屈、又诧异。 “华子是谁?我认识吗?”我叫得很大声,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小混蛋。 小混蛋依旧眯着眼睛看我。 “笛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之后,小姑奶奶我还得接茬儿跟我家未婚夫吵架呢!” “呃……”他大概是万万没想到我会这么跟他说话、也没想到说话的内容会是这样,一下子愣住了。 小混蛋也有些吃惊的模样。 我却越来越生气、膝盖都有些发抖了。窝囊废!都这份儿上了还给我憋不出一句像样的人话来!“不说挂了!”我冲着手机低吼了一嗓子、“咔”地挂了。 方致远乌溜溜的眼珠紧紧盯了我一会儿,忽然换上个笑眯眯的嘴脸来、指了指我握着手机的手道:“这是电话、又不是对讲机!” tnnd,他竟然有空跟我说笑话?! 我举起手机就要往他身上砸,可这个臭手机这时候又给我唱上了!一看、还是ip号码,给我气得!“你tmd有完没完?!”接起来就吼。 “笛子!”高不可攀的声音也提高了、压过了我,“你安静会儿,听我说两句!” “我……”我刚想再掐断,可一接触到小混蛋满是审视的眼神、又改变了主意,吸了口气、道:“好,你说!” 方致远转着轮椅、又凑近了些,一脸“我也听听”的表情。其实房间里这么静、他完全可以听得见,只是存心给我来添堵的! “成哥刚才给我电话了,告诉我……”高不可攀的声音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样、消失了一会儿,才问:“真的吗?” 小混蛋也拿“真的吗?”的眼神看我。 “真的!”我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姐姐我管你听到什么了?反正都是真的! 彼端没了说话声,只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大过年的你给我叹什么气呀?”我又有些控制不住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都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何小笛现在名花有主了!还有,你也别可怜兮兮地在你那些朋友面前唱什么回头经,弄得自己跟个祥林嫂似的!你能耐啊你?!把我甩了,转脸儿还tm给我满世界装好人?!你还留不留点生路给别人呀?” “笛子,我不是……” “别笛子我!小姑奶奶我现在是别人手里的笛子了!你给我告诉你妈……诶,你妈呢?叫她来给我听电话!我还真得谢谢她当年一语点醒梦中人、让我摊上现在这么个金主呢!”最后半句我是恶狠狠地冲着给方致远说的。 他倒好、还得意洋洋地点着自己的鼻子、做了个“我”的口型。 “别闹了,笛子。现在是半夜!”高不可攀无奈地道。 “半夜你不睡觉、打什么电话给我呀?神经病!”我怒了,“白天也不准打给我、永远不准打给我!” “笛……” “还有,你那辆破车被我开到海里扔了!”说完这句,我再次掐断了电话、插着腰看着仰头看着我的方致远。 他看看我的姿势、又看看我的表情,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现在满意了吧!”我悻悻地往他身上扔下手机、绕开他、再次进了浴室。 他紧紧跟着我、大概是怕我再把自己关在里头。 “干嘛?上厕所也要参观啊?”我转身瞪着他。 “嗯!”他点点头,还很紧张地一把抓住了两边的门框、怕我把他踢出去。 我也没力气和他争了、就在他的严密监视下坐在马桶上解决了。洗手的时候,哗哗的水声刺激得我口干舌燥,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里还真快冒烟了……也难怪啊,刚才说了多少话、还有多少是用吼的?扭头出去倒水、也顺便给他倒了一杯……他也费了不少劲儿呢! 他一手抓着杯子、一手拽着我的衣角,像个怕被大人弄丢了的小孩。 “我累了,不想再吵了!”说完,我仰头喝干了整整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也把空杯子凑过来。 看他那副贼溜溜、却又很讨好的样子,我忽然有种很恍惚的感觉,觉得有些分不清现在这样的平静是不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层薄薄的窗纱、一撕就破。 被他扔到床上的手机又tnd给我唱上了。 我怒不可遏地“咚”把杯子砸在桌面上,三步两步过去、一把把手机拨楞到了地上、照着还在地上震个不停的机子狠狠踩了下去……一脚、两脚……奈何穿的是软底拖鞋、根本使不上劲儿、还把脚底板硌得生疼。 “小笛!”方致远再次跟上来拉我的衣服,声音里有点担忧的味道了。 手机是没踩坏……估计没坏!不过总算不再又唱又跳的了。 我一脚踢开手机、翻身倒在床上,顿时觉得身体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方致远,你去找把刀来把我剖开,再找个显微镜来把我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彻查一遍吧!我不想再跟你表什么忠心、决心了!我累了!”说完这句,我合上了眼睛、马上陷入半睡半醒之中。 我竟然发烧了! 鉴于刚刚过去不久的h1n1流感大爆发,香港对感冒发烧的病人还是很谨慎处置的。我怕一声张、自己就该被抓起来隔离了,所以就让方致远找了退烧药出来给我吃了,然后裹着被子呼呼大睡。我知道,我没生什么大病……只是累了! 自从前些日子换到宴会厅上班开始,我就一直没好好休息过,紧接着就又是新马、又是香港地轮轴转!昨天经历了这么大的精神创伤……为了他!今天又遭受了如此不堪的委屈、身心都受了剧烈打击,会不病才怪! 可怜的何小笛,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真心疼你的男人呢? 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我醒了。摸摸额头,烧已经完全退了,就是出汗出得太多、手脚有点虚。脑子一清醒,第一件事就是找方致远。刚才倒下得太仓促、太赌气,都没顾得上帮他上床。 果然,小混蛋在我的枕头旁边趴着呢! 我连忙坐起来、从另一边滑下了床。 他也被我的动作惊醒了。“小笛?” 我扭亮了台灯、到他身后去抱他上床。 “唔……不要!”他扭了两下、转身问我:“烧退了吗?” “退了!”我把他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按了一会儿,“上床睡!腰疼吗?”我摸着他的背、发现他自己已经把支架解了……总算还知道! “不疼!”他摇摇头,反过来摸我身上被汗湿了的衣服,“去擦个身、换件衣服再睡,我叫人再拿一套干净被子来!”说完、滑着轮椅就到另一边的床头柜那儿去打电话了。 我知道我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的,他就会不得安宁,所以也就顺着他的意、进浴室去洗澡了。脱衣服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扁扁的、有些饿,就伸出头来叫:“给我叫一碗云吞面上来!” “哦!”他应了一声,叽叽咕咕地用广东话打起了电话。 等我洗完澡出来,干净被褥已经都换好了,叫的餐点也送上来了。 揭开盖子一看,我傻眼了……云吞面变成了清粥小菜!总算他还有点人性、还搭了一笼奶黄包、一笼莲蓉包上来。“不吃!”我扔下盖子、扭身要上床。 “你才发烧了,要吃得清淡点儿!”他皱着眉看我。 “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你还给我清淡?” “不是给你叫了两笼馒头上来了吗?” “这是包子、不是馒头!笨蛋!”上海人包子、馒头不分,不管有没有馅儿、都统称馒头,就像茶、水不分一样。 “好吧、好吧,包子、包子!”他很低调地接受了我的批评。 得,他把我对付他那套也给学去了! “你吃什么?”我掀开他面前的盖子,也是一碗清粥。“嗯,总算还知道同甘共苦!”觉得满意了点,端起碗、稀里呼噜就喝开了。 他先是看了我一会儿,随后咕唧一笑、自己也开吃了。 吃完之后,我给他洗了澡、换了纸尿裤,抱他上了床。 “小笛……”他搂着我的脖子、声音里很伤心。 我也搂紧了他、紧紧地缠着他的腿,我也很伤心。“别说对不起!大部分的罪其实都是我们自作自受来的!” 他轻轻地抽吸了一会儿,低声道:“那我可以说我爱你吗?” “可以!” “我爱你!嘻嘻……现在你是我手上的笛子了!” “你不是早算计好了吗?” “算计好有什么用?就算把你拿在手上都会担心一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那你就给我小心着点儿,听见没有?!” “嗯!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切!还很小心、很小心……” “不要批评我嘛!” “别撒娇!” “唔!” “睡了!” “哦!” 我们都睡了。 ※※※※※※※※※※※※※※※※※※※※ 给各位辛勤补分的童鞋们鞠躬了! 给各位穷追猛打的童鞋们鞠躬了! 给各位熬夜不睡的熊猫们鞠躬了! 给各位潜水不上岸的童鞋们……我去琢磨琢磨~~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6-7 又在香港住了三天, 第四天回了上海。 这次在香港的所有收获如下: 1.见到了方致远的母亲方面的所有长辈,共六人(外公请客喝早茶那天见到的)。第一次见外公外婆时,得戴不上手的翡翠镯子一枚(经莉娜在珠宝行工作的朋友鉴定,该玉镯果然属上品!)。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见到了方致远的舅舅、舅妈和阿姨、姨父,得千元港币大红包两个,并赢得一致好评和祝福无数。所得财物通通归本人、何小笛所有,连同外公写给我们的大红纸一起被谨慎地收藏起来了(外公给我们把从今年到明年的好日子都给写上了, 估计是担心我们会来来回回地变卦!心思活络的外公!)。 2.nikkor af80~200mm, 2.8d镜头一枚、d200配套电池盒一个。这些都是小混蛋对把我气病了心存内疚、竭力补救的手段之一(当然,我依旧没给他好脸色看!)。 3.吵架一回。随吵附赠发烧一次、清粥小菜和强制卧床休息大半天(为了这事儿,我差点又跟他闹了一回!)。 4.小混蛋的青春玉照若干张、背景报道无数篇。附赠情绪波动、食欲不振一整天, 且作案时伴随有做贼心虚、感觉背叛等症状。 5.小混蛋语录一箩筐, 名列榜首的是:我在自己的公司里高就! 6.对彼此的了解都增进了一大步(不管是从正面、侧面、还是背面搞到的, 反正是了解了!)。附赠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吵吵闹闹、搂搂抱抱等前期手段和后期效应一大堆。 7.港式美食无数。附赠随身携带、便捷式救生圈两只(小混蛋也给养肥了一点!)。 盘点完毕,收获颇丰, 然后就该……认真上班了。唉, 去做方致新的手下去了! 方致新负责公司外务。所有寻找、联系、接触、接待、初审、必要时的陪同等, 都是他的工作。等到事情进入到一定进程,比如具体洽谈、深入会晤、谈斤论两等实质性阶段的时候, 方致远就会适时地介入进来。鉴于方致新眼睛的状况已经到了无人陪同、无法独自行动,而且还在呈持续恶化的状态, 从我一进e&s起、就开始天天、时时地跟着他一起办公了。 我要求的桌子没搭在小混蛋的办公室里、而是搭在了方致新这边。虽然和方致远只是一墙之隔, 但是碍于方致新的密切监视和严厉镇压, 我很少有机会、也不太好意思有事没事地就往隔壁跑。 刚开始工作的第一天,方致新就给我立下了几个规矩:不得持娇生宠、耀武扬威;不得公私不分、上下不明;不得言而无信、信而无行;不得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最后(他特别、反复重申的一条),不得跟rosette建立私人关系! 对于最后那条我可以理解他的出发点和目的,但是……“我已经和她建立私人关系了怎么办?”我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什么私人关系?”方致新横眉竖目地对着我,一脸想不通的表情。 我把几个月前,小混蛋派她做卧底的事说了。 不等听我说完,方致新就一扯嘴角、冷冷道:“不用担心,没什么影响。” 我一听,明白了。rosette不愧是个尽心尽责的好员工啊!那次的出手纯粹是出于工作立场、执行方致远的命令,事情一过,人家也就及时抽身、根本没把我当碟菜。这种认知有点伤人,不过我可以接受、也能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姐姐我就是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女人,怎么样?!何况……第一次来这边的那天,她给我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公私不分的样子,真不知道方致新是怎么□□她的,哼! 那份天书一样的英文年报我一直在啃,估计就算过完年都看不完。碰到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就会做个小笔记,然后在一天工作结束之前再一口气向方致新问明。不得不说,在公事方面、方致新真的是很有耐心的,对我提出的问题基本都会巨细无遗、举一反三地予以回答,一点都不像平常在家里见到的那样子。我常常怀疑这方家两兄弟都是属双面人、两面派的,否则怎么常常会让我有人格脱节的诡异感觉呢? 方致远在这期间并没有怎么帮我,可能是时候还未到吧!下班后,我们也不怎么说起白天的工作,很默契地遵守着八小时工作制度。 自从在香港把我气病了一次,这家伙最近一段日子变得对我千依百顺的,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屁颠屁颠地照办了(当然是指合情合理的事情咯!),除了两件事:第一,我的斯巴鲁——他要求我兑现在电话里对高不可攀宣称的那样、立刻把它扔掉,我之所以没照办是因为最近太忙、没空去办……再说,好好一辆车、当然不能真的扔掉,而是得找个好车行、转手卖个好价钱、贴补贴补我的私房钱!第二……这件事有点蹊跷!他嘴上虽然没说、但是我看得出他竟然对我每天和方致新共处一室有点吃味,所以当我答应和方致新一起去参加一个晚宴的时候,他一反最近这十几天常态地跟我闹起了别扭!然后也不知道他去跟方致新编派了一个什么理由,到后来真的改变了方致新的决定、改由rosette陪他出席了。不过这次的换人,明显让方致新很不爽,自答应的那天开始就没给过方致远好脸色看过! 因为他们两兄弟之间的隔阂,偌大的两套房子竟然让我有种压抑感……觉得自己就像上海人常说的夹在老娘和媳妇之间、两头为难的儿子那样变成了夹心饼干,着实让我郁闷不已! 那个晚宴是一个大房地产集团举办的股东答谢会。方致新是代表e&s以股东和战略伙伴的身份出席的——我们公司也是这个集团的投资顾问(嘿嘿,我们公司?哈哈!)。 本来带上rosette的确就可以了,可是一方面,最近这两口子战火不断、硝烟四起(经过我的仔细观察和推断,我认定大部分争端的起因还是方致新那恶劣的脾气而引起的!不过想想也难怪他,眼见着就要完全瞎了、是个人都会坏脾气的吧?rosette其实也应该忍一忍的……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另一方面,方致新说要带我出去露露脸、认认人头,因为晚宴上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出席、也有不少是我们公司的客户,所以也是个介绍我的绝佳机会,结果被小混蛋这么一闹、我的惊艳登场就这么给徨了! 于是,我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他大概是自知理亏,就开始拼命撺掇我和我的□□小集团(芳华自诩我们的小集团为sex & city现实版!)聚会,还自告奋勇地举手参加、争取买单的荣耀!我没立刻答应他,怕他会觉得这么轻易就能打动我、也怕我的姐妹们会不乐意。好歹,这可是个纯女性俱乐部、最后一片可以放肆地大批特批男人们的种种不是的天空了啊! 礼拜三晚上,趁着所有人都在msn上的功夫、我小心翼翼地群发了一个消息给她们。 芳华是第一个举手同意的妮子,还给我先振屏、后亲嘴的,把我给乐得……不得不感慨她的热情和童贞未泯。她还提议先去吃韩国烧烤、再去钱柜唱歌,最后那句是:反正你家那口子有钱,姐妹们就先赚点红包钱回来! 婷婷是第二个同意的,而且显然已经和芳华私下互通过有无了,也提议吃韩国菜和唱歌。 莉娜隔了很久才给我回复,虽然是同意了,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随便!我知道她肯定是被婷婷做过思想工作了,才这么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的。她对我和方致远的关系一直是持保留、偏左(不赞同)的意见的! 小混蛋知道我在征询姐妹们的意见,就在我身后吊着膀子、伸长了脖子偷看我的电脑屏幕(洗过澡之后,我就给他早早地扔床上了!),他的视力好得堪比飞行员(难怪打球的时候、一打一个准!),隔了少说有十米的距离(我坐在窗口边的梳妆台上,这张台子是我搬进来以后,小混蛋特意给我添的!)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还不等我转头告诉他结果,他就“吔、吔”地在我背后欢呼开了。 “得意吧你,小心眼的混蛋!”这是我给他的新定义。 “嗯?”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嘟着嘴道:“没有、没有嘛!”都好几天过去了,他还给我死不悔改、不肯认识自己的错误。 “还没有?!看把你哥哥……我老板得罪得!”我一边瞪他、一边找东西扔他,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太硬的、怕扔疼了他,太软的、怕没准头。唉,仔细想想,这情形还真像是我之于他的态度啊! “唔!”他不乐意地一扭身子,“我也是你老板嘛!你怎么不怕得罪我啊?” “谁是谁老板?!”我指了指他。 “你是我老板!”他的气焰马上灭了……这些日子他都自称是我的手下、愿意为我床上床下地效一切劳! “哼!真是三天不打、还给姐姐我上房揭瓦了!”我悻悻地哼了一声,扭头继续聊天去了。 带着莉娜在圣淘沙沙滩边上新拍的艳照(我给她拍的!这妞只让我给她拍照,哼哼!)的对话框弹了出来,‘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去见你爸妈?’ 我把椅子侧着挪了挪、挡住了整个屏幕。‘还没想过。’ ‘早点去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哎哟,小妞啊,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为我好、要我速战速决呢!可是姐姐我心里清楚,你是指望着我爸妈反对、然后我好知难而退,对吧?老实交待!’ ‘都有!’ ‘什么叫都有?!’ ‘我知道你肯定会带他去见你爸妈的(我看你拿他简直是当个活宝了!),我也知道你爸妈肯定会反对的(天下应该没有什么爸妈会不反对的!),我还知道就算他们反对你还是会跟他在一起的(你就是典型的一根筋的人!)!所以,早点去吧~~就算是让我们大家心里都能踏实点!’ 这么长的一段话,让我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总算完全看明白了。随后,我就愣住了,细细地琢磨起这字里行间的意思了。我的朋友们真的是挺了解我的呀!似乎是每一步都给我算准了……我的确是在酝酿着最后的勇气、寻找着最合适的时机来踏出这一步,而且也的确会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 ‘怎么样?我说得对吧?’ ‘嗯,对!’ ‘过年吧!趁着喜庆的气氛开口,说不定还好办点!我当初就是的!’ ‘得了吧!我还想过个太平年、也给我爸妈过个太平年呢!’ ‘随便你!我只是建议而已!’ ‘唉!这件事我得跟你们好好商量商量!’ ‘还商量个屁啊!你看你现在,要么不来、要来就带着他一起来!你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在带孩子啊?’ ‘都是!’ ‘没出息的东西!走了,88!’打完这句,她的头像立刻变灰了。 我托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星期五,因为晚上有宴会,方致新早早离开了……他得先回家换衣服,然后是rosette回去换衣打扮。听说今天的晚宴是要求formal dress的……呜,姐姐我一直想找机会买一件特高雅、特显身材的曳地长礼服,然后就像电影里演过无数遍的场景那样华丽地登场呢,可是……都被这小混蛋给搅了! 方致新和rosette前脚刚走,方致远后脚就推门流窜了过来。 “小笛,我们也回家吧!”他驱着轮椅直扑我的桌子。 “滚!”姐姐我气愤着呢! “嗯?”他趴在我对面、仔细瞧着我。 “方致远!”我拿了把剪刀、尖头冲他地指着他的鼻子道:“姐姐我名震社交圈的机会就给你这么败了!你还有脸给我过来?!” 他皱了皱眉、撇了撇嘴,没言语。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有想法,可是又不愿意说。“你给姐姐我老实交待,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去呀?难不成真担心我跟你哥哥会起化学反应?!” 他的身体一下子坐直了,表情也僵硬了起来。 我不容他躲闪地盯着他、问:“真的?” 他撅起了嘴、手也从桌面上偷偷缩回去了。 我向他凑近了些,用很平和的口气问他:“致远,你好好解释给我听听,我还真不明白你肚子里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小算盘呢!” 他斜眼看了看我,憋了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嘀咕了一句:“反正……就是不喜欢!” “你吃醋啦?”我很温柔地问他。 “唔!”他把嘴撅了起来。 “你真的吃你哥哥的醋啦?”我再跟他确认一遍。 他转身要走。 “致远!”我叫住他,“我以后该怎么办?” 他停住了、不过没有回头,只是耸着肩膀、好像在忍着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一样。 “我教你一个办法?”我试探地问。 他留在原地没动。 “承认你哥哥是同性恋!我保管你心里会舒服和踏实很多!” 他一溜烟地给我滚了。混蛋! 下班后,我载着方致远直接去了芳华提议的一家新开没多久的“俏江南”吃饭……几乎每回吃饭的地方都是这傻妞提议的! 上了车之后,他又来给我老生常谈了。“什么时候把这破车扔了?” “春节以后!”我悻悻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啊?”他恼火地问。 “都快过年了,现在有谁会买车啊?再说了,好多二手车行都关门歇业了!”我比他大声。 “那就、那就……扔掉嘛!” “你给我滚远点啊!”我气得抽了他的胳膊一下,“再这么唧唧歪歪的,小心姐姐我留着它当纪念品!” “不要、不要……” “闭嘴!”我厉声喝止了他,气呼呼地发动了引擎。 他是闭嘴了……一路上都给我把个嘴闭得像个蚌壳一样紧!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只跟其他三个说话、不怎么搭理我。 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婷婷问我:“干嘛啦?吵架了?” “谁有功夫跟他吵?他自己在闹别扭!”我不耐烦地皱眉。 “闹什么别扭?” “还不是这辆车?”我气得提高了嗓音。 “你么是不好咯!”婷婷想都没想地就跟方致远站在了同一阵线上、数落开我了,“你想想他能不生气吗?哦,嘴里口口声声说跟前面那个男人断干净了,可实际上还天天坐在他给你的车子里头跑东跑西的!还要他也坐在里头?!” “我……” “何小笛!你给我好好摸摸良心说说看,要是换做是他留着什么老情人的东西、天天拿在手里头用啊、看啊的,你会舒服吗?”婷婷索性插着腰、扮起了难得一见的茶壶状!“别说是他,就连我看了都觉得你对华子余情未了、心存牵挂的!” “别胡说八道!”我奋力甩了甩手,“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在香港的时候华子跟我通过电话了,我不是都跟他把话说清楚了吗?!” “你那是存心做给方致远看的好不好?!”婷婷毫不犹豫地反驳了我,“你就是想在他面前争口气而已!要是他没在你眼前,我估计你才不会说呢!” “放屁!”我怒了,“我是那种要在别人面前争气的人吗?” “你怎么不是?!”婷婷也怒了,“当初你跟华子在一起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好像多和睦、多恩爱似的?明明是急得要死,还口口声声跟我们说,咳,结什么婚啊?这样多潇洒、多自在?”她甩着手、皱着脸,模仿着我说话时的神情和腔调。 我看得齿根发酸、头皮发麻,气冲冲地问:“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咯?” 婷婷愣了一下,随后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道:“是!有时候你绝对是!” “我……”我为之气结,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 “我们几个都清楚你是个多要面子、多好强的人!”婷婷挑着眉道:“我告诉你,每个人在看别人的时候都比看自己的时候清醒得多!” “哼,”我悻悻不已地道:“旁观者清是吧?” 记得在哪儿看到过这么一句:旁观者清是因为旁观者以为自己清!我觉得这话有点道理,谁能知道当事者的处境和心情呀?当然只有当事人咯!真不知道婷婷她们以为自己有多清呢!可是,婷婷接下来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理亏了。 “对!”婷婷点头,“小笛,我和你是十几二十年的老朋友了,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的了解你,但是我绝对敢说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之一。那么多年、我看着你和华子过下来了,你见我什么时候劝过你跟他结婚的吗?没有吧!因为说实话,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高傲的人、都觉着对方有配不上自己的地方!所以你们两个都不肯低头、不肯让步,最后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仔细想想,对不对?” 我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的确、从来没有听她怂恿过我和华子结婚!可是……每次和华子吵架,好像都是他让着我、先跟我认错的,于是我嘀咕了一声:“他没你说得那么差啦!” “何小笛!”婷婷恼火地低叫了一声,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问我道:“你、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还没看透他有多大男子主义、多虚荣吗?” 哎哟,用得着把高不可攀说得那么……不堪吗?我扁了扁嘴、不敢吱声了。不过说实话,她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其实……我早看透了!何况,这个世上不虚荣、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又能有几个呢? 她又狠狠盯了我好一会儿、确定我不会再开口反驳了、才道:“可是这次,你一跟我提起你和方致远的事情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从你的脸上、眼里、话里,甚至是身上、肢体语言里都看得出你爱他爱得发疯!而他……”她微蹙起眉、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他……比你好像还要疯!” 我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他是比我还要疯! “你别笑,小笛!”婷婷静静地看着我,“这世上找一个你爱的男人并不难,可是要找一个像你爱他那么多、甚至还要多的男人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 我愣了愣,她这话说得……好有哲学道理啊! “所以,你看我反对你和方致远了吗?没有吧?因为我看得出他就是一个爱你比你爱他还要多的男人!” “咳,说得自己好像阅人无数一样!”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没想到这句话把婷婷给说急了。 “你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自己是个离了婚的女人,所以没资格来对你评头论足咯?” 我还是头一次……呃,为数不多地几次!见到婷婷这么横眉竖目的样子,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我哪儿有这个意思嘛!” “没有最好!”婷婷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喝道:“造飞机的人没几个会开飞机的,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懂、懂!”我连忙低头哈腰地陪笑脸。 “不管了!”她忽然意兴阑珊地甩手道:“随便你!珍惜也好、浪费也好,都是你自己在过日子、是你自己的男人!我在这儿替你瞎操什么心呀?真是……多管闲事!”说完,她扭头冲进了空着的一个小隔间里头、“咣”地一下甩上了门。 “啧,婷婷!”我知道她是真急了,忙讨好地道:“我知道了,姐姐!春节一过,我立刻、马上把车卖了,行了不?” “关我屁事!”婷婷在里头嚷了一声。 我唉声叹气地蹲进了她旁边那间,敲敲隔板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就是觉得有点委屈嘛!我哪儿有你说得那么……那么……那个呀?” “哼!” “我有点犹豫不正常吗?何况你自己也说了、看出我对他的真感情来了,干嘛还这么刺激我呀?我对华子是千真万确地不在乎了!我都不觉得自己曾经爱过他、都快不记得他的样子了!留着车只是贪图个方便、省点钱而已……” “你这些话都别来跟我说!”婷婷抽了一下水、“咣”地一声又开门出去了。 我连忙也跟了出去。 “你晚上回去、躺在床上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你对华子是不是还有感情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完全放入眼下的这段感情里了!”婷婷用沾了水的手用力往地下一指道:“车子不过是个载体、是你对现在这段感情感到不确定、不放心一个具体表现而已!如果你还是这么有所保留的话,就算你是把车卖了、还会有新的东西冒出来妨碍到你们的!”说完,她扭头走了。 “你到底时土木工程硕士还是心理学硕士呀?!”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嚷嚷。 回到座位上,桌上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就连婷婷都开始和我负气了!我郁闷极了,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跟我作对! 唱歌的时候,僵持的气氛得到了一部分缓和……方致远和我说话了! 鉴于是第一次在方致远面前唱歌,为了一鸣惊人、我唱了一首最拿手的保留曲目,jen lo的“let’s get loud”。果然赢得了满堂彩,小混蛋更是惊喜地一个劲儿鼓掌、把我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婷婷冷眼瞥了我一眼,指了指我、又做了个“你还说你不爱面子?”的口型加表情。 我愣住了。 歌唱到十一点半就结束了,姐妹们都知道方致远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不敢闹得太欢、太晚,早早地散了。 回去的路上,方致远问我:“我让大家扫兴了吗?” “有点儿!”我点点头,在他开始胡思乱想之前、拍拍他的手背道:“因为你是男人,而这个本该是个女人的聚会、女人的天下,懂吗?” 他撅着嘴、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嗯!” 我揉了揉他耳边的头发,低声道:“春节一过,我就去把车卖了,真的!” 他侧头看着我,点了点头。 “你让公司给我安排一辆车吧!你哥哥说可以让我享受这个待遇呢!” “我给你买车好吗?”他很小心地问。 我笑了,甩了一下手道:“不都是你的吗?” “唔!”他皱了皱眉。 “好!大钻戒都收了,还在乎多收一辆车吗?” 他嘿嘿笑了,好像我能要他的东西是一件无上的光荣一样!人,真是奇怪! 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前半段是美梦,梦到小混蛋手脚健全、身体健康,而且和现实生活里一样地对我百依百顺、痴情不悔。我依旧开着斯巴鲁,而且在梦里好像也知道这辆车是高不可攀给我的。然后,车坏了。小混蛋自告奋勇地钻到车底下给我修。再然后,顶住车身的千斤顶突然坏了、整辆车重重地砸在他身上、把他整个压在了车子下面。我在梦里嚎啕大哭、拼着吃奶的劲儿想要靠一己之力把车抬起来,可车身却纹丝不动、仿佛突然变成了千斤巨石…… 我醒了,一睁眼的功夫、就真的嚎啕大哭起来。 方致远被我的哭声吓醒了、挣扎着坐起来,伏在我的身上、抱住我,拍着我的脸颊道:“不怕、小笛,不怕!是做梦、只是做梦!” 我缩在他怀里哭了很久,梦里那种绝望到无底深渊一样的感觉紧紧缠着我、让我情不自禁地发抖。 他更加抱紧了我,在我的耳边低喃:“小笛子……别怕,有我在!” 只是电光火石的功夫,晚饭时婷婷跟我说过的所有的话都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我忽然彻底明白她的意思了! ※※※※※※※※※※※※※※※※※※※※ 越爱,我们越害怕!越投入,我们越迷失! 直到……我们真的投入地去爱的时候,才会充实和勇敢!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7-1 按照惯例, 每年春节、父母家的糕饼糖果、瓜子花生什么的都是由我负责采买,今年也不例外。所以,二十六那天下班之后,我决定带着在附近卖场买好的一大包年货去爸妈家吃饭。 临走之前,方致远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好久。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只是扭扭捏捏地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哼哼唧唧地叫我早点回来。 “怕我一去不回啦?”我笑着问他。 他撅了撅嘴、“哼”了一声,然后就推我的屁股、让我走。 我亲了他一下、走了。 车到楼下的时候, 我把胸口坠着的钻戒取了下来、带在了手上。 淡黄色的钻石即便是在微弱的光线下都显得熠熠生辉、光华流转, 由于体积硕大、戒面已经盖过我的无名指了。 我坐在车里欣赏了好一会儿, 用脖子上的羊毛围巾细细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这才深吸一口气、跳下了车,拎着大环保袋上楼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有我妈那种极有穿透力的嗓音哇啦哇啦地朝我爸吼着什么……唉,恐怕是又在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呢! 我默叹一声、心往下沉了沉, 按了门铃。 不一会儿, 我爸过来开了门,身上还围着脏兮兮的围裙。看到我的时候、脸色有点尴尬。“来啦!”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扭头朝房里叫了一声:“小笛回来了!” 我换了鞋、进了客厅,才看到我妈气鼓鼓地斜倚在沙发上, 面色潮红、激愤不已的样子。电视机开着,但是音量调得很小。“妈!”我怏怏地招呼了一声。 “嗯,来啦!才下班?”妈妈打起了点精神, 坐直了身体、示意我坐下。 我没坐、晃了一圈便到厨房里找我爸去了。“怎么了又?” 爸爸皱皱眉, 无奈又无语地摇摇头, 继续切菜。家里都是爸爸烧菜,我妈负责洗碗以及评审他烧得好不好吃;有人来的时候,她也会帮忙打下手。从小到大,我都喜欢吃我爸烧的,因为他烧得浓油赤酱、很有上海菜的特色。 “爸……”我挤到爸爸身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圆滚滚的肚子上的脏围裙。 爸爸侧头看了看我,忽然笑了,“怎么了?”他问我:“有话要说?”唉,知子莫若父啊! “嗯……”我低下头,偷偷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将巨大的钻石藏到了手心里。要不……再等会儿? “你妈更年期,跟她没什么好说的!”爸爸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已经是气功大师了,没关系!” 我苦笑了一下,吐吐舌头道:“被她听到又要来了!” 爸爸嘿嘿一笑,用胳膊推了推我、道:“出去陪她说说话吧,她前两天还在为你结婚的事操心操得大半夜睡不着呢!你也该替自己着急着急啦?一过年就三十岁了,这……算怎么回事嘛?我的女儿长得又好看、工作又好,怎么就是玩性这么重、不知道替自己的将来打算呢?” 我的脑袋一下子垂了下去。如果把和小混蛋的事情说出来,他们会……绝对不会想到我的选择竟然会是这样的吧?其实今天出来前,小混蛋的眼神我明白,他是很期待我能早日跟父母说明他的存在,这样应该是意味着一种认同、一种宣言、一种……承诺!也许我的所谓等待好时机是一种借口、一种推脱、甚至是一种犹豫不决的表现?“那我……出去了!”我轻轻嘀咕了一声。 “嗯!”爸爸笑着点头。 “爸……”我的脚抬了一下、又放下了,脑子里闪过一个灵机一动的主意。 “嗯?” “我……换工作了。”先从这儿开口、给等会儿的话打个基础先! “啊?!”爸爸大吃了一惊,他一直觉得我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工作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儿!“为什么?上次来不是还说刚刚升级了吗?” “我……”我挠挠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解释道:“我不是觉得在酒店里做也不是一辈子的事、靠不牢嘛?” 爸爸停下手,皱着眉问:“你在那里工作了十年了吧!不是永久员工了吗?怎么靠不牢了?” “哎呀,哪儿能一辈子替人端茶送饭的呀?”我白了他一眼,凛然道:“再说了,有更好的机会当然得一把抓住咯!何况人家跟我开的条件哦……”我得意地一挑眉毛道:“终身制合同!进去就是总经理助理!工资比在酒店里的时候高一倍都不止!” “呃……什么公司啊?待遇这么好?”爸爸被我说得有些愣了,不过表情有点不放心的样子,“小笛啊,不会是什么皮包公司吧?” “什么皮包公司啊?!”我不太乐意地撅起了嘴,“人家是大公司好不好?你以为我傻啊,这点情况都摸不清就稀里糊涂地辞职了?” 爸爸笑着瞥了我一眼,那神情就是“你不傻吗?” 我挺起了胸膛、颇为骄傲地道:“人家就是当初买下我们公司百分之四十九股份的那家投资公司!”说完,瞄着爸爸的表情。 果然,爸爸先是怔了怔,随后大大地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哦!那肯定是家大公司了!”投资的事儿我跟他说过。 “嘿嘿!”我更得意了,指着鼻子摇头晃脑地道:“人家发现你女儿我是人才,就把我挖过去了!” 爸爸也嘿嘿低笑了起来,“我的女儿当然是人才咯!” 得,他比我还容易骄傲自满! “那你要好好干哦,千万不要让人家看扁了!”爸爸语重心长的样子,然后扬了一下头道:“去跟你妈说说去!” 我屁颠屁颠地出去跟我妈说了。 我妈倒是很赞同我换工作。早在当初我刚和高不可攀掰了的那会儿,她就曾说过要是我是在什么大公司里做事的、高不可攀说不定早就娶我了。当时把我气得热泪盈眶、扭头就走了……我万没想到我的亲妈竟然会和他妈想得一样、也瞧不起我的工作! “你要好好干哦!”妈妈最后说了一句和爸爸差不多的话:“让人家都好好看看你的能力,女人一样也可以干事业的!”唉,都是干革命几十年的老同志啦!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过去可不是为了干事业去的……大部分不是! “不过,小笛啊……”妈妈话锋一转,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问:“现在是不是更加忙了?” 我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了。事情也的确如我预期的那样进展了下去。“还好,”我耸了一下肩道:“总比以前在酒店里好,上班、下班都是有时间的!” “那你……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男孩子呀!能在那样的大公司里做的,应该都是精英!”啧啧,看看我妈那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有多深?! “妈……”我笑了出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摇了摇道:“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啊?” “哎哟!”我妈掀了掀嘴角、不屑地侧头看了我一眼道:“你现在虽然没嫁出去,可是还不是跟嫁出去了一样?自己有车、住得又不算太远,都不知道经常回来看看我们!你看看你爸爸?知道你要来吃饭、买了多少菜回来?像是怕你在外面会吃西北风一样!还不是都因为你难得回来一次?” “嘿嘿!”我使劲抱了抱她,试图蒙混过关。 “哎哟!”我妈叫了一声,扭身拉着我的手看了看。“咦,买个这么大的戒指干什么?做事不麻烦吗?” 得,价值上百万(莉娜的朋友告诉我至少是这个价!)的极品黄钻到了我妈嘴里变成地摊货了!而且……事情进展的速度比我预期的还要快! “妈……这是真的!”我横下心、决定速战速决。 “真的?什么真的?”我妈还没明白过来。 “这是真的黄钻!”我嚷了起来。 “黄钻?”我妈拉着我的手凑到灯光下仔细审视了一会儿,“光头的确是不错,不过……还有黄钻?” “别土了,妈!”我皱眉、撅嘴,“钻石的颜色多了!粉红的、淡蓝的、橄榄绿的,白钻是最不值钱的!像这种黄钻……”我晃了一下手指道:“很少见的!这么大、成色这么好的更加是价值连城!”你女儿我也价值连城呢! 我妈被我说得愣住了,定定地来回看着钻石和我,忽然眼睛一亮、尖叫……我妈的嗓门啊!道:“小笛,你有男朋友啦?!”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不太自然。唉,你女儿是订婚了! 我爸一听到我妈的声音也立刻从厨房里奔了过来。 我妈拉着我的手给爸爸看,“你看看喏!她男朋友送给她这么大一颗钻石戒指喏!”唉,妈都乐糊涂了,哪有“一颗戒指”的说法的? 我爸没有像妈妈一样兴奋,先是仔细看了看戒指、再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问:“是有男朋友了吗?刚才问你怎么不说?” 我的心跳忽然变得极快、耳朵都烫了,“我……”第一次努力未果! “先吃饭,等一下再说吧!”爸爸挥了一下手道:“马上就好了,先去洗洗手。”说完、转身出去了。 妈妈张了张嘴,但是没说什么,也朝我挥手。 “哦!”我出去了。 “把戒指拿下来再洗,肥皂有腐蚀性!”妈妈在我背后大叫了一声。 我有些感动、还有些好笑,照着她说的、先把戒指摘了再洗手。 洗好手出来,妈妈正在帮着爸爸一起布置饭桌。 我也去帮忙。 “你去坐着好了!”爸妈同时赶我。 “地方这么小,三个人转不过来!”爸爸补充了一句。 我坐在餐桌边上,感动兮兮地看着已经端上来的、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和油爆虾,心里更加没底了。 等到最后的一锅腌笃鲜端上来之后,爸妈才在我两边坐了下来。 “吃啊!”爸爸朝一桌菜扬了扬下巴。 妈妈瞥了我一眼,努了努嘴道:“你爸爸以为你是饿死鬼投胎,一口气烧了这么多!给你带回去的肉也用饭盒装好了,等一下走的时候别忘记带上!” “哦!”我的鼻子有点堵。 吃了一会儿之后,我妈耐不住了、先问:“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爸爸也停下了筷子、目光落在我的戒指上。 “其实……”我放下了筷子、转动着戒指道:“是订婚戒指!” 妈妈的脸色有点变了。这么大的事都没跟家里关照一声,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订婚戒指?”爸爸的声音更加低沉了,赶在妈妈的高分贝之前问:“什么时候订婚的?什么人?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订婚了?” 我的头皮开始一阵阵发紧,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你……慢慢说!”爸爸大概看出了我的窘态,语气缓和了一点、问:“什么时候的事?” “十二月二十四号晚上!”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哎哟!你还真……耐得住性子啊?过了这么多天了,都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妈妈的嗓音很尖利。 “啧!”爸爸很有气势地瞪了我妈一眼……难得的!“那你去新加坡、马来西亚、还有香港都是和他一起去的咯?” “前面那次是和莉娜一起去的。” 妈妈再次插嘴:“你的朋友们都知道了?” “嗯!”我的额头快要碰到桌子了。 妈妈的手动了动、大概是想打我,但被爸爸按住了。 “你不要说话,让我来问!”爸爸低喝了一声,再次转向我,“这个人多大了?” “呃?”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从年龄开始问起,“二、二十七。”惭愧、惭愧! “二十七?”妈妈再次嚷了起来,“比你小?” “嗯!”更加惭愧了。 “他是干什么的?哪儿的人?” “他就是我现在公司的老板,祖籍是……他爸爸祖籍是上海、妈妈祖籍是香港,自己是英国人。”说起来怎么这么复杂啊? “英国人?”爸妈同时诧异地出声。 “嗯!”国籍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吧? “你说他就是投资你们酒店的这家公司的老板?”爸爸问。 “嗯!公司是他和他……堂哥一起开的。”还是先不要介绍方致远的家庭成员吧,估计爸妈一时三刻很难理解和接受。“除了投资了我们酒店之外,还有几个其他的项目也投资了,不过他们、呃,我们!主要的业务是投资理财的顾问。” “他们家很有钱吧?”爸爸的口气听起来有点不顺。 还没等我回答,我妈已经嚷了起来,“当然很有钱,否则怎么开这么大的公司、送她这么大的钻戒!” 爸爸悻悻地“哼”了一声、换了个问题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想了想,跳过了涉及到小潘的那一段、答道:“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妈妈再次以颇具震撼力的音量叫了起来……唉,没办法!谁叫她以前在工会干、现在又在居委会任职呢?每天晚上都要跟着一帮老头老太太们在小区里拿着个喇叭提醒住户们关好门窗、煤气什么的,把肺活量锻炼得益发惊人! 为了防止她继续骚扰邻居,我连忙举手示意她暂停。“我错了,妈!可是我之所以没说是有具体原因的,你能听我说完之后再一起发表意见吗?”开门见山吧!就像莉娜说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我的主意已定,就让该来的就都来吧! “具体原因?”妈妈被我说愣了,疑惑地和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说说看,什么具体原因?”爸爸皱起了眉、目光凌厉地看着我。 就像吵架一样,真到要破釜沉舟的时刻了、我的勇气倒也一下子涨到最高指数了。深吸一口气、直到胸膛都要爆炸了,才大声道:“他叫方致远,今年二十七岁,有房有车有公司,是个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就是、就是,有点残疾。”临了还是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次我妈还没来得及张嘴,我爸就先按住她的手、急急地问我:“什么残疾?”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他不能走路。” “哼哼!”妈妈冷笑了一声,用“早知道会这样”的眼神看看爸爸。 爸爸则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爸爸、妈妈,”趁着他们还没开口,我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反对的,不过……”我举了举戴着戒指的左手道:“请你们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看看我的气色,应该不难看出我现在真的很快乐。这也是我答应嫁给方致远的最大原因!我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幸福的婚姻,有一个能让我幸福的男人,而他正是可以让我幸福的男人!” “让你幸福?!”妈妈一把甩开爸爸按着她的手,尖叫道:“一个不能走路的男人能让你幸福?你对幸福的理解倒也真标新立异啊!那个、那个……她以前高中里的那个男孩子叫什么名字?”她转向爸爸,气急败坏地问。 “哎呀,扯那么远干什么?”爸爸不耐烦地低喝道:“现在是现在,就说眼前的事就可以了!” 妈妈愣了愣,点点头道:“好,说现在!”她转向我,“他怎么了、不能走?” “十年前出过车祸,下肢瘫痪。” 妈妈作势又要尖叫,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出声、只是紧紧地盯着我。 “生孩子没问题!”我加了一句,瞥了一眼爸爸、脸上有些发烫。毕竟,这样的问题好像是应该和母亲单独交流的! “小笛,”妈妈指了指我的左手问:“你不会是看中人家的钱了吧?” “啊?”我轮到我愣住了,也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钱?” “嗯!”妈妈的目光灼灼,爸爸的也是。 “你们把自己的女儿当什么人啦?!”我怒了,“我是这种人吗?为了钱?!妈,你怎么问得出这种话啊?爸,你也是!这算什么眼神?我是养不活自己还是长得实在抱歉、或者智商有问题?为了钱?为了钱的话我早就嫁了,还等到今天?!” 他们两个被我这么一吼、都怔住了。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承认,有点做作的成分。希望自己的这种暂时的优势能够持续得久一点,可还没等再说话呢,妈妈就又开口了。 “带回来让我们看看!”面无表情的样子。 “啊?”我以为自己没听清。 “啊什么啊?婚都定了,难道等抱上孩子了再来让我们看啊?”妈的音量又起来了。 “哦,好!”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会来就到此为止了,还以为她肯定会有长篇大论呢!“什、什么时候……带回来?” “越快越好!”说完,她抓起筷子、朝桌上的菜一指道:“快点吃饭!饭菜都冷了,你爸爸烧了一下午呢!” 我看看爸爸,爸爸的脸上也满是诧异和不解的表情。 “看什么看?”妈妈来回瞪了我们两个一眼,悻悻道:“我想想找个靠得牢、靠得住的男人,的确比什么都好!不过,你也别得意,是不是青年有为、会不会同意,等我和你爸爸看了再说!” “哦……”我再看了爸爸一眼,他的表情很高深、但没有发表异议的打算。于是,我赶紧低头吃饭了,脑子里则在转悠:哎呀,怎么早没想到这个突破口呢?唉,方致远啊、终于要带你出来见人咯! ※※※※※※※※※※※※※※※※※※※※ 对不起哦,各位童鞋! 这章写得实在很纠结,改了很多遍才得。没法子,谁叫咱家小混蛋出场不容易呢?仰天长叹中~~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7-2 饭吃完后、妈妈去洗碗了, 我想帮忙、可是她叫我陪陪爸爸、一起看看电视。 我忽然觉得其实我的父母真的是很相爱的,只是在一起生活得太久、而生活里又有太多琐碎的事了,所以,这份感情渐渐地陷入了岁月堆积起来的沙砾里、不再发光发热了。仔细想想,要是没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基础, 都到今天这个份上了, 他们哪里还有什么话题可说、甚至是可吵的呢?也许吵架本身就是他们独特的一种共处方式?哎哟, 等到我和小混蛋老了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这样,烦都烦死人了!还会给孩子的心灵蒙上阴影、连带着骚扰四邻的! 爸爸点了根烟起来……他现在已经抽得少多了!大前年体检的时候,查出他肺部有阴影, 后来活体检测的结果虽然证明是虚惊一场, 但是也给他敲了个大大的警钟(我也是那时候开始戒烟的!), 自觉自愿地减少了吸烟量。对此, 我很佩服爸爸的毅力! “爸,尝尝这个瓜子!”我从带来的年货里头拿出一包西瓜子, “你最喜欢的奶油瓜子。” 爸爸淡淡地笑了笑,摆摆手道:“放着吧!还没过年呢,现在吃什么呀?” “没事儿,到时候再买呗!”我硬是给拆开了,倒了点在一张餐巾纸上、放到他面前。 爸爸脸上的笑意增大了,“小笛啊, 这么大了, 你还是一心虚就拼命讨好人啊!” “心虚?我没有心虚!我、我哪有?”这话我自己听了都觉得理不直气不壮的, 只好垂着头坐回去了。 “真的看准了?”爸爸问。 “嗯!”我点头, “看准了!” “其实……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嗯,我知道!”我很开心地点头。来之前,敲破我的脑袋都料不到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过关了……虽然还有一轮面试,但是我对小混蛋非常有信心,所以在我看来、现在这样已经算是过关了。要不是不想表现得太得意,我真想打电话给方致远、报告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呢!也好让他吊在嗓子眼的心归归位……他应该在担心着吧? “我只是怕你……唉,算了!”爸爸欲言又止地摆了一下手道:“看准了就好了。你妈说得也有道理,靠得牢、靠得住就行!呵呵,你妈是跟着我大半辈子、被吓怕了吧!”他感慨地摇头叹息了一声。 “我看妈妈是太爱你了,怕真把你弄丢了!”我压低了声音、嬉皮笑脸地道:“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哪儿找去呀?” 爸爸怔了怔,然后就苦笑着摇头。“其实……唉,等你自己结了婚就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滋味了!” “酸甜自知?”我问。 爸爸笑着点头。 我也笑了。是啊,酸甜自知! 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唱了起来……还是忘记换铃声了,依旧是“铃儿响叮当”的乐曲。 本以为是方致远打来的,可是一看显示屏、却发现是方致新! 我愣了愣,想起头一次接到他电话时的情景了——那次是他叫我去医院给方致远陪夜!连忙接了起来。 “你还在外面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喘,背景也有点嘈杂、好像在大马路上。 “嗯,在我爸妈这儿呢!” “我要你来接我。” “啊?”我愣住了。方致远告诉过我,他今天会去rosette那儿看女儿。 “我要你来接我!”方致新很没耐心地吼了起来……妈的,怎么老是这德性?! “你不是和……” “没有!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她把我扔在路边了!”更加不耐烦、更加大声了! 我再次傻眼、连“啊”都问不出来了,脑子里稀里哗啦地分析着听到的信息、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你们……又吵架了?” “废话!不然……” “你在哪儿?”趁他大发雷霆之前,我先打断了他。 “不知道!”虽然是怒气冲冲的一句,可是我却听出点挫败的味道来。 “不、不知道?那我怎么来接你啊?”我第n次傻了……这算什么情况啊? “我……”他停下了,电话里传来一阵唏唏嗦嗦的声响,然后叹息了一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应该就在rosette家的附近。你说你送她回过家,我想……还是叫你比较好。” “呃?哦!”我稀里糊涂地应着,肚子里一个劲儿地嘀咕:哎哟,发生什么事了?rosette怎么能扔下一个眼睛不方便的人呢?“好,你呆在原地别动,我这就来!” 他挂了。 “爸,妈……”我提高了声音,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我得先走了,有个……朋友出了点事,要我马上去接他一次。” 妈妈举着沾满洗洁精的双手从厨房里出来、爸爸也站了起来。 “什么事?怎么了?”爸爸问。 “他迷路了。”我拉上拉链,抓起大包往肩上一甩、道:“我明天再跟你们打电话,先走了。” 爸妈一路跟着我到门边,等我换鞋的时候,妈妈问:“真的没什么事吧?不是方致远找你?” “妈……不是!”我哀叹着直起身,忽然想到我妈竟然只听我提起了一遍、就记住了方致远的名字,嘿嘿,好兆头!“真的是另外的朋友!”哎哟,妈呀,这两个字说出来还真困难啊! “迷路了,干嘛不去问人啊?”爸爸又有新问题了。 “呃……他是外国人!”方致新也是外国人嘛、中文字都不识一箩筐的! “哦,外国人!”妈妈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走了,明天再约上门的时间!”我甩甩手、跨出门去。上门?毛脚女婿?嘿嘿! “开车小心!”爸爸关照了一句。 “哦!”话音落下的时候,我已经窜到底楼了……我家住二楼,幸亏! 还好我还记得rosette家的方位,而且路上的交通情况也很畅通,所以只用了半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上次放下她的楼盘门口。 快到的时候,我一路上都在搜索着路边方致新的身影,无果,于是停下拨了他的手机。“我到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大概在哪个位置?”希望他还能看得见点,否则的话就真的很难说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很多已经关门的商店。”方致新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里头有点发紧。说话的时候,背景里有两声“咣当、咣当”敲击卷帘门的声音,大概是他在辨认自己的位置。 我前后看了看,附近哪儿有什么店铺啊?一路上都是花坛、一直向两边延伸到前后的两个十字路口。唉,放弃了。“你……旁边有没有人啊?能不能找个人问问、帮帮忙什么的?” “我不是在找你吗?!”他的口气一下子强硬起来了。 嘿,真是……莫名其妙! 我有些郁闷,转念想想,凭他这种自尊心超强的个性、要他向陌生人求助实在是难为他了点!可是这样不是难为我吗?“我打电话给rosette行吗?”你不肯低头,我来问总行吧? “不行!”他又给我吼开了,“不准打电话给她、就算我死了都不准打电话给她!” 我忙不迭地把手机拿远了点儿。妈呀,我的耳膜哟!“那你是去的路上被她扔下的,还是出来的路上被她扔下的?” “去的路上!”愤慨的口气。 “去的路上?”我惊叫:“那你在外头呆多久了?!” 他没回答,只是说:“快点,我冷死了!” “知道了!”我也想快啊,可往哪儿快啊? 六点下的班,现在已经十点多了!rosette不会这么狠、把他一个人扔在路上这么久吧?难道真的是最毒妇人心?可怕!方致新也是,自尊心就真的这么重要?比独自一人在不熟悉且危险重重的马路上、随时都有可能送命还来得重要?唉,男人哟、方家的男人哟! 我驾着车顺着小区绕了整整一圈都没见到方致新的影子,电话倒又来了。 方致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这里好像有一家快餐店,我闻到肯德鸡的……味道。”他的声音跳跃了一下,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 我也一兴奋,忙道:“我知道了,马上来!”我知道这里附近哪里有肯德鸡……离着少说有一公里半的路呢,难怪找不到他!“你别再走了,小心摔倒了!”不敢想象凭他一个人是怎么在那段嘈杂且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行走的。 “嗯!”他应了一声,挂了。 五分钟之后,我在肯德鸡门口不远处的墙边找到了方致新……他真的是狼狈到了极点啊! 头半垂着,散乱的头发遮住了额头;背贴在身后的水泥墙上;左手按在身边、像是生怕自己会倒下去一样;右手紧握着手机;全身绷得紧紧的、处在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下。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记得方致新穿了一套比较休闲的衣服,外套是件不厚、但是很有质地感的黑色短大衣。可是现在,我没见到大衣、只见到他穿着薄薄的黑灰横条纹v领针织套衫,黑色牛仔裤的左膝附近沾了一大块深色的污渍。天哪,今天的最高温度只有四度啊,而现在……该跌到零度、甚至更低了吧?!好狠的rosette啊! “方致新!”我跳下车、朝他跑过去。 他朝我的声音来源侧了侧头。 “是我,何小笛!”怕他脑子被冻坏了,我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这才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猛地一缩手、挣开了我,低叫:“痛!” 我吓了一跳,连忙换到了他的右边、碰了碰他的右臂问:“这儿呢?” 他没出声、再次挣开了我,抬手抓住了我的手肘。 我从来没见过他需要拉着别人的手才能走路的样子,看来他要么是被吓坏了、要么……真的就要看不见了!“你的外套呢?不会是被人抢了吧?”我引着他慢慢朝我的车走去。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 “啊?她连外套都没给你就把你扔下了?!”我不禁惊叫了起来、还胸闷不已。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把他扔下倒还算了、竟然连外套都不给他?这寒冬腊月的天,就算他没给摔死也得被冻死啊?唉,女人要是狠起来的话还真不是好玩的!总算还好,她还留了个手机给他,大概是以为他会打电话给她、向她低头的吧?可谁曾想这位少爷的自尊心强到这种地步、是典型的一个宁死不屈呢?唉,要是他生在战乱年代、肯定是个民族英雄! 我飞快地按了按他的手背……nnd,冷得像冰块一样!我怒了:“你在外面到底呆了多久了?110知不知道?有难事找警察知不知道?!”姐姐我得给你上一堂安全再教育课!“就算你不想打给她,但至少你可以早点打给我、或者……诶,你干嘛不打电话给陈叔叔?”我以为我是这个世上他最不愿意搭理的女人了……当然,现在肯定已经位居第二了! “致远在做复健。” “对啊,是致远在做复健、陈叔叔没有!”我恶狠狠地提醒了他一句,为他打开了车门、拎着他的袖子把他的手放在车座上……再也不敢随便碰他了,刚才摸了一下手背他就给我看了个脸色呢! “不想让他们见到我这样子!”他蹙着眉、很低地嘀咕了一句。伸手摸了摸座位,又顺着门框摸到了头顶上的把手,这才上了车。上车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明显可以看到他的左手、左腿不太灵活,大概是在哪儿摔狠了……希望不是被车撞到的。 我等他坐进车里、替他关上了车门,才绕到另一边上了车,然后把暖气开到了最大、风口全都调向他。“有没有哪儿伤着了?要不要去医院?” “没有,不要!”虽然他竭力忍着,但还是听得出他在瑟瑟发抖。 不要拉倒!“回去之后你肯定得发烧了!”我忿忿地嘀咕了一句,猛然发动了车子,轻轻冷哼了一声:“哼,自尊心!” 他没言语,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问:“你带着家里的钥匙吗?” “呃?带着。”我当然带着钥匙咯!现在这点,吴阿姨和陈叔叔早该回房休息了,小混蛋也应该已经洗得香喷喷地坐在床上,要么在玩电脑、要么在看书了。“哦,你要从自己那边进去?”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嗯!” “明天还不是一样会知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眼睛有问题啊?”神经病! “何小笛!”唉,踩到他尾巴了! “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姐姐我错了吗?我看像他这号目高于顶的人就缺我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来给他醍醐灌顶一下!“平日里装得人五人六的,紧要关头还来死要面子这一套!不想让你弟弟担心?你要是真的出了三长两短的,他还不被你活活吓死?!” 方致新皱着眉、没理我。 我来劲了,扭头看看他、问:“方致新,你到底跟她怎么了?我总觉着你最近是在故意跟她找茬儿……咦,这样的局面不会是你早就想好的吧、等着的吧?”我忽然顿悟了……难怪他死都不愿意打电话给rosette呢! “你管得是不是太多了,何小笛?” “同一屋檐下嘛!何况你们两个还隔三差五地在公司里上演全武行……”前两天他们两个真的动上手了! 上个星期,为了应节、应景,rosette给办公室里添了不少含苞待放的水仙花,可是却忘了告诉方致新摆放的位置,结果被他不小心给砸了。然后他就冲着她大发脾气,最后把她给惹急了、抽了他一耳光。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下、两个人算是完蛋了,没想到隔天就又一切正常了……真是让人莫名其妙!而今天却又出了这样的事,真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还是就像我刚才预测的那样、两个人真的完了! 方致新的嘴唇抿得紧紧得,不理我。 “叫我公私分明,切!你自己呢?”我悻悻地加了最后一句,便不再刺激他了……再下去他真该发火了!看他捂着膝盖的手上都是脏兮兮的,趁着红灯的时候,我把包里的消毒纸巾拿出来扔到他手里,“擦一擦吧。” 他默不做声地抽了两张出来擦手、擦到破皮的地方忍不住“嘶”了一声。 “到家之后你得好好料理一下胳膊上和膝盖上的伤口,免得发炎了。” 他不吱声。 我看了他一眼、憋了一会儿,问:“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看得见多少?” “很少!” 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我翻了翻白眼问:“少到什么程度?能给自己包扎么?” 他皱了皱眉。 我也皱了皱眉。 擦完手之后,他往椅背上一靠、长长地出了口气,看来是缓过来一点了。 我又问:“小胖妞真的是你的孩子?”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不由得暗暗咂舌……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你不是……”同性恋到了嘴边又被我及时咽回去了,改口道:“对女人没兴趣吗?怎么还会……呃,跟她们上床、生孩子?” “你怎么话这么多?” “那是因为你这个人问题多!”我瞪了他一眼。 他怔了怔,随即竟然“扑哧”一声乐了,还很大度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答案绝对出乎我的意料!“我不想让我姐姐的儿子继承方家的财产!” 我的下巴快掉地上了!“什、什么意思?” 他皱起了眉、也瞪着我。“我说的难道是非洲话?还是你长了个非洲脑子?” “诶!不准人身攻击!”我低叫了一声:“你自己想想你这样的理由……合乎常理吗?” “合!” 我无语。 “何小笛……”他突然换了一张有点……八卦的脸上来,微蹙着眉、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你……为什么要和致远在一起?” “为钱啊!”我说得理直气壮。nnd,你不就想听这个吗? “除了钱之外呢?”他倒一点不动气的样子。 “还是为钱啊!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家财产多吗?生个儿子出来跟你的小胖妞抢遗产咯!”我的眉毛挑得更高。 “生儿子?”方致新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的答案一样,疑惑地问:“致远……行吗?” “切!”我悻悻地冷笑,“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你以为自己是方家唯一的一个行的男人啊?你的自我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方致新!” 他牵起嘴角笑了笑,“很好!” “这次你跟rosette真要是吵翻了的话,还见得着小胖妞吗?她会不会带着孩子躲起来?”我又问。 “哼,敢!” “要是我的话就敢!”妈的,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还以为女人都得靠着他吃饭、过日子呢! “她不是你!”说完这句,他把头扭向窗外、一副不打算再开口的样子。 这倒也是!我点点头,最后说了一句:“我爸妈要见你弟弟!” “嗯!”他应了一声。 嗯一声就好了?我无语地摇头。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7-3 第二天, 方致新果然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一整天,发着忽上忽下的高烧,把个小混蛋急得真的变成了一只滴溜乱转的混蛋了,气得我独自一人上班去了。 到了公司,我惊讶地发现rosette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的桌前, 见了我一点都没有惊讶或者难堪的表情(废话, 她又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你把方致新解救回家的咯!), 还冲我笑嘻嘻地打招呼。 我板着脸跟她道了声“早”, 甩手把门摔上了。女人啊女人……都是笑眯眯的母老虎!(我不是!我是凶巴巴的纸老虎, 跟方致远那只是一对儿!) 十一点多钟,我妈打电话过来、开门见山地问我何时把方致远带回家让他们二老审核。 我没想到她这么着急, 一时倒没了主意。 昨天晚上我没把父母恩准见面的好消息告诉方致远……没来得及!等到我做贼一样地把方致新带回家、扔上床之后,回房间一看、小混蛋也已经昏昏欲睡了。我想想,这样也好, 还是等我跟父母定下日子之后再让他紧张去吧! 早上出门之后, 我没忘记打电话给还没起床的方致新、关照他不准给我提前泄底。他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希望他还记得! “小年夜!”我妈被我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的德性气坏了, 直接替我定下了日子, 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挂了。 小年夜?我盯着已经悄无声息的手机看了半天,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言自语道:“后天?” “笃笃笃。”叩门的声音。 “进来!”我叫了一声。其实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rosette! 果然是她。 “一起吃午饭?”她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我老板不让我跟你有私人关系!”我没好气地朝空着的大办公桌一指,心里补充了一句:姐姐我现在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 rosette笑得更加嫣然, 扭头出去拿了个信封进来、往我桌上一放, 道:“现在可以有私人关系了吧?” 我看了看信封, 上面只写着“方致远先生亲启”这几个字,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封辞呈。“我又不是方致远, 给我干什么?”我用指尖把信封推回了给她。 “他不是没来吗?今天这里可是你最大!” “今天我是最大没错,可并不代表我就接手所有的事了!你还是自己亲手交给他吧!”我又把信封往外推了推。 rosette的笑容隐没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恢复了,伸手把信封收了回去道:“那好,不为难你。不过,我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天哪,就别再考验我的毅力了、行不行? “请教我什么问题?工作上的我还没你熟,所以基本上回答不了!私人问题嘛……我又不能和你交流!”我尽量维持着冷冰冰的表情。 “那我和你交流行吗?我可没接到什么不准和你有私交的命令!”rosette依旧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真是服了她锲而不舍的精神了,当然,更主要的是败给了自己旺盛得快要喷涌的好奇心,“吃什么?”问话的同时,我已经起身拿外套了。 “就在楼下吃吧!”她笑得更欢了。 “别别别!”我连连摆手,“你对我这么一笑肯定没好事!”上次就是被她这么三笑两笑的,我就稀里糊涂、心甘情愿地送她回家了,这回我可得挺住、切记自己是打探情报、而不是提供情报去的!嘿嘿,方致新啊方致新,你不肯说、自然有人会告诉我! 结果让我大失所望……rosette的嘴比方致新的嘴还要严实!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总结出方致新喜欢保密是他性格使然、并不是在于秘密的价值。这个人的性格……说高傲也好、淡然也好、任性也好,反正就是和人很有距离感。哪怕在家、和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吴阿姨、陈叔叔相处的时候,他都是冷冰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所以,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比如“现在几点?外面下雨吗?”之类的问题,到他那儿就都成秘密了!要是再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还会变成点燃炸药的导火索! 可是这个rosette与他是大大的不一样!她是个相当精明、能干的女人,做事、说话,大都有一定的目的性。我不是说她自私或者城府有多深(多少也有点!),而是她太过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莉娜和她比起来,那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即便是看上去在浪费时间、可回头再一细想,你就会明白、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围绕着她所关心的问题而展开的!因此,她决不会容许别人的问题来打扰她的计划和进程。 我也不是笨蛋!三言两语地试探下来,我就明白我是别指望在她这儿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于是……大家就都不说呗!难不成姐姐我是个广口瓶、肚子里藏不住事的吗?大不了回家以后慢慢磨方致远、把他那小蛋壳给敲开呗! 下班之后,我急吼吼地往家赶。今天一整天,方致远都没给过我电话。一路上我都在暗暗发狠:哼,要是回去后看到方致新活得好好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家一看,方致新活得好好的,小混蛋却牺牲了。 “怎么了?”我风风火火地冲进房间,就看到他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一听到我的声音,他着急慌忙地往自己脑袋上拉被子。 “干什么?”我气得不行,过去一把扯掉了被子、捧着他的脸猛瞧。 “没怎么,就是胃有点不舒服。”他龇牙咧嘴地对着我。 “吴阿姨说你午饭都没吃!” “没胃口。” “为什么没胃口?”娘的,上一次住院的事儿他是不是给忘了?又来有一顿没一顿地折腾自己了? “胃不舒服嘛!”他换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拉下我的手握住,道:“你的手有点冷,我给你焐焐!” “少打岔!”我收回手……还没洗手呢!“不舒服多久啦?现在好点了吗?药吃了吗?”小子,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给姐姐我尥蹶子啊,后天还有大事呢! “嗯,吃过了,好多了!”他笑嘻嘻地道:“你回来我就有胃口了!” 我看得出他这话说得有点勉强,大概只是为了讨好我才这么说的。“我这么灵验?那你中午干嘛不打电话叫我回来?”我揉着他的脑袋,可随即想起说不定会让他更不舒服,连忙住手。起身朝衣橱走去、道:“吴阿姨给你做了白粥,还摊了个蛋饼给你,等一下多少吃一点。” “哦!”他以为我背对着他、没看见,所以偷偷地扁了扁嘴、却不料我猛地回身看他,正巧捉住了这个表情。 “哼哼!”我朝他冷哼了两声才进去了。 晚饭桌上,只有我和方致新两个人吃饭。我本来就心急火燎地想早点吃完、进去伺候方致远吃饭……我没让他起床!再加上中午还在rosette那儿受了气,所以见他那副硬邦邦的表情更加来气、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就在我放下筷子、准备抹嘴走人的时候,他倒开口了。 “什么时候去见你爸妈?” “嗯?” “你昨天不是说你爸妈要见致远吗?” “对啊!后天!” “后天?”他挑了挑眉。 “嗯!你没泄露消息吧?我这就准备去跟致远说呢!”说完,我又要起身。 “没有!”他皱皱眉、不太乐意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又问:“去你家么?” “废话,见我的爸妈当然去我家咯!难道去你家啊?”我有些恼火了。 他面无表情地耸耸肩问:“你家住几楼?进出方便吗?” “呃?二楼!”我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你背致远上去?” 我怔了怔,点头道:“对!又不是没背过,小意思!”每天我不都得背他一会儿吗?早练成熟练工了! 方致新微微皱着眉,缓缓道:“看看有没有可能到外面吃饭,这样就不用背他上楼了。” “这不太好吧?”我又规规矩矩地坐好了,“我怕这样会给我爸妈很不好的感觉。” 方致新沉吟着问:“难道你背他上去就给你爸妈好印象了?”不等我回答,他又问:“你父母知道致远的情况吗?” “知道。我都说了!”姐姐我明人不做暗事,再说……我可不敢给我爸妈来什么“惊喜”! 方致新挑了一下眉,轻轻嗤笑了一声、问:“你爸妈……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我反问他。 “他们同意吗?”他挑明了。 “同意不同意不是得等他们见了面才知道吗?否则叫他上什么门啊?”我抱起了双臂、迎视着他的目光。 “要是见了面之后,他们不同意呢?” “方致新先生,”我不想再和他这样绕圈子下去了,今天rosette已经和我绕了够多的圈子、把我的耐性都给磨完了!“你是想问我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吗?” 他抿了一下嘴唇、给了我一个肯定的表情。 “我……”我本来想说“我不告诉你”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实话实说道:“我的主意已定,否则也不会收他的戒指了……”看他将笑未笑的样子,我又补了一句:“我可不像某些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方致新没理我的后半句,嘴角依旧扬了起来、颇为满意的样子,先我一步起身了。 我受不了地扭头就走。德性!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家长了还!“哦……”决定打击打击他嚣张的气焰,于是又回头冲着他的背影道:“rosette大概要辞职,今天早上给了我一封信,我没收!” “嗯!”他连头都没回、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 “她找我吃午饭!”我不甘心地提高了音量。 这次他索性连应都不应了。 “她还跟我打听你的事!”小子,有礼貌没有?!再不回头、我就冲过去掐你的脖子! 好像是接收到我的脑电波了,他终于停下脚步、露了个侧脸给我,“我知道你没理她!” 啊?“啊?!” “何小笛……”他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连连摇着头,“你几岁了?” “什么意思你?”我火了。 他拧着眉、摊了一下手道:“你有时候很幼稚!” tmd!敢说姐姐我幼稚?我哪儿幼稚了?!于是我恶狠狠地问:“说声谢谢你会死啊?” 他迟疑了一下,微微弯了一下腰、满脸讥讽地道:“好吧,谢谢你没理她!” 我听了反而更生气,嘟囔道:“还有昨天的!” 这下他怔住了,侧头想了想、点点头道:“谢谢!”嗯,诚恳多了、总算还有点人性! “哼!”我悻悻不已地拂袖而去。 小混蛋被我带来的消息吓傻了,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我,让我不禁担心他好不容易才吃完的粥会就这么顺着嘴角又给漏出来……我可是刻意等到他吃完才说的啊! “把嘴给我闭上!”我怒气冲冲地抬手合上了他的嘴。 “后、后天?”他结结巴巴地问我。 “嗯!” “呜……”他一把抱住我,“怎么办,小笛?我还没锻炼好身体呢!” 我气得笑了出来,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来不及了,先见上吧!”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别紧张!我妈说了,让我找个靠得牢、靠得住的男人就好!你嘛……”我捧起他的脸、拧了拧,“应该刚够条件吧!” “真的啊?” “少给我装蒜啊!当初谁跟我说的?说什么我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啦、前世就有姻缘啦!”我指着他的鼻尖、狠狠道:“你就给我拿出当初把我蒙得神魂颠倒的劲儿来对付我妈、顺便给她灌点迷魂汤就行了。对付我爸爸么……你就跟他谈谈国际形势、经济发展什么的,反正往大里说、让他觉得你特有知识就行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他很认真地点头,随后又眨巴着眼睛问:“真的行啊?”还来! “滚!”我把他往床上一推,“我都把跟他们相处三十年的心得传授给你了,你还给我真的真的?没出息!”转身洗澡去了。 等我洗完出来,看到他目光呆滞地瞪着对面的墙发愣。 “怎么了?傻了?”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这种茫然的表情在他脸上可真不多见呢! “嗯!”他木讷地点了一下头。 “吓傻了?”我继续问。 “嗯!”他又点头。 “傻了你还给我一下一下地点头?”我笑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跟他并肩坐着、斜睨着他问:“想什么呢?我给你参谋参谋!” 他扁了扁嘴、小猫一样地看着我,绝望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好!” “一步一步来!”我拍拍他的手背道:“先想想打算买什么礼物孝敬我爸妈啊?” “不知道呀!还在想。”他哀叹了一声。 我扭头看看他,心中也哀叹了一声:完蛋了!早知道还不如等到日子的时候才告诉他的,免得他这两天忧思过重、又给我闹没胃口、吃不下什么的!唉,我怎么这么没脑子啊?! “小笛,你爸妈喜欢什么啊?”他推推我。 “喜欢……”我慢吞吞地边想边说:“我爸爸不喝酒、抽很少的烟……所以烟酒是不用送的!” “嗯!”他点头、又推推我:“把电脑给我拿来。” “拿电脑干什么?上网查毛脚女婿上门送什么礼啊?”我忽然想到了看过的一个韩剧里面的情节,不禁乐了:“说不定网上还真有这样的消息呢!” 他埋怨地白了我一眼,“我不是毛脚女婿,我是没脚女婿!网上有没有这个呀?” “看你!”我使劲拧了他一下,“怎么说着说着就往歪里想啊?” “谁叫你取笑我!”他揉着被我拧疼的手臂道:“人家很认真地在思考问题好不好?” “哟哟哟!思考问题!”我学着他的口吻、扮着鬼脸,见他真要翻脸了,赶紧起来给他拿电脑去了。“要电脑干嘛?做笔记?” “嗯!” “啊?!”我瞪圆了眼睛,看他一本正经开机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致远,”我摸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他撅着嘴不理我,自顾自地噼里啪啦打着字,然后头也不抬地问我:“还有呢?”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负着双手在房间里踱开了。“嗯……我爸也没什么大爱好,一不喜欢养花、逗鸟,二不喜欢练功、打拳,最最讨厌的就是炒股票啊什么的……” “啊?”他抬起头、表情更加绝望了,“那你还叫我跟他谈经济发展?” “经济发展难道就是股票行情啊?”我白了他一眼,“再说叫你跟他谈、又没叫你教他炒股票咯!千万记住啊!” “哦!”他噼里啪啦又记上了,哼哼唧唧地问:“那他喜欢干什么啊?难道就喜欢聊天?” “错!我爸也不喜欢聊天!” 他扑通一声倒下了。 我乐不可支起来,跳上床、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胸口道:“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 “何小笛!你、你……和你爸爸还让不让人活啦?” 我哈哈大笑起来,揉面团一样地揉着他气极败坏的脸道:“我爸爸就喜欢做手工劳动、鼓捣鼓捣新鲜玩意儿!” “什么意思?”他勾着我的肩膀坐直了、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我爸的手很巧的,小时候家里的电风扇就是他自己做的,电视机啊、无线电啊,坏了也都是他自己修的!”提起这些事我就骄傲无比!小时候,爸爸绝对是我的偶像。从懂事起就想:长大了要找一个这样心灵手巧的老公……现在嘛,也不赖!找了个脑子灵巧的男人,呵呵!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买一个坏的电视机给你爸爸修着玩?” “滚远点!”我瞪他一眼,随后便“哈哈哈”地笑得直打滚。 他也嘿嘿地乐了。 “我想过了,”笑停之后,我重新坐直了、道:“买个能手写的手机给我爸吧!我本来想自己买给他的,现在嘛……”用手背拍拍他的胸口道:“把这个荣誉留给你了!” “哦!”他连忙记下了。 “不用太高级的!他也就是要个手写功能、发短消息方便点,不用pda什么的、功能太复杂了。” “哦!”又记下了。“你妈妈呢?” “我妈好搞定!”我胸有成竹地道:“买一根项链什么的就行了。” “黄金的、白金的还是玉的、珍珠的?” “啊?”我愣了愣,“黄金的吧!保值!” “哦!要粗的还是细的?花俏一点的还是朴素一点的?有吊坠的还是没吊坠的?吊坠是要金的、还是钻石的、或者别的什么的?” “方致远,你家也开过珠宝行吗?” “没有。” “没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我嗔道:“哪儿来这么多问题呀?要不要我把我妈的脖子尺寸也量给你呀?” 他没吱声,眼神里全是“好啊”的神色。 “我、我真是败给你了!”我敲了敲他的脑袋、问:“自己开动一下脑筋好不好?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摆设呀?” 他晃了晃脑袋,呵呵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专门给你练手的摆设吧!” 我笑了,抱着他的头亲了亲他的脑门道:“哎哟,看来这两天是练得太重了,都把你练成傻瓜了,这可怎么好呀?” “就是!”他很臭屁地摸摸自己的头道:“现在敲坏了、以后就没用了!” 我又哈哈笑了起来。 “要不要买点水果、补品什么的?致新去看rosette的爸妈的时候就都带这些东西去的。”他又开始忧思了。 “嗯,买点吧,拎着好看点。”我点点头,“补品就算了,他们两个都不爱吃这些人工合成的玩意儿。我爸说药补不如食补!” “对、对!你爸爸真有品位!”他一边记下、一边点头。 “哎哟!还没怎么样呢,马屁已经拍上了?” “嗯嗯!你不是说我就是嘴甜吗?我先练习起来。” “你说方致新已经去见过rosette的父母啦?”我赶紧抓住了大好时机。 刚才他吃饭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过rosette要辞职的事了。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概是被她昨天晚上把他哥哥害得那么惨给气坏了!撇了撇嘴角、一副早走早好的样子。 现在听我又提起rosette,他还有点不乐意,撅起嘴道:“除了没娶她过门,致新已经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那干嘛不娶她过门呀?反正都到这份儿上了!”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摇摇头道:“致新说她……太精明了,不能做方家的媳妇。” “啊?”我愣了,“既然都把她看透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找她给自己生孩子呢?” 轮到方致远不明白了,不高兴地眨巴着眼睛道:“干嘛这样说啊?说得好像致新是有预谋的一样!” 呃?我小心翼翼地没流露出心里的想法:原来方致新昨天晚上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没对方致远说起过啊!“你哥哥是……那个、又不打算娶人家,你自己想想看、他跟她生孩子难道是意外啊?”幸亏方致新这个人可谈的话资很多,随便拉一个就能对付过去了。 果然……幸好!这个小混蛋一遇到关于他哥哥的性向和人格问题就会含糊不清、一百个不乐意!“反正他……就是这样了!”还打算草草把我对付过去! “就是哪样了?德性!每次一跟你哥哥有关的事,我看你真是操上百分之百的心了!对我怎么没这样啊?我上次病了,你也没急得病倒啊!” “嗯?”他被我这么能胡搅蛮缠的本事给弄得傻眼了,“我、我哪有?” “就是有!”我悻悻地嘀咕了一声。本来只是想扯开话题、免得自己说漏嘴的,可现在倒好、还真把我的委屈勾起来了。而且……这算什么事啊?方致新肯定是男狐狸精投胎的,一个人就能把我和方致远两个弄得都是醋意十足,典型一个大混蛋!他们这两兄弟就是一对大小混蛋! “唔!”方致远见我真的不高兴了,连忙把电脑往旁边一放、搂着我的身体晃了晃,“那下次你生病的时候我陪你一起生病好了!” “滚远点!”我挤开他,瞪了他一眼道:“这两天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准在这紧要关头添堵、听到没有?” “嗯!”低眉顺眼、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又起来了。“小笛,到时候……要不要叫陈叔叔、嗯,背我进去啊?”唉,还是被他想到这一步了。 “到时候再看吧!”我拍拍他扭在一起的手指头,道:“我在想是不是索性在外面吃饭得了,你能方便点。”方致新说的是有道理的!我爸妈要是见我背着方致远上去的话,心里该不会好受的吧?说不定一心疼我、就不准了呢! “这样……不太好吧?应该是我登门拜访的。”他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 “唉,倒也是!”我也愁上了。 “要是……你爸妈看到你背我这么辛苦的话,会不会……呜……” 我暗叹了一声,强打精神道:“说不定他们会觉得特别骄傲,生了我这么个大力神一样的女儿呢?”本想逗逗他、调节一下气氛的,可是适得其反。 “别开玩笑!”头都垂到胸口去了。 “致远!”我托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我,“别想太多了,傻瓜!我爸妈既然能见你,说明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定夺了!相信我,他们决不是没分寸、没品位的人,不会真的为难你的!” “嗯,我知道!”他沉甸甸地掂了两下脑袋,“他们肯定是很好的人,否则不会有你这样的女儿的!” “嗯!”我捏了捏他的两颊道:“总算这个脑袋还有点用场!”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一把抱住了我。 “致远,”我也抱住了他,“记住,就算是天塌下来、你都是我何小笛的男人!” 他的背变得有点僵硬,然后咕唧一笑、收紧了手臂道:“天塌下来我不怕!因为……你比我高、可以给我撑着,呵呵!” tnnd! ※※※※※※※※※※※※※※※※※※※※ 唉,毛脚女婿上门绝对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啊!所以……早点贴上来让大家跟我一起头疼,嘻嘻!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7-4 第二天早上, 方致远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哼哼唧唧地说等会儿要出门采办上门的礼物。我问他要不要我陪, 他使劲摇头。 “你陪致新去上班吧!免得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你爸妈, 压力特别重!” 我踢了踢他的屁股, 然后跳起来、准备去洗漱, 忽然想起件事来,扭头问:“诶?你怎么不吃醋了?” “嗯?”他愣了愣,撇了一下嘴道:“吃完了、已经喝饱了!”说完,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道:“再说, 你不是教了我一个好办法吗?” “什么办法?”我其实记得很清楚,就是想听他自己说出来。 “唔!”他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我进了浴室, 一边刷牙、一边得意洋洋地偷笑。小混蛋肯定是早在心里承认了他哥哥是同性恋、就是嘴上不肯说而已!真是属鸵鸟的! 洗漱完出来,我推了推他、关照道:“不准不吃早饭、午饭,听到没有?” “嗯!” “我等一下会打电话回来跟吴阿姨确认的哦!” “哦!” “不准累到、一有不舒服马上回来, 听到没有?” “嗯!” “别买太贵、太不实惠的东西, 我爸妈不是虚荣的人, 知不知道?” “知道了!” “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去看了再说!” 我还是不放心,揉揉他的腰、捏捏他全身上下的关关节节、又掰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要!”他还给我犟、推推我的手道:“你走吧,别烦我!” “切!”我恼火地扭了他的屁股一下,“上哪儿买总能告诉我吧?”我很担心他又会碰到上次我和他一起逛商场时发生的那一幕。“莉娜有个朋友就在……” “你别操心了!不是叫我自己想吗?我没事,你走吧!致新说今天有个客户要见呢!”他不耐烦地朝我甩手,“rosette万一真辞职了, 你得多照顾着他一点哦!” “你以为我是你们兄弟俩的特护啊?!”我悻悻地翻了翻白眼, 扭身走了。仔细想想, 我还真tmd成特护了,外加司机、保镖、助理、搬运工等等!nnd,怎么这么命苦呀我?方致新啊方致新,你可得给姐姐我赶快找一个嫂子也好、男朋友也好,反正得早点把我肩上的重担接过去,一个小混蛋已经够我受的了! 到了公司,rosette已经早早在了(她几乎每天都是最早一个到的人,这点很让我折服!),看到方致新拉着我的手肘进来,她愣住了。平常,方致新要么是推着方致远进来,要么就是跟着我们、谁都不靠地进来的。 “早!”我冷淡地朝她点了点头。自从昨天那顿郁闷的午饭让我认清她的真面目之后,我想她的美貌和风情万种已经不能再打动我了。 “呃,早!”她仓促地应了一声,目光则紧紧锁定在方致新的脸上。 我领着方致新进了办公室。自始至终,他脸上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往常一样。 因为靠近年关,公司里其实已经没什么事要做了,不少外地的员工也休假、回家过年去了,办公室里空了一半的桌子、显得有点冷清。不过对我来说可是好事,我估计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方致新貌似亲密地进门,我会浑身不自在的。 “你到隔壁去办公吧!”方致新一坐下就如是吩咐。 我巴不得呢!待会儿这儿肯定又要上演一出文武戏,我还是早点闪的好。收拾了文件就要走,被他叫住了。 “等一下……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准过来,除非我叫你!” “哦!”你叫我、我也不过来,哼! “还有!” 我回身瞪着他。 “回来之后也不准问我任何问题!” “我什么时候问过了?”我恼了。以为姐姐我真这么没分寸啊?我可从来没问过他伤大雅的事儿! 他没理我这句,只是赶苍蝇似的甩甩手。 “切!”我推开活页门、过去了。 小混蛋两天没在,这个办公室显得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他的办公桌边没有椅子,只是在靠墙角的地方放着他一来就会换上的电动轮椅,现在看上去也是孤单单的、一副可怜样儿。 我不禁开始遐思他一个人出门的景象……哦,还有陈叔叔!那该多别扭啊?我已经无法想象他身边站的不是我的情形了! 他到底会到哪儿去采购呢?会照着我昨天跟他说的去办吗?会给爸爸买个什么样的手机呢?又会给妈买什么样的首饰呢?不会真的又是钻石、又是黄金的吧?那该多俗啊?还有,明天我到底该怎么把他弄上去呢?背他上去的话、他的心里应该会比我爸妈更难受吧!这次可不像当初他赖在我租的小窝楼下不肯走时的样子,这次……他会不会觉得别扭、内疚、甚至……自卑呢? 唉,要不我还是和爸妈通个电话、协商协商吧! 我正准备打电话呢,就听见隔壁方致新的声音大叫:“rosette,进来!” 得,要开战了! 我连忙起身、蹑手蹑脚地溜到活页门边、蹲下,占了个听壁角最佳的一排一座的位置……虽然只有我这一个听众。 待会儿再打电话吧! 这场争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而已! 从表面上看,强度指数也不高——最多七八级吧(按十二级来划分!),不过随着情节的深入,我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其实整个过程当中没有摔摔打打的动静、而且大部分时间是rosette一个人在叫嚣,更没有出现过人身伤害,对彼此的威胁倒是有一大堆——当真的那种! 一边听、我一边认识到:方致新是个绝对可怕的人!可怕到如果这个世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我都不会有接近他的绮思的! 这场壁角听下来,在我心中纠结了许久的很多疑惑都迎刃而解、但同时又冒上来很多新的、更猛的……可是又不能问!让我郁闷不已! 等听到rosette摔门而出的声音,我又蹑手蹑脚地挪回到了沙发上(脚蹲麻了,想走快点都不成了!),心思已经完全转移到刚才的这场争吵上了。 关于方致新和rosette是怎么凑成对的,我基本上明白了! 简而言之,rosette曾经是个到处混场子的小太妹……嘿嘿,我的嘴有点缺德!她曾是个所谓的时装模特儿,在一个不入流的时装队里工作,应该就是那些在大浴场、大卖场那儿演出的活儿(我估计的),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认识了方致新(没听他们提起),结果成了他带出门、粉饰太平的幌子,再然后么就给他生了个女儿(具体细节也没讲)。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方致新的性趣不同一般、却也不怎么在乎,只要他给她安定和吃穿不愁的生活就可以了(要求应该不算高)。可自从生了女儿之后、她开始要得更多了……不仅要爱、要家庭、要钱、要名份、更要独占这个男人(天方夜谭)!但精明的方致新怎会给她超出协议的东西?于是,鉴于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场拉锯战就开始了、并一直持续到现在,渐渐地变成了目前这种诡异的共生关系(可怕!)。 前天晚上,rosette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到了方致新所能容忍的底线了,于是他决定舍弃越来越贪婪和无法无天的她(其实说实话,我并不觉得rosette的要求太贪婪,尽管我也并不同情她!)。 节录他们争执的最后一部分,大家就可以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是多诡异和脆弱得不堪一击了。 rosette: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莫名其妙地冲我发脾气、我忍到现在了!我也是人、也是有脾气、有血性的人!(怒不可遏的) 方致新:受不了你可以走!(气定神闲的) rosette:哼,我就知道你就是在找机会赶我走!(迅速冷静下来的) 方致新:知道就好!(气定神闲的) (本人听到这里、活动了一下手脚、打算冲进去揍他!) rosette:方致新,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孩子都给你生了,你以为我会半途而废么?这一辈子我都缠定你了!(咬牙切齿的) (我出了一身冷汗!) 方致新:是吗?(嘲讽的) rosette:是!(坚定的) 方致新:跟我这么多年,你要的都得到了!(审时度势的) rosette:得到了?我要的都得到了?方致新,你有没有良心?我得到什么了?除了多了个孩子、你给了我什么?(暴跳如雷的) 方致新:什么都没给么?既然这样,我可以把孩子带走!(冷冰冰的) rosette:你……(剧烈喘息中……) (呵呵,我的耳朵比较好……而且她的喘息实在是太剧烈了,让我担心她的身体健康!) rosette:你敢!(咬牙切齿的) 方致新:我敢!(冷冰冰的) rosette:你敢、你敢……(冲上去要揍他,被他捉住了或躲开了) 方致新:罗倩(rosette的中文名字),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的房子、车子、账户全都注销掉!(森冷的) (哇,原来他真的给了不少啊!不过,这个男人也够厉害的,这些东西竟然都控制在自己手里!rosette是干什么吃的?看上去倒是一张聪明面孔,怎么一点精打细算的本事都没有啊?方致新啊方致新,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得不为他的深谋远虑击掌……然后又出了一身冷汗!这个男人碰不得、最好往后走路都绕开三尺!) rosette:……(再次剧烈喘息中……) 方致新:你的辞职信呢?(公事公办的) rosette:我才不会辞职!(高分贝的) 方致新:好,我炒了你!(冷冰冰的) rosette:你敢!你炒了我的话,我……就去告你性骚扰和□□!(更高分贝的) (我很叫她别再你敢、你敢的了!方致新这个人有什么不敢的?头上插两只角就简直是魔鬼降世了!) 方致新:那我就把你爸妈的房子、你弟弟的房子、车子都注销掉!(气定神闲的) (妈呀,还有?!方致新还真是了不起、功夫已经做了个十成十了啊!这话听得我又是一身冷汗……原来他的心机和城府竟然如此之深、简直是无底深渊啊!如果有人和他一朝反目的话,那可是有倾家荡产的可能啊!我决定,从今往后都不再跟他犟嘴了!还有就是,回家要好好检查一下小混蛋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看他的受污染指数有多高!跟方致新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下来,不多多少少有点魔性才怪呢……他好像已经有点魔鬼雏形了,只不过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 rosette没有再说过一个字,和方致新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惨败离场。 “何小笛!” 我像是屁股上被安了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里还捏着擦汗擦得半湿的餐巾纸就冲了过去。“什么事,方先生?” 方致新愣了愣,嘴角上浮起一个隐约可辨的笑容。“等一下……”他摸了摸腕上的手表道:“要见一个客户、一起吃午饭,你陪我去。” “是,方先生!”我快吐了……被自己恶心的! 方致新倒是一脸心安理得的样子,朝门口挥了一下手道:“rosette今天就会走,你叫faith这两天先顶替她一下,过完年之后马上再招一个秘书进来!” “哦!”我转身要走。 “呃……”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替我看着点,不要出什么岔子!” “哦!”我看了看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恋恋不舍或者歉疚的表情来……无果!他的担忧我明白、也可以理解,但是我想不通他怎么可以这么漠然地了却一段虽谈不上美好纯洁,但至少是这么久了、而且还曾经合作愉快过的关系。俗话不是说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吗?他和rosette至少也是很多夜的夫妻了吧?他难道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还是冷漠的面具带得太久了、已经脱不下来了呢? 和客户见面之前,方致新给我上了一堂盲人护理知识101。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因前天晚上的遭遇和因此而引起的一整天高烧对他那点可怜的视力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rosette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方致新用很平淡的口气告诉我(绝对是他自己说的,我一点都没有向他打听过哦!再说……我哪儿敢啊?),移植了角膜的左眼本来就非常脆弱、疲累不得,可是这些年他一直靠单眼视物,造成左眼视神经负担过重、加剧了衰退,因此,再度失明其实是早晚的事!而且,剧烈撞击、重体力活、突然跌倒等都会加剧视力的恶化,更别提再加上发烧生病了! 听完之后我想想:唉,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上课的内容主要是几点注意事项,如下: 1.走路速度不可太快,要随时注意脚下路况、并及时提醒他避让和小心。 2.带领他的时候必须让他握住领路人的手肘、以便他感知路面的起伏和前进的方向;通过狭窄的路段或上下楼梯的时候,在允许的条件下、最好让他搭着领路人的肩膀。 3.与他说话时(指有第三及以上的人在场的情况下)必须先叫他的名字,以免造成误会或不礼貌的情况发生(虽然我觉得叫不叫他都一样,反正这个人没什么礼貌!) 4.进到一个陌生的场所,最好先向他描述一下周边的场景,以便他尽快适应。 5.与陌生人见面的时候,最好先向他描述对方的性别、年龄等简单信息,以便他做出合理的反应;未经他的允许,不得向他人提及他眼睛的问题(我哪儿敢呐?)。 6.尽量站在他的左边,因为他的左眼至少还有点视力(就是用来看着我、防止我乱说乱动的么?)。 7.其他未尽事宜需听他临时调度。 8.最重要的一点:不准拿他当瞎子看(我又要说了,我哪儿敢呐?话又说回来,放眼望去这周围附近的、有人敢么?)! 和客户的会面很随意,因为对方是我们公司的老客户。这次的见面纯粹是社交和季节性拜访。对方出席这次午餐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岁出头的妇人和她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看着既像手下、又像是亲戚、但更像是小情人的男青年,才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方致新吃得很少,不过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视力不佳的事实……都是让我伺候他的!(命苦啊!还以为离开酒店、换工作之后就摆脱为人端茶送水的命运了呢,看来只是从这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里头!)对对方适度的关心,他也是以很随和的微笑应对的。 我忍不住要感慨,他对一个陌生人都如此彬彬有礼,可是对他身边亲近的人竟然如此冰冷(方致远除外!),真是个怪物! 饭后,方致新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因为……他主动谢了我! 再回到办公室,rosette已经走了,桌子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坐过一般、了无生气! 我突然感到难过、难过得要命! 我相信rosette是爱方致新的,很爱很爱!否则就算是贪图钱财和安逸,她都不会傻到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没名没份地就为他养儿育女!之所以会到公司里来任职,应该不光光是想多点时间与他相处,更是为了看住他、接近他、制造机会让他爱上她吧!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啊?天下怎么会有方致新这般……绝情到让人无语的男人啊? 然后我开始生气、气得要命! 方致新不就是有点臭钱吗?竟然可以这样没人性地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竭尽利用、要挟、掌控的手段而无不能,简直不把女人当人看、只是当成一个生养的机器、一个帮他达到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工具!气死我了!哼,真该出钱找个打手来揍他一顿! 最后我很想哭、想得要命! 大概是同为女人的关系吧,我觉得自己对rosette受到的不公待遇感同身受。虽然先前还在对她的自私自利耿耿于怀,但此刻、我那天生的好打抱不平的英雄主义已经让我深刻地同情起她来了! 于是,我躲到了方致远的厕所里给他打电话,想从他那儿接点温暖过来……可他竟然给我关机!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啊! 吓得我心急火燎地再打给陈叔叔。 还好,他没关机!接到我的电话,他一点都不惊讶,开口就道:“小何啊,致远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在办一件很要紧、很秘密的事情!他叫你放心、不要着急!”一口气传达完会议精神之后,他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靠!又是秘密?!今天我最听不得的就是秘密二字! 捏着已经消声的手机,我真有砸了它的冲动! 好不容易挨呀挨,把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打发掉了。我的心情也因为失落、伤感、猜忌和忐忑不安等等消极因素而跌进了马里亚纳海沟。 回去的路上,方致新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靠!)、笑意盎然地问我:“跟致远商量过了吗?明天上门的事?” 我白了他一眼(反正他看不见!),“嗯!” 他挑着眉等我说下去。 姐姐我就偏不说! 他等了一会儿,慢慢蹙起了眉、问:“你……在生气?” 我再白他一眼(最好是替rosette揍他一顿才让我舒心!)。 “你都听到了,是吗?” “你说什么啊?”我没好气地装糊涂。 “上午我和rosette吵架的经过!”不温不火的一句,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没有!”睁眼说瞎话不行啊?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在生气!” “方先生,你是你、我是我!我哪儿那么多时间来生别人的闲气啊?”我悻悻地哼着,又补了一句:“我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谁有功夫听你们的壁角啊?”嗯?有点心虚加胆颤了!赶快擦擦汗! “嗯!这就好!” 我狠狠地腹语道:好个屁! 他没再开口……谢天谢地。 到家之后,小混蛋早已回来了。 我一进屋连拖鞋也来不及换、光着脚就把出来迎接我的方致远拎回了房间,甩上房门后我问他:“说,干什么去了?” 他嘟着嘴、看着我怒气冲冲的样子,不情不愿地道:“买礼物去了啊!” “礼物呢?”我摊开手。 “放好了!” “拿出来看看!” “不好!秘密!”他摇头。 我跳了起来,“你tmd去买核弹头啦?弄得这么神秘?开口秘密、闭口秘密的!你再敢跟我说一个秘字喏!”狠狠指着他的鼻子、瞪他。 “你怎么啦?”他拉下我的手指、担忧地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小笛?” “别小笛我!一帮坏蛋、阴谋家、没心没肺的东西!”我抽回手指、气得瑟瑟发抖,在屋里来回踱开了步。 “嗯?”他听出点名堂来了,扭头看了看房门,迟疑了一下问:“是不是致新和rosette出什么事了?又吵架了?” 我没理他。 “小笛……”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边、熟练地操纵着轮椅陪我转圈。 “你今天不把你那点破秘密交待出来就不准上床!”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我睡地板好了!”他撅着嘴跟我耍横。 我停了下来、看着他。 他也仰头看着我。 我的脑子里忽然想起当初在香港吵架的情景了,他说我站着就是欺负他、坐着就是可怜他!到后来我还是没弄明白跟他说话的时候我到底是该站着还是该坐着……想着想着,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抱着脑袋发起了愁。 就连说话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们都会有纷争,那往后呢?明天见过我爸妈、取得二老的同意之后,我们就该结婚了吧?结婚之后,我就该准备准备、生孩子了!而为了生孩子的事儿我们还闹了好几天别扭、最后是他让步的!那……生了孩子之后呢?万一真的起了更多的矛盾怎么办?这小混蛋可是跟方致新那大混蛋一起长大的啊!他那深谋远虑的功夫也不亚于方致新的了,否则哪儿能放我一年去对他慢热起来啊?天哪,他会不会也和方致新一样、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接近我的呢?那、那又会是什么呢? 不会、不会!他是爱我的、是因为爱我才接近我的!我知道!何小笛啊何小笛,别想了、再想你的猪脑子就快要爆炸了! 方致远挨在我的身边、一直默默地看着我,直到我抬起头来、才忧心忡忡地小声道:“小笛……不可以不要我哦!”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哭着冲他嚷:“我是你怕你不要我!呜……” “呃?不会、不会、不会!”他急了,不顾一切地扑在我的身上、抱着我的肩膀和身体,大声道:“傻瓜小笛,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万一你跟你哥哥一个、一个德性呢?呜……” “什么……不会啦!我不会的!我那么爱你,怎么会不要你?!” “万一你以后不爱我了呢?” “不会的!” “骗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是好东西啊!” “你也不是!” “我是!” “你怎么证明?” “证明?”他左右上下地看了看、指着自己的腿道:“万一我变心了,就让我全瘫!” 我吓坏了,一把捂住他的嘴、喝道:“你再敢这么说一次,我、我……揍死你!” “唔……”他扭头挣开了我的手,“相信我,小笛!” “呜……我是想相信你啊,可是……这些念头老是会冒上来嘛!哇……” “不哭、不哭!”他不再跟我争、有点费力地抱着我,给我顺气。 临了,他还是没告诉我他下午干什么去了。 ※※※※※※※※※※※※※※※※※※※※ 有人得过婚前恐惧症吗?反正笛子是快得上了!唉,可怜的孩子哇,得给她加强婚姻再教育了!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7-5 小年夜!因为有大事要办, 所以我和小混蛋都在家休息,派方致新一个人去冷清清的办公室驻守、陈叔叔会护送他。 虽然不用早起,可是我却醒得很早……脑子里装着事儿呢!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啊呀,还没跟爸妈说好几点去家里呢?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睡不着了, 各种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弄得我心烦意乱,瞪着天花板、想了很多事,很杂、很没秩序、很……消极。 最后,我给自己诊断出眼下这种心态属于何种症状了:婚前恐惧症! 身边有不少朋友、同事结婚之前都跟我提起过这个症状, 当时我听了还笑话他们:有什么呀?主意都定了、有什么好恐惧的?让该来的都来呗! 可是现在,躺在即将跟我携手余生的男人身边, 我却觉得像是溺水的人一般, 上不见天日、下踩不到坚实的陆地, 就这样没着没落地悬浮在半空当中……我知道,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完蛋了! 方致远还在我身边呼呼大睡,一点没有昨天早上那种忧思重重的样子, 让人看了不禁来气。 我本想一脚踹醒他、让他也陪着我一起发发愁,可是一侧头, 看到他难得睡得这么沉、这么香, 又于心不忍了,于是就用指尖轻轻地逗他长得奢侈的眼睫毛。 他的眼皮跳动了两下、把头扭过去继续睡。 我支起身子、亲他的嘴唇。 他很不乐意地“唔”了一声、闭着眼把我的脸往旁边一推,含糊不清地嘀咕道:“别闹, 小笛。去刷牙。” 我缩了回去、心有不甘地瞪了他半天, 可他还是给我睡得四平八稳、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不是都说脑电波是能够被感知到的吗?难道他跟我脑袋挨着脑袋地睡了一整宿都没感染到我的心烦意乱?妈的, 没良心的东西! 恶狠狠地琢磨了一会儿, 我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里,从脚趾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亲他、咬他。不时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杰作、不够的再补上,直到把他的苍白的腿亲得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之后才停下。钻出被子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觉得心里舒服点了。 等到他起床的时候,乍一看到自己腿上的累累淤痕、吓得“啊”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得什么怪病了呢! 我笑得前仰后合、一溜烟地窜进了浴室。 “何小笛,你、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大坏蛋、女魔头!你、你欺负我!我要去、去告你!”他拍着床、在外头哇哇大叫。 我含着一嘴牙膏泡出来、靠在浴室门上,用牙刷指了指他,“这是对你嫌弃我没刷牙的报应!” 他看看自己的腿、再看看我,脸黑了。 我扬了扬头问:“说,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买了什么秘密东西了?”刚才趁他没醒的时候,我已经把屋子里头、衣橱里头,各到各处都翻遍了,愣没找到他……呃,我所说的礼物,也没找到一丝一毫可疑的物品,害得我在衣橱里蹲了半天、气了个半死! “买了你爸妈肯定都喜欢的东西啊!”他还在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腿,道:“我要跟你爸妈告状、叫他们打你屁股!” “切!你把裤子脱下来给他们看,我就心甘情愿被他们打屁股!”说完,我屁颠屁颠地扭头进去吐了牙膏泡、漱了口才出来。抱他起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的腰下面、靠近大腿处有一块挺大的淤青。“咦?!”我惊叫了一声……这绝对不是我弄的!昨天晚上给他脱衣上床的时候也没见着,大概是还没青得这么厉害、所以没注意。“这是哪儿来的?昨天撞到哪儿了?怎么这么大一块淤青啊?” “嗯?”他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了半天,稀里糊涂地摇摇头,“不知道啊!” “这么大一块都淤了、会不知道?!”我让他重新躺下、把他翻了个面,“这儿!”我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他被撞伤的地方,“这肯定疼得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撅了撅嘴、扭头趴在了枕头上不吭声了。 “方致远!”我有些急了,一边小心地给他揉着、一边问:“是不是买东西的时候被人撞到了?还是上车的时候掉地上了?嗯……也不会啊!怎么会弄到这儿的呢?”这是背后的伤啊,得什么姿势才能撞到这儿啊?我继续猜测道:“是不是上车的时候、陈叔叔把你……” “不是!”他连忙打断了我、撑着身子扭头又看了看右腰上的那块淤青,哼哼唧唧道:“是我办秘密事情的时候撞到的。” “你tm到底办什么秘密的事情去了?国安局的还是地下党啊你?!”我真的要跳脚了,“昨天干嘛不跟我说撞到了?还疼不疼?”要是真撞到哪儿了,他今天可怎么绑支架、怎么见我爸妈啊? “真的不疼。”他摇摇头。 “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弄伤的?”我两眼冒火地盯着他。 “嗯……”他嘟着嘴看着我,见我真的要急了、这才犹犹豫豫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我到你爸妈家探路去了。” “啊?”我凑近了一点,“探路?” “嗯!”他点点头,“我想……先去看看环境,然后再回来跟你商量怎么上去。” 我想起他来我小窝那次的情景了,也是老早就看好了地形、琢磨好了该怎么上,等我一回来就指手画脚地使唤我背他上去的。“你还真是不打无准备的仗啊?”我忍不住要感慨。 他朝我嬉皮笑脸,“抱我起来。” “就这么把我打发了?给我趴着!”我推了他的脑袋一下、把他又给放倒了,“别来糊弄我,方致远!真的就这点事儿?又是关机、又是秘密的,会只有这点破事儿?你以为我傻呀?!昨天问你你干嘛不说呀?难不成怕我会吃了你啊?” “昨天你不是心情不好嘛?”他很委屈的样子。 “少来!”我怒喝:“就是你把我心情搞坏的!” “我哪儿有?是你一回来就给我脸色看的!” “是你下午关机、搞你那个破秘密去的!” “唔!”他把脸扭了过去。 “礼物呢?礼物到底秘密在哪儿啊?” “哼!” “方致远,你要是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了,晚上就别去见我爸妈了!” “啊?!”他连忙扭头看着我。 我叉着腰、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要去!”他皱起了眉,撑起身子冲我嚷:“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不是跟我秘密吗?万一你买的东西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呢?还给我爸妈干什么?小心被他们扔回你头上!”我抱起双臂、下巴抬得高高的,做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给他看看。 他瞪了我一会儿,“不抱我、我自己起来!”不理会我的趾高气昂,费劲地想要翻身、自己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地说:“还要去剪头发呢!” “啊?还要剪头发?”我倒有些傻了。 “当然!还要穿新衣服,嘿嘿!” 好了,一个傻笑就把我的注意力分散了。“至于吗?又不是小朋友,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吧?”我不太肯定地看着他。 “当然要!”他翻不过来、便朝我伸手。 我上去抱着他坐了起来,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问:“你紧张不?” “不紧张。”他摇头。 我停下手、狐疑地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方致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嗯?什么瞒着你啊?”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昨天你还紧张了个半死呢!说看见我就想到我爸妈、觉得心烦!现在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了?” 他低着头,自顾自地扣着钮扣。 “致远?”我按住他的手,“你……昨天探路探得怎么样啊?” “很好啊!” “那怎么把腰撞了呢?” “呃?”他傻呵呵地看着我。 “你叫陈叔叔背你上去、不小心撞栏杆上了?”我给他提示。 “嗯!”他立刻点头。 “哎哟,那我该好好批评批评陈叔叔去!这也太不小心了,万一撞出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呀?”说着,我作势要扭头。 “别去!”他拉住了我。“嗯……怎么可以批评陈叔叔呢?他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再说,他年纪这么大了,背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是哦!”我缓缓点头,“那待会儿我就跟他提个醒儿总行吧?” 他看了我半天、最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冲他笑笑,心里则在暗想:哼,小样儿!就不信姐姐我真找不出事实真相来! 真相……是被我找出来了!从我妈那儿! 真相……相当地出乎我的意料!尽管我已经意料到点儿什么了,可真的听说的时候依旧是让我的嘴张了半天合不拢! 真相……的结果是出人意料的顺利!顺利到我认为今天晚上都没必要再去吃饭了、至少我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 真相……带给我的疑惑是:1、我爸妈是不是同时老年痴呆了?2、我是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3、我和我爸妈真的是一家人吗?4、(根据“3”引申出来的)如果我和他们是一家人的话,怎么会这么不了解他们、之前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呢?5、要不要和方致远这个披着羊皮、满嘴涂蜜、但是却在我背后使坏的笑面狼结婚呢? 去我爸妈家的路上。 “小笛,开快点好不好?”方致远顶着新剃的小奔儿头、披着光鲜的新西装、堆着一脸急不可耐的表情,扯我的袖子。 “要快你自己开好了!” “唔!”撅嘴! 依旧慢吞吞地开。 “小笛,要来不及了!” “是去看我的爸妈好不好?我都不急、你急个屁啊?” “唔!”再撅嘴! 还是慢吞吞地开。 “小笛……” “再催我、我就停车了啊!” “唔!”嘴上可以挂油壶了! 在我爸妈家楼下。 “小笛,还是让陈叔叔背我上去吧?”方致远忧心忡忡地看看我、又看看二楼厨房的灯光。 “陈叔叔个子这么小、年纪也不轻了……要不叫我爸爸下来背你吧?” “呃?!”傻眼了! “怎么说呀?我背还是我爸爸背呀?” “你吧!”撅嘴! “干嘛这么不乐意的表情啊?受委屈啦?” “小笛,你到底怎么啦?”满眼疑惑和猜测地看着我。 “我怎么了?高兴呗!丑媳……臭混蛋终于要见人了,好期待有惊喜发生呢!”夸张地鼓掌、配以吓得死人的怪笑! “惊、惊喜啊……”心虚的表情。 “嗯!我们的致远同学会带给我们什么惊喜呢?” “小笛……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脑袋垂了下去。 “知道什么啊?” “唔!”撅嘴!“你生气了!” 我没理他、掏出电话打上了楼,“妈,我们到了!” “小笛……你别生气好吗?” “我气个屁啊?你这么有出息、这么有能耐、这么……会花言巧语地迷惑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哼!” “嗯……” 我妈开门下来了。 我家客厅里。 我妈张罗着方致远吃我买回来的糖果、瓜子,还一个劲儿地挑那些我最喜欢吃的榛仁巧克力给他! 沙发上所有的靠垫已经都汇拢到方致远的身边背后去了,害得我只能靠在干巴巴的沙发背上! 我最喜欢的红色棉拖鞋被套到了方致远的脚上,我只能穿平常给客人穿的臭烘烘的拖鞋! 为了说话方便,电视机被我妈关掉了、不准我看! 我爸在厨房里烧菜烧得热火朝天,跑进去一看,不是蒸的、就是煮的、顶多就是溜炒的,而我最喜欢的浓油赤酱的菜一个都没有! 没人理我、没人关心我、没人注意到我在不高兴、生闷气……除了方致远!他一直在偷偷看我、还试图把自己分到的巧克力分给我,被我挡开了。又试图把电视遥控塞给我,被我推开了。再试图把话题引到我身上,被我……妈截断了! 我决定到厨房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虽然让我的父母接受方致远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可是这个心愿竟然完成得如此神速、如此顺利、如此……没我的份儿,让我着实难以适应和无法接受!这就像大部分时候、方致远迅速地跟我认错、害得我准备了一肚子的长篇大论无处可泄时那样的情景差不多——我憋得慌! 不得不说,我对方致远与人交流和相处的特殊技能再一次折服得五体投地!我很骄傲,为能找到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我很无奈,为能找到这样一个抢我风头的男人!我还很郁闷,为自己输了个彻彻底底、毫无还手之力,不仅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把生我养我的爸妈也赔进去了! 老天哪,怎么给我摊上这么个……能招人疼的男人呢?!身为女人、女儿,我还有什么优势可言啊? 饭桌上。 可亲可爱、公平待人的爸爸给我夹菜,夹完之后问我:“小笛啊,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少?” 我拨了拨他夹给我的西芹炒虾仁、送嘴里了,“干嘛烧得这么清淡?为什么不做茄汁虾仁?” 爸爸问:“清淡点不好吗?” 我扭头看了看小混蛋,明白了。 一直忽略我的妈妈终于在招呼方致远之余、给我盛了碗汤,往我面前一放、道:“就在你面前都不知道自己盛!”转头看着方致远问:“致远,要不要再添一碗?” 我决定到厨房找面墙撞死算了! 我知道我爸妈已经被方致远收服了!可是他们也不能这么不把我当菜啊?!好歹我才是今天晚上的主角……至少也是半个……小半个?唉,完蛋了! 饭后,吃水果。 方致远面前有若干片切瓣的苹果、四片汁水淋漓的新奇士橙和半拉横切的猕猴桃。 我面前有两个苹果核儿(我爸说这儿是最甜的补分!)、一个有点干瘪了的芦柑(我妈说别浪费!)、没有猕猴桃(那半个小混蛋孝敬我妈了,还把自己的半个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我爸!) 我决定到厨房直接拉窗跳楼算了(神经病,二楼能跳死人吗?有本事去二十楼跳啊!)! 我一直以为我的爸妈是相当有原则、有主见、有丰富人生阅历的人,可是没想到……全军覆没、连个旗杆都没剩下!他们怎么都不担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嫁了个残疾人的呢?怎么也不问问我每天背他到东到西的有没有很辛苦呢?怎么也不详细审核一下这个表面知书达理、满嘴溜蜜的小混蛋是什么底细呢?难不成昨天他们就都已经全盘了解过了?不能吧!就算是,那经过了一天的沉淀、今天好歹也得有点补充意见啊什么的呀? 小混蛋到底是怎么打动和收服他们的呢?难道他真的有蛊惑人心的特异本领吗?百思不得其解中! 晚上回到家。 “小笛,我错了!”方致远拉着我的衣角、跟着我转到东、转到西的。 “你没错!”我冷冷道。 “我之所以保密真的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知道!” “我昨天真的不是存心想要瞒着你去见你爸妈的,我只是想先去察看一下地形、探探路、想想上去的办法的!没想到你妈妈正好下来买菜……我以为家里没人在,没想到他们两个都在!是你说他们两个都在上班的嘛!” “嗯!” “然后、然后……你爸爸就下来、非要背我上去,我想不上去实在太不礼貌了,就上去啦!” “嗯!” “小笛……”他一把抱住了我、不让我拿换洗的衣物,“求求你跟我说说话好吗?” “我们不是在说吗?”我抓着他的睡衣抽他的背。 “没有!你这是在不理我!”他把我抱得更紧,“你生气了!你在生我的气、我知道!” “我没生气!”我无奈地哀叹,“你这么讨我爸妈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生什么气啊?” “那你为什么都不跟我笑?” “好!问我为什么不笑是吧?”我重重地出了口气、掰开他的手臂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昨天一天是怎么过的?” 他默默地看着我。 “你哥哥当着我的面儿把没名没份地跟了他这么多年、还给他生了孩子的rosette给赶走了!”我朝客厅的方向指了指道:“不仅要拿走孩子,还要拿走她住的房子和车子,她爸妈的房子、她弟弟的房子和车子!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出这么心机这么深的事情来?什么样的人可以说得出这么绝情绝义的话来?什么样的人可以把别人利用到这种彻彻底底的地步、然后一走了之?什么样的人明明知道我在隔壁都听得到、竟然还可以这么泰然自若地处决另一个女人?方致远啊方致远,你知不知道昨天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多想哪怕是听听你的声音也好?知不知道我打不通你手机的时候有多担心、多着急吗?知不知道回到家之后,听你左一个秘密、右一个秘密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多伤心吗?” 方致远呆呆地看着我,双手依旧环在我的腰上。 “我知道你是好心!也知道你真的是想去做做好准备工作、争取今天给我爸妈一个好印象!可是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的啊?难道你告诉我你带我爸妈一起去挑礼物了,我会冲过来揍你吗?不会吧!” 他的手臂慢慢地从我身上滑了下去。 “我其实好高兴你能让我爸妈这么快、这么顺利就接受了,可是毕竟他们是我的爸妈,你也至少要让我参与进来啊?要是我自己去香港找你的外公外婆,没你什么事地就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了,你也会不高兴的吧?” 他的脑袋垂了下去。 我勾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看着我,“上次不让我跟方致新一起去晚宴,你应该不光光是吃他的醋、其实也在吃我的醋对吗?” “嗯?”他皱眉。 “你是怕我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和你最亲的人抢走了吧?” “不是!”他使劲摇头。 “不是?”我冷笑,“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真的不是!”他拉着我的手、要我蹲下。 我蹲下了。 “我、跟你说过的,致新……不太好弄!” “那你是在保护我?” 他既困惑、又为难地紧锁着眉头,好半天才叹道:“致新……很复杂!但他绝对、绝对是好人,你要相信我!”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 方致新曾经说过,因为致远信我、所以他也信我。那我是不是也该因为信方致远而信他呢?我不知道。但是既然方致远说他哥哥是好人,那我至少应该信他的话、不是吗? “小笛,我知道错了!”他抱住我的肩膀、把脑袋靠在我的颈边,“我不会抢走你的爸爸妈妈的!” “我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推开他一点、用自己的鼻尖顶着他的,“我只是说你不该对我保守这种秘密!这样会让我觉得被最亲的人背叛了!” “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下不为例!”我揉了揉他的脑袋。从今往后,他也是我最亲的人了啊! ※※※※※※※※※※※※※※※※※※※※ 各位童鞋,鉴于jj的评论系统有点抽筋、各位的评论有时候会滞后二十四个小时才出现,还会发生我无法回复的情况,所以我不得不大声疾呼:不是我不回啊!我真的是很无奈、很郁闷啊! 感谢勇夺沙发的童鞋们,要查看是否坐沙发了,请点击页面最下方的【查看全部评论】。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7-6 除夕是在爸妈家过的。我说过, 在酒店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我几乎都没怎么太太平平、惬惬意意地过过一个大年夜。今年给我过上了,觉得很开心、很温暖。 我爸妈说了,这将是我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 日后嫁了人、就变成人家的女儿了,不作兴回娘家过大年夜的。这话说得我心里有点酸涩和不舍,一把搂住二老、嘻嘻哈哈地道:“大不了把方致远一起带回来过年、给咱家白捡个儿子呗!” 爸爸听了呵呵一笑。妈听了、目光垂了下去、没言语。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移坐到客厅里看春晚。爸爸先我们一步、抢先坐在了今天下午才送到的、方致远孝敬二老的欧姆龙按摩椅上,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这个椅子真是一件“神秘”礼物……当然, 对我来说已经不神秘了!送货的人送上门来的时候,爸妈还跟人家说送错了、非把人家堵在门口不让搬进屋。是我告诉他们是方致远送给的,他们这才肯收货。 七手八脚地挪家具、把椅子搬进屋的时候,爸妈问我这个椅子得多少钱, 我知道价值也不敢告诉他们、只能用“他没告诉我”搪塞了过去, 心里则在嘀咕:反正你们是被小混蛋的钱给砸着了!随后我又想到了方致新对rosette一家的所作所为, 看着那张按摩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起来。将来万一有一天小混蛋和我反目成仇了,他可会像他哥哥那样翻脸不认人呢?应该……希望不会吧! 另两件我跟方致远提过的东西——手机和项链是他前天吃过午饭之后、带上爸妈一起去买的。爸妈起先当然不肯去、更不肯要。结果纠缠了半天, 到最后是方致远说如果他们不去的话、他就随便买了, 妈妈才朝爸爸一甩手道:“去吧、去吧!毛脚女婿上门送礼本是天经地义, 自己去挑倒也称心满意。”于是他们三个就坐着陈叔叔的车到商场买东西去了。 爸爸的手机是索爱的一款支持手写和触摸的新款手机,样子简洁大方、功能也不复杂, 完全适合爸爸的要求。妈妈的项链果然是黄金的,配了一块比一块钱硬币小一点的通体碧绿的翡翠、雕成如意和祥云的图案。 看春晚的时候, 我妈挨着我、喁喁地告诉了我前天和方致远遇到的详情。 前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 方致远到我家楼下探路, 碰巧遇到我妈从楼上下来、准备去菜场买菜。我妈一见到他、心里就猜到了他很可能就是方致远,可是见他看了自己很久都没上来打招呼,于是一扭头、去菜场了。等到她买完爸爸要的各式配菜回来后,看到方致远还在楼下守着、一看到她就迎上来问她是不是何小笛的妈妈(说到这儿,我妈笑了、说:觉得他像个学生,一口一个阿姨的!我也笑了,这家伙就是嘴甜嘛!),她应了、问他是不是方致远。于是,他们就这样跳过我、认识了! 一开始,方致远不肯让爸爸背他上楼、非要陈叔叔背。我爸一看陈叔叔的年纪也不轻了,个子又小,便大手一挥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关系?把个小混蛋感动得快要掉眼泪了(我妈说的!我也可以想象!),这才由爸爸背着、妈妈替他提着轮椅上了楼。 三个人在家吃的午饭。家里也没什么菜(谁能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啊?),可是方致远却吃得很香的样子(我妈笑呵呵地说:他的胃口倒还很好的哦!说得好像胃口好是个多大的有点似的!),还一个劲儿地夸我爸菜烧得好、把爸爸得意得嘴都合不拢(我完全可以想象爸爸笑得满口牙都露出来的样子!)。 逛完商场之后,方致远又不辞辛劳地从车上下来、把二老送到了家门口,还出鬼主意、说要他们帮着他一起对我保密、要给我个惊喜。我那可亲可爱的爸妈脑子一抽筋、竟然都答应了! 昨天我琢磨出事情有蹊跷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妈来查证,我妈当时的口气哦……简直就是一副胳膊肘往外拐、想看好戏却没看成的惋惜口吻,让我又好气又好笑、郁闷了大半天! 叙述完经过之后,我妈问我:“小笛,你真的考虑清楚啦?” “嗯!钻戒都收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再说……你们不也都收了礼物啦!”我扯了扯嘴角、暼着我妈脖子上晃来晃去的新项链和翡翠坠子。 “东西收了可以退的嘛!”我妈也瞪着我的脖子,“我和你爸爸收了这些是不想为难他,也不想为难你!不过只要你拿定主意,收也好、退也好,妈妈和爸爸都支持你!” 我看了看她,“什么意思啊?” “啧!”我妈一皱眉,“意思就是,反正现在不过是订婚、也没正式结婚呢,万一你反悔了的话,妈妈……也是赞同的!” “啊?!”我的眼睛睁圆了,“妈!” 妈轻叹了一声,按了按我的手背道:“小笛,妈妈这么说……可能是有点……过分,可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啊!你想过没有,现在你还年青、正在你爱我、我爱你的兴头上,可是过个几年之后呢?别的不说,等你的年纪再上去几岁之后你还背得动、抱得动他吗?难不成请一个专门抱他的人啊?昨天你背他上来的时候,你知道妈妈看了心里有多难过?你以为妈妈笑嘻嘻的是因为喜欢看你受苦啊?我是没办法、总不能当着致远的面说什么心疼你的话吧?” 我愣住了。原来……我妈掩饰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害得我还以为爸妈全都不认我这个闺女了呢! “你的脾气妈妈最清楚了,跟我年青的时候一个样!你说看准了的东西、谁劝你都没有用!之前我之所以同意见他,就是怕如果我们连见都不见就反对的话、你会直接就跟他开结婚证书去的!就像你那个高中同学,呃……小潘,”这次,我妈终于记起小潘了。“对吧?我和你爸爸那么反对,可是你倒好、给我们离家出走了!几天几夜的不回来,把你爸爸和我急得天天找、找不到就回家吵、吵得差点真的去办离婚了!” 我的脑袋垂了下来,听到小潘被提起,心里还是有一点痛……我估计这种痛会跟我一辈子!轻轻地嘀咕了一句:“这叫逆反心理,懂不懂?青春期嘛!” “青春期!”我妈瞪了我一眼,“我看你现在还在青春期呢!” “嘿嘿!” “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妈使劲拧了我的脸一下,“你自己想想,过两年的事你想过没有?未来的生活你想过没有?往后要是再有了孩子,他和孩子哪一个脱得了你照顾啊?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孩子嘛……你跟爸爸给我们带咯!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嘛!”我哼哼唧唧地答了一句。 “带孩子是没问题!”我妈有些急了,“可是你不可能自己一天都不带吧?怀孕的时候、做月子的时候、孩子还没断奶的时候,就算我搬去和你们一起住,可是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的,再说了,致远怎么办?他比孩子还脱不了人照顾、而那种时候你自己还反过来要他照顾呢!这可怎么办呀?”妈妈越说越心焦、索性愁眉苦脸了起来。 “呃?”我再次愣住。这么远的事儿……好像也不算远哦!我还没想到过呢! “哦,小笛……”妈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暼了暼已经开始打呼的爸爸,这才问:“你老实跟妈妈讲,致远他……那方面真的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蹙着眉、白了我妈一眼,“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种事我怎么会吹牛呢?” “啧!我就是看他下半身都不能动、这才担心的嘛!” “哎哟,妈!”这么……私密的问题跟妈妈讨论起来还真不是滋味!为了解除她的疑虑,我很直率地道:“他不能动、我能动的嘛!”(这叫直率?你还要脸不要啊,何小笛?!) 这下轮到我妈挂不住了,连忙俯身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掩饰过去了。 “妈,我老实跟你说,之所以找他、就是因为看着你和爸爸一辈子这么过下来……我都有心理阴影了!”我揉着鼻子、嘟囔道:“你一辈子都在防着爸爸,累不累呀?” “去去去!大人的事要你管什么?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叫我找个靠得牢的男人嘛?你看方致远,如果我不让他、他能给我跑哪儿去?哼!”我很高调地扬起了鼻尖。 “你不要掉以轻心啊!”妈指了我的鼻子一下,“致远长得是没话说的,又嫩相!家里这么有钱、自己又有出息……唉呀,想想也真是不容易哦,身体这么不好、还又是开公司、又是开酒吧的……诶,那个酒吧在什么地方?”我妈跟我……哦,不对,我跟我妈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容易跑题! “在新天地那边。” “哦……什么时候带我和你爸爸过去看看?” “啊?!”我抬眼看了看爸爸高耸着的胖肚子。 “见见市面嘛!”妈不乐意了,“致远说的,以后我们去都免费呢!” “妈!”我真是要厥倒了,“你看看你,一边么叫我仔细考虑考虑清楚,一边么一口一个致远的、叫得这么亲热!他这点小计量就把你们两个都收买啦?不就泡个酒吧吗?你女儿我难道请不起你们啊?” 我妈嘿嘿地笑了,看看我恼得满脑门黑线的样子,摇摇头道:“致远这个小孩家教真的很好,修养也好!唉,一看到他,我就觉得挺心疼的,真不知道他自己的妈妈是怎么过来的!” 得,都把自己跟人家的亲妈比较上了、还跟我谈原则! “小笛啊,你可千万不要以为他不能走而掉以轻心啊!”我妈很严肃认真地瞅着我,再次重申这个问题,“我看这个世界上和你……有一样毛病的女人多得是呢!何况他还这么有钱、有本事的!听到没有?” 唉,真不愧是我何小笛的妈啊、考虑到的问题类型如此相似!“知道!每时每刻都盯着呢!” “每时每刻!”妈妈悻悻地朝爸爸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现在叫是年轻,又漂亮、身材又好,自我感觉也好得很,可是再过两年看看、特别是生了孩子以后你再看看自己!到时候你更加要盯得紧一点、马虎大意不得!” 怎么又来了?“妈!都快二十年了,你怎么还揪着爸爸的小辫子不放啊?累不累啊?” “一想到就气!那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我又要上班、又要带你、还要照顾你爷爷奶奶的,他倒好……哼,在外面寻花问柳起来了!没良心的家伙!” “哎哟……看电视、看电视,□□要唱歌了!”我使劲指着电视机。 妈讪讪地撇了撇嘴,把目光转到了电视机屏幕上。“致远的爸妈什么时候来提亲啊?” “啊?”我愣了愣。 我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干嘛?有什么好啊的?难不成让我们就这么把养了三十年的女儿给嫁了?” “对哦!回去跟他商量商量!”我美滋滋地点头。 “他爸妈都在英国对吧?” “嗯!” “那你们结婚准备在英国办还是上海办啊?上海这边一定要办的哦!否则你外公和你大舅舅就第一个不会答应的!他们都把你当个宝一样呢,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问我怎么这么久没看到过你了?”说着,妈拧了我的大腿一下,“自己有车,都不知道经常去看看他们、又不是住得远咯!亏你小时候外公待你这么好,真是没良心!” 后半段我没听进去……因为我已经有些傻了。真要……要办喜酒啊? 接下来我妈的问题都是围绕着结婚而展开的,把我的脑子搅得乱七八糟、一团乱麻。幸亏快十二点了、要放鞭炮了,我妈才停止了唠叨。 正十二点,爸爸到阳台上燃放起早就绑在竹竿上的“大地红”,我和妈妈一起挤到小小的阳台上感受热烈和热力十足的气氛。 一时间,屋里屋外、整个新村、整个城市都是一片“噼噼啪啪、咚咚咚”的爆竹声,空气里弥满着浓重的硫磺味儿。 我的手机响了,我知道肯定是小混蛋打来的,笑嘻嘻地接起来,大声道:“新年好,恭喜发财!” “新年好,笛子!”那边也在哇哇大叫。 “咣当”!我的下巴掉地上了……是高不可攀! 不等我喘气、他就在电话里头大声叫:“我明天到上海,见个面可以吗?” “不可以!不是叫你不要打电话给我了吗?!”我一边吼、一边拉开阳台门躲进屋里。 “笛子,别这样!”他急了,“我们不是仇人!” “我、我……谁他妈说我们是仇人啦?” “那就让我见你!我一定要见你!” “滚远点!”我“啪”地把电话挂了。 不到两秒钟,电话又震了,这次我学乖了,先看清楚是谁才接。 “小笛,新年好!”是我的小混蛋。他那边听起来挺安静的,没有这儿这么嘈杂。 “新年好,致远!”我的心里暖暖的、涩涩的。 “爸爸妈妈呢?我要给他们拜年!” “哎哟,谁是你爸爸妈妈?嘴甜得也太早了吧!” “唔!” “等会儿,他们在阳台上放炮呢!我去叫我妈先听。” “嗯!呃……刚才打不进来,谁把我的风头给抢了?” 我没理他,拉开阳台门叫:“妈,你女婿要给你拜年!” “呵呵!”耳边传来他傻笑的声音。 我妈进来接了手机,乐呵呵地和方致远聊开了。 我则在一边愁开了。 对高不可攀,我可以摸着良心、指天发誓绝无一点遐想和留恋!我的心已经被方致远装满了,而高不可攀只是最底部那个百宝箱里的一张相片而已……毕竟他曾是我那样亲密的一个人,不过现在这张相片也已开始泛黄、褪色了。婷婷问过我的关于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给我的车的问题,我也好好反省过了。当时我真的只是逞了一时之气、当个赔偿物而收下的,当然,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萌生了贪图小便宜之心!既然该了断的都了断了,我没什么必要再和他见面! 可是……他不是在加拿大吗?这次回来是为什么呀?难道是专程为了看看我、对我有点什么企图?那……他说他明天到上海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在哪儿呢?刚才他那边的背景也是嘈杂得很、应该也在放炮,而加拿大跟我们有半天的时差、还没到除夕呢!难不成……他在北京?这样说的话,他就不是特意来找我的、也就是说不是对我有所企图才回来的!所以,我更没必要和他见面! 但他又说一定要见我!为什么一定要呢?上次在电话里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臭骂了他一顿吗?难不成还不够狠、不够绝?非要当面来讨一顿骂?世上应该没有这么贱的人吧?!这样看来,他分明还对我不死心、想要趁着见面的机会再动摇动摇我!不过,我的立场已经很坚定了,而且连我爸妈都接纳小混蛋了呢……想当初他都没享受到这个待遇过!既然我已经是铁了心了,那就更没必要见他了。何况要是被小混蛋知道、凭他那点小心眼儿、还不立刻给我抹脖子了?! 哎哟,算了算了!还是连想都别想了吧,免得想出事来! 爸妈已经分别被小混蛋充斥着甜言蜜语的糖衣炮弹给轰趴下了,笑嘻嘻地把手机还给了我。“叫你再打一个给他。” “哦!”我接了手机、钻进厕所里打给了他。 “小笛,我想你了!”可怜兮兮的声音,一点不像刚才那样的兴高采烈。 我笑了,“想我啦?这才多大会儿没见呀?” “嗯!你不在,家里好冷清哦!” “没放鞭炮吗?” “致新和陈叔叔去放了,在楼顶上、我上不去!”更可怜了。 “明天我背你上去放!”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儿子。 “嗯,你说的哦!我们去买很大的烟花放!”他还给我扮了个十成十! “多大?圆桌面儿这么大?” “嗯!呃……圆桌好像大了点哦?” 我再次笑了起来,“我也想你!” “嗯,我知道!”他很有信心的口气,然后又补了一句:“你一定要我先说出来、你才会说!” “什么意思?” “唔,就是这个意思!” “我有吗?” “嗯!” “你确定?” “嗯!” “那……好吧,我先说!记住,这句话今天、今年都是我先说的!” “什么话?” “我爱你!”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喂!喂?”我看了看屏幕,还在通话状态啊!“方致远,你干嘛去啦?” “小笛……呜……” “大过年的,你哭什么呀?”我有点来气了,“至于吗?好好好,算我没说过、让给你先说好了!” “不要!你说过了、说过了!” “废话!我当然说过了,至于吗、激动成这样?” “嗯!呜……这是你第一次说你爱我!” “放屁!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啊!”我想都不想地呵斥他。 “真的!”他呜呜地嚷:“真的、真的!” 真的?!不可能啊?!“你确定?” “嗯!” 我纳闷地抓了抓脑袋。我爱他都快爱死了,怎么可能没说过这句话呢?“怎么可能?” “就是啊!我都说了一百遍我爱你了,可是每次你都批评我一天到晚把爱不爱的挂在嘴上、还说我不像男人!”他给我秋后算账起来了! 这些话我倒是记得的,仔细回忆一下,好像、似乎、大概、有可能,我是没说过……或者说了他也没听到……因为我好像在他睡着的时候说过!“好,那我再说九十九遍,你给我数着!” “哦!”tnnd,他还真照单全收了。 于是,我只好坐在马桶上、捂着嘴,一遍一遍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笛!”他大概是于心不忍了,用自己的宣言结束了我的。 我长出了一口气、放声道:“累死我了!” “这是你给我的新年礼物!” 我愣了愣。他把我的口水之作看成了新年礼物啊……心有点痛! ※※※※※※※※※※※※※※※※※※※※ 不少童鞋说小方拜见泰山的那一幕不够清楚明了,我在这一章里都给写清楚了!其实就像黑瞳童鞋说的,即便真的有什么秘密、也不会觉得怎样。真的说破了,不过就是些俗套东西而已。 唉,谁叫咱不是写科幻的呢?郁闷!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8-1 年初一, 按照传统,这天该呆在家、不出门,等着小辈上门来拜年。 于是,方致远又来了、还一大早就来!害得我连懒觉都没睡成……嘿嘿, 被吵醒了一会儿,等爸爸把他背进屋、跟他说了两句之后,我又睡着了。 因为家里地方不大,而且房间里头都有门槛, 他能活动的地方不多。聊了没多久之后,我妈看他一有空就往我睡着的小房间里踅摸, 就索性让爸爸把他给搁我旁边了……我知道, 我妈其实是没工夫和他闲聊、得到厨房帮爸爸做准备工作呢! 逢年过节、家里要请客的时候,就是我爸爸大展厨艺的机会!他总会花很多时候钻研各种新菜式,有时候是在饭店里吃到的、有时候是在电视上的烹饪节目里看到的、还有就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弄出来的新菜式常常会把我妈给雷到、而事前繁复的准备工作也常会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还记得有一年,爸爸琢磨出一道“平地一声雷”(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名字)来——其实就是油炸锅巴、然后在上面淋勾过芡的浇头——害得我妈用铁锅煮了好多饭、就为了弄底下那点锅巴!临了, 爸妈两个人吃了好几天带着点焦味的饭! 小混蛋见我睡得香, 倒也没怎么打扰我,自顾自在我的房间里头翻来翻去、偷窥我多年以前的隐私。 我其实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秘密要遮掩, 所以也就随他去了……何况,高的东西他够不着。翻了个身再睡, 直到被他“啊哟!”一声、紧跟着是“啪嚓”、什么东西砸碎了的声音给再度惊醒。坐起来一看, 地上掉了个相框、玻璃被砸碎了。 “小笛……”他看到我坐起来了, 马上眯着眼睛、皱着鼻子地看着我,轻轻指了指地上的破相框、小声道:“嗯……掉下来了!” “嗯!”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点头,朝书桌上的小书架扬了扬头道:“它呆在上面这么多年,早想往下跳了!今天看你不顺眼、跳下来吓唬吓唬你,对吧?” “嗯,呵呵!”他还真够没皮没脸的、冲着我傻笑,然后转着轮椅、艰难地往床和衣橱之间的窄缝里挤。 “哎哟,别动了!没听到轮子压着碎玻璃的声音啊?”我连忙喝止他,翻身起来、拿了张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捡起碎玻璃,“过去点儿!” 他使了使劲,没挪成。“过不去、卡住了!”他扭头、神色黯然地看着我。 我抬头一看,果然,轮子上突出的一点点转轴被卡在床和衣橱之间了。急忙起来拉了他一下、把他给拽了出来。 “小笛,给爸爸妈妈买一套大房子好吗?”他很谨慎地看着我问。 我知道他主要是图自己方便,可一听这话、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起方致新那可恶的嘴脸来了,连忙喝道:“不准!我告诉你,不准拿你那点臭钱来腐败我们这个革命之家!” 他扁了扁嘴,没敢再吱声。弯着腰、撑着自己的腿看我捡玻璃,“把照片给我。” 我从相框里取出照片、递给他之前先警告了他一句:“不准笑话我!”那是我初中毕业时的全班大合影,照片上满满噔噔地站了四排、三十多个傻头傻脑的男孩女孩们,个个都被烈日照得睁不开眼、脸上挂着快要撑不住的尴尬笑容……负责拍照的老师是个傻冒,叫我们笑了足有一分钟、才按下快门,笑得我们个个都脸抽筋了! “哪个是你啊?”他捧着照片仔仔细细地看着。 “自己找!”哼,能找得到算你能耐!拿到照片之后,我爸妈都找了好半天才在三十多张绿豆大小的面孔里找到他们的女儿! “这个?”他指着的第一排的一个短发女孩问我。 “不是!笨蛋!”我白了他一眼。姐姐我长得这么高,怎么可能站第一排呢? 他又仔仔细细地找起来,问了两三次“这个、这个”之后,放弃了,“你在照片里面吗?” “废话!不在的话我把照片放在上面干什么?” “哦!” 等我把地上都弄干净了,他还没找出来。仰着头狐疑地看了我好几眼、问:“小笛,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小时候太皮、破相了,后来整过容了?” 我噗哧一声乐了,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是!姐姐我本来是青面獠牙的女鬼,我爸妈一想、这样下去不行、长大了嫁不出去啊!于是就给我换了张皮!”说着,我拧了拧他的脸道:“上当了吧?要后悔可还来得及啊!” “谁后悔啦?”他撅了撅嘴,晃晃手里的照片问:“你到底在哪儿啊?” “慢慢找呗!”我神秘兮兮地一笑,转身出去洗脸刷牙了。 等我收拾停当回来后,他兴奋得两眼冒光、冲着我直嚷:“找到了,找到了!” 我凑过去看了看他指着的那个剃了个板寸头、咧着嘴傻笑的假小子,点了点头、自己也笑了。拍照那会儿,我刚从排球房训练出来、满头大汗的,因为太热、就把短袖运动衫的两个袖子一直挽到了肩头上、像是扛着两条萝卜在肩膀上似的。 他看看我的表情、又看看照片,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抱住我,还把脸埋在我的胸口、来回蹭了蹭,问:“这是真的吗?不是到韩国、日本的去隆过了吧!”忽然,又抬起头使劲看我,“小笛,你不会是泰国人吧?我总觉得你身上男性荷尔蒙多了点呢!” 我竭力板起脸、指了指他的鼻尖道:“你是诬蔑我还是诬蔑我爸妈呀?我这可要出去告诉他们了啊!” “不要、不要!”他连忙抱着我、贼眉鼠眼地一顿叽咕“我错了”的三字经。 我给他解开了腰上的支架、脱掉罩衣罩裤、把他抱到床上坐着,抽了一本小小的相册给他,自己出去吃早午饭了。 吃完回来,看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干嘛?又在怀疑我是哪国人啦?”我没好气地问了一声、拉开门作势要叫我妈。 “不是!”他皱着眉摇头。 “那怎么啦?”我一屁股坐到他旁边、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看了他一遍。 “也没有不舒服。”他嘴上这么说、手却拉着我的手往背上送。 我给他揉着背,问:“那你到底怎么啦?我告诉你、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可别给我唧唧歪歪地找不痛快!” “嗯……”犹豫了一会儿,他把脑袋一低、伸手到背后的枕头下面掏啊掏地半天、摸出我的手机递给我、小声道:“我错了!” 靠!都没给我机会发飙他就认错?! 一看他那德性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肯定是自说自话地开了我的手机、查了昨天晚上抢走他风头的那个电话了。而那个号码是高不可攀从前一直用的号码、出了国倒也没注销,所以显示出来还是从前的名字——华! 我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一下子跳了开来!没伸手去接手机、只是叉着腰瞪着他,嘴张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先骂他偷窥我隐私、还是该先跟他解释解释这个电话的来龙去脉、免得他又给我打翻醋坛子。 他抬起头、幽幽地看着我,手垂了下去、把个手机捏得紧紧的、像是要捏碎一般。 房间里一下子静得要命、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给你拜年吗?”还是他忍不住先开口了。 “嗯!” “他在上海吗?” “不知道!他说他今天会到。”我坐回了他身边,试了两下、才从他手里抽出手机。 他不出声、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手机。 “诶,别吓人好不好?”我用胳膊推了他一下,“姐姐我可是问心无愧、当场就臭骂了他一顿的哦!不信,你打电话给他求证!”说着,我把手机又塞回他手上。 “唔!”他忙不迭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拨、仿佛是个会咬人的东西一样,头往另一边一扭、很不痛快地问:“干嘛还留着他的电话?为什么没删掉?” “马上删、行吗?”说干就干,我立刻从联系人列表里翻出了高不可攀的号码、把手伸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按下了确定键。 他依旧扭着头,可是却从眼角瞄着我的动作,然后又“唔”了一声。 “唔你个头啊?”我来气地推了他的脑袋一下。 “唔!”他给我更大声的一记,还伴随着火力很强的一瞪。 尽管我没做错什么,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种心虚的感觉,所以即便是他在无理取闹、我也没什么底气去呵斥他,被他这一眼瞪得反而退缩了(事后,我很深刻地反省过了,决定如果他再犯类似的错误、一定对他两罪并罚!他真是反了还!)。 “他来是要跟你见面吗?”见我吃憋了,他才开口。 “说是这么说的,可我说了不见!” “为什么不见?”他挑着眉毛看我。 “啊?”我愣了。 “人家从那么远的破地方回来一趟、容易吗?干嘛不给他见一面?”他把眉毛抬得更高了。 “你tmd什么意思?”我真的恼了,“考验我还是存心找茬?” “考验你!”他梗着脖子跟我横,“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多一点!” “考验我个屁啊?什么人啊你?是老爷们吗?来这儿争风吃醋!”我厌恶地皱眉,“这种话都说得理直气壮的,真是服了你!” “你还欠我六十二遍你爱我!现在还来!” “滚!”他还真是数了?! “坏蛋!你欺负我、告诉妈妈去!” 这一声妈妈叫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敢!”我狠狠指着他,“我妈最讨厌他了,你别给我惹事!” “啊,妈妈最讨厌他啊?”他马上乐了,一脸臭屁的样子……大概是联想到自己多得宠了! 我悻悻地瞪着他,耳边回响起我妈昨天晚上跟我说的关于收还是退的事情。我妈真是……作一套、说一套、想一套的个中高手啊! “既然这样,那你去见他、把车还给他、也算是做个了断”他高高地扬起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了断什么呀?真的早了了!没跟你怎么样的时候就了了,小太爷!”我受不了地朝他作揖,“你就别再给我唧唧歪歪的了,行不行啊?” “就要唧唧歪歪!哪个人遇到这种事会不唧唧歪歪呀?”他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道:“再说如果我不在乎的话,你会以为我不在乎你的!” “谁说的?”我不屑地指指自己、问:“姐姐我是那种俗人吗?” 他没回答,却用目光回答了我:是! “我不是都说了吗,年一过就把车卖了?一天到晚抓着这件事不放,你不累、我倒要被你烦死了!”说完我甩手要起来。 “唔!”他拽住我,“还给他!不能留着他给你的任何东西,钱更不行!” “我……凭、凭什么呀?我脑子里还有他呢,难不成准备把我的脑袋劈开、把这部分记忆挖掉啊?” 他愣住了,定定地望着我。 哎哟,我这张嘴哦!“开玩笑的,傻瓜!早不想了!” 他不说话、还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我。 “行了!”我不耐烦了,“谁tm没点历史啊?难不成统统忘记得了吗?那我是不是也太没心没肺了?还是人吗我?”说着,甩开了他的手,“你那点醋劲能不能用到别的什么地方啊?想想怎么造福人类、怎么把全球变暖变慢一点?” “我连你都看不住,怎么想别的啊?” “谁要你看着了?我是你的犯人啊?” “你是我的女人!”嘿,声音可比我大多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抱起双臂看着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抬头看着我,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小笛,被你的前男友知道你找了我这么个瘫子……是不是觉得很丢脸?” 我勃然大怒……来势之猛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方致远!你……” “你别生气,小笛,我只是真的想知道!”他一边说、一边费劲地朝我这边挪了挪,想要拉住我,可却忘了腰上的支架被我拿掉了。身体一软、朝后倒去,吓得他“呜”了一声,连忙反手撑着床头、不敢乱动了。 我坚持了几秒钟,后来实在看不过他这么辛苦地坐着的样子,上去帮他靠回了枕头和被子堆起来的靠垫里。 他也趁机拉住了我。“我真的想知道,小笛。不是找茬。” “说过很多遍的话我不会再重复,信不信随你!”我唬着脸、冷冰冰地撂下一句。 “求求你,再说一遍好吗?”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我、久久地不眨眼。 我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吧!”抓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们一起去见他!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觉得丢脸了!” “呃?”他愣住了。 “别告诉我你没胆子去!”我使劲地将他的军。 “不是……没胆子……”声音变小了,视线也垂了下去。 “方致远,我告诉你!其实你比我在乎得多得多,你比任何人都在乎这些!比任何人都看不起自己的身子!” 脑袋也垂下去了。 “你老是跟我纠缠这些,一遍一遍地问我是不是在乎,其实你不光是想从我的嘴里听说我不在乎,你更是想从我这儿得到平衡、满足你的自尊心!”得再给他下一剂猛药,否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脸朝另一边扭过去了。 我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小媳妇脸转了过来,“看着我!” 他嘟着嘴、飞快地抬眼扫了我一眼。 “方致远!” 总算看着我了。 “我喜欢你、全部的你!最喜欢的是你的身子,懂了吗?” 他的嘴撅得更高了、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睛,好像这话很难消化似的、好半天才给了点反应,“这个身子有什么好?” “嗯……第一,跑不了啊!”我摸了摸他的腿、揉了揉道:“第二,很软、摸着舒服!” “唔!”更加不乐意了。 “第三……让我心疼!”哎哟,再这么下去,我可得把持不住了!赶紧停手,硬生生地拉开就快要碰上的嘴唇与嘴唇之间的距离,“回家再好好疼你!”不怀好意地坏笑。 “呃?唔!”他低头看看我的手,哼哼唧唧地嘀咕道:“要是我没瘫的话,你还会要我么?”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戳了戳他的脑袋道:“是你还会要我吗?笨蛋!” “当然会的!” “当然会个屁啊?见都见不着呢、怎么要我?再说了,您那时候多风光、眼界多高呀?哪儿放得下我这根小草啊?”一边说,我的脑子里一边浮现起他当年作为球手时的那张照片。那么稚嫩、那么趾高气昂、那么……不可一世!而那时的我在干什么呢?好像还在念高中吧?每天除了念书就是训练,还有就是喝小潘孝敬我的可乐,然后甩都不甩他地扭头就走…… 他侧头想了想,很有信心地点头道:“会见到的!”说着,还露了个笑脸儿看看……总算! “凭什么会见到?你tmd不是在英国呢吗?姐姐我最远只跑过印尼!” “总会见到的!”他还是很有信心地坚持。 “行行行!”我笑着摆摆手,“你说会就会,好了吧?”真不知道他这种信心是哪儿来的。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8-2 其乐融融地吃过午饭之后, 我们就早早地从爸妈家出来了。 路上,我的手机又响了。 方致远抢在我下手前面夺过了仪表盘上的手机,“summer!”他大嚷了一声、气鼓鼓地把电话往我身上一扔。 “啧,别影响驾驶员开车好不好?”我瞪了他一眼,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summer是来给我拜年的, 好听的说了一大堆, 要不是小混蛋一直在一边给我看脸色、我就该得意得哈哈大笑了。 挂了电话, 我跟他说:“晚上去147玩玩吧?” “不去!哼!”他忿忿地嚷了一声、还把头扭过去了。 “切!” “停车、停车!”他忽然拍着车门大叫。 “干嘛?!”我连忙靠边停了车。 “那边!”他回头指了指路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 是个有卖烟花的超市。哦, 忘了这碴儿了! “买个最大的!”他朝我比划了一下,大概有水桶这么大。 “有就买!”我推门准备下车。 “嗯!”他把皮夹掏给我。 我看了看,接过来下了车。一边走、我一边来来回回地翻他的皮夹。我是个很本分、很知书达理的女人(要脸么你?!), 从来不会像他那样偷看别人的手机也好、皮夹也好,我觉得这是人家的隐私……哪怕是上一张床的人!未征得别人同意、不应该随便动。可是今天他既然这么交给我了, 明摆着就是让我检查的, 那姐姐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的皮夹干净得……就是个皮夹。除了十几张百元人民币、两张十镑的英镑、一摞信用卡之外就再没别的了。 没劲!我郁闷地暗想,决定回去之后自拍一张超火爆的写真放进去。 买了人家店里最大的一个64发的大礼花、又买了好几把可以抓在手里甩着玩儿的小烟火绳, 我给辛辛苦苦地扛上了车。等坐进驾驶座里,发现他又两眼亮晶晶、一脸坏主意地看着我。 “又怎么啦?”我很提防地看着他。 “你偷看了我的皮夹!”他一脸捉了我现行的表情,嘿嘿一笑道:“我们扯皮了!” tnnd!原来他是存心给我下了个套! “扯皮个屁!下次再敢在我手机上动手脚, 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我也把皮夹往他身上一扔, 悻悻地发动了车子。 “谁叫你一会儿summer, 一会儿华的?”他故意把个“华”字说得恶心无比, 还挤眉弄眼地扮鬼脸。 “姐姐我的光荣历史多着呢!你要不要都查查呀?” “小笛,现在外面有很多间谍技术你知不知道?”他忽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我瞪了他一眼。 “就是可以给我做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sim卡,你的电话、短消息我都能收到!” “啊?!”我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一带方向盘、一脚刹车踩下去、指着他的鼻子骂开了,“你敢!你个小混蛋!还真给我无法无天了,你要是敢这么做的话,看我不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我是开玩笑的嘛!”他献媚地吹了吹我指着他鼻尖的手指头,嘿嘿一笑道:“我就是想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我用力推了他一把,“还给我上起中文课来了?姐姐我背唐诗三百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大概在打球吧?“我告诉你,我一不偷、二不抢、三没作奸犯科,也没有什么事要藏着掖着的!不过你要是敢……” nnd,这个紧要关头、那个破手机又给我响了起来。抓起来一看,高不可攀!尽管早上把号码给删了,可我曾经打过那么多次、怎么可能忘了呢? “不是叫你别打来了吗?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电话!”我噼里啪啦地朝他吼……后来想想他也着实倒霉,每回打来都碰上我跟小混蛋斗嘴的时候、刚巧让我把一肚子气全撒在他头上、成了一团不折不扣的炮灰(作者按:唉,被童鞋们都料准了哇……摸摸高不可攀的头!)! “我要跟你说的是方致远的事!”高不可攀也在电话里朝我吼。 “呃?”我愣住了,大拇指悬在挂机键上、愣是没摁下去,“什么事儿?”我把听筒又放回了耳边,同时很警惕地瞥了小混蛋一眼。 他也很警惕地瞪着我,支楞着耳朵朝我这边靠……刚才的话他肯定也听去了! “笛子,你跟他认识多久了?了解他吗?”高不可攀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痛,听得我的心也有点发沉。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好不好?”我有些急了。 “见面谈!”得,他开始跟我讨价还价了! “哪儿?什么时候?”我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了。 方致远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也恶狠狠地瞪还他。小子诶,要是你有什么作奸犯科的案底的话……我、可怎么好呀? “我刚到上海,方便的话……四点半,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地方见!” 上次见面的地方是瑞金宾馆里头的那个咖啡厅,面对着大花园、是个很惬意的所在。以前偶尔和他一起去那儿坐坐、找找情调。 我又看了方致远一眼,点头。“行!” “那……待会儿见!”他要挂机。 “等会儿!”我叫住他,“你怎么知道的?”不管他知道什么,我都得先确定消息来源的可靠性。姐姐我下午会带着块板砖去,如果他告诉我的消息只是在网上google出来的那些、我就一板砖拍死他! 高不可攀叹了口气,大概是对我明显的不信任感到有点郁闷。“成哥上次跟我说了之后,我就想到在加拿大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是华侨、姓何!他有很多生意在上海,所以一直跑来跑去的。他对我提起在上海和一个……呃,下肢瘫痪的人打球的事儿,”他顿了顿,好像在等我的反应。 我没出声,脑子里则马上浮现出头一次在147观摩小混蛋和人打球的事儿来了。那天,的确有个姓何的,输球之后、满脸的不怀好意!当时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从他那儿(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得到方致远的背景资料……这个世界真是太小、太神奇了! 高不可攀见我没动静、便接着道:“我一寻思、估计就是方致远!”这个可爱的名字被他念得好像在嘴里嚼一把碎玻璃一般、吱嘎作响,“所以我就找姓何的打听去了……他还真告诉了我不少事儿!我们下午见面再谈吧!”没再给我机会犹豫,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扭头看着方致远,他也看着我。 “我也一不偷、二不抢、三没作奸犯科!”他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行!”我估计他应该没听到高不可攀后面跟我说的那些话,只是那句大吼被他听到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我和你到底谁比较正直!” “嗯?我不去!”他欻地一扭头、给了我一个后脑勺看看。 “不去也得去!”我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记。 “就是不去!”他捂着被我打疼的地方跟我嘴硬。 “你怕了!”我得激他一将,以确保他真的不会跟我去!(何小笛啊何小笛,你绝对是个满肚子坏水的阴谋分子!) “没有!我没有什么好怕的!”他回头冲着我嚷。 我冷笑一声……心里在偷笑!发动了车驶回了正道上。 开出去没一会儿,他皱着眉问我:“几点跟他见面?” “四点半!” “不准跟他吃晚饭!”他冲我嚷。 “谁要跟他吃晚饭啦?”我白了他一眼。 “哼!” 又过了一会儿。 “在哪儿见面?” “瑞金宾馆!” “啊?!”他叫了起来,狠狠地掐我的胳膊,“不准、不准、不准!” 我疼得哇哇乱叫,差点把车开到护栏上去。“不准你个头啊?大花园里的那个咖啡厅!光天化日的那个!” “哼!”他这才气鼓鼓地停手了。 “这么不放心,一起去吧!”我朝他吼了一嗓子。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好像在琢磨这个主意的可行性……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让我差点把肠子给悔青了!然后一甩头道:“才不去呢!” 我这才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得等听了高不可攀的说辞之后才看情况是不是要松! 家里冷冷清清的,方致新不在、吴阿姨和陈叔叔在自己屋里呆着。 想让方致远上床睡个午觉,可是他非要先洗澡、还气鼓鼓地要自己洗。我一摔门,到书房上网去了。 瞪着电脑屏幕,我的心里可嘀咕开了。待会儿到底会从高不可攀嘴里听到什么样的消息呢?方致远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犯?不可能啊,凭他的身体条件、想犯罪都难!或者是经济罪、从英国逃到上海来的?也不可能啊!如果他有什么犯罪记录的话,上次上网查他的背景资料的时候就该查到的啊!再或者是他跟人赌球的事儿?可是后来我仔细问过他关于这个问题了,他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冷飕飕地给了我一句:你真的是赌片看多了吧?所以,这个可能性也不大!那到底是什么呢? 胡思乱想着,时间便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等我回到房间检查他的状况的时候,他已经洗好澡、把自己弄上床了,正抱着个电脑玩网上游戏呢! 见我进来,他爱理不理地瞥了我一眼,又看看表、道:“该梳妆打扮了!” 我脱下拖鞋照着他砸了过去。 他竟然没有躲、被拖鞋在肩膀上砸了个正着。“记得哦,你还欠我六十二个你爱我!” 看着他正经的样子,我的心忽然疼了起来、不过嘴上可没饶他,“你再给我这么没正经、就一辈子欠着吧!” 他很轻地哼了一声,把拖鞋扔还给我,“回来再补上!” 我套上了拖鞋,看看时间是差不多了、转身进了衣橱换出门衣服去了。 出来之后,方致远冲我招手。 “干嘛?又要出什么怪招?”我很谨慎地停在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 “嗯!”他撅着嘴、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我仔细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真的是很诚恳的样子,这才上去、俯身亲了他一个。 他抱着我的脖子、几乎把自己挂在了我身上,很用力地吻我……好像打算把我吸进肚子里去一样。在我疼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松开了我、在我耳边低声咕哝了一句:“记得要早点回来、背我上楼放烟花哦!” 我的心拧成了一团。他是怕我会和高不可攀旧情复燃吧?怕我会一走了之?还是……“我告诉你,要是姐姐我有证据说你是个大坏蛋,看我不第一个去举报你!” “我不是大坏蛋!”他拿鼻尖蹭了蹭我的,咕唧一笑道:“再说你也不会举报我的!” “呸!你看我会不会!”我扶着他的背、让他靠回靠垫上。 “嘿嘿,你不会!你会第一个把我藏起来的,我知道!”他又给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了,靠! “我走了!”我扭身出去了,临了关照了他一句:“不准给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黄□□站!别以为姐姐我没看到!” “我没上!是不小心点开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链接,我哪儿知道啊?”他扯着脖子在我背后叽哇乱叫。 我笑了。 瑞金宾馆的这个咖啡厅是以前莉娜带我来的,一来就喜欢上了。安静、视野开阔、景致好、有韵味。后来带高不可攀来了以后,他也很喜欢,说在上海、这样的地儿不多,是个浮生偷得半日闲的好场所。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我曾怀着伤春感秋的心独自来过一回,结果坐了没十分钟便受不了了……不是因为思念谁得紧,而是因为被人看得不舒服!你想啊,在宾馆的咖啡厅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嘿嘿!)女人独自坐着,总有人会觉着你是来吊凯子的!于是,我一口灌下了大半杯咖啡,扔下钱就走了。自此,再没来过。 今天进门,我的心情又是一番滋味。除了担心会听到什么不利于小混蛋的消息之外,我还有一丝丝的感慨……想想人生真的就如一场戏,那么多个人生的过客在各个不同的时期、你方唱罢我登场,把一个人的生命划分成一段、一段看似独立的故事情节,可彼此之间却又有着前因后果、承前启后的联系!唉,我衷心希望小混蛋就是我的爱情舞台上最后一个男主角了!当然,我也得是他舞台上最后一个女主角……顺便再捞个“第一”的头衔,哈哈! 高不可攀还没到,他说他先到酒店开房、得稍微耽搁一会儿。 我本想挑一个户外木头平台上的桌子的,可外头实在是太冷了,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在室内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因为正是大过年的、又是年初一,所以店里的生意很冷清。除了我这桌,只有两桌客人。 我举手叫了一壶锡兰红茶……不喝咖啡的原因是:万一高不可攀给我晚上个半小时的话,我肯定早就把咖啡喝完了、还得再叫一杯,多不经济啊? 茶才送上来,高不可攀就来了。 虽然样子有改变,但是只远远的一眼,我便认出他来了。百宝箱里那张泛黄的相片突然变得色彩丰富了。 他比走之前黑多了,瘦了些、不过看上去更结实、也更英俊了。这大冷的天他就穿了件外黑内桔红色的鸭绒衫、光着脖子,到屋里、外套一脱,里头只有一件很显身材的白色贴身棉t恤……典型的老外做派,看来加拿大那个破地方(小混蛋的用词!)还真是锻炼人啊! 看到我,他的脸上绽出一个暖暖的笑容、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也不禁笑了,随着距离的缩短、许许多多温暖的回忆都浮了上来……没有恨意、没有怨气,只有那些很美好的场景。 他看了看我的茶、笑着摇头,“还以为你会叫一杯威士忌呢!”说着,扭头跟上前来的服务员点了一杯啤酒。 等他回过头来,我白了他一眼、悻悻道:“干嘛?以为我会借酒消愁、还是壮胆啊?” “不是、不是!”他连忙摇头,一边在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里掏了一会儿、摸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点上,“憋死我了!下了飞机到现在就抽了一根!”说着,他把烟盒在我面前晃了晃、问:“不抽?”抽烟这方面,他从未管束过我。 “戒了!”我摆手。等他的啤酒端上来,我开门见山道:“说吧,有什么关于方致远的事一定要我了解的?” 高不可攀没有磨唧,深吸了一口烟之后跟我讲起了姓何的某人告诉他的故事。 听的时候,我几乎没有插一句嘴……一方面是震惊的,另一方面是气的,再有就是我这个人素养高、从不随便打断别人的说话(重要时刻)。一直以来,在我对方致远的认知当中、总觉得缺了一块重要部件,现在他的这番话、把我缺失的那一块拼板给填补上了。 方致远跟我说过他没有女朋友、我是他第一个女人。现在我理解了他的这个“第一个”是什么意思了……他指的是他第一个成功进入的女人!我也了解到,我果然是他唯一一个能“爱”的女人!我还知道了他那些花俏的手上功夫是怎么练就的了!我更知道,原来正如我说担心的、我妈也提醒过我的,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女人的的确确有大把大把呢! 高不可攀很担心地望着我,见我长久都没反应、便在桌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我的,问:“笛子,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 他皱了皱眉、又点上了一根烟,隔着婀娜地飞舞起来的烟雾看着我,“那个姓何的本来就是做这种生意的,手下的女孩子多、消息的来路也广,所以,应该不会是杜撰的。” “嗯!”我点点头。 “不过方致远好像也不是只找这些女孩子!”大概是看我眉头紧锁的样子,他换了缓和一点的口吻道:“听说……好多女孩子都不在乎他的腿、想嫁给他呢!” “你说过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话说得……我是想嫁给方致远!那是因为他爱我、我也爱他! “姓何的还说……”他停下了,眉头皱得更紧、好像在做很激烈的思想斗争。 “说什么了?”我催他。 “他说方致远这个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可能有点人格分裂的意思……”见我要发急,他连忙强调了一句:“他的原话!” “切!放屁!那种人的原话你也信?”我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你也没少在那种地方混啊?做这种场子的人哪个不是人前把恩客夸得天花乱坠,人后立刻翻脸吐唾沫!什么阴损下流的话都说得出,拼了命地揭人的短!你去混过的那些地方,说不定也被人把从头到脚的尺寸都取笑了一遍呢!” “啧!说什么胡话呢?”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女孩子家家的,哪儿那么多经验的呀?” “别忘了,小姑奶奶我是在酒店里工作的!这种人我还见得少么?哼,道貌岸然的畜生!”想起那姓何的嘴脸我就来气,输了点钱就急得快翻脸了!“我告诉你,华子!我不在乎方致远他以前干过什么、没干过什么,过去的就是过去的!谁都有历史、有过去,我不在乎那些没影儿的事儿!只要他现在待我好、将来待我好……而且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大男人,我就服他、愿意跟他!” 高不可攀的脸色有点不自在,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上了。 “更何况……”我无声地冷哼了两声,“你自己也说了,别的女人他不行。我今儿就告诉你一句大实话,我、”我点了点自己的鼻尖、一字一顿地道:“可以让他行、非常行!” 再后面说了点什么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谈话上面……我在竭力维持着镇定和平静,防止自己抖都得太厉害、被高不可攀看出来!所以,我没有再伸手拿杯子喝茶。 我怎么都无法想象刚才我还抱在怀里的那个有点苍白的身子竟然被那么多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玷污过!方致远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亲吻过的每一寸肌肤!上面已经不知道曾经覆盖过多少个其他女人的唇印了。而他的身子、他自己最讨厌的残疾的身子、他口口声声跟我说不喜欢别人看、除了给我的那具身子,曾经无数次地、一览无遗地暴露在那些闪烁着淫光也好、鄙视也好、惊异也好、仰慕也好的眼睛之下! 我知道再坐下去的话,我就要疯了、气疯了!于是我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放,“车子还给你!我不要了!”开出来之前,我把车里自己的东西都给收拾出来、扔在旁边的mb100上了,想着回去之后再收拾。 他愣住了,抬眼看着我。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拿你的车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念想,其实不是!”我摇摇头,“我只是贪图小便宜而已!”说完,我要起身。 “笛子!”他一把拉住我,“别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你斗不过他的!” “谁要和他斗了?”我冷着脸、挣开他的手,“再说了,我斗得过你、可我斗不过你妈呀!” “别这么说,笛子!” “别再找我了!方致远说把车还给你是我跟你做的了断,你、也这么觉着去吧!”我说完便快步走了。 他还来拉我。 我恼了……再一次把对方致远的满腔怒火泄在了他头上!“你tm有完没完啊?这世上没有回头草好吃!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我告诉你,就算今天姑奶奶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都不会回头来吃你这口!”我忿忿地挣开他的手,忽然发现斜对面的客人、还有水吧里的服务员都傻傻地盯着我。我更恼火了、不得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了一点下来。“谢谢你陪我渡过了那么多日子,我们好聚好散吧,华子!” 他的手一直僵在半空当中,直到我说完最后一个字、才噗地一声跌落在大腿上。 我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 外面已经夜色渐浓,寒气也更逼人了。 因为是开车来的,还打算着回去的时候叫车走呢,所以我本来也就没穿什么厚衣服。可是现在,我却不想回去、不想见到方致远那具羸弱的身躯,更不想见到他时而可爱、时而可恨的脸蛋儿,还有他亮晶晶的电眼、红扑扑的嘴唇、新剃的小奔儿头、修长的手指头……我不想见他! 于是我漫无目的地在冰凉刺骨的空气里游走着。绕着宾馆的外墙走了一圈、顺着马路来回走了一遍、爬上了脚下有车流滚动的天桥……蹲了下来,捂着脸哀哀地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在伤心什么。是为了自己的马虎和不拘小节?为了自己的遇人不淑?为了自己的梦想幻灭?还是为了明明痛苦得要死、可还是死要面子地在高不可攀面前慷慨陈词? “小笛?”有人叫我,是个很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不是高不可攀、不是小混蛋,是……方致新! ※※※※※※※※※※※※※※※※※※※※ 童鞋们等得辛苦了。其实我也挺着急的,赶着把高不可攀带到大家面前转个小圈儿!希望大家喜欢!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8-3 我是被方致新……和他的朋友一左一右、押送着下了天桥的。 他的朋友大约三十岁左右, 瘦瘦的、白白净净的,具体长什么模样我没注意……反正肯定不够吸引人的!姓甚名谁我也不知道,方致新没介绍、我也没心思问。 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a6,方致新坐在后排看守着我……气势上是! 除了上车的时候,方致新跟他朋友讲了一下地址之外, 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我已经不哭了, 脸上干干的、脑袋空空的、身体酸酸的(一路上冻得我直打哆嗦!), 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把自己和与方致远有联系的人或物都隔开一会儿、躲一躲。 我觉得累、很累, 累得不愿意去想方致新是怎么会出现的、他和他朋友是否听到或者看到了我和高不可攀在一起的情形、他和他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我也不愿意去想等一下见到方致远会是什么心情、什么感受、什么打算。我更不愿意去想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谎言……虽然从字面上讲、他的话不是谎言, 但是……他的话也绝对是与事实不符的! 我累了。 路上时不时地有人在路边放鞭炮、烟花,车子行进得不算很畅,走走停停地开了十多分钟才到——本该是七八分钟的路程的。 这样嘈杂的环境、坐在一辆陌生人的车里、身边还坐着个门神一样的男人, 我竟然睡着了。 “何小笛?”方致新叫我。 “嗯?”我被吓醒了。 “到家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推门下了车,然后一手扶着车门、耐心地等我。 “再见!”我朝他摆了一下手, 往外蹭了蹭、想要把车门拉上。 “下车!”他紧紧地按住车门, 还伸手来拉我。 我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警告了他一声:“你不是我对手、别硬来啊!” 方致新紧紧地皱眉。 司机先生扭头过来跟我说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句话:“何小姐,我这不是出租车!” “不是出租车你拉什么客啊?”我恼了。 他怔了怔、笑了, 慢吞吞地道:“那你去告我拒载好了!” 我也愣住了,看他那笑得温吞水的样子、更恼了。方致新、方致远这哥俩已经够讨厌的了,怎么连他们的朋友也这么讨厌呢?!“下车就下车!”我去推自己那边的门, 可是门被他锁了。等我按下开门键、推门出去的时候, 他已经捷足先登地跳下来、用身子抵住了车门、逼得我只能从方致新那边下。 “绑架、你们这是绑架!我要去告你们!”一边下车, 我一边悻悻地嘀咕。说完忽然意识到“去告某某人”是小混蛋的惯用说辞。 刚一下来, 方致新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又像上次一样、顺着胳膊摸到了我的手肘。 “干嘛?”我恨恨地瞪了他的手一眼、很想甩开他,可是一低头却看到他的右手里攥着一根白色的、折叠起来的盲杖……他已经要用这个走路了? “不送了。”司机先生说了一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狐疑地看着他钻进车里的背影,滞后了很多时间的好奇心突然冒了上来,因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妒忌?嗯!这两个人肯定有点问题!不过,我还以为方致新会喜欢和夏振宇那样的幼齿玩过家家呢! “走啊?”方致新推了推我、反手在奥迪的车窗上轻轻敲了敲。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走了。 我还是没挪地儿,抻着脖子看着渐渐远去的车牌、问:“他是你朋友还是你男朋友啊?”姐姐我现在无畏得很,而且特想找人吵一架、最好打一架才好! 方致新没理我,反而微蹙着眉头问:“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什么意思?” “嗯?”我诧异地看着他,随即明白过来了、大笑着道:“哎哟!方大少爷,难道有人有胆跟你说这句了?谁啊?我可得好好拜会拜会他!” “怎么了?这句话是骂人的话么?”方致新的眉皱得更紧了。 “这倒不是!人家的意思就是你自己都不想做的事,就不应该强求别人去做。也就是说,你在要求别人做事之前要设身处地为人家想一下!”我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嗯!”他轻轻地点了下头,再次推我。 “可以不上去吗?”我的情绪瞬间又低落到最低指数。 “不上去问问清楚吗?” “没什么要问的!”我真的没什么要问、觉得没必要。 “上次在香港的时候不是还打电话来问他以前的事的吗?这次怎么不想知道了?”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冷死了!”我抱着双臂使劲跺脚,“我如果不上去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在这儿等你!” “啊?”除了冷之外,我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麻烦你别说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话好不好?” “谁误解了?” “呃?”我傻眼了。每次和他斗嘴,好像都是我落下风诶! “上去吧!致远会着急的!”他换了缓和一点的口气。 “是他要你盯着我的是吗?”我终于开始把各种细节往一起凑了。想起下午方致远问得详详细细的时间地点、想起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半天的样子、想起回到家之后他非要自己洗澡……他早就有主意、想好怎么办了吧?哼,自己没胆子出面、竟然叫他哥哥来当枪手。可是……咖啡厅里没什么客人、我怎么愣是没注意……方致新这样的引人注目的家伙呢?“你坐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瞧见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凉飕飕地问:“除了那个男的,你的眼里还有别人吗?” “放屁!你什么意思?”我立刻跳了起来,“再说了,你看得见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的眼睛没毛病、竟然都没看见我,你说奇怪不奇怪?”他说得慢吞吞的,可是话里的温度已经降到跟目前的环境温度差不多了。 我再次吃憋。 “不想上去的话去会所坐一会儿吧!”方致新朝右侧甩了一下头。他穿得也挺单薄,估计也冷得受不了了。而且,看来他还打算好好教训我一顿。 “会……哦!”拖得一刻是一刻。我不想看到小混蛋的嘴脸、比刚才更不想!想想自己先前还在沾沾自喜地以为激将法成功了,没想到人家早就打好了小算盘、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心之中了!哼哼,真是高手啊! “走慢一点!”方致新有些恼火地拽了拽我的手臂。 想起了他曾经的训诫、我连忙放慢了脚步,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他另一只手里的盲杖,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问:“你……要用那个了吗?” 他先是愣了一下、没明白我在说什么,随后扯了一下嘴角、说了一句:“其实早就要用了。” 我黯然无语。 进了会所,里面黑漆漆的、都关着灯。坐在接待桌上值班的保安很客气地上来打招呼、告诉我们:从昨天开始到后天,会所都关门。 “我们就坐一会儿,师傅!”我朝阴影里的桌椅一指道:“说会儿话就走,保证不给你添乱!” 保安师傅有些迟疑地看看我们两个,大概是认出我们来了……估计这个小区里没什么工作人员会不认识方致远……和保镖一样的我!点点头道:“好的,不过没开空调哦!” “没关系,比外面暖和多了。”我笑笑,带着方致新推开接待桌后面的玻璃门进去坐了。 “没开灯?”方致新四下看了看。 “没关系!”我大刺刺地往沙发上一摊,觉得这样黑漆漆的环境、冷清清的气氛正适合我此刻的心情……其实,保安师傅已经在我们进来的时候为我们点亮了桌子附近的壁灯了。看来,他的视力真的很糟糕了! 方致新也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把盲杖放在桌子边沿、道:“说吧!” 切!我暗哼了一声,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你跟那个男的多少年了?” “四年!” “为什么分手?” “管得着么你?” “嗯!” “嗯……个屁!”最后两个字我说得很小声。不知道为什么,和方致新面对面的时候、我不敢造次。 “为什么?”他还在盯着问。 “有什么可为什么的?没劲了呗!”我不耐烦地敷衍着。 “为什么?” 我要跳脚了!“因为他妈反对,好了吧?!” “你还喜欢他?”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还喜欢他!”这次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放屁!”这次我很大声。 “我是学临床心理学的,我有开业执照!” 我怒了。“少来吧你!有执照又怎么样?你就是神啦?看穿一切啦?人人都这么简单的话,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别以为抱着书本啃过几年就了不起了,人生是个大课堂!不是你拿了张执照就算毕业了的!” 方致新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嗯,你的确还喜欢他!” tnnd!我四下踅摸着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扔到他歪着的脑袋上……怎么兄弟俩都有这个动作、这个表情?“我不喜欢他、不再喜欢他了!”可以扔的东西没找着……就算找着了估计我也不敢扔,所以只好大声朝他嚷。 “你只是不肯承认而已!”他的语气还是凉飕飕的,一副处乱不惊的样子。 “随你怎么说!”我忿忿地甩了甩手、决定不跟他辩白了。随便天下人怎么看、怎么说,反正我觉得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更没有愧对任何人。 “何小笛,”方致新转头面对着我,“我不是说你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你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的?”我冷哼了一声。 “ok!”方致新举了一下手、做了个休战的手势,“我可以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吗?” 我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扭头看着隔着一道玻璃、在微光下闪闪发光的游泳池。“不知道!” “你怪致远么?这些事?” “不知道!” “你……自己也说过,每个人都有历史……” “我是说过!”我挑着眉打断了他……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主动道:“我也说过我不在乎!我是不在乎,可是不在乎的是我的脑袋、不是我的心!” “嗯!”方致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了一个,“致远很在乎你的过去。” “切!他当然在乎!”跟姐姐我唧唧歪歪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会在乎……你应该不难理解吧?” 我又看了他一眼,“嗯!” 方致新嘴角的笑意稍稍扩大了一点,靠着沙发背、又往下蹭了蹭,问:“想听听致远小时候的事么?” “呃?”我愣了愣,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说说看!”终究,我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方致新稍微想了一下,“你知道我们家在英国有一栋城堡吗?” “嗯!听说过!” 方致新浅浅一笑,不疾不缓地跟我说了一个关于暑假、关于树屋、关于两个小男孩和一座城堡的故事。(具体内容请各位童鞋参考第31章,番外2-兄弟往事,鞠躬!) 我听得很投入,渐渐地,时而会笑、时而会恼了。听完之后,我问他:“从那时候你就开始喜欢致远了,是吗?” 他反问我:“哪种喜欢?” 我答:“这得问你啊!” 他的嘴角又牵动了一下,“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很讨厌他“嗯”,常常会让人有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你觉得呢?” 靠!哪儿有这样回答问题的?!“我又不是临床心理学毕业的!” “这和学什么有什么关系?你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他冷冷地问我。 我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一个劲儿地琢磨:我有吗?有吗? “你说你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同性恋,如果当时我说我不是,你会信吗?”他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还是回答不出,使劲想了半天,问:“那你到底是不是啊?” 方致新没有回答,把头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呵呵低笑了起来。 我很快明白了他笑的原因了,嘟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很简单的一个答案、为什么非得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这次他总算给了我一个很爽快的答案……如果这也算是爽快的话!“我已经用最简单的答案回答过你了,可是你自己又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了,所以才会再问我啊!” 我想了想,无语了。的确! “何小笛,你一直在找各种各样的答案是吗?”他坐直了一点,不等我回答又接着道:“其实你自己的心里早已经有答案了,可是你却要用最复杂的办法去证明这个答案!” “麻烦你说得简单点儿好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皱着眉、很不爽地甩手。他老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指望人人都是神童、能一点就通一样! 方致新又笑了一下……冷笑!“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一直在说简单一点、简单一点?” “有……”吗?“啊!”我临时改了口,因为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简单”二字。 “挨饿的人希望能吃饱!挨冻的人希望能穿暖!贫穷的人希望能富有!”每说一句,他就会用指节轻轻敲一记桌面、像是为了让我加深记忆一样。然后,他问我:“那么,什么样的人会希望能简单一点呢?”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废话!再不明白就是白痴了……有不明白的童鞋吗?快举手!),怒道:“我哪儿复杂啦?!” “你想得太多!”他给了我一个超级简单的答案。 “我哪儿想得多啦?”我还不服……md,我当然得不服!“你跟我处过几天呀才?凭什么这么说我?” “嗯!”又来了! “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多想!”他这副爱理不理、了然于胸、气定神闲的样子真的把我惹恼了,“听到这种事、还是从别人、从前男友的嘴里听到这种事,你说我能不生气吗?能不多想吗?你弟弟口口声声跟我说他多喜欢我……多爱我,还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即便是气昏头了,小混蛋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也实在是复述不出口!“可是事实上那些都是骗人的!他骗了我,你知不知道?!”最后这句我几乎是扑上去冲他嚷的。 “嗯!” 天哪!这个男人的声带、舌头、甚至脑子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吧?!算了、不管他,让姐姐我泄泄火先! “我不是一个不经世事的黄毛丫头!我扪心自问自己还算是个明理大度的人!我也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过往、都有这点那点的伤痛不愿意提,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容忍欺骗!他不该骗我!你弟弟、方致远、他不该骗我!” 这次除了“嗯”之外,方致新还给了我多一点反应……他点了点头。 “他问我的事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不愿意提的事我也从来不多纠缠!他不愿意我做的事我都可以不做!他的心境、他的难过我都可以体谅!难道这样还不够、还要他用谎言来骗我吗?” 方致新既没出声也没点头,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也不赞同方致远的所作所为的吧?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怪他,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不怪他曾经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对于既定的事实就像我刚才对……那个男人说的一样,我不在乎!可是对于方致远骗我、一直一直地骗我,我很在乎、在乎得要命!哼!”结束了这番慷慨陈词之后,我再一次觉得疲累不堪、萎顿进沙发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则死死地盯着方致新。 他开口了,“上次你问我的事,你后来去查了吗?” “嗯!”我已经懒得问他这件事跟方致远骗我的事儿有什么关系了,反正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更不会好好回答问题的,而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他的脾气秉性、我摸索出一点门道来了……他问的话必定是前后有关联的! “然后呢?”他又问我。 “没有然后啦!我没有问过他,就像当初跟你说过的那样!” “我是问你,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 方致新轻叹了一声,再次坐直了身体、问:“你可怜他吗?” “可怜?倒也不至于!”我皱起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心疼他。” “嗯!”他颇为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又问:“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什么?”我少少地紧张了起来。 “那个女医师的丈夫起诉了致远,你知道吗?” 我愣住了,“网上没写啊!” 方致新苦笑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道:“他要致远赔偿他们一百四十万英镑!” “啊?!”我跳了一下。一百四十万英镑?那该是多少人民币啊?!肯定有好多好多个零呢!“赔了吗?”我胆战心惊地问了一句。 “那场官司打了一年又四个月,最后对方还是输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哦!”谢天谢地!一百四十万啊……把城堡赔给他都不够吧?这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你知道官司结束之后,那个人干了什么吗?” 我受不了方致新的这种叙事方式了,勃然大怒道:“麻烦你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好吗?” 方致新没有被我的怒气影响到,只是把脸扭向了游泳池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一出法院、那个人就从车里拿出一桶汽油浇在致远的身上、要杀了他。他说既然致远……不想活、就该让他痛痛快快地再死一次,免得再害了别的孩子的母亲、别的男人的妻子!”这番话他说得又快又急,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却让人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在难过和愤怒。 我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猛然一击、疼得我连忙用双手捂住、差点痛呼出声。 “这件事之后,我把致远送到上海来……”他嗤笑了一声,回头面对着我,“因为我知道你应该还在上海!” “呜……”我再也忍不住了,疼得低呼了一声。脑子里潮水一般、纷纷杂杂地涌进一大堆小混蛋曾经说过的、当时听了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话: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今天能来费了我多大劲儿?因为我只能爱你一个人啊!总会见到的…… “来上海之后,我们找了你很久。以前的学校、小潘的家……” 天哪,他怎么会知道小潘的?!我一下子抬头、紧紧地盯着他。 “可是……”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人知道你的下落,小潘他们也早就搬家了!”他不再说话、也不看我,只是半垂着眼皮、盯着膝盖上的某个点。 “你……早就知道我了?”我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嗯!” “多早?”我得弄清楚小混蛋是不是把当初在小潘隔壁偷听的故事也告诉他了。 “很早!” “早到什么时候?几年、几月、几号?”我咬牙切齿地问着,恨不得扑过去把他给撕碎了! 我的问法生效了。 “二〇〇一年十一月四号!”他还真tmd给了我年月日! 我愣了愣,仔细看着他、试图从他冷冰冰的脸上分辨出此话的真假。 不等我发问,他自己解答了我的疑问……屈指可数的事情啊!“第二天就是我能做角膜移植的最后期限。致远要我接受移植,然后陪他来上海找你。”说到这儿,他再次苦笑,“他还骗我说他能站起来了……其实,他是靠肩膀上吊着的威亚站起来的。” 我一怔,然后也苦笑了起来。这个小混蛋啊……“他跟你说了我……多少事?”还是没放心。 “哼!”他从鼻孔里嗤笑了一声,“他只是告诉我他这一辈子只要你一个女人!”口气里有着嘲讽的味道。 我没在意……真的!脑子里又开始盘旋小混蛋跟我说过的那字字句句。 “何小笛……别在乎太久了,好吗?”方致新的语气很奇怪、很陌生……有哀求的味道。“他会这么自暴自弃……”他骤然闭嘴、没有再说下去。 我深深地皱眉,觉得他没说完的话里还有什么隐情,于是替他说了下去:“其实也是一种慢性自杀对吗?” 方致新的嘴唇抿得更紧、唇线变得笔直而僵硬。 我知道我猜对了。 室内一片寂静。 “好了,回去吧!”方致新突然轻击了一下桌面、道:“致远该急死了。” “切!”我悻悻地哼了一声,刚准备抬起来的屁股又落下了。“让他多急一会儿好了!”早干嘛去了?真会急的话,干嘛不自己去瑞金宾馆……唉,的确是难了点! “你的手机开了吗?”方致新摸到盲杖、站了起来。 “没有!”从宾馆出来我就关机了。一是怕高不可攀会不知好歹地再打来,但更主要的是怕方致远会打来。 “嗯!”方致新不出所料地点了一下头,用盲杖上带着松紧带的那一头敲了桌子一下道:“他在顶楼等你!” “啊?”我愣住了。 “他说……他会等你回来陪他放烟花!” 我飞也似地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止不住地呜呜直哭。 “何小笛……!”方致新在我背后气急败坏地吼。 md,这儿还有个残疾人! ※※※※※※※※※※※※※※※※※※※※ 大方出马啦……呵呵!某灰和某风哇,偷乐去吧!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8-4 从前总听人说烟花最寂寞, 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是声势巨大的东西,奋力一冲、登上作为超广角背景的夜空,然后极尽绚烂和璀璨之所能、洋洋得意地绽放开来,集万千宠爱和赞叹于一身、登峰造极之后才慢慢消散……这应该是个极虚荣的物件、极虚荣的过程!所以,烟花怎会寂寞呢? 那天晚上, 等我登上寒风呼啸的顶楼, 看到裹着厚重的衣服和毛毯、孤零零地困在方寸之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方致远时, 我顿悟了! 原来,烟花并不寂寞, 看烟花的人才寂寞、怀着忐忑的心在此守候的人更寂寞! 一看到我出现在防火门后面, 方致远就使劲地滑着轮椅朝我靠近过来,然后扑在我身上、死死地抱着我……这一次,他没有主动认错、也没有哭, 只是死死地抱着我!那劲头仿佛是要钻到我肚子里去一样。 我的第一反应是隔着厚厚的衣服摸他的背和腰……绑着支架、很僵硬。“疼吗?” 他没回答,松开我、抓着我的一只手塞到他胸口的衣服里焐着, 问:“冷吗, 小笛?” “不冷!”我摇摇头。真的不冷,心里觉得有股子火在熊熊燃烧。 他开始解脖子上的围巾。 “干嘛你?”我按住他的手。 “这里风大, 你会起风疹的。”他挣开我的手,硬是把围巾摘了下来、递给我。 我想想他说的也对,就接过围巾把脑袋包上了、又给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下巴上。“别以为就这么容易把我打发了啊!”我指着他的鼻尖道:“你知道姐姐我今天受多大刺激了吗?” 他握住我的手指, “先放烟花好吗?下去再说。” 我怔了怔, 点点头。这儿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打电话叫陈叔叔、吴阿姨他们都上来一起看, 这么贵的东西, 越多人看越值!” “我没带电话上来。”他一边说一边拍拍自己的衣服口袋、证明自己的话是实情。 我皱眉、看了他好一会儿,问:“等了多久了?” 他撅了一下嘴,没回答。 我有点来气、打算等会儿下去问吴阿姨。“要是我不回来了呢?” “我就一直在这儿等下去!” “靠!”我实在忍不住忿忿出声。他和方致新还真是……哥俩啊!连要挟人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样!到底是谁教谁的?“要是我一直都不回来呢?难不成你准备把自己冻死啊?” 他没说话,低下头、从口袋里掏了个打火机出来。“嗯,等你回来再放!” 我接过了打火机、看了看放在屋顶正中央的那个四方形的大礼花,心骤然一缩、脑子里浮起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如果我不回来的话,这傻小子会不会……?我不敢想下去,连忙使劲甩甩头、把围巾差点甩下来。“等会儿,我去叫他们上来!”我捂着心口、一溜烟地跑下楼去。 吴阿姨、陈叔叔一看到我,连忙从厨房里跑过来问:“小笛啊,怎么样?” “没事、没事!”我挥挥手,问:“他在上面等多久了?” 吴阿姨看了看表,苦着脸道:“一个多小时了。” “啊?!”我跳了起来,“哎哟,吴阿姨……”我都快叫她奶奶了,方致远这体质……唉!难不成又是我作孽了?! 吴阿姨叹了一声、朝陈叔叔撇撇嘴道:“老陈背他上去的,上去之后还不让我们在上面陪他。我真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就和老陈两个轮流躲在门后面看着他。幸亏……唉!” 我也在想:幸亏啊! “赶快把烟花放了吧,都还没吃饭呢!”吴阿姨皱着眉头、转身要进厨房。 “等等,吴阿姨!”我拉住她,朝陈叔叔挥手道:“一起上来看、看完再吃饭!”说完,伸着脖子看看厨房那边的情况……空无一人。“方致新呢?” “回房间去了,大概洗澡去了。”吴阿姨也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先上去吧,我去叫他!”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何况……说不定这是方致新最后一次看得到烟花了! 方致新一点都不领情,冷冰冰、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不去!” “为什么不去?昨天你还和陈叔叔上去放炮竹呢……还不带小混蛋上去,哼!”我叉着腰朝他嚷。 他窒了一下,眉头紧蹙道:“看不见!” “能看见!大着呢!” 说着,我拎着他的袖子就走……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烟花放出来有多大!“快点,致远还在上面等着呢!” “何小笛!”方致新挣开我的手,皱眉道:“你们两个看吧!” “怎么这么矫情啊你?大过年的!吴阿姨、陈叔叔都上去了,一家人都得上去!”我有点不高兴了,“你就不能合群一点……像个人一点?”刚才在会所听他回忆往事的时候,我还真觉得他有点人性了呢。 他被我说得愣了愣,迟疑了一会儿、指了指身后道:“帮我把衣服拿来。” 我立马进衣橱去、把他刚穿过的那件外套拿出来,等他穿好了,心满意足地领着他上了楼。 点火的时候,方致远挨在我身边问:“小笛,会爆炸吗?” “废话!不会爆炸还叫烟花吗?不就亏了我?!”我悻悻地瞪了他一眼……放炮的时候最怕人说是哑炮,很触霉头的事儿!“闪一边去、我要点了!” “哦!”他扭头就走,把个轮椅转得飞快。 我点上引信、转身一溜烟地逃窜开来,推着方致远躲到了防火门旁边,抱头鼠窜的样子把吴阿姨和陈叔叔逗得哈哈直乐。 “咚!”一枚烟花弹伴随着一声巨响直窜上天空,紧接着,“噼里啪啦”地在被城市的灯光照得不再深沉的夜空中、众人的头顶上幻化成无数道金色的丝线由内而外地绽放开来,再断成滚珠一样的颗粒四散奔逃、最后一点一点地陨灭…… 我从眼角瞥了方致远一眼。 他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这一霎那,我有一种感觉,觉得他身上的一部分东西也随着这陨落的烟花一同凋零了!这种感觉让我的心顿时痛如刀绞、却不清楚到底是在为他痛还是在为自己。 他说我是个寂寞的人,所以会希望怀里拥着一个跑不了的人在怀里。那他应该比我寂寞得多了吧?否则,他怎么能一眼看穿我的寂寞呢?当年和小潘同病房的时候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迷上我呢?怎么会在那场意外的大火中不愿被救、逃生呢?怎么会……做出高不可攀告诉我的那些事呢? 可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我啊?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还藏得这么深呢?为什么一次次地剖析我、自己却一直在欺骗我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焦躁,只觉着这“咚咚”直窜的烟花上天的速度还不够快、很想上去把那些还没钻出来的烟花弹全都倒出来、一古脑地都给扔上去。nnd,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的话、我就买三十二发的了……还能省下两百来块钱呢!(什么人啊?花的又不是你的钱!) 想得正起劲的时候,方致远拉我的袖子。 “干嘛?”我瞪了他一眼。 他扁了扁嘴、问:“你为什么不看?” “我在想下去怎么收拾你!”我悻悻地扔给他一句,随后掰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你给我好好数着,要是不是六十四发的话、明天我就找他们去!” “呃?哦!” 好不容易,六十四发(据小混蛋数下来的确是一颗没少)烟花弹尽数燃放了,一家人稀里哗啦地鱼贯而下。 吃饭的时候,桌上鸦雀无声,只有偶尔两下筷碟交碰的声音。 看看方致远,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每一筷子送进嘴里的米粒一眼就能数出来。 再看看另一边的方致新,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嘴里吃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我有些恼了,“二位方少爷,麻烦你们吃得卖力一点,行吗?现在是过年好不好?麻烦你们都对吴阿姨的手艺表示出一点尊重行不行?”姐姐我才应该是胃口最差的一个啊……虽然我已经吃完一整碗饭(谁像你这么没心没肺、能吃能睡的呀?!)、还打算再去添一点! 方致新没搭理我。 方致远闻言,端起小碗、很卖力地往嘴里划拉米粒。 我从眼角瞥着他讨好的小样儿,气又不打一处来了、可又发作不出,只好悻悻地呵斥:“慢点儿,再给我噎着!” 他贼溜溜地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方致新,然后继续当隐形人。 一撂下筷子,方致远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刚才讨好的表情都不见了、沉静得仿佛等着上刑场的烈士。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房间给我候着。 他犹豫了一下,低着脑袋、策动轮椅进房间去了。 方致新却始终没动,微蹙着眉、端坐在桌边。 我斜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便手脚麻利地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洗了手也准备离开。 “何小笛。”方致新叫住了我。 nnd,早干嘛去了?我悻悻地暗想着,扭身看着他、吃不准他还有什么训诫要发表。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没头没脑地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啊?”我愣住了。 “想想如果你是致远的话,你会怎么做?”冷冷地说完这句,他起身走了。 我有些懵了,歪着脑袋琢磨了老半天才好像、似乎明白过来点什么……可,是什么呢?而且,那混蛋还拿刚刚批发过来的词儿对付我?!太没天理了!我不禁开始怀疑,在楼下那会儿他是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故意来给我打伏笔的? 算了,管他呢!这个人脑子有病就是了! 我快步回到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 方致远乖乖地给我在房间正当中等着呢! “干嘛这副德性?是要推你去斩首还是怎么着?”我抱着双臂问他。 “你坐下!”他移动了一下轮椅,指了指书桌边的椅子。 我点点头,过去一屁股坐下了。“说吧!”姐姐我等着呢! “受什么刺激了?” 嗯?他怎么给我问开了?!“你说我受什么刺激了?”我火了、冲着他就嚷开了:“你还有脸给我提问题?!” 他侧头看着我……不卑不亢加一心赴死的眼神!过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一听,差点跳起来。tmd,他是不是又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法子偷听到了刚才在会所里我和方致新的对话了! “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吧?”我也沉着冷静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场面可是头一回啊!过去,每回都是他在又吵又闹地质问我的过往,哼哼……今天我可得好好把握机会,把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都说了、该知道的都了解一下! “就从你为什么你骗我说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开始吧?”先挑最主要的说! “我没有骗你,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他的脸沉了下来,眼珠子墨黑墨黑的。 “你还敢这么说?!”一听这话、我就炸了,用力指着房门朝他吼:“人家都告诉我你的光荣历史了,方致远!到现在这关头了,你还给我这么藏着掖着的?你派去的间谍难道没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吗?你还有脸来问我受什么刺激了?”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了看房门,又调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静如止水!“如果我今天和你一起去的话,华子不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他会再找机会跟你见面,你也会答应他再去的!” “啊?!”我差点跳起来,“你还在以为我跟他藕断丝连是吧?你还觉得我是对他旧情难忘是吧?我都快被你……们逼死了!到底要我说多少回你们才相信?我、何小笛,对别的男人、任何男人都没有心存一丝一毫的念想!”说完这句,我真的跳了起来、准备出去找把刀来给他、让他当场把我解剖了。 “小笛!”他飞扑过来、扯住了我的衣服,身子危险地悬在半空当中。“我不是在怀疑你!”他呛着嗓子朝我嚷:“如果我怀疑你的话,我今天就会跟你一起去的!” 我被他嚷得停下了,扶着他的肩膀稳住他、挑着眉毛问:“这么说,你不去、派你哥哥去就是信任我的表现咯?” “我……”他张口结舌了,不过还是使劲地扯着我的手臂、把我拉了回来,等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按住我的膝盖,才嘟嘟囔囔地道:“我是信不过他!万一……他把你绑架了、怎么办?” “放屁!”我气得狠狠踹了一脚他的轮椅、把他踢得往后退了半米多。“你个口是心非的混帐东西!今儿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以为我是你手里的软柿子了是吧?!” 他嘟着嘴、驱着轮椅靠了过来,把脖子往我这儿一伸,“嗯”了一声、听凭发落的样子。 我瞪着他的脖子好半天,琢磨着是一刀剁了好呢还是拿麻绳勒死他好。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继续审问,回头再来清总账。“行!”我点点头,“你这么配合的话,你的案子审起来就方便多了。” 他缩回头、看着我,先前那副赴死的表情又浮上来了。 我也看着他、冷笑一声,道:“方致远,看不出来啊,小细胳膊小细腿的、一副小白兔的样子,竟然还这么能折腾?哼哼,人家说了,像你这么大方的恩客可还真不多见呢!” 他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很多,嘴唇抿得紧紧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等我说下去。 我被他这副地下党的表情惹火了,捏着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狠狠道:“你tmd找小姐也就算了、你还给我找的是姓何的手下的?找了他手下的也就算了、你还跟他打球?打球也罢了、你还……他还是加拿大华侨、是华子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越说我越大声、又羞又恨得几乎要拍桌子了。 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可是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我、穿透了我身后的墙、穿透了大气层、射到太空去了。 我连连喘息了几口才算把胸口的恶气咽了一点回去。我知道自己的那一连串问题有点荒唐可笑,但此刻,我真的有种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的愤怒感,郁闷得我必须一吐为快。于是我继续朝他吼:“我问你,你在那种地方砸了多少钱?买了多少个小姐?被人伺候了多少回?!” 方致远把目光重新聚焦到了我的脸上,很长时间都不出声、像是不认识我了。直到我快要再次按捺不住、跳起来的时候才低声道:“我只找过一个女人!她叫小笛!” 我拍桌子了……再也忍不住了!“姓方的,你tm有胆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我只找过一个女人!她叫小笛!”他真的有胆再说了一遍,声调平平的、冷冷的。 “好、好你个混蛋!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呢吧?!我、我跟你拼了!”我跳了起来、想要去揍他,可是高举在空中的手被一个突然在脑海中炸开的念头给生生止住了……嗯?有点不对劲儿!我凝神想了一会儿,一屁股又跌回椅子上,手按着桌面,呼哧呼哧地狂喘气,脑子里嘀嘀嘀地直拉警报……他这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说……”我谨慎地看着他,仿佛他会反扑上来咬我一样,“你找过的那些女人都叫……小笛,对吗?” 他不吱声、依旧静静地看着我。眼睛越来越黑,里面有种叫做“悲伤”的东西在迅速地聚拢和凝固。 我也悲伤起来,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高不可攀说他人格分裂的话来了……心顿时凉了半截。老天哪,不会吧?!难道我何小笛一辈子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是做人,临了真的是高中头彩了?踅摸来、踅摸去,竟然给自己找了个……疯子男人? 继续深入下去,我不得不承认:对啊,如果这家伙脑子没点问题的话怎么会小小年纪就迷上一个陌生女人了呢?怎么会这么孤注一掷地把自己往我怀里塞呢?怎么会绝望到把所有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当作“小笛”呢? 就在我深入研究的时候,方致远忽然低低地问了一句:“为什么非要知道、非要问呢?”嘴上是这么说,可他脸上的神情却不像是在问我、而是在问房间里的第三个人。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忽然觉得浑身寒气逼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好半天才想起一句来、问:“致远,你……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吗?知道自己当时都在干什么吗?”求你了,千万别说不知道……也千万别说知道!天哪,我都不知道了! “嗯!” 当!我的脑袋被一个无形的平底锅给击中了!在心底狂叫着:天哪、天哪!真有举手向天的冲动。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一直都不行!”方致远……的躯壳自动地播放着他的心底留言,目光虽然扫了我一下,但是依旧不像是在看我。“不管我怎么想你,都不行!” 我不知所措。 留言还在继续播放:“我拼命地记着你的样子、记着你的声音、记着你跟小潘说过的每一句话……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了,小笛……” 听到他念我的名字,我又抖了一下。这个名字……在再次遇到我之前,他曾叫过多少回啊?绝望的?迷乱的?兴奋的?! “我找了很多地方……上海的所有大学、大专,每个医院、疗养院,小潘以前的家……可是都找不到你、一直都找不到你!”他顿了顿、嗤笑了一声,再度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腿,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所以我只能去找小笛……很多很多个小笛!” 我的心被脱水、甩干了,浓缩成一块压缩硬邦邦的东西、一下子掉到了肚子里……可是他还在说! “可是,我还是不行!我想过死、再死一次……呵呵!”他悠地笑了一声,再度让我毛骨悚然。“但是我的命不是我的,你知道吗?是别人用自己的命把我换回来的!她有丈夫、有孩子、有家、有工作、有希望……”他的眼里浮起了一层雾气……比我任何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浓重!“她把我这么一条烂命、这么一副烂身子……救了回来……”他的声音低沉、消失了,靠在椅背上、定定地出神。 我看着他、也定定地出神。 就在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忽然把头转向了我、道:“你问我为什么不要孩子?我告诉你,小笛……因为我觉得我不配!”说完,他的嗓子里再次冒出那种诡异的笑声,“为什么要知道呢?为什么要问呢?因为我们都要别人相信自己、自己却不相信别人,不是吗?” 这样的方致远、眼前的这个方致远,绝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绝不是!我突然有个疯狂的念头……呵呵,我也疯了!我强烈地希望现在能地震、海啸、山崩地裂,能有什么剧烈到可以颠覆一切的力量把我和方致远在一瞬间毫无痛楚地消灭掉,把我们所有的悲伤、遗憾、无奈和绝望全都掩埋起来,永远不被人发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如果是方致远的话,应该早就去挖一个直达地心的深洞、把这些秘密藏进去了吧?或者……我早就死了、带着这些沉痛的秘密! 是啊,我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些、为什么非要拼命地把它们问出来呢?是想去了解他、但是却要通过揭他捂得死死的伤疤的办法?是想去心疼他、但是却要先拿着一把带血槽的长刺刀把他彻彻底底地杀掉一百次?还是……正如他所说的,我要他相信我、自己却不相信他吗? 那我自己相信自己吗?我不是告诉自己要爱他、要嫁给他、要给他生孩子的吗? 让自己去爱上一个人真的、这么难吗? 那晚,我睡在了书房里。 当我默默地从衣橱里翻出从小窝搬来的、当初没舍得扔掉的被褥、枕头什么的出来的时候,看到方致远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窗上已经拉起了窗帘。我意识到高不可攀转述的那句话没错!我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方致新有开业执照却不留在英国、反而陪着方致远千里迢迢地来上海找我……这样一个几率渺茫得如同火星撞地球一样的希望! 我想,明天我要回娘家住! ※※※※※※※※※※※※※※※※※※※※ 这一章,怎么说呢?实在是太沉重了、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童鞋们,请挺住!看完之后,希望大家还能好好睡~~我先闪了! ps,给。。。童鞋、angela童鞋、所有辛勤补分的童鞋鞠躬再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8-5 我在娘家住了三天了! 方致远一直都没跟我联系过, 方家也没人来找过我! 我除了担心方致远的身体之外, 还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到第三天的时候,我也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了……而我爸妈已经从我回来的当天就开始担心了! 于是…… 我给他家里打电话, 没人接! 我给方致新打电话,关机! 我给陈叔叔打电话,没人接! 我再给他家里打电话……找吴阿姨或者任何人, 还是没人接!(这年头, 我遇到的没手机的人不多,可是没手机的外国人倒不少,奇怪!ps, 吴阿姨可是英国籍哦!) 我开始坐立不安……更加!心神不定……更加!茶不思、饭不想……更加!脾气火爆、一触即发……更加! 我要吐血了、昏厥了、上吊了! 这几天, 我的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么个问题: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难呢? 仔细想想, 我和方致远一起并肩作战、好不容易闯过了一关又一关,可是为什么还会有一个又一个的新问题冒出来呢?也许是前面的关卡我们闯得太轻而易举, 所以这次非得来一个猛烈的?那也不用猛烈成把我那个聪明的小混蛋变成一个疯子吧? 或者……是我自己疯了? 再仔细想想, 正如方致新所言,我好像是想得太多了!什么工作啦、朋友啦、父母啦、孩子啦、方致远的复健风云啦、高不可攀的揭秘啦(说到高不可攀, 不得不郁闷地提一句:这没出息的混蛋也tmd给我失踪了、大概是夹着尾巴逃回加拿大了吧!头天回到娘家,我给他打了一回电话……为了骂他一顿, 出出我自己给自己找来的这口恶气!可是他也给我“您拨的电话已关机!”靠!),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我一个人没事找事地瞎寻思出来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得把这句话刻成匾、挂在我的脑门上……呃, 挂在所有我看得见的人的脑门上, 以便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错了, 我得把这句话刻在自己的心上、以便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 嗯,说干就干! 我不停地在屋子里晃来晃去、默念着这句话,直到确定自己就算是立刻倒地身亡(呸呸呸,大过年的!)、断气之前的最后一句遗言就是这八个字,这才停下!然后发现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在提心吊胆地盯着我了。我很潇洒地朝他们甩了甩手,说了句:“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吧,舅舅他们就要来了。” 我妈说:“他们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我愣住、想都没想地问:“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妈看了我爸一眼,那眼神……大概是询问我爸是不是要我送医院——精神病院! 我拍了一记额头,勉强笑了一个给他们看看,“想起来了,是来过!”可是我tm不在……神游到小混蛋那儿去了! 他们还是紧张兮兮地看我。 “今天晚上不是大阿姨他们要来吗?忙去吧!”我再度挥手。 他们听我说得有条有理的,这才进厨房去了。 我看了看桌上的台历,苦笑。台历上被我妈细细地标好了这几天的安排! 年初一、中午:致远来(好可爱的名字啊!)!年初二、晚上:去外公家;年初三、晚上:外公、大、小舅舅两家来!年初四、晚上:大阿姨和三阿姨两家来!年初五……今天已经是年初四了呀,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没听到方致远了! 于是我立刻扭头去找手机、打电话,结果……请参考上文! 我不是说这几天里我没转过别的念头、想到过别的问题,事实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多得几乎把我有记忆以来的一生都回顾过了、几乎要把我的猪脑袋要给想破了! 我在爸妈鼻子底下来回孤魂野鬼一样地游荡、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家里……我怕小混蛋来找我的时候会找不到我。 我在房间的角落里苦思冥想、一蹲就是一个多小时,最后一屁股跌在地上、自己都不知道。 我在一桌子吃吃喝喝的人面前失态、想起方致远的一颦一笑、跟我说过的一字一句、不知不觉就会泪流满面……然后我会咳嗽、假装自己是呛到了。 我在床上躺着、毫无睡意,脑子里翻来覆去在滚动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八个大字,等到不知何时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却被窗外的爆竹声声吓醒、捧着狂跳的心、竭力告诉自己这不是方致远开枪自杀的声音。 我对爸妈生气、愤怒、暴躁,然后我再对他们道歉、赔不是、点头哈腰。 我抢着接家里的每一个电话,然后对每一个不知道是谁恶声恶气、极不耐烦,最后把电话扔给爸妈、告诉他们是找他们的。 我在窗下传来男人的声音的时候飞扑到窗前、看看是谁,然后就趴在窗台上面腹诽他们讲话太大声、太旁若无人。 我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拉上所有的窗帘,避免看到天空中升腾、绽放的烟花。 我不开电视、不听广播,怕得到某高档住宅区有年轻的、半身不遂的男子因各种莫名的理由猝死家中的噩耗。 …… 我疯了,比方致远还要疯! 第三天的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我所有的情绪爆发了。板着脸从亲友中间起身、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把爸妈堆在我床上的阿姨他们的衣服全都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然后就爬上床、把脑袋伸到被子里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不理我啊,小混蛋?! 你不可以出事、不可以死掉啊、不可以扔下我一个人啊,方致远! 等到大阿姨、三阿姨两家起身告辞的时候,妈来敲我的房门、替他们来拿衣服。 我迅速地在被子上擦掉眼泪,跳起来把地上的衣服捧起来、开门塞给她。 妈用脚抵住门、接过了衣服,然后跟我说:“他们走了之后出来吃点,吃过了你也走吧!” 关上房门之后,我趴在床上又大哭了一场……方致远、你个混蛋!现在就连我妈也不要我了、我还能去哪儿啊? 爸爸给我烧了一锅菜泡饭,里面有不少剩菜的汤汤水水,时不时还能撩上来一个小肉圆、小虾仁之类的,还加了好多青菜叶子,是我最喜欢吃的过年餐(柔!一只拖鞋扔过来、击中何小笛的脑门心!)。 我是眼泪和着稀饭咽下肚的,吃得味同嚼蜡、但却感动和温暖不已……谢天谢地,这世上还有我爸是要我的! “等一下出去的时候多穿一点,刚才下去送你阿姨的时候、冷得不得了!” “呜哇……”我含着一嘴米粒给哭开了。 我妈举着沾满洗洁精的双手、从厨房出来看了看我,跟爸爸使了个眼色、把他给硬生生拽走了,留我一个人捧着一大碗泡饭哗哗地流眼泪。 房间里的手机忽然“铃儿响叮当”了起来! 我扔下碗冲进了房间。 电话接起来之后,传来的是方致新的声音。 “你在哪儿?” “在我妈家啊!我还能在哪儿?” 那边的话筒被捂上了、隐约传来他和不知道谁的对话,听不清。过了一会儿,他又回过来道:“我马上过来,我们谈谈。” “等一下!”我尖叫着阻止了他挂断的打算,“致远呢?为什么家里没人?你的手机呢?为什么用他的电话打?!” “我的手机掉了!”挂了。 啊?!掉、掉了?他的手机掉了?! 可是为什么家里也会没人接电话呢?吴阿姨和陈叔叔呢?难道陈叔叔的手机也掉了?! 他要找我谈什么?是不是方致远真的出什么事了……甚至死了?他是来亲自告诉我这个噩耗的?! 我被这个念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呆呆地瞪着小书架上那张放在没有玻璃的镜框里的相片……哭不出来了! 方致新的马上并不慢、半个小时的功夫,可我觉得仿佛过了一百个半小时一样的漫长。当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冲爸妈嚎叫了一声:“我走了!”便拉门冲了下去。 弄堂口停着方家的mb100,没有熄火。 我呼啸着冲了上去,大力拉开乘客座的车门……车里只有方致新一个人!“方致远呢?你弟弟呢?他没事吧?没出什么事吧?!” “放心!”方致新的嘴角向下垂着、很冷酷的样子,甩了一下头道:“上来!” 我立刻钻进了车里,马马虎虎和陈叔叔打了个招呼……哼!不接我的电话! “我说话的时候,不准打断我,等我全都说完了,你再开口。”方致新冷冷地道。 “嗯!”我应了一声,心顿时如同他冰冷的语气一样、冰凉一片。肯定出事了,我知道!肯定出了很糟糕、很糟糕的事! “致远现在医院的icu病房里,不过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最多明天就能转移到普通病房!”方致新的语速很快、像是怕我会打断一样。“等一下会带你去见他、不过是他睡着的时候,不准叫醒他、不准说话,只准看!” “为什么?!”我忘记了他的约法三章、忍不住低叫了出来。 他不满地皱了一下眉,不过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致远自己要求的。” 我愣住了。他要我去看他、却不愿意见我?难道他又要跟我来上次他住院的那一出了? 方致新扭身从背后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递给我,“这是他那套房子的产证什么的,已经变更到你的名下了。” 我震惊地张大了嘴,一时间感到呼吸停止、脑子一片空白,连眼珠都无法转动、死死地盯着他冷冰冰的脸。 他见我没有接、就把信封放在我的身上,低低地说了一句:“致远早就把房产过户你的名下了,他说你被人赶出来一次、赶怕了,所以这次他把自己赶出来了。” 我的眼泪随着信封一起跌落到地上。什么叫他把自己赶出来了?从哪儿?那套豪宅里吗?还是……从我的心里、脑子里、身体里、血液里赶出来了?谁同意他把自己赶出去的?我吗?肯定没有啊!是不是因为我执着地要揭他的伤疤,所以他故意报复我、折磨我呢?这次,他是要我主动认错吧?他肯定是在拿自己要挟我!就像当初我吵着要孩子的时候那样地威胁他一样:要他就得连同他的过去一起要进、否则就一个都没有!可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他的过去了?我只是回娘家躲两天、冷静冷静、顺便也反省自己一下啊!干嘛要上演这么一出啊?至于吗?! “何小笛!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方致新的声音冲破了我给自己编织的层层雾霭、一下子闯进了我的耳朵里。 “啊?!”我揉揉耳朵、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在问你,既然打不通家里其他人的电话,你为什么不试试直接打给致远?”他的眉紧紧拧着、难掩火气的样子。 “我……”我干嘛要打给他? “你在等他打给你是吗?”没有再给多我思考的时间,方致新自己揭晓了答案。 我不吱声。 “我……”方致新吸了口气,好像是在平息怒气,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说实话,我虽然可以明白致远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当初!但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还会喜欢你……现在!也许是我不喜欢女人的关系,反正你在我眼里实在是不怎么样!” “切!你看得见吗?!”我悻悻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心里其实并不觉得被他的话冒犯了。说实话,我自己也常常这么觉得的!而且,这是头一次听他说起对我的观感,我想,我或许需要再听他一次……毕竟,烟花之夜他对我说的话让我受益颇多,当然,也饱受折磨! 他没让我失望,冷冰冰地给我分析开了:“你冲动、激进、固执、好奇心重、怀疑一切、自我感觉好……” “我没有!”我不得不插嘴。 “你有!”方致新转头瞪了我一眼,“你自卑、但是却自大的很!” “我……”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是!” “我……” “你是个很喜欢多想的人,我相信你可以慢慢想通的,对你,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靠!他的嘴脸像是施与了我多大的恩惠一样。好,姑且当你说得正确、先不和你计较!“现在我可以发言了吗?” 他皱皱眉、想了一下,对司机座上的陈叔叔道:“陈叔叔,麻烦你多兜几圈。”然后才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我急着想要见方致远,可是另一方面我又急着想要在见他之前了解一下现况、以免到了见到他的时候会手足无措。我深吸了一口气,问:“他生什么病了?” 方致新的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冷冷地道:“多器官衰竭。” 多器官?衰竭?!我眨了好半天眼睛才明白了一点,“怎么……以前……那个……”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现在这个问题还重要吗?不是告诉你他现在没事了吗?”方致新受不了地挑着眉问我。 对哦!还好,没事、没事了!“他为什么不想见我?” “我怎么知道?” “你tm不是心理医生、不是自以为神的吗?刚才还头头是道地分析我、现在你倒给我来不知道了?”我梗着脖子朝他嚷嚷。 他轻叹了一声,“知道为什么医院会有规定,医生不得为自己的至亲做诊断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管,我要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完蛋了,我感染到小混蛋的重三叠四的毛病了! 这招还真管用了! 方致新低头淡淡地笑了一下……这种时候亏他还笑得出?!“我听人说过……嗯……”他沉吟了一下,才道:“皇帝的新装?” “对!安徒生童话!”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肯定了他的问题。 “嗯!”他点点头,“致远就是那个皇帝。” “啊?!”我大声嚷了起来。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 “致远……告诉你了?所有的事?”方致新的表情又冰冷了起来。 “嗯……”我也冰冷了起来。这几天,每每想到他曾遇到的无数个小笛,我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你害怕吗?听的时候?”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些。 “嗯,有点儿!”没必要对冷血心理医生隐瞒这些的吧?反正他又不会被吓到! “嗯!”他缓缓地吸了口气,“他自己也很害怕!不过……他还是告诉你了!因为你想知道!”最后那句他说得很生硬、很刺骨! 我缩了缩脖子。 “他在酒吧里遇到你的那次,我看到他、几乎认不出他来了!”方致新侧头望着窗外,低低地道:“他像是……重生了!说实话,看到他那样我很害怕!真的会遇到你,让我更害怕!我宁可他一辈子都在找你、也不要他真的找到你……”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不明白这跟皇帝的新装有什么关系?可我又不敢催他,只好咬牙切齿地等着他继续下去,幸亏他马上就解答了我的困惑。 “找到你之后,他就给自己穿了一件皇帝的新装,脱胎换骨得像是一个全新的、十七岁的致远,不仅把你骗了……更主要的是,把自己也给骗了!明白了吗,何小笛?” 我愣愣地看着他。我明白了吗?我不知道啊! 我长时间的不出声把方致新惹恼了,皱着眉、厉声喝问:“你难道还是个笨蛋吗,何小笛?!” “嗯!”我怯怯地应了一声。既然不明白,那我就的确是笨蛋了! 方致新激动了起来,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在忽明忽暗的街灯照射下很狰狞、很吓人!“致远把自己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你、捧到你的面前、所有的一切!可是你一次一次地收下、然后又一次一次地把他赶走!你给了他最没有希望的希望、一层一层地往他身上加那件的可笑的皇帝的新装,然后再一层一层地剥掉、直到把他剥得赤身裸体、伤痕累累!现在……现在你竟然还在等他给你打电话?!”他嘶声吼着,随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微仰着头、喉结滚动了好久、才咬牙切齿地重新开口,“何小笛,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最让人失望的女人!你竟然还会等他给你打电话?!你竟然从来没有想过给他打一次电话试试?就算在icu里的时候,他还叫我把他的电话带在身上,怕……你会打电话给他……”他的声音竟然哽咽了,不过只是一下下、很快就又平稳了下来,“你想想,每一次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就像你一直说我的那句话:你凭什么每次都要别人来请你?”说完这句,他把脸转向了车窗的方向。一动不动,雕塑一般。 我想……我没有想,我想不起来了! 我估计我不在车上……而是在不知道什么冰冷刺骨的地方!也许是……南极? 谈话结束了、这么快就结束了,根本不用陈叔叔去兜什么圈子。 又是那家医院。 踏进电梯的那一刻,我想到上一次见他被一群医生护士团团围住、抢救时的样子。我还想起了他穿过人群朝我张开的手指。更记起了那之后的接连好几夜里,我紧紧抱着他睡、生怕一睁眼就会发现他死在我怀里时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想了很多、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icu病房跟我在电视里见到的差不多……至少他这间是! 昏暗的青紫色灯光,环绕着病床、嘀嘀作响的各种仪器,严格地出入控制,不同的是……床上躺着的人。 方致远果然睡着了……从生命监测仪上可以看到他的心跳不急不缓、很有节奏!太好了! 他瘦了……更加!他的脸色苍白……更加!他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小混蛋了……更加! “放心了?”方致新侧着头问我。他不让我进去、只让我隔着一道玻璃看看方致远。 “等他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我可以见他了吗?” “我会问他的。” “我一定要见他。” “我会告诉他的!”方致新又恢复了惯有的没人性的样子、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似的。 “你再告诉他,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一直追着他、哪怕他给我逃回英国去了!” “嗯!” “你再告诉他,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会在天台上陪他放烟花!” 方致新愣了一下,随后才又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眼角眉梢蔓延着一丝嘲讽的气息。 我不管他在心里如何鄙视我、唾弃我、不认同我,我不管!此时此刻,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传声筒、一个没人性的传声筒而已……经过刚才在车上的那番谈话,我想,我和方致新算是彻底划清界线了! “等着你姐姐我,小混蛋!”我在心底说了一句,轻轻敲了敲眼前的大玻璃,转身走了。 ※※※※※※※※※※※※※※※※※※※※ 又是没致远什么事的一章(赶快抱头鼠窜、躲避四面八方飞来的拖鞋……)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9-1 自从那天晚上隔着玻璃见了方致远一面之后, 我有四个月、整整四个月没见到方致远! 那天在医院里, 我要方致新给我带的话、他给我带到了(据他称!)。 隔天,我接到了方致远打给我的电话。即使是隔着电话, 我都可以听出他的虚弱和……疏离?我立刻明白了一件事,这次,我错了!就像方致新说的那样, 我把他弄得遍体鳞伤、远远比他的往事带给我的伤害要狠得多! 电话里, 他有些气喘地告诉我说他已经好多了,可是不能见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我又问他何时能见他。他说要等他胖了十斤以后。我一听就炸了, 刚想抬腿杀到医院去, 他叫住了我、对我说:“求求你了, 小笛!” 我定住了,双重的!一是他叫我小笛……对此, 到现在我还是没完全缓过来。二是……他语气里的清楚明白的哀求和无助。 于是我答应了、只提了一个要求……呃, 两个!给他:“为了我,好好照顾自己、就像我会为你好好照顾我自己一样。不接我的电话可以, 但是必须回复我的短消息,每天至少一条!” “嗯!”他答应了, 紧跟着似乎还有一记抽鼻子的声音。 听到他的这声抽吸声,我马上也哽咽了。我想、我相信,他还是那个我认识的、老是爱哭鼻子的小混蛋。一想到这个, 我就再也忍不住、捧着电话一边“对不起”, 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这一哭可好, 他也立刻哭上了。 于是,电话两头都是哀号连天,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出什么糟糕的事了呢! 还没哭痛快呢,他那儿的电话就被人……我估计是那个天杀的大混蛋方致新……给抢走、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发了好久的呆,然后一头栽倒下去,瞪着天花板、开始了再一次的反思和自我鞭策。 这个房子、豪华的房子,没了小混蛋之后怎么就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灰暗无比了呢?什么时候他才能回来、重新点亮这里的一切……包括我啊? 有那么一句很让人腻味的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最初的两个多星期里头,我真是这么感觉的!要不是每天都能和方致远通通短消息,我估计我就得变成杀人行凶的罪犯了……我会杀了方致新! 他的那个口风叫是一个紧啊!那德性叫是一个恶劣啊!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每天和我同进同出、一个桌上吃饭这样的尴尬局面出现,他在方致远和我通过电话的当天就回来露了一小脸,简单地收拾了东西、说要搬出去暂住了……直到致远回家、他才会回来。 我当场就……腹语了一句:“谁tm稀罕你回不回来啊?!”扭头就走、给了他一个后脑勺看看……尽管他其实看不见!然后我就一口气地飞奔下楼,贼头贼脑地钻进了大楼旁边的花坛里、一个隐蔽的地方,我决定等他下来之后再跟踪他!我就不信,凭姐姐我的聪明机智,会这样心甘情愿、白白受你的牵制?! 结果是……唉,我要我的车啊! 他一下来就被上次押送我回来的那个讨厌的、讲话阴阳怪气的司机先生、开着那辆奥迪给接走了、还当着我的面儿绝尘而去!(废话,人家哪儿知道你躲在这儿呢?) 我一怒之下、当场踢翻了花坛里的一棵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马上紧张地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确定附近没人看见我之后,一溜烟儿地逃上了楼。上楼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个周密的跟踪计划了! 回到房间里之后,我发现小混蛋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我的心一下子冰冷一片,急吼吼地冲进衣橱里、浴室里、书房里头……各道各处地去检查方致新是不是还带走了他别的什么东西。 幸亏没有! 然后我就跟吴阿姨闹了一晚上的别扭……是她帮方致新收拾东西的! 其实自从年初二早上我提着个健身包出门的时候开始,吴阿姨就没给我一点好脸色看过。她的护犊心切我是理解的,可也不用……把我当仇人啊?至少,我的离家出走也是事出有因嘛! 于是,我期期艾艾、灰头土脸地回到房间,给方致远发了一个超长的短消息……诉诉苦!其实主要是为了博得他的同情心,然后一不留神、好告诉我他的下落。 隔了好久他才回复我这么一句:‘我也想你!’ 虽然这不是我要的答复,但是却让我在好几个不眠之夜之后睡了一个很踏实的觉! 好不容易挨到年初八,上班了! 我欣慰地发现方致新准时出现在了办公室里。于是就开始实施我的另一个策略:口水战!可是不管我怎样软磨硬泡,他总是给我一个冷冰冰、硬邦邦、标准的官方答复:无可奉告! 那时起,我起了杀人的心! 一扭头,我就发了个恶狠狠的短消息给方致远,问他同意我杀了方致新吗?不同意的话就赶快告诉我现在在哪儿。 过了大概三个小时之后,他回复了一句:‘同意!’ 我气得当场吐血倒地。 不见他的第十天,新招来的秘书上任了,是个如花似玉的……小伙子! 哼哼,方致新啊方致新,你不是就好这口吗?姐姐我给你挖个温柔的大陷阱让你跳跳,看你到时候不给我乖乖地说出小混蛋的下落?! 当天下午,我的卧底就被方致新给骂走了! 我只能灰溜溜地把faith再请回来当临时秘书……其实,天可怜见的,我这个总经理助理才是方大少爷的首席秘书啊! 我又发短消息给方致远,告诉他、他哥哥的恶行。 他回复了我一句:‘他不是同性恋!’后面还跟了一个生气的小脸。 我狠狠地砸了手机、再次吐血倒地。 这几天,我不是没试过我不断完善中的跟踪策略,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不是因为紧要关头叫不上车,就是……被那位司机先生给抓了现行!每次我被逮到的时候,方致新总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把我看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宰了他! 再发短消息给方致远:‘你信不信?明天、明天我就杀了你哥哥!’ 他回复:‘今天干嘛不动手?’ 血流满地! 一开始,我觉得方致远的躲避是在报复和惩戒我。我虽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仔细想过并且不得不承认,方致新在车上说我的那番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狗屁道理的!但是我对此并不完全服气,因为我很客观地看清了(至少我是这么以为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因果关系,方致远并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至少,起因总是他吧? 于是,我给方致远写了个长长的邮件(他把电脑拿去就该可以上网、收发邮件的吧?),阐明了我对于自己所犯错误的深刻认识,以及他应该承担的部分责任。可是,一直没有他的回复。 邮件发出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想要recall这封邮件,但是却已经recall不回来了。 于是我再发了一封更长的忏悔信过去,依旧石沉大海。 我不敢发短消息给他,跟他确认邮件是否收到的信息,更不敢问他的观后感!我只希望他没有收到邮件、希望他住的地方不能上网、希望他的邮箱爆了、希望他的电脑坏了! 又过了个把星期,我开始怀疑方致远又在给我设局。因为他说过,我是个慢热的人,还说过他会变着花样地让我对他一直热下去,所以,这次的分离肯定是在他的算计之中,是为了加强我对他的思念、从而对他热得发烫!哼哼,姐姐我总算看清了!好吧,就陪你玩玩! 不过,这次我没敢把自己的猜测写成确凿的书面证据! 每天,我只是在临睡前给他写一个短短的日记一样的邮件,最后关照他一定要多吃、多睡,还会问他长了几斤肉了。依旧没有回复。 熬到一个多月的时候,我渐渐想通了:方致远肯定是在自我恢复……因为是我这个拿着温柔的刀子的刽子手亲手剥掉了他这个傻傻的、疯疯癫癫的小皇帝的新装!所以,这样的分别是我罪有应得! 想通了之后,日子仿佛没有那么难熬了!我偶尔还是会和我的四人帮成员们吃顿饭、泡个酒吧什么的……只是,不能去147,因为我已经无法承担再多一份睹物思人的那种精神折磨! 我养成了每天发邮件给方致远的习惯……不管白天我发了多少个短消息给他!可是他依旧不回邮件给我! 然后,我开始拍很多实景照片回来,有的是路上的风景、有的是小区的水池里养的那对天鹅、有的则是我的晚饭。我会把这些照片贴在网上、我的相册里,然后在发给他的邮件上加链,希望他去看看。 他的确看了、每张必看,并且用“stephen f”这个名字给我的照片撒花或者灌水,有一次扔了砖头——因为我贴了一张他每天回家要坐的那张电动轮椅、轮椅上面放了一个长毛绒肥猪的照片在网上,照片的名称是“哈哈,新主人”! 两个多月的时候,我又一次陷入了对他的狂乱的想念之中! 五月十一号,我的生日。 才进办公室没多久,新秘书candy(第n个秘书!)敲门进来,笑嘻嘻地叫我收快递。 我正纳闷怎么收个快递也要劳烦我亲自出去呢,抬眼就看到一个姹紫嫣红的大花园出现在我面前……那个与“奇妙圣诞夜”那天我收到的大花园几乎一模一样的插花作品!我当场热泪盈眶得愣了好半天,直到送花来的人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想起来叫人家给我放下! 虽然花园里没有卡片或者任何只言片语,但是我知道,唯有我的致远! 我再也忍受不了的立刻拨了他的电话……不出所料地没接。 我发了短消息给他,又是没有即时回复! 我急得团团转,寻思了好半天,决定写邮件给他!刚打开邮箱,我惊喜地发现收件箱里有一封他发来的邮件! 邮件不长,却让我又是哭、又是笑。 他首先祝我生日快乐。随后汇报了一下他的体重……tnnd,这么长的日子了,他只给我长了两磅肉回来(看得我差点跳起来!)!然后他告诉我他在国外疗养,因为有时差、所以短消息的回复往往会滞后(看到这儿,我立刻查了查最近几天我们往复的短消息记录,最长的一个滞后是七个多小时,于是粗略算了一下、他应该是在英国或者欧洲大陆某地!)!最后,他叫我发一张我的近照给他……因为他想我想得快疯了! 看完邮件之后,我立刻疯了! 正巧方致新推门进来,我腾地一下跳起来、窜到他面前、好一顿虎虎生风的拳打脚踢……当中隔着大约有两点五米的距离! 方致新疑惑地皱着眉、盯着我,等我消停之后,耸耸肩、从我身边绕开了。 我精疲力竭地坐回座位上,反反复复地把方致远的那封邮件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用手机拍了一张泪流满面的照片、打算彩信给他……终究没有!这不是我答应他的生活方式! 于是我心力憔悴地跟方致新告了假、回了家。 到家之后,我躲进衣橱里、抱着早就被我搬进来的电动轮椅、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一场! 哭罢之后,我沐浴、没更衣,坐在他的轮椅上自拍了一张超级火爆的写真邮给了他,附件的名称是:把我放在你的皮夹里! 隔天,我收到了他的邮件回复,很简单的三个字:i did it. 于是,我开始每天给自己拍生活照,然后邮给他。 努力了一个多星期之后,他也开始每天回复给我很简短的邮件了。内容基本上是一块砖头(真的是一块砖头的照片!)或者一朵小花的照片,配上一句很简短的文字,要么是good,要么是no good,不过最后总有一句:i miss you so much。 我开始写我这一辈子都没写过、也从没想过会写的情书。开始几封写得我是脑汁绞尽、词穷句竭……英文的啊!可写着写着就顺手了,什么柔情蜜意的话我都敢往上招呼……我甚至还打算等姐姐我以后成名成家了,就把这些情书整理整理,也弄个“某某与某某书信手札”之类的、赚一把眼泪、顺便带点零花钱什么的!(柔!一只拖鞋扔过来、击中何小笛的脑门心!) 而他的回信虽然依旧很短,可是却……越来越像我的小混蛋了!比如:you still owe me 62 you love me! 或者:i am in pain, hold me! 这样短短的一句话,每每都能看得我肝肠寸断,恨不得立刻飞扑到他身边去!又或者……去把方致新宰了! 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方致新跟造成我和方致远这亲亲小两口的两地分离脱不了干系、而且是重大干系!每当我质问他的时候(多也不多,大概也就五六十回吧!),他从不否认……当然也从来没承认过!总是要么“嗯!”要么“嗯?”地对付我,最后一次终于把我给惹得不顾一切了、脱下高跟鞋使劲地敲他的桌面! 桌面上的漆被我砸掉了好大一块,他说会从我的工资里扣! 我再次鸣金收兵、无功而返。 伤害桌子事件之后的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睡得好好的我突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怎么闯进我脑海的念头一下子给惊醒了,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一身一身地狂冒冷汗! 我在想:方致远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什么衰竭而变得全瘫了、连手都不能动了?!他曾戏言,万一他变心了、就罚他全瘫的……虽然我确信他没有变心,可是我不能确信他会不会有全瘫的危险啊?! 随着这个念头一起,困扰着我的种种疑惑仿佛都迎刃而解!诸如,他的避而不见、不接电话、发邮件和短消息都是短而又短,还有他远赴他乡的疗养、方致新的守口如瓶…… 那天已是六月中旬了,可是我竟然浑身发抖、噤若寒蝉,连手机都拿捏不住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拨出了方致远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依旧没有人接。 我固执地等候着,流着眼泪等候着…… 终于接通了! 接电话的人正是我日夜思念的方致远、我的小混蛋、我的……爱人! “小笛,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他的声音比我睡意朦胧多了,但是却透着浓浓的紧张!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又一次失控地嚎啕大哭起来,然后就又是跺脚、又是拍床地对他嚷:“方致远,你给我马上回来、回来、回来!呜呜……你再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我、我立刻去跳楼、去跳黄浦江、去跳地铁!呜哇……” 电话那头好久都没有回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我哭了差不多有两三分钟,才想起来打电话的目的是要问问他的情况。 还没等我开口,他说话了:“好,我明天就回来!” 我先是难以置信地愣住了,然后就再一次放声大哭(后来据吴阿姨讲,她和陈叔叔都被这夜班哭声给吓醒了!),一遍一遍地要他保证此话的真实可靠性。 他一遍一遍地确认了。 然后,我精疲力竭地在他的“嗯,明天就回来!”的保证声里睡着了。 那晚,我又做了一夜的噩梦,不是他放我鸽子,就是他的航班取消了,再或者就是……我记不清了,只知道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事! 幸好,我做的梦只是我紧张过度的产物而已!我的方致远、我的小混蛋给我回来了……好好的! ※※※※※※※※※※※※※※※※※※※※ 谢谢各位补分、撒花、灌水、扔拖鞋的童鞋们,鞠躬!(捂着满头的包走ing……) 谢谢玫瑰的长评,jj果然又抽了!(撩起袖子杀过去ing……) 水水终于回来啦,^_^ ps,文的最后一句是最后加上去的,怕不加的话又有童鞋坐过山车、脚上头下地挂那儿!嘿嘿!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9-2 方致远如约回来了……晚了两天, 他说实在买不到更早的机票了。 这两天啊……我算是彻彻底底、翻来覆去地理解了“度日如年”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幸好,他知道给我打电话了,可是这一来,我的委屈倒都冒上来了。 于是我问他:“昨天晚上怎么知道接电话了?还以为你的声带被切除了呢!” “我怕你会出事嘛……你从来都没有半夜里给我打电话啊!” “啊?”我懊恼地低嚷:“早知道我天天半夜给你打电话了!” 他抽抽鼻子、没答话。 “我打给你的时候你在干嘛?你到底在哪儿啊?英国?” “没有!在……回来告诉你好吗?” “不好!” “唔!”他别扭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把他在我留存在脑海里的大量撒娇、打诨的记忆全给勾上来了,好怀念啊……不过, 没事儿、再过一天就能见到他了。“那你在干什么总能告诉我吧?睡午觉?”我还记得他带着睡意的声音。 “嗯!刚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切!你睡得踏实,可我……”我想数落他, 但转念还是算了, 改口道:“那你以前干嘛都不接我的电话?” “嗯……”他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怕一接你的电话就会、就会……”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了。 “就会怎么样?!”我皱眉,这小子、生了场大病之后怎么变得更加粘乎乎了? “就会……嗯……忍不住来找你啊!” “靠!你以为在拍韩剧啊?!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唔!”他又哼……可以想象他撅嘴的样子。“就是这个理由!” “好好好, 算你这个理由大得像天一样了!”我决定不跟他计较,继续问更加重要的问题:“那你到底为了什么狗屁理由不来找我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小小声的。 “你什么时候说过的,方致远?这么多日子你拢共才跟我说过几句话?!”我恼了,紧接着就更委屈了,“你怎么忍心的?这么大的房子你就扔下我一个人?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你知道我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睡着吗?我、我都快精神衰弱了!” “呜……”嘿, 我还没怎么样呢、他倒给我先呜上了! 不能被他的小样儿打动! 我继续问他:“你给我说说清楚,到底跟我说过什么了?我记性没你好,脑子没你们两兄弟好使、从来不会打伏笔,所以麻烦你提醒我一下!” “小笛……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那边没了声音。 我来回看了好几遍通话状态,恼火地大声嚷:“说话啊?喂?” 总算给我说话了,“对不起, 小笛!” “对……你这是为哪件事对不起啊?” “所、所有的事……”又呜! “所有的事?哦, 你就给我在电话里对不起一声就完了?!”我的声音高了起来, 但马上意识到这样的态度不行!连忙又回复到先前的音量上,“这次不算!回来之后给我好好地、从头到尾地对不起一遍,听到没有?!” “嗯!” “嗯?”我捶了捶自己的榆木脑袋、怒道:“你怎么又来给我打岔啦?我在问你为什么狗屁理由不肯来找我、你怎么给我扯这么远去了?” “我说过了嘛……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后半句轻了很多,很伤心。 我想起来了,他的确说过的……四个月之前的那通电话里!我又是生气、又是……歉疚,犹豫了好半天才低声道:“对不起哦!是我忘记了!”唉,怎么觉得自己又一次揭了他的伤疤呢?这种负罪感我还得背多久啊? “没关系!”nnd,这句他倒回答得利索! 哼,等你回来跟我对不起的时候,我才没那么好说话呢!我暗下着狠心,换了个话题问:“那你……这些日子长份量了没?疗养些什么内容啊?” “回来告诉你好不好?”他又来了。 “为什么?又不是什么机密!你还怕有人窃听你的电话不成?”《数字城堡》、《国家公敌》严重中毒了我! “嗯!机密……不过,是好的机密!”他大概是怕我一听到“机密”之类的词儿会跟他急,所以连忙补了半句。 “嗯?”我狐疑。 “小笛……”他拉长了声音、在那边撒娇。 唉……姐姐我最怕他跟我使这招!“好好好好好!回来要是没让我惊喜,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嘿!哦!” “嘿嘿你个头!” 又!“嘿嘿!” 我也乐了,脑子里已经开始憧憬会是什么样“好”的机密了! 终于熬到了他回来的日子,我告假一天,开着mb100、揣着一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去机场接人。 让我恼火的是,到这份儿上了,我竟然还不知道他搭的是哪班飞机,他只是要我下午三点半去接他……本来接都不让我去的,被我严词拒绝了!哼,除非你给我站起来了,否则没什么惊喜值得我最后一个知道的……说不定我已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了!可是,我并没有抱什么他能站起来的希望,我知道、他的情况是不可能站起来的……除非是奇迹!我不相信奇迹……会发生在我身上、他身上! 他已经是个极受老天眷顾的家伙了!生在、长在这么有钱的人家,得以让他即便是残疾了之后都能不愁吃穿、金银尽享!年少得志、风光一时,比起那些身体健全却终生郁郁不得志的人来讲,他的眼面要宽广得多!还有就是多次大难不死的经历,虽然让他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伤害,但至少都能否极泰来、还能享受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东西……嘿嘿,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其中之一! 而我,我也是一个极受老天眷顾的家伙!生在小康、长在小康,虽谈不上荣华富贵,却也未曾吃苦受累、尽享父母宠爱!年少虽未得什么大志,却也小范围内风风光光了十余年!身体健康、体力充沛,除了青霉素过敏过一次、差点挂了,一生可谓是安安定定、太太平平!而且,我还曾有几个陪我渡过不同阶段的好男人们(高不可攀虽差强人意了一点,不过,他是个好人!)、现在更有……嘿嘿,我的小混蛋! 我很早就到了,早得在他乘坐的不知道那架飞机还到上海地头、甚至未进入中国(万一他是从长崎那个方向飞过来呢?)的时候就到了! 我有一种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心情在早上睁开眼的那一霎那就塞满了我的胸膛,觉得如果我早点到、他就能早点到一样!非常强烈! 事实上他误点了!三点半的时候,他连个人影都没有、四点半也是!直到快五点的时候我的手机才响,他发短消息告诉我刚下飞机! nnd!我估计肯定是我的脑电波还不够强,没穿越到三万英尺的高空让飞行员先生开快点儿、没让其他挡道的飞机给我闪开点儿、没让拖拖拉拉不登机的混蛋们走快点儿、也没让不知道哪段的恶劣天气或者云层给我消停点儿! 唉,腹诽了所有可能造成误点的因素之后,我还是眼巴巴地守在隔离栏旁边、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郁闷死我了! 看看身边周围一拨一拨的人来了又走,我是又羡慕又不屑。羡慕的是不管人家来这儿的目的为何——任务也好、期待也好,都一一达成了。不屑的是……哼,你们当中能有几个是像我这样、等候的是自己的爱人呢?呵呵! 等候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在捣腾小混蛋到底会是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个猜想……尽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扯自己的头发、捏自己的大腿、在鞋里把十个脚趾头蜷得都快抽筋了!试图阻止自己那样去想,可是我tm就是忍不住、那个讨厌的念头就是会见缝插针地往脑壳里钻:方致远他会不会站得起来了呢? 第二个猜想……在做这个猜想的时候,我假象自己坐在一辆彪悍的黄色悍马h2里头、猛踩着油门朝一辆奔放又嚣张的大红色法拉利跑车(嘿嘿,就是我的第一个猜想啦!)欻地一下飞扑上去,然后恶狠狠地把它压了个稀巴烂,然后倒着车回来再压一遍,过去一遍、过来一遍……直到把它压成一片罐头皮儿!(神经病!)我真心实意、且切合实际地希望:小混蛋变得比他躺进icu之前更英俊、更潇洒,把个小体格养得结结实实的、小脸养得红扑扑的回来!毕竟,他是去疗养的,而且国外的医疗设施和水平应该都比上海强一点吧?要是我的这个希望能成真的话……呵呵,回家我一定好好疼疼他、对他百依百顺……(何小笛!严肃点儿、别动歪脑筋,大庭广众的!) 第三个猜想……相当消极,像是我当年念书时的那辆二十六寸的老坦克自行车一样、被我鄙视加唾弃了一百来遍:他会不会又苍白、又憔悴、瘦得只剩下两只黑漆漆的电眼和两排长得奢侈的眼睫毛在脸上了呢?老天哪,千万不要啊!上次那回胃不舒服住院的时候就已经让我纠结了好多日子了,如果这次再这样的话……我估计我得纠结上一辈子了! 第四个猜想(你tm还真有闲工夫!)……嘿嘿,就姑且形容为我的第一辆车、银色的小polo吧!我想:他很有可能和以前没啥两样!嗯……这样的话,其实也不算差!我只希望能把我的小混蛋从头到脚地还给我就行!哪怕是如我的老坦克自行车那样子……都行!我会把他慢慢养成一只小肥猪的,我有信心! 终于看到他了! 他的身影在人群里还是比较显眼的……也就是说大红色的法拉利不见了! 悍马么……现在还太远,看不不太真切! 嗯?怎么有个女人在推他呀? 我的眼珠子一下子凸出了眼眶,踮着脚、拉长了脖子、撑着隔离栏使劲朝里头望。 方致远也在轮椅上、一个劲儿地左摇右摆、试图穿过人流朝外面望。 牛郎织女也不过就这个样子吧? 来不及看是悍马还是polo了,此刻我只恨自己的两眼不是x光机、否则就能穿透人群好好扫描一下那个被人影挡得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了! 小混蛋啊小混蛋,你可别给姐姐我来这样的惊喜啊! 他们大概在等行李,可是又不见那个女人撒手、往传输带前面站,只是拉着方致远的轮椅、背对着出口,估计已经有一个卧底在里头出力了! 不是吧?tnnd!从那女人背影的晃动来分析、她好像是在故意不让小混蛋先出来跟我相会! 我的心凉了半截儿、急了、摸出手机拨了方致远的电话,一接通就大吼一声:“那个女人是谁?!” 方致远连忙回头朝出口张望了好几下,然后捂着嘴、压低了声音……给我来了个炸雷一般的消息:“小笛,别误会,是我妈妈!” 他、他妈妈?!靠!儿子都这么大了,做娘的还打扮得这么火爆干什么啊? 想是这么想,可我的嘴还是因为惊讶而张得大概能塞下一个鹅蛋了,除了“啊?!”之外,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他把他妈带来干什么?!妈呀?不是为我把小混蛋折腾病了而来兴师问罪的吧?!或者……不是来检验我这个媳妇的货色的吧?!再或者……呜呜,干脆就是来拒付小混蛋的?!否则小混蛋的声音干嘛压得这么低、干嘛这么……紧张呀?! 等到他们终于朝出口接近的时候,我发现小混蛋的现状既不是悍马、也不是polo,是别克君威!然后,我赶紧地细看他妈妈……哇,这叫一个保养得好啊!她五十出头了(方致远的外公外婆提过!),可是从这点距离来看,顶多四十出头的样子,而且身材那个玲珑婀娜哟!脸上的表情……让我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透了。 从她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气场来看,我知道,她来意不善、相当的不善! 这一霎那,我突然认清楚一个很显而易见、却一直被我忽略、在我终于发觉之时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血淋淋的事实:老天爷是在存心、故意地跟我作对! 不过……我说过,我有遇强则强的特质!当看清她的五官和脸上的表情之后,我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也在一瞬间就做好了作战准备! 我、何小笛,决不会在这个即将拨云见日、苦尽甘来,但仍需我再接再厉、励精图治的紧要关头,让任何人……我说的是任何人!来给我横生枝节、断路截流!今天叫是他妈妈来,就算他tm给我带了个闪婚的媳妇回来,如果必要的话、我都能眼都不眨地当着他的面儿就将她斩落于马下、在他的轮椅之前! 不过,在杀人放火此之前,我得…… 他们一行三个(果然有个四十多岁的小个子、结实男人在给他们推行李,那气质看上去像是他们家的另一个家仆,后来知道是他妈妈给方致远请的临时护工。)前脚一转出来,我便一个鱼跃、飞扑到方致远的怀里,狠狠地抱住他,在他还来不及发任何声音的时候就狠狠地吻住了他! 事后,我也曾为此脸红过一阵子、骄傲过一阵子、尴尬过一阵子。 “呵呵……小笛、小笛……”间或的,他有机会这么说一句。 “致远、致远……”间或的,我有机会这么说一句。 “咳咳!”自从上车之后,方致远的妈妈——katrina,方丁美仪(nnd,矫情!)——就一直在低低地咳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嗓子不舒服、还是因为像她一出机场时候说的那句“上海的空气还是这么不好!”而引起的。 我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她垂头掩嘴的样子,不禁一肚子火。 这个讨厌的女人(反正就连她亲儿子、养儿子都不待见她,我在肚子里腹诽两句总行吧?)上车的时候也不知道跟我客气一句,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往后座乘客座上一坐,俨然将我当成方家的司机了!(话又说回来,我tmd怎么这么倒霉啊、每次一开这辆车就会成司机了呢?) 更可气的是她还试图阻止方致远坐我旁边……哪怕是方致远自己要求的!都不行!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伦敦腔对他说什么安全不安全的!我真是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且不说她的理由有多无稽,就是她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仿佛姐姐我是文盲、听不懂英文似的德性,就能把我……和方致远给惹火了! 方致远皱着眉听她唧歪了两句,脸一翻(呵呵,这小脸,翻得怎么这么可爱呢?回家要好好疼他两个小时!),自顾自地把轮椅上的安全带解开了、朝我双手一张道:“小笛,帮我上去!” 我那火气瞬间便灭得无影无踪,连个小火星都不见了。 而现在,哈哈,他的手就大鸣大放地搁在我的大腿上(这姿势是累了点儿!),还时不时地偷偷捏我两下,把我逗得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刚才一直在那里站着吗?”他细细地看我。 “没有!当我是傻子啊?坐着呢!”我窝心不已地朝他微笑。 “嗯?”他闻言、前倾着身体、更加仔细地看我,看了好半天才道:“好像是有点傻了诶!” 我刚想举手揍他、立刻想到了身后还有两位观众,连忙改为眼神攻击。 “嗯!”他悄悄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朝我撅了撅。 我的眼都快直了,这、这小混蛋似乎又变了一些!刚才在机场抱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只是因为沉浸在狂喜之中,所以来不及细细品评! 他无声地“嘿嘿”了起来,伸手到口袋里掏啊掏地、摸出一块小小的巧克力来、剥开之后往我嘴边送。“飞机上发的!瑞士的!” 我张嘴含住了。是纯度大概为45%的黑巧克力,我最喜欢的口味! “我从牙缝里省下来给你的哦!” “现吧你!”我低低数落了一句。 他又在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自己的皮夹来,翻开、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嘿嘿低笑。 我只瞥到一眼……肉色一片!连忙瞪他,“别影响我开车!” “嗯!”他应了一声,扭着身体、捧着皮夹偷偷地看了老半天,然后喜滋滋地收好了。 我从眼角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种暖烘烘、甜腻腻的感觉在不停地蔓延、蔓延,几乎要把我淹没了。 天哪,我的致远回来了、我的小混蛋回来了,就坐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这样好好地呆在我的身边啊! 我好幸福! 我先送katrina和荣先生(那位护工)住在离方家……呃,我家不远的一家酒店里。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住酒店,大概是知道他儿子的那套房子已经易主了吧!或者是知道方致新就住在隔壁、不想和他碰面?谁知道呢?管他!反正我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送他们下车的之后,我发现只有一个最小的、贴着“易碎品”标签的行李箱留在车后,上车之后就问:“你就这点东西?” “嗯!”方致远点头,“大部分是给你的!” “礼物?” “嗯!” “德国的?” “嘿嘿,你知道啦?” “废话,就这班飞机误了这么长时间的点儿嘛!”我白了他一眼,满腹都是要询问他疗养的细节和他要带给我的“好”的机密到底是什么的冲动,但我忍住了!先回家!回我们的家,然后就有好多好多时间来问他这四个月的每一天都是怎么过的,高兴的话、我甚至可以问他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是怎么过的! “聪明小笛!”他举起手摸摸我的脑门,表情忽然黯淡了不少,“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也没很多吧?”我也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白他一眼道:“还不是被你们哥俩给折磨的!” 他扁了扁嘴,伸手勾住了我的手臂、把自己拉得靠到了我的肩膀上,“抱抱!” 我抱住了他。 “想死我了,小笛!” “哼!想死了还不知道给我早点回来?”我一边摸他的背、一边数落他。 “唔!”他扭了一下身体,松开我道:“快点回家,好好抱抱!嘿嘿!” 我啊呜了一声、发动了车子,一溜烟地开回了家。 ※※※※※※※※※※※※※※※※※※※※ 感谢各位童鞋对笛子、致远、致新的评论和分析,以及对爱、对生活、对男女关系的交流和评论,鞠躬! 更加感谢小黎童鞋、海沙童鞋、向来如此童鞋,以及所有辛勤补分的童鞋!鞠躬! 谢谢小小一只的长评!鞠躬! 最近因为工作较忙,更新的时间可能会是半夜,所以请各位童鞋保重身体、做早睡早起的乖宝宝! ps,夜猫子童鞋们,我一定是每天一更,直到本文完结的。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9-3 回到家, 吴阿姨见到久别重逢的方致远活蹦乱跳地(打比方!)回来了、激动不已,把煤气一关、转身就来拥抱他,那吧嗒吧嗒的眼泪哦……比我在机场那会儿都厉害!一边哭、还一边气鼓鼓地从眼角扫我几下,仿佛是要我立刻跪在地上、捧着小混蛋的脚亲几下、当场求饶, 她才满意似的! 哼!我把鼻尖对着天花板、给了她一个尖尖的下巴看看。 小混蛋还欠我一大串对不起呢!我考虑着明天让他写一个冗长、细致的忏悔书出来,然后用足够大的字打在a3纸上,贴在饭厅里,叫每个阅后的人(包括半瞎的方致新, 哼!)都在上面签字确认、保证自己已通读! 方致新还没回来,今天一天都在公司里给姐姐我顶着呢(嘿嘿,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点儿!)! 年一过,经济环境仿佛松动了不少, 我们公司的生意也就多了起来。最近正有一家沪上知名的贸易公司在和我们接洽, 寻思着找我们为他们在越南、菲律宾等的投资做一个风险评估。要是这事定下来的, 我估摸着离我第一次公差的时间不远了。 吴阿姨还在唠唠叨叨地对小混蛋问长问短,诸如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这么多日子都在哪儿……问到这儿的时候, 我使劲拉长了耳朵、盯着小混蛋, 可他嘿嘿一笑就给躲过去了, 还回过头、很臭屁地朝我挤了挤眼睛,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等一下先告诉你哦! 我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对他使眼色、催他快点。 他很配合地立刻道:“吴阿姨,我先洗澡去咯!好饿, 晚上要吃好多好多哦!”说完就调转轮椅、要闪。 “小远!”吴阿姨叫住他、问:“你妈妈晚上会来吃饭吗?” 方致远使劲摇头, “她说她累了, 明天……大概会来!”说着,冲我吐了吐舌头、驱动着轮椅一溜烟地闪了。 我的精气神立刻下跌了不少。唉,就算小混蛋再撑我的腰,但……好歹她可是未来婆婆呀!天哪,我要晕了! 吴阿姨看着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忙走上来问:“怎么啦,小笛?她为难你啦?” 我撅着嘴、点头。 “哎哟!真是的!”她立刻站到了我这边(阵线转换得极迅速!),拍了拍我的胳膊道:“别怕!吴阿姨在!” 我好想抱抱可爱的吴阿姨……这些日子里,尽管她表面上一直在气我、觉得是我把方致远给气病、气走的,但对我的照顾一点都没有减少,很多时候还会陪着我一起发呆、叹气,也会安慰我。否则,这么大的一个房子、这么多孤单寂寞的日子,我一个人肯定撑不住! “小笛,快来呀!”方致远在房门口回身叫我,一脸急不可待的样子。 我只好草草拉了拉吴阿姨的手、急急忙忙跟上他,顺手关上了房门……把吴阿姨似笑非笑的表情关在了身后。 “小笛……”一进房间,方致远就朝我伸手。 我看了他一会儿、等到确定他真的是在房间里、我的面前,这才上前去,“外套脱了吧!”先帮他脱掉薄薄的针织外套,然后才抱住他、将他深深地拥在怀里、搂得紧紧的,恨不得能一点一点挤碎他、把他挫骨扬灰,再一点一点地揉进我的身体里去……看他还敢不敢、能不能给我玩失踪了! 他也很用力地抱我……很用力!按劲头来算、他把我捏死的愿望比我的要当真得多!过了一会儿,他开始不停地在我耳边低语:“对不起,小笛,对不起……”没几句,声音就哽咽了。 我的眼泪也再一次决堤。委屈的、喜悦的、心痛的、后悔的……统统混杂在一起淌下来、灼痛着我的脸和我的心!“坏蛋、方致远、你是全世界最大、最大、最大的坏蛋!最没良心的坏蛋、最蠢的坏蛋、最、最……呜呜……”我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力一点、态度恶狠狠一点,可是却很快就泣不成声,到最后只能隔着毛衣狠狠地咬他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这么多日子的思念通过一个一个的齿痕烙在他的身上、刻到他的骨头里去! 他一直忍着、不吭声,直到我的气消了一点、停了嘴,才“唔、唔”地拉着我的手往自己的背上送,绽出一个笑容、道:“摸摸看!” 即便是刚才在机场的时候,那样热血澎湃、耳朵里的血管突突直跳的紧要关头,我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但除了稍微结实了点之外、却说不出变化在哪儿。现在他这样问我让我不禁疑窦顿生。仔细地摸摸他的背,不太确定地问:“腰上好像有力道了点儿,对不对?”刚才抱他上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没上支架,不过我还以为他是飞机坐久了、腰不舒服,或者是怕我背他的时候会弄疼我、故意没上的。 “唔、唔!”他不太乐意地哼哼着,也不言语、只是反手按着我的手、有点费劲地在背上上下移动。 我急不可耐地一下子掀开了他t恤、仔仔细细地摸他的背,然后……惊呆了! “我把自己修好了一点点,小笛……呵呵,升过级了!”他捻起两根手指、在我眼前做了个少少的手势,然后捧着我目瞪口呆的脸、鼻尖对鼻尖地道:“现在你会更加舍不得不要我了,对吧?” 我怔了怔、又怔了怔,然后理都不理他臭屁兮兮的德性……没功夫理!三下五除二地剥掉了他的上衣、挡着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检查他的后背。 他的背脊上多了一道纵向的、长约十几公分的、浅粉色疤痕,而疤痕下那原本有些扭曲和变形的脊椎骨竟然恢复了笔直的形态!这不会是……难道……? “你……”我口干舌燥、声嘶力竭了,手指稍稍用力地顺着他的伤疤往下、慢慢滑过了他的感知线,“感觉得到吗?” “嗯!”他点头。 我快要尖叫了,忍住!继续往下,“这儿呢?” “嗯!” “这儿?”再往下……手指已经滑到他的裤腰里了。 “嗯!呵呵!” “啊……!”我再也坚持不住地尖叫了起来,陀螺一样地绕到了他面前,抱着他狂叫:“真的?真的?!” “呵呵!”他的笑声被我摇晃得支离破碎。 这么多日子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的关于他远遁他乡的所谓“疗养”的种种困惑和怀疑在他少少带着些得意的笑声里迎刃而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一开始都不给我回邮件、为什么就算回了也是只言片语、为什么短消息是真真正正的“短”消息……几乎所有的为什么都得到了一个统一而完美的答案:他在做修复手术、脊椎的修复手术!天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带给人奇迹的修复手术吗? 他的腰椎骨在十年前的那场车祸当中折损、破裂,负责传输大脑指令的脊柱神经也受到了严重损伤,所以才造成了他腰椎以下部分的躯体瘫痪,肢体和肌肉都丧失了自主活动能力、最后变形和萎缩。如果这次的手术能够修复他的脊椎骨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的悍马、我的法拉利呀! “你是不是很快能站起来了,致远?!”我再次尖叫了起来,不等他回答就哇啦哇啦朝他喊:“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这个疯狂的念头刺激得我浑身颤个不停,一边问、一边手忙脚乱地上上下下捏他的屁股和腿脚,但马上……手上触觉就告诉我,他的腿还是又细又软、并没有什么起色。 “唔,轻点!坏笛子!”他被我脸上的失望表情刺伤了,身体往后一缩、撅着嘴拨开我的手、哀怨地瞪着我,“我不是说过只修好了一点点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高温高热的脑袋慢慢冷静了下来。“那……以后会吗?坚持复健的话?”我问得十分小心。 “不会!”他恼了,冲着我嚷:“我还会是个瘫子、一辈子都是!”嚷完,他扭着嘴巴、更加哀怨和火力十足地瞪我。 我的心慢悠悠、慢悠悠地往下、然后“咣当”一声急速落地!不能说我不失望,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念头太过冒进,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失望。不是常说希望越高、摔得越惨吗?我就是!“呃……”我亲了亲嗓子、很想揉一下表情僵硬的脸,但忍住了!“那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吗?”这个问题总能问问清楚吧? 他的嘴巴扭得更紧了,狠狠地盯了我一会儿,“唔”了一声,扭头要走。 “对不起、对不起嘛!”我也哀怨地低嚷了起来,“谁叫你跑上来就又是叫我摸你、又是给我看你光身子的啊?我太激动了嘛!” “我不是说了、只修了一点点嘛!”他气呼呼地朝我大声了起来,然后调转轮椅的方向往浴室去了。 “致远!”我挡住了他的去路,“我错了!但是……希望总得有的嘛!” “洗澡去了,要着凉了!”他叽哩咕噜地嘀咕着、绕开我进了浴室。 我连忙跟进了浴室,抢在他之前给按摩浴缸里放水,随后转身、不顾他唧唧歪歪地闹别扭、手脚麻利地给他脱裤子。 他没有反对,只是很不情愿地看看我、又看看我的手,等到我准备抱他起身褪裤子的时候,他才撅着嘴问我:“坏蛋小笛,我还是个瘫子、你打算怎么办?” “哎哟,我错了,小太爷!”我点头哈腰,“我本来就打算抱你一辈子、背你一辈子的嘛!现在已经比我做这个打算的时候好不知道多少了……明天我就去烧香还愿!”得知他去疗养了之后,我去静安寺烧了一次高香、祈求他的平安。 “哼,这还差不多!”他这才嘟着嘴、勾着我脖子、挂在了我身上,“反正你不准不要我!” “谁说过不要你了?”我悻悻地嘀咕,“我那次……也就是去娘家住两天嘛!这都不准啊?再说、再说……我还没过门呢!”总算找到一个底气足点儿的理由了。 他的脸和眉毛都皱了起来,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哼!还不是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我被他的德性弄得更不服气了,一边数落他、一边抱着他坐进了浴缸里,看他耷拉着脑袋、一脸负隅顽抗的样子,更加来气!“你自己说说看,明明知道华……他!要跟我说什么的,干嘛自己不早点坦白啊?!弄到这个田地,还都怪到我头上来了!” 他不看我、不理我,手指在水里划来划去,一副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虽然有满腹怨言,但我及时住口了……不敢说得太狠,我已经吓怕了!看了他一会儿,我默默地哼了一声,“自己挡着点儿,我去拿换洗衣服来!”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大踏步地进了衣橱,然后对着墙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下,默默提醒自己:何小笛,要冷静!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来硬的!直到觉得情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捧着衣服出去了。 方致远坐在一池温水里、抻着脖子一直紧紧地盯着我,雪白的浴缸衬得他本来就很苍白的身体仿佛要变得透明、融化了一般。 “哎哟!”我放下衣服,捏捏他扶着浴缸沿儿的手臂道:“肌肉回来点了嘛!”然后又把手滑到水里、摸摸他的肚子道:“救生圈不见了嘛!” 他低头看着我的手。 “好好锻炼了是不是啊?”我缩回手、甩了甩,甩得他一脸的水珠。 他迟疑了一下,嘿嘿一笑,“本来想把这儿练成六块……”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冲我扮了个鬼脸道:“才回来的!可是……谁叫你半夜三更地哭着喊着叫我回来啊?!” 我停下解了一半扣子的手,扭头看着他,“那得练多久啊?” “嗯……”他侧着脑袋想了想,“两个月?” 我讪讪一笑。那就是说半年不见他咯?“什么时候去德国的?” “好一点的时候就去了。”他说得很小声、有些紧张地望着我。 “早就定下了?这个手术?”我低头看着他。 “不是!”他连忙摇头,“嗯……是、是我妈妈安排的。她早就跟我提过这个手术,不过因为风险很大,所以一直没去,怕万一弄不好的话……”他的头半垂了下去,盯着自己半浮在水中的腿发了一会儿呆、才道:“就全瘫了也有可能。”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去做手术了?”我奋力忍着升腾的怒气、保持着平稳的声调,不等他回答便接着问:“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还打不打算见我了?” 他愣了愣,没出声。 “不打算?没想过?”我问得平静,可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就快要爆炸了! 他皱了皱眉,大概是看出我暴风雨前的宁静来了、憋了一句出来:“没仔细想过。” “方致远,”我微仰着头,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吐气,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书上写的、电视里演的什么情节吗?” 他大概已经猜到我的答案了,脑袋一下子垂到了胸口、鼻尖都快碰到水面了。 我没停、接着往下,“我最讨厌男主角或者女主角生绝症、半死不活的时候就玩失踪,还口口声声说:我爱他、所以要给他自由、让他忘记我、幸福地活下去吧!”我拿腔拿调地学着那些台湾翻译版狗血韩剧的口吻。 他偷偷瞟着我的表演,嘴角小小地抽了两下、没敢完全笑出来。 “小潘给我演的就是这么一出!”我加了一句。 他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头又低了下去。 “那我更讨厌的是什么情节你知道吗?“我又问他。 他再次瞥了我一眼、见我盯着他,连忙轻轻摇头。 “我更讨厌的就是在这样的狗血的情节上再加一个更加狗血的情节!就是你这个混蛋给我玩的把戏!”我遥指了一下他的鼻尖,冷笑着道:“你这一出绝对是智慧升级版的!还有你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狗屁哥哥给你做友情客串!”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给出一副听凭发落的表情来。 我走过去蹲在浴缸旁边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不是都说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吗?” 他看看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要说什么。” “致远,”我叹了一声,“别什么事都瞒着我,好吗?我知道,有很多事是我的好奇心太重,可是……我扪心自问一下,从前你不愿意说的话题、我都没怎么使劲问过你啊,对不对?再看看你,你已经把我掏了个底儿朝天了,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这番话我说得很平静,之所以能够、是因为我已在寂寂无声的夜里、空空荡荡的白天,摇摇晃晃的出租车上、冷冷清清的他的办公室里,演练过无数、无数回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 “求你了,致远!我承受不了再来一遍这样的情节的过程了!”我真的经不起了! 他还是沉默着。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心慢慢冷了下来。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够、份量太轻、嘴巴不够牢靠、做人不值得信赖,反正,我不是一个他愿意交心的人……尽管,很有可能这样的人除了方致新之外、这世上就一个都没有了!“我再问你一句,这次你走是为了给我时间还是给你自己时间?” “嗯?”他抬头看着我、愣了。 我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转身面对着他。“看到没?”拍了拍自己小了足足一码的胸部和已经略显搓衣板状的肋骨、道:“你不是说我瘦了吗?我都可以去做美容减肥中心的广告了!广告的口号就是:你觉得我离非洲大平原还有多远?” 他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我的胸口、眼神里有种受伤的神色。 我没理会他,又侧身、拍拍自己的胯骨道:“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我自己都被自己硌到了!” 他的嗓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噜声,朝我伸手。 我没看见……装作没看见!扯起嘴角笑着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道:“当初你说你不认识自己了,现在我说我不认识自己了,你信吗?” “小笛……”他朝我振了振手臂。 “你当初给我一年慢慢热,可是我给不起你一年!”我过去、抬腿跨进了浴缸,坐在了他的对面。 水温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高,但对他来说应该已经算低了。 他一手抓着把手、一手过来拉我。 “坐好,会淹死人的!”我推开他的手、继续抱膝坐在水里。 “你过来!”他委屈不已地嚷。 “我们这样面对面说会儿话吧……不说的话,我就该疯了!” 他怔怔地看了我好久、缩回手,点了下头。 “你哥哥给我做个一个profile,他说得有道理,很值得我反省。我也反省过了,很深刻地反省过了。你呢?这么多日子一定也想了很多吧?” 他的眼珠黑黝黝、亮闪闪地盯着我。 “那你能告诉我,人家告诉我的事、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你都不告诉我呢?”我问得很平静,“怕我会嫌弃你的过去吗?” 他的目光一缩,看着我的抱拢在胸口的膝盖、低声道:“我自己都在嫌弃自己!” “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人,你知不知道?” 他不吱声。 “如果你再嫌弃自己久一点、如果你没接我的电话的话,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他一听,大为紧张地瞪着我,“什么意思?” 我耸耸肩,“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会像那些狗血电视里的女主角一样赶在你死之前先把自己弄死?啧……不太会!我怕死!那我……就只好赶紧去找下一个能让我幸福的男人了” “啊?!”他咧着嘴哇哇叫了起来、还拿水泼我。“坏蛋!不准你去找别的男人,不准、不准、不准!你说过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你倒还记得啊?”我点点头,冷笑一声问:“那你在德国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记得要和我在一起呢?” “我……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嘛!我在罚我自己!罚我看不到你、听不到你、抱不到你!”他梗着脖子朝我嚷开了。 “嗯!蛮别致的办法嘛!”我点点头,能理解他的意思,“顺便再把我一起罚进,对吧?” 他的嘴唇又给我紧紧闭上了。 “你也在生我的气,对吗?”不等他回答,我就自我解答开了,“你气我强人所难、拼命挖你的老底、揭你的伤疤,对吧?” 脸都给我扭过去了。 “我错了!”我很诚恳且……轻而易举地道歉。虽然说了一百遍对不起了,可我还是觉得有歉意。“对不起!” 他从眼角看了看我,“我也错了,对不起!”然后他忽然咕唧一笑、咕哝道:“你抱着我、我就原谅你!” 我抬起一条腿、给他看了看脚底板。 “抱嘛!我冷了!” “冷了自己不会开热水啊?”我朝他手边的水龙头扬了扬下巴。 “够不着。”他手都不抬地睁眼说瞎话。 “滚!” “你不抱我、我要滑到水里去咯!”说着,他松开扶手、撑着防滑凳往水里蹭了蹭,结果一个没撑稳、又被背后的一股按摩水流冲了一下、差点真的滑到水里去,吓得他“哇”地叫了起来。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急忙伸出腿、抵住了他的屁股、把他往后推了推。“叫你再来!” “抱嘛、抱嘛,小笛!”他着恼地扭着身子,见我还是不动,就气鼓鼓地嚷了起来:“你又欺负我!我要去告诉你妈妈!” “还有脸去见我妈?”我也恼了。 “嗯……”他傻眼了,贼溜溜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妈妈和爸爸还好吗?” “别恶心人了!”我怒,“真是白招待你吃饭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给他们打个电话?!” “呜……我怕、怕不知道说什么嘛!”他扭扭捏捏地看看我,再次小心地松开了一只手、朝我这边挪了挪。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的另一只手猛地一推浴缸壁、一下子扑进了水里,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一把把他托出了水面。 “嘿嘿!”他满脸水淋淋地朝我乐。 我真是无语了。 他毫不迟疑地紧紧勾住了我的脖子和肩膀,把自己贴在了我身上。“不要松开我,我也不松开你!” “谁稀罕?!” “你稀罕,我也稀罕!” “少来!稀罕个屁!”说是怎么说,但我还是把他抱紧了、转身坐到了对面的防滑凳上,然后托着他的两肋、像以往很多次那样把他抱在了身前。 趁着我给浴缸放水、又往里加热水的功夫,他跟我说:“其实,你去见他之前,我想过告诉你的……不过……直到致新打电话告诉我之前的一秒钟,我还在抱着侥幸的希望,希望他只是想要找个借口见见你、或者是告诉你一点无关紧要的事、不是这件事的事!” 我没出声,默默地听着。其实我也猜到点他这样的念头,因为我自己在做了什么坏事、惴惴不安的时候,也会抱这种侥幸的心理……尽管心里很清楚结果会怎样! “见到你回来之后,我又希望你会不要问我、永远、永远都不要问我,可是……”他举起湿淋淋的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叹道:“你是小笛啊!” 这句话让我有点郁闷,可又无话好说。是啊!谁叫我是何小笛呢(nnd,何小笛怎么了?反面典型啊?!)?没啥太大的毛病……方致新说得那些不算、太偏驳!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条道走到黑的臭笛子!”他给了我另一个角度的评价。 “对啊!我就是!怎么样?现在我要把你走到黑了,你满意还是不满意啊?”我没好气地在他耳边嚷。 “满意、满意,嘿嘿,非常满意!”他连连点头,掏了掏耳朵。 我悻悻地哼了一大声,把他横着抱在腿上、摸着他背上的那道伤疤,开始检查他的触觉感知度了。 结果大大地超乎了我的意料……哈哈,相当的!我那叫是一个又惊又喜加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啊……嘿嘿,我、何小笛,真正的好日子来咯! 到最后,要不是顾着吴阿姨还在外头等我们吃晚饭,我估计今儿我们这儿一缸接一缸的水资源浪费程度就得被节约能源办公室给点名通报了! ※※※※※※※※※※※※※※※※※※※※ 各位童鞋,谢谢你们的关心和等候哦!鞠躬! 祝大家好梦……嘿嘿,有致远、小笛、你们喜欢的人入梦!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9-4 我满心期待和以为的好日子有个不太好的开头……因为他妈妈……呜, 我未来的婆婆!她、她找我谈了一次,单独的、秘密的、吓人的! 第二天我去上班了(方致新说如果我再不去的话就把我炒了!哼,这混蛋!),方致远本来要跟着去、我没让!虽然他看上去恢复了一点儿, 不过才舟车劳顿、大老远地飞回来,再加上……嘿嘿,昨天晚上又把他累到了!所以我让他在家再好好调养两天。 快中午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很着急、很紧张地说:“小笛, 我妈要和你一起吃饭!现在!” “呃?!”我嚷了起来,把一边的方致新吓了一跳。“晚上不是要见的吗?”我连忙压低了声音、一边问一边起身去隔壁那间办公室了。 还没等我坐下呢,他就呜了一声、期期艾艾地道:“她已经来公司找你了……她自己!” 一听这话,我立刻联想到了高不可攀他妈来找我的那次, 同时又想到了另一个让我讨厌的电视情节——花钱买我走!虽然我斗志高昂得很, 不过……还是对这种场面感到头疼和厌倦!希望、只是希望, 这次这个做娘的不会像上次那个那样自以为是和高高在上。 挂了电话、回到办公室,方致新抬头看看我, 问:“致远的妈妈要过来?” 我不禁回头看了看那扇活页门……妈呀, 这是什么听力啊?据称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都特灵敏, 但、但这也太离谱了吧!“嗯!”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耸耸肩道:“一个人来的, 估计是来搞突袭的!” 方致新扯起嘴角、冷冷地笑了一个,“不用怕她。她没你聪明!” 我愣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算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算是站在我这边、还是……谁的边儿都不站啊?nnd, 干嘛老是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呢?于是, 我叉着腰问他:“你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自从在会所的一次长谈和那次在车上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 我对他是更加地敬而远之,而且还总结出一个经验来、那就是:不管有什么不明白的,都要在第一时间、以最简洁明了的言语问出来,否则就会被他冷嘲热讽、臭骂一顿,而丝毫无还手之力! “嗯!”方致新挑了一下眉,“你以为呢?” 靠! 我扭头坐在自己座位上不理他了。 他垂下眼睑、继续刚才被我打断的阅读……盲文版的会议记录。 春节一过,他就叫人给他的电脑装了读屏软件、打印机也换成了盲文针打。除非没办法,否则一般的报告、文件、邮件等,他都会自己带着耳机听,必要的话就会打出来慢慢阅读。他说过,左眼的角膜移植之前,他已经做了两年多的盲人,所以现在他能很快就适应回去。 就这点,我不得不佩服他!我从没见他怨天尤人或者茫然无措过,每天的日子过得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波澜不惊、泰然处之!而且,他的演技高超——是真真正正的演技派!一般情况下,除非他自己说,否则初识他的人肯定都瞧不出他的眼睛有什么不对! 这样的男人,很可怕! 十几分钟之后,candy打电话进来通知我、外面有一位方太太找。 我起身,整了整衣裙,深吸一口气、抬腿出门。 “何小笛!”方致新在我拉门出去之前、叫住我。 “嗯?”我扭头看着他、吃不准他又有什么高见。 “做你自己就好!”他头也不抬地淡淡说了一句。 我怔了怔,点头应了一声。我想,虽然他对我有那么多不满,但是这次、他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大概纯粹是因为他更讨厌他的后妈吧? 出去之后,看到candy已经把方致远的妈妈、katrina带到了茶水间的桌子边坐下了(有客人来访的时候,一般都会被带到那儿去候着)。隔着玻璃,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化着的淡妆、脖子上围着的一根极细极轻柔的丝巾、身上穿着的裁剪合身的套装(估计是louis ma的!)、脚上蹬着的露趾高跟鞋……唉,那气势、典型一归国华侨加名门淑媛啊! 我心里不禁冷笑:至于吗、这大热的天儿?穿得这么山清水绿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国事访问的呢! candy给她倒了杯咖啡,见我过来了、便笑嘻嘻地出来了(这女娃儿特别乖巧、伶俐,当初进来的时候、没几天就和办公室里的人都打成了一片……也很争气地顶住了方致新这魔头的严酷考验!),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低低地说了一句:“黑咖啡!” 这是暗号!意思就是:这个主儿不好对付! 暗号的规则是我教她的……是我的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总结! 黑咖啡是不好对付的人!反之,一般情况下、喝白咖啡(加糖加奶的)的人比较随和、易亲近。而加糖不加奶的人排名第二、加奶不加糖的人排名第三。姐姐我,最爱喝加全脂奶(越多越好,最好再来点奶油)、焦糖(没有的话黄金糖、白砂糖也行)的咖啡!所以,我很随和、很易亲近……嘿嘿,貌似! 我当然知道katrina这样的人不好对付、何况还是我未来的婆婆!于是,堆起一个职业化的笑脸,推门进去,“中午好,伯母!” 上次在机场乍一见她的时候,我纠结了好半天才琢磨出这个称谓!我可没小混蛋的脸皮那么厚,才见着我爹娘一面就开口爸爸、闭口妈妈的,还弄得嗲兮兮的样子……哎哟,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katrina微蹙着眉放下只稍稍抿了一口的咖啡,这才牵起嘴角、抬眼看着我问:“jane,打扰你工作了吗?” “哦,没有!快到午饭时间了!”我摇头。nnd,装蒜!你说打扰了没有?审媳妇也不用直接杀到单位里来吧……虽然这是你儿子的公司! 她正中下怀地一笑,“我就是来找你吃午饭的!” “致远打电话来告诉我了。”我也笑。知道没有?你儿子是我的线人! 她笑笑、没说什么,双手轻轻一合、隔着玻璃看了看外面的办公室、问:“那……现在可以走了吗?” “呃……”我犹豫了一下,“我去和致新关照一下。”我朝身后的办公室指了指,但没挪地方。 “哦,好!”没了! 我忍不住在心底暗叹:唉,果然!这对关系复杂的半路母子看来真的是相互的仇人。想想方致远也不易啊,夹在自己的妈妈和最亲的哥哥之间……那滋味肯定不好受!我决定以后要待方致新客气一点,免得让小混蛋更加为难。 方致新对我多此一举地进来关照有些不解,耸耸肩道:“去吧!” 我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地在桌上收拾了一下,这才出去了。 又是楼下的西餐兼咖啡厅……我惨败过的地方! 只是这次是katrina挑的,一进电梯她就跟我说:“听说这里的西餐厅不错,做的法国菜很地道!” 我笑,“是啊,我们……呃,酒店请的是法国的厨师嘛!”对于自己已经转行的事、直到现在我都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常常会说“我们酒店”怎么、怎么的,然后才想起来,我已经不是酒店员工了。唉,毕竟这样说了十年了啊! 我的口误被她抓住机会了!“致远说你以前就是这家酒店工作的?” “嗯!”我点头,作战状态又升了一级!怎么着吧?!难不成你也要就此发表什么高见吗? “多久了?”她不动声色地问。 “十年!”我简短地答。 电梯到了目的楼层。 我伸手挡住了电梯门,让她先出。这是下意识的动作,是做服务性行业久了的一个好习惯……至少我觉得是个好习惯! 她像刚才进电梯一样,低低地说了一句:“thank you。”总算这点礼数还周全……也由此可以看出她常出入这样的场所、被人服务——这句“谢谢”也是她的下意识反应! 刚刚坐下,西餐厅的楼面经理paul就笑嘻嘻地迎上来了。从前我们的私交也不错、一起吃过几次夜宵、喝过几次酒。 我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来添乱。 他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到我们桌前,翻开、一人一本地递到我们手里、殷勤地对我说:“何小姐,好久不见啊!” 我大喜!心想:可以的,paul!待会儿姐姐我一定留大笔小费! paul很周到、熟练地为我们两个点了单,转身离开。 katrina看看他的背影,“老同事?” “对!”我点头。 “做得不开心才离开的吗?”她稍稍带着点疑惑地问我。 “呃?”我倒没想到她有这么一说,“倒也……不是!”脑子飞快地开动,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果然!“那为什么做了这么久之后还会走呢?我觉得在酒店工作是件蛮开心的事!” 首先,我得谢谢她不像高不可攀她妈那样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我的工作。其次……还不是你儿子和继子出来捣的鬼?“呵呵,”我淡淡一笑,“一方面是做得太久了、自己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大发展。另外么……致新和致远都觉得我是个人才、对他们的公司还有点用,所以就把我挖过去了!”方致新不是叫我做我自己吗?这就是我自己的作风! katrina对方致新的名字突然出现在台面上好像有点不太适应、挑了一下眉。 这个话题就此带过。 “jane,其实我今天单独来找你……” 妈呀,这么快就来掀底牌了? “是想好好了解一下你!” 还好、还好!警戒级别从红色降到了橙色。 “去年圣诞节前几天,我才听致远在电话里跟我提到你……”她的嘴角牵了一下,“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问我拿他爸爸当年留给我的订婚戒指!”说着,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我放在桌面的手指……当然没看到那枚戒指。 我笑了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其实我很想缩回手、避开她的目光,可又怕被她看出我的不自在。我又想去摸摸坠在自己心口的大钻戒还在不在,但是却怕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脖子上来、然后嫉恨我从她手里夺走这么大一块钻石!于是,我只好在鞋子里使劲地扭脚趾头,暗暗告诫自己:镇定,何小笛!没人能把你的大钻石抢走! “过了几天,致远打电话来跟我说他和你订婚了!”katrina继续她的故事,“真没想到会这么快!”话毕,她不怎么真诚地笑了笑,目光回到了我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也笑笑,等着她接下去。 头盆上来了,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katrina吃得很文雅、很细致,那态势……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准备把一颗豌豆也一切四瓣再吃! 我看得直想笑……当然不敢!不得不拿起餐巾按着嘴、低头掩饰了一下。 吃了大约一半的功夫,她点点头、评价道:“嗯,沙拉很新鲜!” 废话!她那一盆全是些瓜果蔬菜的,能不新鲜嘛?!当然,我的冷牛肉沙拉也很新鲜……新鲜?!哈哈,待会儿我得告诉我们的法国大厨去、有人夸他的田园沙拉新鲜!不知道他听了之后会不会拿厨房用的大沙拉叉叉我的头? 头盆撤下之后,我们的汤上来了。她叫的是地道的法式牡蛎浓汤,我则叫了一个清淡的乡下菜汤——自从看了那个由一只老鼠出演大厨的卡通片(忘记片名了)之后,我就爱上了乡下菜汤! katrina用勺子很优雅地由内而外舀汤。 我,怎么舒坦怎么舀! 她看着我、轻轻皱了皱眉,“咳咳”了一声。 我知道她的意思,很想扮个鬼脸告诉她、我这是美国做派(绝没有歧视美国人民的意思!),但我还是忍住了、规规矩矩地用教科书式的姿势舀汤。 她这才垂下了眼皮,专注于美食之上。然后,“嗯,牡蛎很新鲜!” 我要喷了。 手机响了,铃儿响叮当! 我连忙稍稍扭身、接起了电话。 “小笛……”方致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做贼一样。 听他那紧张劲儿、真让我怀疑是他在和他妈吃饭还是我在和他妈吃饭!“嗯?” “我妈妈来了吗?” “嗯!”就坐我对面喝汤呢! “你们已经吃饭啦?” “嗯!”(作者按:忽然想到了冯小刚的《手机》里的一段了。) “哦!那我待会儿再打来吧!”挂了! nnd!难不成打这个电话过来就为了听我三声“嗯”?! 我收起手机,抬眼看到katrina在看我、连忙道歉:“对不起。” “是致远吧?”她倒也从我的三声“嗯”里面猜到了打电话来的人了(八成看过《手机》这部电影!)。 “呵呵!” “jane,”她放下了汤勺,丝毫不回避地看着我、问:“你是个条件很不错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看上致远呢?” 我真的没想到她跑上来就是这么犀利且自贬身价……贬他儿子身价的一句。愣了愣,我答:“致远也是个条件很不错的男孩子啊!”喂喂喂,是你亲儿子好不好?! “我知道!”她很笃定地点了一下头,稍稍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 我耐心地等她。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滑落到我的汤碗上,“致远的身体不好、岁数又比你小,处处都需要人照顾。而你们好像认识也没多久,这么快就答应嫁给他,会不会……太仓促?” 我知道她在绕的是什么弯,我早有准备!早在刚答应方致远的求婚之后,我就开始在心底里演练类似的情节、不下一百遍了。于是我沉着冷静地道:“我觉得还好,不仓促。何况,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算下来的话已经一年半了!”而且,姐姐我还没算上你儿子胎毛未褪的时候就开始意淫我的那段往事呢! katrina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点点头道:“致远在德国疗养的时候……”她停下来看看我,大概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事了。 我不动声色地点头。 她这才接着道:“告诉了我一点你的事、你们的事。我……很替他高兴。” 呃?什么意思?我抬眼看了看她,看不出她这话是真是假。 “你知道致远的身体……十几年下来,他从未……”她说得有点艰难。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所以,在他问我拿戒指的时候,我真的是既高兴又担心……你能理解的是吗,jane?” 我点头。姐姐我都理解! “我想……有些话,还是当面和你谈的比较好。” 我冷静地笑笑。来吧,姐姐我不怕! “其实,我和henry……呃,就是致远的stepfather一直想再要一个我们两的孩子。”她低低的声音说着,“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可是在致远和致新出车祸的那段日子里,孩子……没了!”她微微地叹了一声,盯着桌面上的某个点道:“那个意外真的是……太突然了……结果,我都没能及时赶来上海陪陪致远……让他一个人在医院里过了好多天!”说着,她的眼圈都红了,急忙从channel的小包里取出一张纸巾按了按眼角。 我愣住了,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跟我说这些!也终于明白当初小混蛋为什么会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独守漫漫长夜了……可怜的小混蛋啊!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来了!“致远这次的手术很成功,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jane?”她抬眼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泪光的关系、眼睛显得闪闪发亮的……小混蛋的眼睛看来是遗传自她的。 “嗯……”知道了,姐姐我已经反复检查过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拉长了声音、含含糊糊地对付了。 “你们一定要生孩子,jane!”她的语气很热切、眼神也很高温。“不要担心身材什么的,只要你生下孩子,我一定介绍你最好的塑形师给你、就是给victoria beckham塑形的那一个、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身材!” 啊?!这算……怎么回事啊?难道她是举双手赞成我做她的媳妇的?!看她的样子……几分钟之前的样子!也不像啊! 我的下巴都快要掉桌上了,不太确定地道:“我……我们还没想到这么远呢!” “jane,”katrina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了,“你的岁数也不小了,要尽量早点生,否则的话就很难恢复了,而且,也不会有足够的精力带孩子……当然,带孩子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为你们找一位全职的保姆!纯种的英国人!” “咣当”,我的下巴掉了。 她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惊愕,忽然换了一种语气……颇为小心的语气问:“致新的情况……你知道吗?” “眼睛的情况?”我试探地问。 她毫不犹豫地摇头,“个人生活的情况!” “不清楚。”我连忙摇头,这种事我还是少掺合的好。 “他是同性恋!”好么,她可真是直截了当啊! “呃……是吗?”我装出第一次听说、震惊的表情来。什么意思?方致新是不是同性恋跟我和方致远结婚、生孩子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仔细琢磨着,背上被一个突然闯进脑海的念头吓得一激灵,眼睛也瞪圆了!不会吧?! “对!”katrina肯定地点了一下头,“我和henry其实早就知道了。” 我还纠缠在刚刚意识到的、让人震惊的猜测当中。 “所以,你和致远的孩子将会是我和henry过身后、所有财产的合法继承人。”她证实了我的猜测,不过很快又补上了一句:“不过必须是男孩儿!” 我一下子瘫靠在椅背上,觉得身上直冒虚汗。老天爷啊,这、这是怎么样的一家人、怎么样的一个家啊?!活生生的一出豪门恩怨啊! “jane,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katrina总算注意到我的不在状态了,声音和目光中的热度都平静了一点下来,“我希望这次的谈话、还有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你都能仔细听、好好想一下,因为这是一个很切实的问题!但是……请你务必不要跟致远提,当然……还有致新!” “当然、当然!”我虚弱地点头。 “方家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产业很多,很多产业都是以他们的姓、fung注册的,所以,为了维持这个品牌下去,祖辈们早就定下了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的规矩!”katrina冷静地说着。 我晕晕乎乎地听着。 “现在这些生意都是henry和我在打理,以后就会传给致新。可是致新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打理起来不是很方便,而致远虽然不能走、但是做生意是绝对没问题的。要是你们能尽快生一个儿子的话,你们的儿子就是家里的长孙,将来方家的产业也一定会传到他的手里!这个世界有太多危险和疾病,说不定哪天、我和henry就会撒手人寰,所以……”她停了下来,目光雪亮地射在我身上,那犀利的劲头、仿佛是要把我的肚子射穿、直接送一颗小种子到我的肚子里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急着要你们生孩子的原因!” “咳咳!”我忍不住咳了起来……真的咳嗽!此时此刻,我只想仰天长叹、振臂高呼:老天爷啊!为什么我、何小笛……这么一个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小女人,会掺和到如此复杂和阴暗的事情当中来啊!原来,方致远的妈根本不在乎谁嫁给他儿子,只要是能生、还要能生儿子的,她都不会反对的! 说完该说的话之后,接下来的时间里、katrina没有再谈及过此事的一个字,而是漫不经心地聊起了时装、流行、甚至上海的天气。 我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的观众、在看一出现实版的《钻石王朝》。 我想起了方致新跟我说过他找rosette为自己生孩子、是为了不让他姐姐致真的孩子继承家业。那时的他大概还以为方致远没有生育能力吧?可现在呢?如果他知道方致远能生的话、他会怎么对付他呢?会不择手段吗?会百般阻挠吗?也许当初他在车上那样地贬低我就是为了拆散我们、以达到他藏在背后的鬼算盘的吧?! 这么可怕的一个哥哥、再加上这么可怕的一个妈妈……还有方致真、这么可怕的一个姐姐!方致远是怎么长成这样一个兼疯子、傻子和天才于一身的小混蛋的呢?我又该怎么应对将来的日子呢? 我困惑不已! ※※※※※※※※※※※※※※※※※※※※ 来了!我……闪了哦!大家也早点睡哦~~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9-5 方家的人肯定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表演! 那次密谈之后、即便是有偶然的机会和我单独相处, katrina都未再提及过一个有关方氏家族、她的如意小算盘的字;在方致远面前,她说的是婚礼和孩子;有方致新在场的时候,她说的是上海和伦敦。 我不知道她打算在上海呆多久,她没说过……哪怕是对方致远!家里她只来了两三次、吃了晚饭就走。大部分时候会约我和方致远出去吃饭, 把她以前来上海时(她曾来过几次)觉得好吃的地方又都吃了一遍、同时也给下次来的时候再造访哪几家列了张简单的清单。 我跟方致远在工作和奉他妈妈召之余、还见缝插针地去了我爸妈家两次。 头次去的时候,我爸妈真是没给方致远什么面子,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吃过晚饭之后,我爸还把他拎到客厅里头、声色俱厉地给了他一顿警告:如果他再敢这么不告而别地玩失踪、伤我的心的话, 即便一辈子没女婿、他和我妈都不会再忍心见我这么意志低迷(嘿嘿,我还好吧!)、任凭自己形削骨立下去了! 爸爸在教训方致远的时候,我妈在厨房里小小声、恶狠狠地教训我。骂我没出息、没骨气,被小混蛋三言两语就又给勾搭回去了、彻底丢了咱何家的脸。说到气极的时候, 她甚至还摘下了方致远孝敬她的项链、撩着袖子说要出去还给他……当然, 被我拉住了!气消了一点之后, 她又问我准备何时安排她和爸爸与方丁美仪见面,见我支支吾吾、一副没这个打算的样儿, 她又怒了, 和着爸爸在客厅传来的呵斥声一起、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架势……要不是厨房里只有些刀刀剪剪的,说不定她就能把我立刻毙了(没枪嘛不是?)! 我和方致远两个人各自领了一顿骂、灰头土脸地出来, 偷偷互看一眼、忍不住要笑。都说爱之深、骂之切!爸妈是爱我……们(勉强把小混蛋也算上吧!),才会这么痛心疾首的吧!所以即便是被骂了, 我们还是很高兴, 因为骂过了、他们就会原谅我们了! 出来之后, 我把我妈的精神传达给了方致远:“我妈说要你爸妈上门来提亲,不提的话就不把我嫁给你!” “不嫁给我嫁给谁啊?”他先是一把抱住了我,拍着我的屁股、贼眉鼠眼地道:“你是我的笛子,别人抢不走的!”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大概是因为升过级了的关系,我发现他这次回来之后、底气足了好多、更加是一副把我吃得死死的样子,常常让我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方致远,我警告你哦!你要是再给我有重大事故隐瞒不报、甚至企图欺骗组织的话,你看我会不会再对你姑息喏!姐姐我tmd真的是没人要了还是怎么着啊?非得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他的表情庄重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摇摇头,“没有了,组织!” “哼!好、没有最好!”我冷冷点头,“你给我记住,这世上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心眼就算再多都不会有老天爷厉害!” 话题结束,两个人都唬着脸。 7月头上的某个周六,最高温度:37度。 一大早,方致远使劲推我起来、说要给我去买车去。 “不去!”翻身、继续睡。 “你不是说没车不方便吗?”他拽着头顶上的吊环、自己坐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趴在我背上、压得我差点岔气儿、瞌睡虫也被赶走了一大片! 由于疗养得当、他的体重增加了少说五六七八斤(日渐日长),手臂也像第一次在147见到他那时那样、有些肌肉纠结了! “已经克服了!”我龇牙咧嘴地低吼,使劲扭了扭身体、想把他纣下去,可是没成功。 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才不要他的车呢……虽然已经拿了他的房,可这是他自己弄的、我根本就不知情!何况,当初他一回来,我就把房产证扔回给他、要他再改回来。 他见我执意不收,就说:“好吧,我帮你保管着。就放在保险箱里哦!密码你没忘了吧?” 密码就是我们在147邂逅的年月日,估计除非是我老年痴呆了、否则是一辈子都不会忘了的。而买保险箱这个主意是自我收到大钻戒之后就开始出现的,后来从香港回来之后,我就要他给买上了。就安在衣橱里,腾了两个抽屉的位置给这个半吨重的铁家伙!他外婆给的镯子、我认为贵重的物件都放在里头了,现在又加上了一本房产证! 除了我的自尊、心底的疙瘩、仇富心理等因素之外,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不要他的车:他妈还在上海呢!要是见我又是房、又是车的割他儿子的肉、她方家的财产,说不定不等我给他们家添砖加瓦就直接要对我下黑手了! 想到他妈我就来火,瞪着他问:“诶,你妈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嘻嘻,”他啄了我的脸颊一下,“我的女英雄顶不住咯!” “哦,你倒也知道啊?!”我瞪圆了眼睛、猛地把他掀了下去,“我又要背着你、又要供你哥哥鞍前马后的差遣,还要应付你妈,你说我顶得住吗?没良心的混蛋!” 他撅了撅嘴,捏捏我气得有些僵硬的脸,“我知道你很辛苦,小笛……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罪的!” “你得了吧你,你就是我最大的罪!”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狠狠地瞪着他。 他怔了一下,然后扇扇睫毛、嘴一扁,“呜……你嫌弃我!”tnnd,又来了!他这个喜欢扮小白菜的毛病倒是一点都没给我改! 我也怔了一下。我嫌弃他吗?好像……至少,我是有些埋怨他的。就是他的出现把我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把我的工作弄得天翻地覆、把我的脑子也搅得一团浆糊! “谁、谁叫你这么有钱?谁叫你家这么有钱!”好不容易,憋了这么一句出来!哼,钱!眼门前我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还不都是因为这个钱字?当初初见他那会儿、就只有我们两个,虽然也闹得天翻地覆过,可是却也乐在其中。而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前经历的种种有多少是没受到这个因素影响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经过什么精心安排或者策划的! 天哪!我忽然觉得方致新在会所里说的那些话其实真的很有些道理啊!为什么我要想得这么多呢?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呢?要是我真的是个简简单单的人的话,就算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就算是被人当了棋子使,至少我还能被蒙在鼓里、快快乐乐、胡里胡涂地过啊! 看来,归根结底是我太聪明了!聪明的人才会复杂!嗯! “小笛,”方致远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是不是我妈妈对你说什么了?” 嗯?我看了看他,难不成他知道了些什么?关于他妈跟我的那次密谈我可是只字未提过啊!不是为了他妈关照我这么做、而是……我自己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才做定夺。 他盯了我一会儿,随后便将双手插在我的腋下、半举半抱地把我拉到了他身上、才道:“不管她对你说了什么、别受她的影响,傻瓜小笛!” “谁、谁受她影响了?我是什么人啊?我们党最坚定的战士!”心虚、心虚! 他笑了,“嗯,我替你们党感到骄傲!” “滚!谁要你替了!”我拨了他的鼻子一下。 他的笑容收敛了一点,“我做了她快三十年的儿子,我知道她的心思。” “你知道什么啊?”得,不打自招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苦笑了一下、有些为难地道:“我妈妈……不是有这么一句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啊?!”我愣了,“夸张了点吧?” 他嘿嘿笑了笑,不疾不缓地道:“我妈小时候很穷,最大的梦想就是嫁个好人家。后来遇到我爸爸,以为梦想实现了,可是……”他耸耸肩……那神情像极了方致新!“后来她带着我到英国去找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我!幸亏还有大伯,他很疼我,把我当亲生儿子看,所以妈妈又带我去了大伯家。小笛……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喜欢我妈妈吗?”他举着手、用指尖描着我的下巴,“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爸爸、不是大伯,而是钱。” 我为他感到难过、很心疼他,但是对他的家事也感到很不屑。有钱的人有有钱人的烦恼,是我们这些没钱的人、那些穷人无法想象的!仔细想想,还是我这样的人最幸福……平安、平淡、平静的过日子的人,最幸福! “大伯虽然很疼我,可是他很忙、总是很忙!妈妈也忙,忙着帮他赚钱。致真更忙,忙着把家里的钱变成她自己的钱!所以,从小到大,只有致新待我最好……现在,我有了你、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家……小笛,我头一次觉得自己有家了!” 我轻轻伏在了他身上、趴在他胸口,默默地听着他低低的、平淡的语调讲述这些听来老套陈腐、可却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人间悲剧,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我真的给他家的温暖了吗?真的吗? “妈妈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她是吃苦吃怕了。希望我不会再吃苦,也希望让外公外婆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只是……时间一久,她就慢慢变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了!”他仍在低低地诉说……难得的坦白和自觉。手指在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后脑勺,就像个大人……是个大人!“那天她说要跟你单独见面,我就知道她肯定是为了跟你说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钱的事情,是吗?”他低头看着我、用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背。 “嗯!”承认吧!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那颗长得莫明其妙的脑袋啊?于是我和盘托出,“她说要我跟你尽快生孩子、还要生儿子!这样就好名正言顺地继承方家的遗产了!” 他听了、脸色有些变了。 我支起脑袋、看着他问:“你知道你哥哥为什么和rosette生孩子吗?” 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我想他是知道的,他多聪明啊!可是我不敢把自己对方致新的猜测告诉他……何况我自己也只是瞎猜猜而已、也觉得有些荒谬。 “小笛……”他低低地叫了我一声,皱着眉、看着我。 “你知道我不在乎钱、不是真的在乎!”我拧了拧他愁眉苦脸的脸蛋,“何况你现在已经够有钱的了!” “我知道!”他抱着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我当然知道!” 是啊,他当然知道!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一直都是!”他低低地说着、侧头亲了亲我的头顶,“我已经打电话叫我大伯尽快赶过来了。他一来,就和妈妈去跟你爸爸妈妈提亲,然后我们就结婚。留在上海,不要理他们。” 我听了好心酸、也很感动。“可是你妈会答应吗?我看她比我都在乎你升级之后的质量呢!敢情是把你当种马了……也把我当母马了!”我也撅嘴,“她说起要我生儿子的那劲头、就像电视里那些恶婆婆一样!”我委屈不已地咬了咬他的脖子,“我估摸着,如果我给你生不出儿子的话、她早晚得撺掇你把我休了!哼,就算不把我休了、她肯定也会给你纳十七八个小妾的!” “小妾?呵呵!”方致远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捏捏我的脸道:“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行!没有你就不行!” “切!你现在不是升过级了嘛?!再说谁知道一开始就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你安慰我、或者给自己找开脱的呢?”我不屑地哼哼着。 “臭小笛!”他恼了,使劲拧我的屁股,“我从来不说谎的!” “你说谎了!”我也拧他。“你老是说谎!” “我、我哪儿有?你举个例子来!” 看他那么较真的样子,我也恼了,“还有脸叫我举例子?你的例子还少吗?” 他鼓着腮帮子看着我。 “你……”嗯?“你……”哎呀?!“你……我跟成哥说你比我大的时候你没否认!”妈呀,我不活了!这算什么例子啊? 他撅了撅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反正你就是有!”我反过来掐他,“哼,等我好好想想再跟你算账!” “没有!我才没有呢!”他嚷得更大声,狠狠地拧我的屁股。 “啊……轻点儿!”我疼得吃不消了,使劲拨开他的手、怒道:“下手怎么这么狠啊?以为我跟你一样感觉迟钝啊?!” 我的话把他惹得更恼了,哇哇嚷了起来:“我、我升过级了!再说我本来就知道疼!”嚷完,张嘴就要咬我。 我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本想躲开就算了,可是看他气得脸都发红了,白牙森森的、一副打算把我生吞活吃了的样子、连忙讨饶,“哎哟、哎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错哪儿啦?” 啊?这小混蛋还真是反了啊,竟然把我的那套学了个十成十!那……我也学学他吧!“我不该寒碜你!” “哼!还有!” “没了!” “有!”他一口咬住我的肩膀,手则紧紧地箍住我的腰和背、不让我动弹。 “啊……知道了、知道了!”我很没出息地叫了起来。 他停了下来,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我、像是两个超大探照灯。 “你没说过慌!”我很不服气地嘟囔。哼,姐姐我这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来咬我的鼻子。 “我不是都认错了嘛!” “不行!”他还是很不乐意地嚷:“你认错认得太快,说明你的要么明知故犯、要么就是在敷衍我!” 啊?!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把嘴撅得更高,“不管!你赔!” 我捏住他的油壶嘴,问:“赔个屁啊?你身上少肉了还是怎么着?说说还不行了?!好,大不了你说还我好了!姐姐我我才没你那么……呃?”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知道他要我赔什么了! 他嘟着嘴、眼珠子乌溜溜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很臭屁地哼了一声,“赔我的小手枪!” 我先是怔住、然后乐了……开怀大笑的那种乐!这可是头一次他不用跟我确认就知道自己的小手枪发生了什么变化……呵呵,而且还这么快! 真的起床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他又是带着一身的累累伤痕……我也是! 我发现我的幸福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唉,自从他的身子结实了点儿、底气足了点儿之后,我的气场就变得越来越弱了。郁闷!明儿起,姐姐我也去强身健体、到时候看看到底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吃午饭之前,katrina打电话过来,要我下午陪她一起去逛街。 我愣住了,暼着方致远、朝他猛挑眉毛。 他张着嘴、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只好对着电话问:“下午啊?我……”眼睛盯着方致远。 他总算明白了,大声道:“下午要去买车!” 其实我们已经说好了,下午不去买车、就在家歇着。我还没想好买什么车呢!等我打定了主意再说吧,也顺便让我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要收他给的车! “对不起,伯母,下午我要去买车。”我很客气地对着电话说。 “买车啊……” 我真担心她会说一起去。还好…… “也好,等你买好车再出去也方便点!” 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那晚上一起吃饭吧?”她又问。 我翻了翻白眼、装出为难的口气道:“哎哟……还不知道要买到什么时候呢!” “让我听!”方致远举手接过了我的电话,用广东话问:“大伯跟你联系了吗?什么时候来上海?” 呵呵!我在心底里鼓起了小掌……他大伯也要来、是来提亲的,呵呵! 他在那边不高兴地低嚷:“啊?为什么还要这么久?” 小样儿!还真挺急的!早干嘛去啦?哼! “我不管!反正要一起去!”他悻悻地嚷了一声便把电话挂了,晚饭的事儿也没提。 “你大伯如果真的很忙的话,”我假惺惺地做起了好人,“就你妈来也行了吧!” “不行!”他唬着脸、白了我一眼,好像他大伯来不了是我的错一样。“你爸爸妈妈都在,我怎么可以让我妈妈一个人去呢?”他很一本正经地拍拍自己的腿道:“你爸妈答应把你嫁给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一定要做得礼数周全、把你明媒正娶回来!” “哎哟哟!”我笑了起来,使劲地揉他的脸,“瞧这小模样,还挺懂道理的呢! 他在我的掌心里嘟着嘴,“我一直很懂道理的!”说着,抱了抱我的腰道:“等一提完亲,我们就马上结婚,免得让你这只煮熟的野鸭子飞了!” “什么野鸭子?”我怔住,“我哪儿野了?”嗯?不对啊!“我哪儿鸭子了?!” 他也怔了怔,“你们不是都这么说吗?”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野鸭子了?”嗯?还是不对啊?“我们是谁啊?” 他挠了挠脑袋,凝神想了一会儿才道:“上次是成哥跟我说的啊!他说你就是只鸭子,叫我别让你飞了呀!” “成、成哥?!”我咬牙切齿。什么东西不教、尽教他这些……不着边的话!而且也不知道因人施教,就凭小混蛋那点中文水平,还教他这么高深的知识?真是的! 还记得在香港见过成哥之后,接下来、这小混蛋跟我“你丫、你丫”了好几天,丫得我差点揍他! “就算是他教的,那也是煮熟的鸭子好不好?!哪儿来的野鸭子呀?”我还真得跟他辩出个是非黑白来! 他眨了眨眼睛,很振振有词地给了我他自己的注解:“鸭子又不会飞,野鸭子才会飞啊!” 我……无语了! ※※※※※※※※※※※※※※※※※※※※ 谢谢tk童鞋的帮更式长评。看的时候一直在笑。tk看文的时候一定很仔细,截取的场景也很甜、很有爱。鞠躬! ps,tk,把拖鞋扔回来吧,脚上只穿了一只哇!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9-6 大伯来了, 一个星期以后! 亲也提了,大伯到的当天晚上! 我妈和方致远的妈掐上了,提亲宴上! 我和方致远隐身了,我妈和他妈掐架的时候! 我爸和他大伯喝高了, 我妈和他妈掐架、我和方致远隐身的时候! 每个做母亲的,不管在家怎么数落、打骂孩子,出门见人的时候都会一边假惺惺地跟别的孩子的家长谦虚客气、一边却又把自己的孩子夸得优秀、聪慧、知书达理得绝对是方圆百里、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料! 我妈和方致远的妈(katrina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就连方致远本人都好像有点吃惊的样子!)表现就都是这样! 我妈和他妈就是从互相谦虚开始的! 他妈:“致远小时候不爱说话、也不好动, 只知道练球、读书的。” 我妈:“哎哟,真好。小笛从小就是个假小子、皮得要命!幸亏皮得还有点名堂,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期间: ?方致远看了看我,冲我吐舌头、扮鬼脸, 无声地“皮、皮”我!被我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下, 疼得他脸抽了一下。 ?我爸爸又给他大伯倒上满满一杯冰啤酒, 他大伯也给我爸倒了一杯,然后扭头让服务员再送两瓶进来。 ?我很担心我爸的状况, 他很少喝酒、酒量也就是二两黄酒的水平。 他妈:“小孩子还是皮一点好!致远从小就是太安静了, 我一直都担心他变成个小书呆子, 结果还成真的了!唉,一个硕士念下来还不够, 要不是我拉着他、大概还要读下去!要是真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小笛、成家立业呢!” 我妈:“呵呵, 喜欢读书好啊!我家小笛就是花太多心思在体育运动上了, 又是排球、又是跆拳道的!一天到晚不是这个训练就是那个比赛的, 唉,要是把玩心好好收一收,其实也是个蛮聪明的孩子,大学是没问题的……她本来就可以保送上大的!就是……唉!”摇头。肯定是想到小潘的事了! 这期间: ?我隐身了,一方面是也想到了小潘、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的那点体育成绩实在没什么可值得在桌面上夸耀的。方致远倒是听得很开心,伸着脖子看着我妈、期待她多说一点的样子;手在桌子底下捏着我的手指扭来扭去。 ?我爸和他大伯分两口把啤酒干了,然后又相互满上。互拍着肩膀,感慨着上海的变化。 ?我发现他大伯即便是在开怀大笑的时候,眉头也有些微蹙着,就好像是这个表情已经在脸上定型、没法平复了。是不是做方家人……真的很累?!我不想我的致远也会这样、一点都不要!我要他是个快快乐乐的小混蛋,即便依旧不良于行、即便依旧伤痕累累,但是从今往后我都会竭尽我所能地让他幸福、很幸福!而我,决不会、绝对不会成为katrina那样的女人!我要爱致远、爱孩子,甚至爱方致新……妈呀,难了点吧!还是他自己赶紧去找个良人、从一而终去得了!嗯?从一而终?哎哟,错了错了!他不可能是从的,这个人的气场很强势、不可能是从的!越想越远、越想越远……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我妈和katrina已经开始细数我和方致远两个的趣事了。 我妈说我小时候脑袋大,刚刚学步的时候老是头重脚轻地跌跟头,跌倒了也不哭、自己爬起来揉揉脑袋又走了。可见我从小就是个很坚强的小孩。(嘿嘿,全是妈妈教导得好……因为就算我跌倒了、她顶多就是看看我摔到哪儿了没有、也没什么功夫管我!) 他妈妈说方致远开口晚(聪明的小孩子好像都开口晚!)、直到快两岁才说话,开口说的第一句既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广东话的“愣愣”(想想),可见他从小就是个爱动脑筋的小孩。 ?我看了看方致远,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但又怕表现得太高调、所以只好在桌子底下摸他的膝盖。可是力道太轻,他竟然一点都没反应,恨得我使劲捏了他一把才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嗯?”他小声地问我。“愣愣!”我也很小声。“嘿嘿!”他腼腆地笑笑。 ?我爸和他大伯都很谦虚,一边喝着、一边夸着对方孩子的好。 两个妈妈说着说着,表情都起了变化……虽然都撑着一个浮在表面的笑容、嘴上也在说着听似有趣的话题,可是却渐渐地让人看了、听了都不觉得怎么有趣、反而有种一触即发的味道了。 katrina说起方致远九岁第一次摸球杆、爬在凳子上就把长他三岁的哥哥斩落于桌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方致新这臭球篓子的球技还是没一点长进!当然,他的视力是影响他进步的很大因素!);还说他十三岁代表reading town参加berkshire county郡选拔赛,一战成名、崭露头角,随后便层层晋级、直到十六岁杀入全英锦标赛! 我妈对斯诺克一窍不通,听了也只当没听到,一个劲儿地夸耀我的成长业绩。说我幼儿园时起就跟着隔壁邻居阮先生(是上海最早开设跆拳道教馆的人之一!据称他是韩国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变成中国人了!)学跆拳道、十一岁考得红黑带、十二岁被少体校看中(后来爸妈没同意我去念体校,他们觉得女孩子将来靠体育吃饭太苦了!)、十四岁做为中学女排校队的一份子赢得全市初中排球赛季军、十六岁得第二名、同年还取得了女子跆拳道黑带四段…… 这时候katrina很不高兴地发言了:“哎哟,我要是有女儿就让她去学绘画或者音乐,就像致真这样……”说到这儿她含笑看了看她老公(他大伯、henry……妈呀!),有点卖乖的嫌疑!“强身健体是需要的,但是女孩子还是学多一点文雅的东西更好。” 我妈恼了(从小到大、她带我出门见人的时候、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我不文雅!其实……她和我都明白,我跟这两个字的确是不太沾边。),冷笑一声道:“我们家没什么好的条件送孩子去读那么贵的东西,这些本事也都是小笛自己有出息、有毅力去学下来的,只要她喜欢,又有精力去做好,我和她爸爸当然不会去干涉孩子的兴趣爱好。毕竟,将来要做怎么样的人、过怎么样的日子都是她自己的事,我们要管也管不过来啊!” 我在心里为我妈的话击掌叫好,可是也担心她话的锋芒太露、含沙射影,会惹恼katrina……毕竟,她寄了很多很多的希望在她儿子身上! 果然,掐起来了! “适当的管管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孩子们小的时候有很多地方不懂,父母能够给他们一点指导那是好事!” “我和小笛的爸爸倒不这么认为,”我妈说这话的时候暼了我爸一眼,发现他已经处在微醺的状态了、不禁稍稍皱了一下眉,“孩子肯定是要管的,我们当然也希望孩子能够琴棋书画样样都通,可是这世上神童又能有几个?我是绝对不赞成把父母未尽的理想强加在下一代的身上,他要做科学家也好、做农民也罢,父母只需要告诉他要做一个好人、一个自力更生的人就可以了!” “这不是谁把谁的梦想强加到孩子头上的问题,而是适当的引导、发掘孩子的潜力。如果不这样,很有可能一个好孩子就被埋没了。就像我们致远,要不是他爸爸(指的是henry)从小培养他的兴趣爱好,他哪儿能取得什么成绩呢?” 我妈听了这话目光垂了垂,没言语。我想她大概是想说:人算不如天算吧! 期间: ?我和方致远两个人对看一眼,同时扁了扁嘴、往后缩了缩身体,都感觉到事态有点严重了。 ?而我爸和他大伯在那边已经又干了一瓶、开了下一瓶、旁若无人地用上海话聊开了。起先他大伯可能是觉得自己的上海话已经太不标准、不好意思开口,结果两杯下肚之后,渐渐不那么矜持了……(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嘛……嘿嘿!) “怎么办?要吵起来了!”我压低了声音问方致远。 他扁了扁嘴,把声音压得更低、道:“难怪你会长成这样!” “什么意思?”我瞪他。 “嘿嘿,你妈妈好厉害哦!” “你妈难道不厉害吗?” “嗯……我还是喜欢你妈妈!”他贼溜溜地暼了两个妈妈一眼,靠到我身上、小声道:“我们把孩子交给你妈妈带,一定能带出一个小小笛来!” 我大喜,连忙安慰他:“带出个小小混蛋来也说不定!” “小混蛋是谁?” “你说呢?” “哼!” 又过了一会儿。 “诶,你爸爸喝高了!”他用手肘顶了顶我。 “你爸爸也要高了!” “两个妈妈打起来了,两个爸爸喝趴下了,我们怎么办?”他睁圆了眼睛左看右看的,没主意的样子。 “我们……撤退行不行啊?”我也没主意了。 他又扁了扁嘴。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把电话拿出来的时候,我瞟到显示的名字是致新。 “喂?”他把身子压得很低、声音也很低。 我借机起身、把他拉出了包厢,留下叽哩哇啦的四个长辈……两个话题组。 隔壁的包厢空着、没开灯,我就把方致远推了进去、自己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 虽然方致远把电话捂在耳朵上,可是我还是可以听到电话那头方致新的声音很大,几乎每一句我都能听清楚、也听得出他很生气! 方致远一边接电话、一边不停地看我。他知道我肯定听得到方致新在说什么,所以很担心他哥哥的话会激怒我。 我朝他摆摆手、示意没事……真的没事!然后起身离开了包厢,在门口等他。 刚才电话一接通,方致新就问他是不是在提亲、为什么不叫上他?还问难道他不是他的家人吗?难道对他来讲、他不比katrina和henry更亲吗? 方致远除了“嗯”了两声之外,一直都没怎么出声。我走出来的时候见他的视线低垂、落在颜色黯淡的地毯上,脸上的表情看了叫人有点难过。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内疚! 今天晚上之所以没有叫方致新一起来,是因为我觉得一方面好像没什么必要,毕竟提亲这种事父母长辈之间要讨论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眼睛不方便、一起过来的话肯定要人照顾,而我怕爸妈看到我要嫁过去的人家里还有一个残疾人就会担心、甚至会反对。最后,我最担心的是方致新会在桌上发表什么不利于我的奇谈怪论! 我把我的理由和担忧都跟方致远说了,他听了没有反对。何况,方致新这些日子里一直都没有回家住、摆出一副不打算跟katrina有任何牵连的态势,因此不叫他应该也没什么错。我估摸着方致远肯定也没有跟方致新提起、或者具体提起,否则方致新不会在电话里表现得如此愤怒的。 蹲在门口的等他打完电话的时候,我在想:我们的做法是不是伤了方致新的心了呢?至少,方致远是伤了他的吧! 前些日子,方致远跟我说的那番关于他的成长和家庭的事我还记忆忧新,而且不得不承认方致新对待方致远这个弟弟真的是好得没话说(现在我已经不再怀疑他对自己的弟弟有什么非分之想了!)。由此,我对他的看法也少少有了些改观。毕竟,他们兄弟俩个除了血亲的关系之外,真的是同生共死了一回!这种关系是任何人、包括我都无法介入和改变的。他上次在车上对我的那番批判应该完全(或者大部分)是出于对弟弟的保护吧?何况他也警告过我,他这样的身份不适合对至亲做出任何诊断和评价,而我却坚持要他说!所以,听了之后即便是再不舒服,我也是咎由自取、活该! 过了好一会儿,方致远转着轮椅出来了,看到我蹲在地上,愣了愣。“小笛?” “他……没事吧?”我抬眼看着他。 “嗯……很不高兴。”他垂头丧气地嘀咕着,朝我伸出手。 我拉着他的手一跃而起,揉揉他的脑袋,没说什么。 “进去吧!”他把我的手往后送、要我推他。 我忍不住叹了一声,推着他回到我们的包厢。 “去哪儿了?”我妈看着我。 “接电话。”我简短地答了一声、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看看桌上的情景,战火好像已经平息了,我爸的眼睛有点直了、他大伯的脸很红(看来也不是个能喝的主儿!)。 “致远,”katrina看着方致远道:“我们去你的酒吧坐坐吧!你爸爸还没去过呢,也顺便和亲家再聊聊、说说话!”(当着我爸妈的面儿,方致远是用继父的身份介绍他大伯的!) “呃?”方致远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形式发展得这么迅速和……顺利! 我也愣了,看着我爸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爸,你行不行啊?” “行!放心!就是两瓶啤酒嘛,没问题!”我爸很豪爽地摇头……唉,舌头都有些大了! henry冲我笑笑,道:“小笛,你爸爸很了不起!” “呵呵!”我乐了,“我爸是挺了不起的!”本来嘛! 我爸一听,也乐了。因为有点微醺的关系,所以他笑得很可爱、像孩子(年纪大的人好像都会时不时表现得像孩子!) henry也笑,还很亲热地揽住我爸爸的肩膀、拍了拍道:“唉呀,真好啊,这么懂事的女儿!放心、亲家,我们会把小笛当亲生女儿看待的!”他朝katrina的方向划拉了一下,“致远要是欺负小笛,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倍感温暖和窝心地笑了。 方致远扭头看着我,也跟着呵呵傻笑,然后伏在我耳边、小声问:“那要是你欺负我怎么办?” 我笑着、伸手偷偷拧了他一下。 饭毕,两家、六口乘着陈叔叔的车移驾147。 路上,我先打给summer打了个电话,要他把方氏兄弟的专用包厢(如果我有四人帮聚会的话、也用这个包厢!)准备好,我们到了后会直接从地下停车库、乘方致远的专用电梯上去,这样就不用从店堂里经过了。 summer接到我的电话起先挺高兴,后来一听我是携家属出席,兴致顿减(到现在他还想不通我怎么会跟方致远凑到一起的;而且也还不知道方致远才是酒吧的正主、而非方致新,只知道他们两个是堂兄弟!),怏怏地应了一声就挂断了。 下车的时候,方致远拿眼白看我,小声叽咕道:“再叫他弟弟,我就把他炒了!” 我狠狠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唔!”他很不乐意地扭了一下身体。 进了包厢,summer亲自进来给我们端茶送水,趁人不备的时候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朝他笑笑、摆了摆手,没敢跟他打招呼。 即便是这样、方致远还是不乐意,大刺刺地把手放到我的大腿上、使劲捏了捏。 summer的脸绿了,扭头就走。 “哼!”方致远很小气地轻轻哼了一下。 我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芳华说你是少男杀手!”他气鼓鼓地在我耳边嘀咕。 “滚!杀手个屁,你是我的杀手、行了吧?” 他嘟着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咕唧一下乐了,臭屁地点点头,“嗯!我是!” “切!”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随后自己也乐了。一扭头,正迎上我妈的目光……很复杂,说不清是什么含义!我笑了笑,把为她点的长岛冰茶端起来给她。 “你哦……”我妈接了玻璃杯、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我又狠狠地白了方致远一眼。 他却很献媚地朝我挤眉弄眼。 在这儿的气氛比刚才饭桌上的要好多了。 我妈和katrina好像聊得挺愉快。先是品鉴品鉴酒吧的风格,然后说说酒水的好坏,再接下去就直接谈到婚礼上去了。 我连忙拉长了耳朵听听她们两个的意见,希望就这个问题,她们不会再出什么分歧。 我和方致远已经就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然后我也跟我妈说了。就在上海办,请些至亲和好友、小规模地请大家吃一顿就行了。我妈听了也没反对,就是眼眶红了红、觉得我是受委屈了。唉,她不知道,光是这样我想想都会觉得烦! katrina听了我妈的建议(嘿嘿,其实是我的!),侧着头想了片刻便点头赞同,说会把英国和香港两面的亲戚都请到上海来喝喜酒。 我一听,晕了!这还叫小规模?!天知道他们家在那两个地方总共有多个亲戚呢! 我爸和henry则完全没加入到讨论当中,嘻嘻哈哈、天南地北地瞎聊着、喝着啤酒(我给他们叫的!生怕两位爸爸再喝别的种类的混酒就都给我趴下了,剩下我们三个女人和一个残疾人可没办法把他们二位给伺候好!)。 henry眉心的皱纹好像淡了一些,脸色变得更加红润,看着跟方致新……是方致新跟他……越来越像了! 我爸的舌头都快绕不过弯来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henry……估计他想调转目光都不行! 两个人讲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旁若无人……唉,真的是都高了! 包厢里的气氛可谓是其乐融融、一派和谐,直到……方致新不请自来的出现之前! ※※※※※※※※※※※※※※※※※※※※ 今儿早点更,呵呵!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9-7 方致新的到来很突然,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一撩包厢门口的金属珠帘、便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当然,还有带领他进门的那个男人。 说实话,他的到来我并不怎么感到惊讶。相反的,一看到他进来, 我竟然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就好像……一直在等的楼上的那只靴子终于落地了一样(靴子落地是个相声典故)。所以我甚至都没多看他脸上略带嘲讽的表情,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到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的身上去了。 为他领路的是一个我以前从没见过的男人。身材高挑、瘦削,很白净, 五官长得相当“中性”,谈不上好看、却让人看了觉得英气逼人、过目难忘, 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靠, 好帅!可是……第二个反应就是:嗯?有点奇怪! 其他人都被方致新和他同伴的出现给弄得愣住了……尤其是方致远!他的脸色变得甚至有点难看,紧紧地盯着他哥哥,而旁边那个陌生人他几乎连看都没看。 当然, 所有人里最惊讶的莫过于henry了……他相当惊喜(废话,毕竟是亲儿子嘛!)!虽然有点醉眼朦胧, 但还是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低叫:“致新?!” katrina没怎么动声色……大概也对方致新的出现早有准备!很得体地招呼了一声:“致新!”随后转头向我爸妈介绍:“这位是致远的哥哥,致新!” 我看到那个陌生人一直放在方致新背上的手稍稍动了动。 方致新准确地转头面向我爸妈, 点头道:“伯父、伯母!”然后又转向自己的家人:“爸, 阿姨!”再然后朝我和方致远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一勾、对着众人道:“对不起, 我来晚了。” 我爸妈……其实主要是我妈啦, 爸爸已经醉醺醺的、快睡着了!连忙笑脸相迎道:“哎哟, 致新啊!没关系、没关系,来了就好!这么大的事,哥哥当然要来。”说这话的时候,我妈仿佛不经意地扫了我和方致远一眼。 我扁了扁嘴,扭头看看方致远……脸色越来越差的样子。真不知道他刚才在电话里跟方致新说了什么,恐怕是讨得了方致新的保证、现在见他又反悔了,才会气成这样的吧? 方致新的唇角勾得更高了,轻轻一带身边的人、将他拉到与自己齐平的位置,扫了众人一圈道:“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余洁!” “咣当!”我的下巴掉了。女……朋友?!我瞠目结舌地瞪着那个陌生人……在酒店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我算是阅人无数了,这还是头一次看走眼啊!现在我总算觉乎出他……她!身上哪儿不对了,人家明明有胸部的嘛!虽然小是小了点、一身黑的衣服是宽大了点、包厢里的灯光是昏暗了点,不过细看之下还是有曲线的!我郁闷不已地暗想:nnd,明明是个女的、打扮得这么不男不女的出来迷惑人干什么?!当然,事后我再反省了一下,认识到之所以会看走眼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太过先入为主了……以为和方致新一起出现的都是男人!(唉,何小笛啊,你太不厚道了!) 那位余洁小姐微笑着朝每个人点头,轮到我的时候、目光微微一跳。 我也朝她笑,心里则在对自己叹气:唉,要是她是男人该多好啊?(柔,拖鞋一只!臭何小笛,你tm还真会吃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啊?)至于她女朋友的身份,哼哼!我才不信呢,顶多又是个rosette样的掩护而已!唯一让我想不通的是她这样气质的一个女人(对于这点我仍旧持保留意见!)怎么会答应做方致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掩护的? katrina听到方致新这样介绍的时候脸色有些变了……不知道是跟我一样、误认为余洁是个男人呢,还是另有其他原因!总之,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甚至笑得更大方、得体(功力深厚啊!)。“余小姐,你好!”她起身朝余洁伸出了右手。 余洁的嘴角也浮起了一个和方致新极为相似的浅笑,“你好,阿姨!”没有和她握手,而是直接俯身(她比我还高,脚上还是平底鞋!)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我愣了愣、又愣了愣。她的嗓音出人意料的低沉,是很有磁性的女中音!她……竟然随着方致新的叫法,叫katrina阿姨、还拥抱她?! 松开katrina之后,余洁又转头看看henry,再次倾身、也拥抱了他一下,“你好,爸爸!” 啊?!我要流鼻血了……我都没怎么好意思叫他爸爸呢!我终于明白方致新这是在唱的哪一出了!他是带着个所谓女友来抢我的风头、砸我的场子的!好哇,方致新!我可算是认清楚你这个居心叵测、满肚子坏水的混蛋打的歪主意了! 随后我又开始想他为什么要来搞破坏! 是为了对我们未邀请他参加提亲宴而实施的报复?是为了借着这个机会向katrina来宣战?或者……是来给我下马威、叫我别因为嫁入方家就沾沾自喜的? 想到这儿,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情形有点荒唐、可笑。觉得自己像是一出蹩脚的港剧里的跑龙套的一个小角色,出场转一转、引出一幕复杂、陈腐的家族纷争,然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余洁已经笑盈盈地跟我爸妈打过了招呼、引着方致新坐到了我和方致远旁边的空座上。 不一会儿,summer托着个托盘又进来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一得机会就往里钻的!听动静、外面的生意应该很不错啊?)。托盘上放着一瓶红酒、一个扁扁的水晶玻璃醒酒器和几个大大的、擦得亮闪闪的波尔多杯。托盘放下后,他很熟练地开瓶、把酒尽数倒进了醒酒器里,捏着瓶颈有节奏地晃动着。 方致新道:“今天这样的日子,应该开瓶好酒来庆祝!” 我瞥了瞥他和余洁……嗯,有点意思!两个人还真有点神似的味道呢! “小笛?”方致远把手伸到我的腰侧、轻轻捏了捏我,眼里都是担忧的神色。 我顺势靠进他的臂弯里,伏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好戏要开演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无声地道:“对不起!” 我盯着他黑黝黝的眼珠和眼睛里两个小小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好傻。自从在机场里见到他妈妈起,就一直沉沉地笼罩在心头的迷雾竟然在这一刻、这一眼之间烟消云散了!“别傻了!”我拿额头轻轻触了触他的,伏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永远不放手、死都要在一起!所以……”我偷偷瞥了一眼周围的动静、飞快地啄了他的耳垂一下,“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他的身子僵了僵,愣愣地看着我。 “干嘛?”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迎视着他的目光,“感动死了吧?” “嗯!”他用力点点头,咕唧一乐、飞快地亲了我的额头一下,随后才有点脸红地踅摸了一下四周。 我也脸红!被我妈、katrina、余洁、还有……summer看得脸红!连忙故作矜持地坐直了身体,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桌面。 方致远在一边偷偷地乐。 summer收回目光,闻了闻醒酒器内的酒味儿,躬身在每个杯子里倒上了三分满的石榴色液体,随后朝余洁和方致远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方致远冲着我吐了吐舌头。 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背问:“腰疼吗?” 自从修复手术之后,一般情况下、他已经不需要在腰上绑支架了,除非要坐很长时间、或者出门见客;今天出门的时候他还是给绑上了,怕自己会吃不消。刚才从轮椅换到沙发上的时候,我把他腰上的支架给解开了,塞了一个靠垫在他背后。 “不疼!”他窝心地朝我一笑,低声道:“升过级了!” 我伸手拿了杯酒递给他。 余洁也拿了一杯给方致新。 我妈则回身一顿猛摇,把已经开始打呼的爸爸给摇醒了。 方致新带头举杯,朝众人举了一下,然后转身面对着我、微微一笑道:“欢迎你,小笛!嫁入我们方家!” “谢谢!”我也举杯、轻轻碰了碰他的,笑道:“哥哥要是需要我们等一等、让你先的话,也行,不过你得快点儿哦!”说着,我看了看余洁,朝她举了一下杯。 她也笑了笑、举了一下杯子。 大家都拿起了杯子、倾身向前、互相碰杯。 一时间,包厢里都是叮叮咚咚清脆的碰杯声……这杯子的质量可真不赖!不知道是不是含铅量很高呢? 气氛仿佛又其乐融融起来。 大概十点多的时候,鉴于我爸又要睡着了,henry也累坏了(他是今天下午才到的上海!),于是提亲宴就算彻底结束了。简单地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方氏兄弟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乘坐一直守候在外面店堂里的陈叔叔的车回家、回酒店,余洁用她的车送我和方致远、方致新回家。 临别的时候,我妈趁着我送她和爸爸上车的功夫、悄悄地问我:“致远的哥哥……” 我知道这么长时间下来,凭我妈的眼力是不可能看不出方致新的不对劲儿的,只好承认道:“嗯!他的眼睛也在那次车祸里出问题了。” 我妈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又闭上了。 我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的神色……高深莫测。“妈,别担心!”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 “我担心什么?”妈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再说你自己都不担心、我担心有什么用?” 我无语了。 我妈也是一脸无语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晃了晃头,低叹道:“哎哟,真是……”没说下去。 我知道,她肯定跟我当初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想的一样:作孽哦! “唉,幸好啊……”又没说下去。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家里有钱! 送走了四位长辈,我们又转到余洁的车前。 她的车是一辆锃亮的黑色大切诺基4.7,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与她的气质超般配……虽然我一下子也很难总结她到底是什么气质! 妈呀!我挠着头、暗自纳闷:难道还在受她给我的第一印象的迷惑?! 余洁先把方致新安排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回头来帮我收方致远的轮椅。 安顿好方致远后,我等她调过头来、跟她道谢。 她看了看我,忽地,嘴角一勾、很优雅……很惊艳地对我行了个触额礼……西方宫廷片里的那种! “咣当!”我的下巴再次落地、视线凝固在她身上、心跳急速加剧、喉咙口觉得异常紧张……妈、方致远,快来救命啊!我一边在心底狂呼着,一边逃也似地钻进车里,关上车门之后、抱着方致远狠狠地抖了一下。 “嗯?”方致远不明所以地回抱了我一下……刚才的那一幕他没看见。 “我爱你!”我很低很低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他愣了愣,随即便呵呵傻笑了起来。 短短的回程路上,我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我也要买一辆这样的车!于是我问余洁:“这车好开吗?” 余洁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嗯,很好开。准备买车?” “嗯!”我点头,从眼角瞥了方致远一眼道:“正在考虑买什么车。” 余洁笑笑,“本来我是打算买一辆领航员的,可是……修起来太麻烦,所以就买了这辆。” “嗯,都很衬你!”我由衷地道:“你很会挑车。” 余洁轻笑了起来,又看了我一眼道:“你也是那种适合开大车的女人!” “呵呵!”我有点害羞地挠挠头……天哪!我也会害羞?!“人高马大的,想开甲壳虫也不像啊?” 余洁笑得大声了一些,看看方致新、道:“听到没有?我可是人高马大的哦!” 方致新动都没动、也没出声,可是不知道做了什么反应,竟然把余洁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那个好奇哟……真想扒到前排两个座位的中间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余洁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方致远用力扯我的衣服,轻轻地“唔”了一声。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其实也是冲自己!何小笛啊何小笛,脑子抽筋了吧?连基本的物理知识都忘掉了?! 进了小区,我指引着余洁左拐右拐地抵达了楼下。 “就停在路面上过夜?”余洁问。 “呃?!”我愣了愣,很想掏掏耳朵。过夜?我没听错吧?! 余洁扭头、挑着眉看着我,满眼“不行吗?”的神色。 “那边……是地下车库!”我咽了口唾沫、朝前指了指道:“反正我的车位空着……最近。”以后你想停的话请自己看着办!妈呀?这是什么情况啊到底?! 余洁顺着我指的方向把车驶进了停车库,很从容地在一根根柱子间穿梭、一气呵成地将车停进了原本我的斯巴鲁的位置上。 我不得不赞叹她的车技……即便是停了这么多次了,我每次停进来的时候都要打至少两次方向盘才能顺利进库!可是看看人家?这么大的车还能如此优雅地一次到位……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余洁第一个跳下车,先到后面拿了轮椅出来、打开、放在了车门外。 我再次道谢……这次没敢看她!再给我行一次礼的话,我估计我要么就是直接跳上她的身、要么就是挥拳揍她了!太tm……媚惑人了! 上楼,开门进屋。 方致新和余洁换好鞋便手拉手地朝折叠门那边过去了。然后在方致新的指点下,余洁转身将折叠门拉上了。完全合上之前,她还冲着目瞪口呆的我和方致远小小地挥了挥手、扮了个鬼脸! “诶!到底怎么回事啊?”等听到对面传来“咔嗒”一声的落锁声之后,我拿手肘使劲地捅方致远。 “不知道啊……”方致远的嘴巴也微张着,“这是致新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 “得了吧!”我瞪他,“她是他女朋友吗?她、她是女的吗?” “嗯,是女的!”他用力点头,“我认识她。” “啊?!”我愣了愣,“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如此妖孽的一个女人……人!对谁都是一种威胁! “她……”方致远挠挠头,“就是现在跟我们在谈生意的那个贸易公司的亚太区总经理啊!” “啊?!”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她竟然和我的距离如此之近……虽然我从没见过她!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余洁竟然是个活生生的、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的人!(我知道这个念头有点荒谬!) “她没露过面!”方致远继续解释道:“我也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个……”他侧头想了想,“她爸爸的生日宴会上。”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会参加生日宴之类的应酬。 “他爸爸和大伯是朋友!”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当初我们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那就是说方致新也很早就认识她了?” “跟我一起认识的啊……应该!”他也不确定起来。 “你说说……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蹲在了方致远身旁、托着腮帮子瞪着那扇折叠门、恨不得自己有超人的眼睛,能看穿过去、仔细研究研究那边的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小笛……”方致远倒不再继续关注那边了,扭头看着我,“你到底在关心致新还是在牵挂余小姐啊?” “什么意思?”我也扭头看着他。 他皱起了眉、撅着嘴道:“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看余小姐的时候是什么眼神啊?” “呃?”我吃惊地瞪着他。 他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把手肘支在膝盖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对面,过了一会儿才瞪着我道:“喏!就是这样子!” “有吗?”我的脸有点抽筋……不会吧?不会吧! “嗯!”他的嘴撅得更高了。 “我、我只是有点好奇嘛!”我有点结巴起来,指着那边道:“她、她……你难道不觉得她像个男人?而且,而且你哥哥怎么会和她……这样的人凑到一起的呢?就算是找人打掩护他也该找个像女人的人来掩护的嘛!” “我跟你说过了,致新不是……同性恋嘛!再说余小姐像不像男人有什么关系?”方致远很不乐意地拧着我的脸、道:“再像她也是个女人!” “哎哟……”我闻出了醋意,连忙扑到他膝盖上、使劲抱他的腰:“对对对!你才是男人、我的男人,好了吧?” “哼!”他悻悻地哼了一声,捏了捏我的后颈道:“快点上床了,让你见见真正的男人!” 嘿,他还真能顺杆爬啊!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跃而起、跟他一起回房了。 ※※※※※※※※※※※※※※※※※※※※ 对不起,各位童鞋,今天……一不小心、晚了啦!各位辛苦啦,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0-1 次日是周六。我搂着小混蛋、美美地睡了个懒觉, 睡醒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伸着懒腰出房间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儿,然后就发现远远地有两道……热乎乎的视线射在我身上!“呵呵,余、余洁?!”我高举着双手、定格了! 她坐在餐桌的顶端、双腿曲起撑在椅子上、膝盖顶着桌沿儿, 一手拿着张摊在桌上的报纸、一手捏着根面包条慢条斯理地咬着,眼睛则在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然后嘴角一勾、点点头道:“早,小笛!” 早?!小笛?!我愣了愣、又愣了愣,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举在头顶上,连忙收起双手, 顿感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早、早倒也不早了!”本想说个笑话活络一下气氛的、一开口才发现家里多了只蚊子, 而且笑也笑不太出来……脸抽筋了! 她的腿一用力、顶开了椅子,在桌子底下伸直了双腿……好长的腿啊! 我的腿已经够长的了,可是跟她比起来……好像短了好多!而且她穿的……不会是方致新在家穿的家居裤吧?怎么这么眼熟呢?!视线再慢慢上移……嗯!白色的圆领汗衫也绝对是方致新的!哎呀, 随随便便一件白汗衫、灰长裤都能衬托得她这么、这么帅?!(何小笛,你是文盲啊?除了帅还有没有别的词儿了?!) 余洁注意到了我由下至上、再由上至下的目光, 一动不动地就这么任由我注视着, 等我把目光聚焦她脸上的时候、才微微一笑地问:“不介意我没穿内衣吧?在家我从来不爱穿那玩意儿!”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托住了下巴……昨天都掉过好几回了!“不、不介意!”我介意什么呀?又不是我的女人……嗯?何小笛,还没睡醒还是怎么着?!“我、那个、看看致远去!”扭头就走。屁股上有种痒痒的感觉, 害得我很没品地伸手揉了揉, 马上就听到她在远处呵呵低笑的声音。 进了房间,发现小混蛋还在厕所里给我蹲着呢! 我“咣”地一声推门进去, 然后又“咣”地一声把门甩上了, “方致远!” 他瞠目结舌地仰头看着我。 看看他的样子, 我乐了,摆摆手道:“你忙你的,我待会儿再来!”说完,我又拉门出去了。 看到我如此迅速地又出来了,余洁笑了,问:“致远还没起来吗?”脸上的表情有点暧昧兮兮的,明显另有所指。 “呃?起来了……在洗手间呢!”话一说完就很想拍自己的嘴!干嘛呀?你家男人在厕所都要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报告?“致新呢?也没起来吗?”反击、姐姐我要反击! “嗯!”余洁挑起一条修长的眉毛,抬手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道:“昨天累到了。” 忘记托住下巴了!“咣当!” “哈哈哈!”余洁大笑了起来……原来女中音笑起来真的蛮好听的!“小笛啊小笛,”她站了起来,指了指我道:“你还蛮有想象力的!” 嗯,损我呢,我听出来了!“嘿嘿,”我有些尴尬地笑笑,“你这话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嘛!” “是吗?”她一边问,一边拉开了另一张椅子、朝我示意。 我顿生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快步过去坐下了。 她很合拍地为我推上了椅子,微微倾身看着我问:“吴阿姨和陈叔叔今天休息!我买了点三明治、面包回来,吃点么?” 我想起来了,对哦,吴阿姨和陈叔叔早就计划着到要去湖州的南浔一趟、玩两天。 二老平常全年无休,如果想到哪儿去玩玩、或者走亲访友一下,他们就会提前几天关照一声、利用周末出去走走。 两人之间这么近的距离让我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呃……好,三、三明治好了!” 她点头、转身去拿三明治了,嘴上问:“牛奶还是咖啡?” “我自己来吧!”我跳起来、想要自己动手。 “你坐着好了!”她扭头朝我挥了一下手,“我喜欢为人服务!” 呃?世上还有这种爱好的人?!我又坐下了,疑惑地盯着她修长、瘦削的背影,这个背影里有种淡定自若却蓄势待发的味道……和她的车好像!嗯,就买切诺基了! “牛奶还是咖啡?”她久等不到我的回答,就一手举着牛奶盒、一手举着咖啡壶、回身朝我晃了晃。 “牛奶好了。”我没有空肚子喝咖啡的习惯。 “加热么?”她一边倒牛奶、一边问我。 “不冰就好!”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回答着问题,脑子却在咯吱咯吱地处理着另外的信息、还处在云里雾里的某处。等到余洁端着牛奶回来,我才勉强把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她问:“你真的是致新的女朋友啊?”唉,我想说的是:你和致新认识很久啦? 她微微一笑、没立刻回答,等坐回到刚才的位置、恢复了先前曲着腿的姿势、这才反问道:“怎么?不像么?” 我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实话了,“嗯!” 余洁怔了怔……大概是没想到我还真敢话实说!随即又哈哈笑了起来,头往后一仰、满头蓬松的短发像扇子一样打开着,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低下头看着我,“嗯!他说是就是咯!” 呃?这算什么回答?!我抱着杯子、咬着三明治,狐疑地看着她。 她拿起看了一半的报纸、翻了翻,停在了某个版面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我的目光的样子。 我也不好意思再盯着人家……反正已经看清楚了,的确是女人、原生态的! 她露在汗衫外面的颈子光滑细腻——没有喉结!透过白色的棉质衣料可以看出她的胸的确不大——a罩杯吧(嘿嘿,姐姐我好歹也是b咧!),属于娇小玲珑型的(柔,一只拖鞋!)! 我开始纳闷方致新其人了……其实我也从来就没不纳闷过!一会儿是个小男生夏振宇,一会儿是个美娇娘rosette、还生了一个娃,一会儿又是那个讲话阴阳怪气的司机先生(他应该也属于方致新的猎食范围之内的吧!),这会儿又冒出个……奇奇怪怪的余小姐!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还是个偶尔想要换换口味的同性恋?又或者的确确是个bi?那他干嘛亲口跟我承认他是同性恋啊?! 而这位余小姐又是什么来路呢?看起来为什么这么像男人?倒不是说她长得粗犷,相反,现在这样的日光下面,她其实显得很……怎么说呢?淡淡的漂亮……对,淡淡的!五官长得很柔和、轮廓不深,皮肤是淡淡的小麦色;身材虽然显瘦,但是却很有线条感、像是个练家子!之所以觉得她像男人是因为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很华丽的绅士味道,比不少男人还gentleman!又是触额礼、又是拉椅子的,这么教科书式的举止即便是被一个男人做都会显得夸张或者矫情,可是她却做得这么优雅自然、从容不迫! 怪了,真是太怪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嗡嗡”声,小混蛋终于给我出现了……否则的话,我估计我的脑袋里头都快纠结成一团超级乱的乱麻了! “呃?余小姐?”方致远也明显愣住了。 “叫我余洁吧!”余洁笑笑地抬眼看了看他,然后合上了报纸、起身朝料理台走去,问:“有面包和三明治,你吃哪样?” 方致远看看我手上的半拉三明治,顺便用眼神询问了我一下什么情况、嘴上道:“三明治,牛奶,谢谢!” 我朝他耸了耸肩,瞪了一下眼,示意“我哪儿知道?”伸手把他的轮椅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对着他猛一阵挤眉弄眼。 他则回以一个傻呵呵的表情……唉,日后关于心灵感应方面的活儿得跟他多练练! 不一会儿,余洁端着微温的牛奶和三明治回到桌边、放在方致远面前,这次没有坐下,而是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双手插着裤兜打量我们。 我和方致远像是两个小学生一样,捏着三明治、傻傻地任由她端详着。 “你们两个的确有夫妻相诶!”她凌空用食指点了点我们两个的脸,然后扑哧一笑、道:“表情都一样!” 嗯,又在损人呢!我们都听出来了。 你和方致新也很像!腔调像!我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用在方致新和他身边的这些人身上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们慢慢吃!”余洁说了一句、转身姗姗然地走了。 我和方致远两个目送着她进了方致新的房间,然后张大了嘴对看了一眼。 “她……”我的感慨还没来得及发表,就被方致远打断了。 “刚才你干嘛像是屁股着火一样地冲进来啊?” “我、我就是想跟你说她在嘛!”我朝对面指了指。 “有什么奇怪的?”他撇着嘴角上下看了我一眼,撅了撅嘴。 “什么表情?!”我拍了他的手背一下,“我只是惊讶嘛!” “她是女的哦!”方致远嘟着嘴朝我嚷。 “我知道!我、我……不跟你说了!吃醋还吃出瘾来了!”我悻悻地嘀咕着,张嘴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一边用力地咬着、一边在脑子里回想刚才余洁给我拉椅子的场景来了。嗯,这个女人真的有古怪!而且她刚才对于是不是方致新的女朋友这个问题很含糊其辞、甚至是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的样子……哼哼,方致新肯定在捣鬼! “刚才大伯来电话了,说晚上要一起吃饭!” “哦!”我随便应了一声,继续琢磨。 “你说致新会不会叫余小……余洁一起去啊?”他也八卦上了? 我乐了,忙点头道:“八成会!她好像没有走的意思啊!” 方致远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看他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当方致新出现在酒吧的时候他满脸不高兴的表情了,“致远,你是不是在跟你哥哥闹什么别扭啊?” “没有!”他往嘴里灌了一口牛奶、把个嘴堵得满满的。 “啧!”我有些恼了,“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还是怎么的?别告诉我又是什么秘密啊?” 他再次皱眉,好一会儿才嘟嘟囔囔地道:“是他在生我的气嘛!” 我也皱眉,“在气我们没叫他对不对?” “嗯!”他的脑袋有点往下耷拉。 “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会跟他说的!”我安慰地拍拍他的手。我想过了,这事儿我是处理得不太妥当,再怎么说方致新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而且他那么爱他弟弟……哎哟,妈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我把自己的问题考虑得太多、没有顾及到方致新的感受。 “不用!”方致远摇摇头,“是我们不对!”他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有点懊恼地看着我道:“昨天不是才说过不管什么事都一起面对吗?” 我的心里忽地一暖,笑了。“嗯!” 他也笑了,但很快就又撅起了嘴,“再说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他没说下去、只是闷闷地叹了一声。 我也叹了一声,方致新明显是对他的道歉不满意、否则哪儿能带着所谓的女友去147抢我的风头啊?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147的?”昨天我就开始纳闷了、不过一直忘了问。方致新打电话给方致远、质问他的那会儿,我们还没定下去147的行程呢! “不知道……大概是碰巧吧!他很喜欢去那里的!”方致远摇头。 “哼!”我张了张鼻孔,托着腮帮子道:“还带一个这么……奇怪的女朋友过来示威!” 方致远扁了扁嘴、没吭声。 “唉!”我忽然觉得世事真的是很难料,那么多巧合、那么多邂逅、那么多……缘分!想到这儿,我拿手肘推了推方致远道:“我发觉自从认识你之后,这个世界就变小了很多、不管到哪儿都能碰上熟人!”我们两个难得出一趟远门、竟然能在香港碰到成哥成嫂,而成哥又把遇到我们的消息传给了远在加拿大的华子,更搞笑的是华子竟然能在在地球的另一边碰上那个可恶的何先生、捅出了方致远早些年的那些破事儿……唉,结果把我和小混蛋两个都折腾了个半死! 方致远怔了怔,侧头想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我的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了另一个念头,想着想着就乐了,“要不是想当初你碰巧和小潘一个病房、你就不会认识我,要不是我们酒店同事碰巧到147聚会、我们也不可能重逢,不重逢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呵呵,我现在总算是明白点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话了……” “什么话?”他往我跟前又凑了凑,扭着脖子、很臭屁地看着我。 我被他期待的表情逗得忍不住啄了他的嘴唇一下,又觉得意犹未尽,于是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个,然后才笑眯眯地道:“你不是问过我相不相信前世姻缘吗?还说我们这辈子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忘了吗?” “嘿嘿!”他开心地笑了起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在睫毛下面亮闪闪的、朝我一阵阵地直放电。 “不准这么看我!”我连忙捏着他的鼻子、把他的脸转了过去。姐姐我最怕他冲我放电,常常能电得我要么就是缴械投降、要么就是……他缴械投降!反正都是挺费体力和功夫的! 他捧着个才咬了两口的三明治、盯着牛奶杯子咯咯傻笑开了。 看他笑个不停的样子,我也很想跟着他一起傻笑、可又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只能表情尴尬地瞪着他,“到底想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呵呵、呵呵!”他扭头看着我、还在笑。 “别笑了,小心呛着!”我按下他稀里糊涂往嘴里送的三明治。 “小笛……”他扔下三明治、呜了一声、一头扎到我肩膀上,低低地道:“你是我的老婆了!呵呵!” 我愣了愣……哦,原来这个傻瓜是在笑这个啊!然后我也跟着乐了起来。 “你们两个没事吧?”余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房间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严肃的方致新……其实他总是这么严肃、像是带着下床气一样,常常害得我早饭的胃口大打折扣! “嘿嘿、嘿嘿!小笛是我老婆了!”方致远一边说、一边抬手勾住了我的肩膀、晃了晃我。 我很怀疑余洁在他的牛奶里加了什么药,否则哪儿能把他high成这样、这么没羞没臊的呀?不过……我是方致远的老婆、那么方致远就是我的老公了?嗯,我喜欢这个抬头! 余洁一听,扑哧一声乐了,拉着方致新的手朝我们快步走了过来、停在我们面前,道:“嗯,方何小笛……”她举手在眼前虚拟了一个横幅、点点头道:“还不错!” 啊?方何小笛?!“我不要!”我连忙扭头瞪着方致远道:“不准在我的姓前面加东西!” 他冲着我鬼鬼地吐了吐舌头,一脸“不加也不行”的德性。 余洁引着方致新在桌边坐下,转身倒了一杯咖啡、拎着一袋面包条过来,把杯子放在他的左手边、面包条放在他的右手里……那动作熟络得仿佛已经和他相处了很久似的! 我又看愣了! 方致新一言不发、泰然处之,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当我们两个是空气。 他这种冷冰冰的架势马上把我和方致远给冻住了。 余洁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一脸好笑的样子看着桌子两边的我们三个、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大伯说晚上一起吃饭,他打给你了吗?”方致远声音里的温度也骤降了几度。 “嗯!”方致新慢慢地摸了摸手里的塑料袋、微蹙了一下眉,但什么也没说,解开袋子,拿了一根出来放在嘴里。 “你去吗?”方致远问。 “去!”方致新答。 靠!我真想把手里的三明治扔到方致新那张像是刮过浆糊的脸上去,把他那副得了天大的礼似了的嘴脸给砸掉!正暗暗发狠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嗯?有杀气!连忙转头看了看余洁……果然,杀气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会吧?!难不成方致新给自己找了个保镖女朋友?!我顿时蔫了半截……谁叫人家比我高、又比我有气质呢?!乖乖地垂下目光、三下两下地把三明治给吃完了。一边吃一边又在暗自发狠:身高方面是没法子赶超了,可是姐姐我以后一定要励精图治、发奋图强,做个更大的官儿出来!可是……唉,我也不是那块料啊! “我会一起去!”余洁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目光始终在我身周三寸距离的范围内移动着,仿佛是在警告我好自为之似的。 “哦!”方致远低低地应了一声,扭头看看我,扔下手里的三明治道:“我吃饱了,你呢?” “嗯!”我点头。起身收拾了起杯盘、到水槽里飞快地冲洗干净、放入了消毒柜里。 方致远一直陪在我身边,仰头看着我。 回到房间里,他问我:“怎么了?生气了?” “生气?”我愣了愣,“我生什么气?我还以为你在生气呢!” “我是在生气!”他撅起了嘴,抱着我的腰、靠到我怀里,闷声闷气地道:“致新干嘛还在生我的气?” 唉,这连环气生得……“得了吧,你们两个是兄弟,能气多久啊?再说,就算他是小心眼、可你不是啊!”我抚着他的背道:“你不是最大度了吗?等过两天、他气消了一点的时候再跟他好好说不就得了?跟自己的哥哥有什么话不能说开的呀?”有时候我虽然会容不下方致新……他也容不下我!不过,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可不能延伸到他们兄弟两个之间去。 我是独子。妈妈那边的表兄妹虽然不少,但是因为自小住得也不近、没什么机会像方氏兄弟这样共同成长,所以我从来特别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同学们、特别是那些有小弟、小妹的,总觉得有个小家伙叫自己哥哥姐姐特威风! “嗯……”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用下巴抵着我的肚子看了看我,点点头,“哦!” 晚餐定在附近的苏浙会、henry和katrina都很喜欢的一家餐厅。 henry看到方致新和余洁、方致远和我的时候,脸上几乎乐开了花。 katrina则不然,我敢保证、她一见到方致新和余洁的时候,脸上掠过了一层阴云。 我估摸着她是觉得自己的完美计划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 饭桌上,余洁对方致新的照顾可谓是……□□无缝,真好像与他已经相处过好多年了一般!从入座、布餐具到夹菜、盛汤,无一不是恰到好处、拿捏得当! 我是越看越新奇,瞥了瞥katrina……她是越看脸色越青,再看看henry……满脸欣慰,而小混蛋么……撅着嘴、瞪着我!“干嘛?”我压低了声音问他。 他稍稍伸手、朝自己的鼻尖点了点、很轻很轻地道:“老公在这儿!” 我捂着嘴、扑哧一声乐了,偷偷在桌下捏他的腿。这种感觉很甜蜜、与之前有过的甜蜜有不一样……是升级版的!甜得好浓、但又不腻,像是结晶蜂蜜。难道,这就是新婚的滋味?虽然我们还没婚,不过……都取得双方父母同意、好日子也基本挑好了,只等着双方家长去安排各自的家务,然后再最后确定日子了!现在这样的阶段就该是算到“婚”里头去了吧? 小混蛋的脸上这才松动点儿,垂下视线瞄了一眼我的手,微微勾起了些嘴角、把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席上,余洁的家世背景、教育程度、工作情况等等,全都被katrina问了个底儿朝天。 余洁一边招呼着方致新、一边从容不迫地一一作答。 我一边听一边认识到上午在家里的餐桌边想要发奋图强的念头是多么地不自量力。 她比也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娃儿,祖上几辈都出了高官、历史可以追溯到四百多年前的清朝!家底殷实、资产雄厚。父亲是公认的商界奇才,处事作风低调,但却快准狠(方致远偷偷给我解释的!)。她则是家中独子,自小被送到美国读书、头顶一个法律系博士学位、一个mba学位;二十七岁回国,短短五年便将现在就职的这家国资贸易公司原本岌岌可危的业绩大大拉升,成为现在中国实力最雄厚的农贸产品、原副材料的进出口公司之一,她自己也很快就成为了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她的履历里唯一有点遗憾(我没觉得!)的是她比方致新要大一岁、今年三十三岁(没瞧出来!),离过一次婚,不过没有孩子。 问答的时候,katrina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可是从她不时扫向我的眼神来看,我看出她是在评估我和余洁之间、谁的胜算较大(生孩子、夺继承权的胜算!)。 我觉得她挺可笑的,然后又觉得她挺可怜的。她太纠结于钱这个东西了,也太高估钱的影响力了,以至于就连吃着自己最喜欢的菜的时候(点菜的时候她自己说的!)都食不知味、心不在焉!我暗自摇头,下定决心绝不作katrina第二、绝不做katrina的牵线木偶、绝不和余洁为敌……我斗不过她的,我知道! ※※※※※※※※※※※※※※※※※※※※ 谢谢各位辛勤补分的童鞋。 关于有童鞋说这文怎么越来越难懂了。呵呵,a某的解释是所有的人物、情节、事件都是为了给笛子和致远的爱情做铺垫和陪衬而已。生活嘛,本来就是由许许多多条支流汇聚而成的大河,没有点其他人或者事来掺合掺合,只有男女主人公谈情说爱的话,估计那情啊爱的很快就会消耗殆尽的哇! 鞠躬!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0-2 家庭聚餐的两天之后, henry因为英国那边事务繁忙、走了……katrina没有! 我挺郁闷的! 她在上海都呆了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陪着老公一起回家、相夫教子……哦,儿子在这儿呢!可是即便是亲儿子都没怎么待见她、更何况还有个总是冷冰冰、没好脸色给她看的继子呢! 唉, 我知道、她留在上海纯粹是给我添堵来的!因为没几天之后,就在我刚刚拿到新车的第二天、她就打电话给我、又要单独约我!美其名曰是请我喝下午茶、还是“正宗的英式下午茶”(她颇为傲慢地语!), 实质上我知道她是又有什么指示要下达了! 先说车的事儿。 礼拜五快到午饭的时候, 陈叔叔忽然打我的手机、说送了方致远要的东西过来、要我下去拿一下。 我起先有点纳闷……就算是有东西送过来,叫candy下去拿一下就得了, 干嘛叫我啊?不过转念一想, 也可能是陈叔叔一有事就找我、找得习惯了。反正我现在手里也没什么事儿, 于是就跟方致新说了一声、到隔壁去找方致远了。 奇怪,他不在! 电梯直接乘到地库,陈叔叔说在那儿等我。 出去之后一眼就看到陈叔叔站在白色的mb100旁边、笑盈盈地看着我。 自从e&s公司入主我们……这家酒店之后,酒店领导就立刻划了最靠近电梯的两个车位出来给我们公司专用,所以一出电梯就能看见。 “陈叔叔!”我招呼了一声, 被他笑嘻嘻的样子看得不明所以。“什么东西啊?” 陈叔叔等我走近了, 才有点神秘地朝我伸出攥着拳头的右手……手背上已经有几块淡褐色的老人斑了。 我纳闷地伸手去接。 放到我手心里的是一把崭新的车钥匙,上面刻着大大的大众标志。 我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看手里的钥匙、又看看他。 陈叔叔朝mb100后面一指、笑着道:“停在那里。” 我的脚像是生根了一样、愣是没抬得起来。不用看我就知道那是辆什么车……大众途锐! 最近一段日子, 我一直在网上浏览各种车型, 为了到底是买自己喜欢的suv呢、还是方便方致远上下的普通商务车而大费脑筋。我在网上查的时候、他时不时地会凑在我身边问东问西的,一会儿这个呢?一会儿那个呢?问到途锐的时候, 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这车不错!以前开过一次, 挺爽的!”他听了之后肯定记下了, 然后就策划了这么一出……惊喜?给我。 前几天看到余洁的大切诺基时、我一门心思地就想要这辆, 可是自从家庭聚餐了之后,我的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综合听到的关于她的背景介绍,我意识到这车衬她、可是未必衬我! 每种车型就像人一样、有自己的个性!车主选的什么车也可以从侧面反应出车主本人的喜好和脾气。这辆切诺基给我的感觉是虽然外表上看低调而内敛,可是内在却正如某段时间曾放过的一个广告里表现出的主题那样,很霸气!我扪心自问,这种含而不发的霸气余洁有、我没有!所以,我放弃了,生怕自己的效仿会落下个东施效颦之嫌。 陈叔叔看着我发愣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八成是以为我乐傻了!再次朝身后指了指道:“快去看看啊,小笛!” 我“呃”了一声,还是没动。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忽然塌了一个大窟窿、仿佛是……底儿掉了。 我知道这是小混蛋给我的惊喜。可是我惊是惊了,却……没什么喜! 这车要七十多万! 七十多万啊!这个数字是我爸妈这对老实巴交的工人(嗯,现在还有这个说法的哦?)辛辛苦苦奋斗、省吃俭用开销一辈子都不能积累下的财富!而我,一个平平凡凡的、年过三十还没什么建树的女人,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连真金白银的面儿都没见就把它给花了!至少,是因为我而花了的吧? 这是不劳而获!绝绝对对、彻彻底底的不劳而获!难怪我会心里这么没底儿,还伴有强烈的内疚和惭愧之感呢! 捏着钥匙,我转身就要上楼找方致远去。 “小笛?!”陈叔叔愣了,大声叫住我、问:“怎么了?呃,这个车是致远叫我早上去提的,他、他……” “我知道,陈叔叔!”我看老人家急得额上冒汗……其实是车库里太过闷热!连忙转身道:“是他给我的惊喜!” 陈叔叔连忙点头,疑惑地看着我……肯定是看出我面带怒色、没有一点惊喜的样儿。 “我、我上去跟他好好说说去!”这么贵的东西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买了?!再说……我凭什么开这么贵的车啊? 当初之所以拿了高不可攀的斯巴鲁一是我贪小便宜,同时我也觉得自己开这辆车挺合宜的、没什么夸富之嫌。可现在这辆车就不同了!我才赚多少啊?每个月才孝敬我爸妈多少啊(一千……呜,惭愧!可是给多了他们不要!)?哦,我开着个高头大马的豪华车招摇过市,可爸爸还在骑他的那辆哪儿都在叮当作响的助动车?!这也太……没人性了吧?!当初我把小polo拿去卖之前,强烈建议爸爸拿去开,可他就是不肯、非要我把卖车的钱存起来当嫁妆……唉,总之,我得和方致远好好谈谈! “小笛!”我再次转头打算上去的时候,陈叔叔也再次叫住了我,指着身后道:“致远……致远在车里等你!” 我一怔,对啊,难怪他不在办公室里呢!唉,这个小傻瓜加小混蛋哦……他真的是想好好给我一个惊喜的吧?还把自己装到车里头、等着吓我一跳、或者看到我乐坏了的表情的吧?我都可以想象出他很臭屁、很傻呵呵的跟着我笑的样子了。 我再一次愣住了,我……应该接受这个“惊喜”吗?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刚才还有点硬梆梆的心很快就软了下来。 他是真心诚意、竭尽他所能地在为我制造浪漫的氛围啊!仅仅凭我不经意的一句话就砸这么大一笔钱……是个人都会把七十多万当钱的吧?!来买我一笑,那我……还在顾影自怜什么呢?对着这样一颗赤子之心、还在犹豫什么呢?何况戒指也收了、房产证也锁在我要买的保险柜里了,小混蛋不是还说过把自己都送给我了、我不是也正儿八经地收了吗?再这么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太矫情、还会伤到他的心了呢? 想通了,我笑了!虽然多少有点苦笑的成分,但是足够让陈叔叔松一口气了。 我伸长脖子朝他身后张望了一下……锃亮的黑色途锐安安静静地匍匐在不远处的停车位里头,像是一头高雅的黑色骏马。 “他在里头多久啦?”看着远处黑漆漆的车窗,我不禁有些担心了。这大热的天儿,地库里尤其闷热,要是车处于熄火状态、没开空调的话,小混蛋不得活活憋死了? “没熄火、空调开着呢!”陈叔叔乐呵呵地解了我的担忧。 我笑得更开心了,心底的那个大窟窿里头忽地窜出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鹿来。“谢谢,陈叔叔!辛苦啦!”嚷嚷完这句,我揉了揉笑开花的脸颊、恢复了一点镇定,这才踩着高跟鞋、咔咔作响地击打着地面、故作矜持地朝我的“惊喜”走去。 致远,谢谢你! 我故意从驾驶座那边的车门上车……小混蛋不是一心要给我个惊喜吗?那我就来做个十成十的吧! 车门一开,方致远就大叫一声“噔噔”、还猛地朝我张开了双臂、咯咯咯地笑着……果然是满脸臭屁样儿! 我装出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渴劲儿地瞪他。 “哈哈,吓到了吧?!”他的声音依旧很亢奋,但是看到我一脸吓傻了的表情,连忙把双臂缩了回去。 我的脑袋一时间有点卡壳,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办?惊完之后该如何喜呢?所以,我还在渴劲儿地瞪他。 “小笛?”他被我瞪得渐渐没了笑容。 算了,姐姐我不是个好演员的料,还是用我最拿手的办法来对付他吧!于是我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开了:“你个混蛋,躲在这儿吓什么人啊?!姐姐我叫是心脏还比较强健的,要不然不被你吓死了?” “呃?”他愣了愣,但很快就又咕唧一声笑开了,拍着仪表盘道:“笨蛋小笛,快点上来、我们出去兜兜风!” 我笑着上车,见他还在拍仪表盘、不禁恼了,“轻点儿!拍坏了再!” “呵呵!”他缩回手,贼溜溜地看我。 好车就是好车!且不说马力有多强劲、加油速度有多快这些,光是听听这发动机的声音……其实我压根儿就没听见!(废话,真能听见的话就该想法子去退货了!)就知道与我的……高不可攀的斯巴鲁有着天差地别的领先优势。我提到过的仅有的一次经验是当初高不可攀买车的时候、做过的一次试驾,才五分钟都不到、就被高不可攀夺回了方向盘!不过就那五分钟都让我魂牵梦绕了好久!而现在,这样的好车就在我的驾驭之下、任凭我的摆布……哈哈,爽啊! “你要惯坏我了,臭混蛋!”我从眼角暼着他,口气很生硬地埋怨他。 “呵呵,就是要惯坏你!”他很得意。 “现在我的虚荣心已经无限膨胀了!你赔!” “呵呵,就是要你膨胀!” 靠,他倒还真能以不变应万变啊! “那你干嘛不给我买一辆卡雁呐?” “呃?”他愣了愣,扭头看看我、嘟起嘴道:“你不是说不准我用这些牌子来砸你吗?” 我说过吗?!嘿嘿,我当然说过!他到我的小窝来找我的第二天早上、我怒气冲冲地嚷着跟他说的!不过,我还是不以为然地撅了撅嘴……才不让他太得意呢! “嗯……不喜欢这辆车啊?”他犯愁地四下踅摸着车内壁,好像在看哪里可以下手把它改装成卡雁一样。 我好笑地看着他转来转去的样子、没吱声。 “那……退掉、再买好了!”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样儿! “怎么退啊?这是车、不是鞋!四个轮子一落地就不能退了。”再为难他一会儿,看他能憋出个什么主意来! “啊?!”他的肩膀耷拉下来了,低着头使劲地想了想,才嘟嘟囔囔地问:“那、那就再买一辆?” 我气得笑了出来,伸手捶了捶他的脑壳,“就知道你是钱多、摆阔!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他揉揉脑袋、转转眼珠,噗哧一声乐了,“我知道你是跟我开玩笑的!” 我白了他一眼,可是嘴角却高高地扬着、怎么都放不下来。 “小笛,”他忽然正经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慢吞吞地问:“其实……刚才你早就知道我在车里了对不对?” 我怔了怔,扭头看了他一眼,“嗯!”我是个很诚实的好人!(柔,拖鞋一只!这时候要你诚实啥?好人啥?!) “你早就下来了对不对?” “嗯……陈叔叔给我电话的之后我就马上下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你其实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我再看他一眼,脸上有点受挫的神色。“嗯……”我拉长了声音、琢磨着该怎么说自己刚才的心路历程。 “可是后来你又不生我的气了,对吧?”他又换上了一副豁然开朗的嘴脸上来……唉,真该送他去表演啊! 靠!我不乐意地嚷了起来:“你家到底有几个心理医生啊?!” “嘿嘿!”他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大腿、道:“你舍不得生我的气,我知道!” “臭美吧你!”每次听他这么臭屁的“我知道”,总能把我逗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这次我得好好跟他上一课。“方致远,你给我听好了……” 他马上正儿八经地坐直了身子,还把手放在膝盖上。 我倒正经不起来了,“得、得、得了!”连连甩手、要他别给我装模作样的,“这车太贵了!我觉得于心不安,懂吗?” 他明显是不懂,很诧异地扭头看着我。 我叹了一声,仔仔细细地跟他分析着我的心态:“我家是个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从小到大我爸妈都很省吃俭用,也是身体力行地这样教我的!说实话,这一辈子我都没见过买这辆车要花的钱!这辆车要七十多万吧?”我看看他。 “嗯……七十万出头!”他小小声地回答。 我瞪他一眼。 “连牌照七十五万。”声音更小了。 “对啊!七十五万呢!”我又嚷了起来,“一叠一万的百元大钞叠起来都得好大一堆呢!”哎哟妈呀!如果真是拿现钱去买的话,那该用个多大的包啊?!不行,得拿电影里那种带密码的手提箱、再用手铐把箱子的把手和拎箱子的人的手腕铐在一起……最好再配两个持枪警卫护送着! “没有付现金!”他见我想得出神,还很没眼力见儿地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我再瞪他一眼,“废话!你想付现金、人家答应吗?点钞机都得爆炸了!” “嘿嘿!”他摸了摸鼻子。 “总之,以后这么大的开销都得问问我!就算是给我惊喜都不能超过一万……呃,两万好了!” “哦!”他很窝心的样子点头。 “我是说真的!不准给我阳奉阴违的,听到没有?!” “嗯嗯!”他更加使劲地点头。 怕他还不当真,我又加了一句:“再给我这样的惊喜,我就真不给你面子咯?” “哎哟,知道了!”他不耐烦地皱起了鼻子,嘟囔道:“未老先衰啊你?” 我气得笑了出来,这小子的中文水平渐长啊!随后才叹了一声,道:“我也是人、女人,不是没有虚荣心的!不过我从来都不敢放纵自己的这种虚荣心,因为我怕自己一尝试、就会上瘾,所以,你也千万别纵容我哦!纵容下去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变成你妈妈这样、一心只想着钱的人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口气是很小心的,偷偷瞥了瞥他的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但肯定是不会高兴的!(废话!哪个做儿子的听到自己的妈被人这样说会高兴的?!) 我有点后悔了!做母亲的再怎样都是母亲,何况即便是她儿子不待见她、也轮不到我在这儿大放厥词啊!于是我连忙道歉:“对不起,致远!” 他扭头看了看我,咧了咧嘴唇道:“也没说错什么!”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我明白了!”他开口了,“从今往后我们就过苦日子!”用力点头。 “苦日子……嗯!苦日子!”我也点头。 他冲我嘿嘿乐开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接到katrina的电话,约我喝下午茶。我原本是打算陪小混蛋一起去做复健的……按摩啦!蒙未来婆婆召唤、只能改变计划。 方致远虽然是做了脊椎修复手术,但是前段日子是黄梅天、连续的阴雨还是让他的腰伤复发,有两天疼得都下不了床,心疼得我抱了他睡了两宿、结果也闹得腰酸背疼的。现在好不容易出了黄梅,而他原先的那个复健师也终于给预约上了……人家的活儿那叫是一个忙、提前两周都没定上!所以我本来还想趁着他复健的时候,也顺便做一个全身的,现在可好……唉,真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啊! 临去之前,方致远跟我面授了应对katrina可能会提及的话题的机宜,宗旨就是:不管她说什么都答应着,至于做不做就是我们的事儿了。 听完之后,我狠狠揍了……嘿嘿,没有啦!狠狠抱着他的脑袋揉了揉、把他帅帅的发型揉得跟个鸟窝一样!“你以为我傻啊?这点事儿还要你教我?!” 他懊恼地理了理头发(这家伙对自己的发型很在意呢!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老是喜欢糟践他的脑袋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么……嘿嘿,很简单、顺手呗!),斜睨着我道:“你不傻么?要是受了什么气回来,又要给我看半天脸色了!” “啊?!”我低叫了起来,“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过脸色了?!” “你自己不觉得而已!”他撅着嘴嘀咕了一声。 我有吗?!我愣了愣……大概吧!唉,不管了!我恼火地甩甩手,“快去做你的按摩去吧!要是结束得早的话我就来找你,看看你那个宝贝按摩师到底是男是女、长得什么样子!” 说了这么长时间了,可是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的复键师,还真让我有点好奇呢!(你tm什么时候不好奇过了?!) 他听了这话冲我猛吐舌头,还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没我帅!” 我乐了,扑上去又要揉他的头,被他牢牢抱住了。 “小笛……快点回来哦!”他伏在我的胸口闷闷地低语。 “傻瓜!我哪儿也不去!”我还是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很轻的两下。“倒是你,别给我到处帅啊帅的瞎招摇,听到没有?!” “呵呵!”他笑了,“我就是跟你招摇招摇嘛!” “呵呵!”我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走了!你乖一点,疼也给我忍着、不准在人家面前哭鼻子!” “切!”他满脑门黑线。 我开着我的途锐去酒店接katrina,一边对簇新的车感到洋洋得意、沉醉在新车特有的混杂着皮革和新元件才有的气息里,一边又对等一会儿的“密谈”感到意兴阑珊。 你说这世道,人就不能春风得意上一阵子,总会有事儿来给你添堵、让你的尾巴翘不上天去!唉,这还是说明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老天爷是公平的! 就说我吧,在我失恋、缺男人、对工作毫无激情、又赶上奔三的紧要关头,老天爷啪嚓一声扔下个又帅、又可爱、又痴心、还有大把钱的小男人给我,可是……却是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人。 再说方致远吧!样样都不缺,就是没有健康的身体!(复杂的家庭状况忽略不计,总比人家孤儿要来得好太多了吧?!) 又要说到方致新了!遭遇的不幸和他弟弟几乎是一个模式! 不过,这个余洁……嗯?怎么又绕到她身上了?! 我赶紧甩头,把她的那张淡淡的漂亮的脸从脑子里甩出去! 这些日子我反省过了,我绝对是个好男主义者、坚定不移的异性恋!之所以对她这么有兴趣,纯粹是受了她妖异气质的一时迷惑、晕了!(应该是吧?!) 才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功夫,酒店就到了。我打了电话上去、把车停在了门口的车道边等。门口的保安本想上前来赶我走的……把路都给堵上了,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回去了。我把他的主动撤退归功于我的途锐的气势,嘿嘿! 不一会儿katrina风姿绰约的身影就出现在旋转门外。 今天她穿了一套比较随意、但是一点不随便、更不失身价的衣裙。上衣是一件薰衣草色的雪纺无袖衬衣,下身是一条塑身的米色及膝裙。这么飘逸的料子、这么嫩的颜色在她身上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不妥,还衬得她一身肌肤胜雪!她太会打扮了! 她站在门口四下张望着、没朝我的车看,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有新座驾了。 我连忙按了一下喇叭、降下了车窗、回头朝她挥手。 她愣了一下,急忙快步过来了。上了车、左右看了看,问了句:“车买好啦?”就把保险带给拉上了。 “嗯!昨天才拿到!”我点头。昨天是陈叔叔在公司放下方氏兄弟和我、又不辞辛苦、马不停蹄地打车到嘉定去提来的!真是辛苦老人家了! 她对车大概不太懂行,问了这么一句之后也没后文了,只是问我:“外滩五号你去过吗?” “去过一次!”我点头,发动了车。 那次是莉娜约我去的,她和老公吵架了、郁闷得狠,非要我陪她去喝酒!结果才几杯鸡尾酒下肚就给我哭开了,吓得我手忙脚乱地抱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还记得她那天神志不清地跟我说了一句:要是你是男人就好了!啧……看来我也有培养出余洁那样气质的潜质啊?方致远不是也说我男性荷尔蒙较强吗?!哎哟,回家得好好琢磨琢磨去! 到了外滩五号,那儿生意一般……大概是正值酷日当头,人人都懒得动弹吧!靠窗、面对黄浦江美景的桌子竟然还有一个空着!我和katrina有志一同地连忙过去给占了。 坐下的时候,我看到katrina脸上隐隐带着笑意地看着我,看得我有点莫名其妙加……受宠若惊!要知道,她还从来没拿如此亲切的表情对待过我呢!难不成就是因为抢占有利地形的这种默契? 叫了茶点之后,katrina出乎我意料地没有对我下达任何密旨,只是开头的时候问了几句方致新和余洁的情况,得知她还在那儿住着、跟我们没什么太大交集之后,便跟我谈起潮流、时装的变迁来了。 听她的话,我觉乎出年轻时她也有过自己的青春梦想——成为一个时装设计师!可以的话再在尖沙咀的旺市开一间门面小小的时装店,连设计带做、卖都是她自己搞定,生意好的话最多就再加两个帮工、再好的话就开一间大一点的店铺……这是一个很平凡、很朴素的梦想!比什么麻雀变凤凰、灰姑娘之类的童话故事都来得平淡、可是真实!但即便是这样一个不大的梦想都由于她的家境不好而灰飞烟灭了。于是她早早辍学、挣钱养家,然后么……她没说下去,不过我也猜到了!外人眼里的麻雀变凤凰、灰姑娘嘛! 我又觉得悲哀……为她、为方致远! 不知不觉(真的是不知不觉!)间,我们一坐就坐了近四个小时,直到我惊觉方致远的复健按摩就要结束了、才连忙提出告辞。 katrina没有反对、小小地朝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手。 “我来吧!”我掏钱包。 “不用了!”她摆摆手,道:“我过两天也要回去了。等我把亲友名单安排好就会传过来给你,这边的事你就多做点儿,致远的身体不好。” 我……好感动! “致远有时候话不多,有什么事都藏在肚子里不说,以后的日子里,你多担待点!” 我太感动了!! “要孩子的事其实也不用一定等到办过酒之后,现在你就可以到医院去做一下孕前检查、然后到药房买一点测排卵期的试纸回来,该做的都做起来吧!不过……要注意致远的身体状况,太累的话、孩子质量会不高的!” 我……要吐血了! “如果真的有了的话,你也别担心做新娘的时候会不好看,我会把我在伦敦的化妆师带过来给你化妆的!再说,大不了等到孩子生下、身材恢复了再补办好了!” 我真的要吐血了!! “还有……”她看了看我,目光里有两簇火焰在跳跃。 还有?! “余洁不是问题,你别担心!” “我没有担心啊!”我摊了摊双手。我真的没担心……都想开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家比我优秀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未必有我幸福……谁能跟方致新这么古怪的男人处出幸福感来?真要有的话、那他……或者她,绝对是个比方致新还古怪的人! “没担心就好!”katrina满意地点点头,“henry和余洁的爸爸是朋友,我问过他了,他说余洁不能生孩子,心脏不好、她妈妈就是因为心脏病过世的!” 她的这副嘴脸好冷血哦!我不禁小小地打了个寒战,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方致远、保护我自己、还有我未来的孩子! 送她回到酒店之后,我打了电话给方致远,得知他还在做按摩、大约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于是我驱车前往位于古北地区的那家按摩中心去接他……顺便见一见传说中的那位帅帅的复健师。嘿嘿,古人不是说得好、食色性也嘛? ※※※※※※※※※※※※※※※※※※※※ 要记得像爱自己一样地爱对方、像爱对方一样地爱自己,二者缺一不可!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0-3 去古北的路上很顺畅。不过尽管车里空调很足, 但是炙阳烤得路面发烫、反射上来的白光让我头昏眼花,而刚才的斯里兰卡红茶又把我的肚子撑得圆圆的、膀胱涨涨的……总之,我很难受、更后悔出来前没灌溉一下外人的田!而最让我困惑的当然是katrina最后说的那番话,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的消息的可信度。 余洁有心脏病?怎么可能?至少我是一点都没瞧出来啊(你以为自己是医生啊?)!她虽然看上去瘦了点、可那是因为她手长脚长啊!何况她浑身上下清晰的线条感、尤其是手臂上那些漂亮的肌肉、都表明她是个运动健将,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出来的!想当初我也有这样的肌肉,可是好久都没有有系统地锻炼了、现在早就不见了!还有,她是白了点,但人家那是皮肤白好不好?连美白产品的钱都省了呢!多经济?!而且她的嘴唇红润、看上去软软的……打住, 何小笛!反正就是一点都不像有心脏病的样子就是了! 胡思乱想之间,按摩中心到了。 到了楼下一看, 没停车位, 我只好又心急火燎地绕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对面的马路上找了个停车位。这么大的车要停在前后两辆车之间的白框框里又让我纠结了好一阵子,只恨自己学艺不精……你看人家余洁开车、停车的时候怎么就能这么潇洒自如呢?!唉,算了, 别给自己再添堵了!反正人家是个宝、你就是根草、何小笛! 自怨自艾地跳下车,车外热浪滚滚!头顶上稀疏的几根蔫儿了吧唧的小梧桐枝根本起不了遮阳的效果, 更别提为我的宝贝途锐提供什么遮挡了, 要是待会儿方致远下来的话倒顺便能洗一个桑拿!而路边横冲直撞的自行车、电瓶车等等,又让我担心爱车的安全! 嗷, 我满肚子烦躁、都要疯了! 扭头刚想走, 穿长袖、带草帽、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墨墨黑的眼镜的管理员急急忙忙跑过来,撕了一张停车票给我。“十五块!” “这儿还要十五块?!”我怒指了一下天地, “我没问你收十五块就不错了!” “我们这是统一价, 有□□的!”管理员朝我振了一下手臂, 脸上的表情很不屑。 我气鼓鼓地接过了停车票,掏出小钱包、给了他十五块。心里嘀咕:nnd,真够黑的!要不是我内急得狠,真得跟他好好确认一下这大马路是谁家的!(答:人民政府的呗!问:人民政府是谁的?答:人民的呗!问:那我是不是人民啊?答:……) 管理员收了钱、给了我一个更加不屑的表情,转身要走。 “好好看着我的车,要是刮花了,看我不去告你!”我朝着他的背影嚷,只觉得一肚子的气此刻都快化成火焰从嗓子眼里喷出来了! 管理员头也不回地朝我摆了两下手,也不知道是叫我放心还是叫我少聒噪。 我撑不住了、捂着肚子直冲入马路对面的按摩中心大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推门而入,连人都没有看清就冲着接待桌嚷:“厕所在哪儿?” 接待桌后面的小姑娘都被我吓了一跳、不过还算迅速地指着我刚才进来的大门道:“出门左拐……” 我扭头就闪……可又立刻扭头闪回来了,愣愣地盯着长长的走道里一个突兀的身影……余洁?!难怪刚才飞奔上来的时候、眼角扫到楼下大门边上停着一辆很眼熟的黑色大车呢!“请问……”我强忍着内急、挨到接待桌前问那个小姑娘,“有一位方先生约的是几号房间?” 小姑娘看了看我,有些犹豫……还蛮有职业道德的,知道不能随便透露客户信息,嘿嘿! “他是我老公!”我急了……真的急得不行了!大声嚷嚷道:“约的是你们这里的一位姓商的师傅!” 小姑娘见我说得头头是道的……再加上面目狰狞,连忙低头看了看登记本,低声道:“十一号房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再次探头往走道里观望……的确是余洁! 她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嚷嚷声,正扭头看着我。 我龇牙咧嘴地看着她……余小姐,如果你是在偷窥我家小混蛋的话,哼哼!我可不管你是博士还是mba的,今天非得跟你一决雌雄……哦,都是雌的!我非得跟你一决胜负出来!不过,即便是隔了二十好几米的距离,但是依旧可以看到她的目光很清明。 她冲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扭身往走廊的另一边走了。 我想冲过去叫住她,可是却不得不背道而驰、去厕所了! 背后传来小姑娘发出的两声很低的嗤嗤声。唉,好丢脸啊! 等我再急吼吼地冲回来的时候,余洁已经彻底不见了。我又问刚才的小姑娘,“刚才走廊里的那位小姐呢?” “什么小姐?”小姑娘很诧异地看着我。 “就是那个高高的、比我还高的小姐……”我举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就不信这个小姑娘能忽略像她这么引人瞩目的目标! 小姑娘再次皱了皱眉,然后又疑惑地看着我,慢吞吞地问:“那位小姐不是送你老公过来的人吗?” 瘪了!“她……哦,对哦!”我摸摸鼻子,垂头丧气地在她越来越浓重的怀疑之下、灰溜溜地闪了。早上吴阿姨不是说了陈叔叔感冒了吗?大概病得不轻吧!昨天大老远的来回奔走肯定把老人家给累倒了,等一下回去的路上要买点好吃的给老人家。 来到十一号房间门口,我没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学着余洁的样子、透过房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看。 房间里暗暗的、一个灯都没开,影影绰绰能看出这是个单人房。房间正中央放着个窄窄的按摩床,床上的白色床单下面趴着个脑袋冲外的身子,只露出个脑袋和小半个身子在外面……正是我的小混蛋!而那位姓商的师傅站在他脚边的阴影里头、正捧着他一条细细的小腿轻轻活动着他已经变形、内弓的脚掌和脆弱的脚踝,脸看不真切、只看得到他转来转去的手。 嗯?我纳闷了!余洁到底在看什么啊?这样的灯光条件很不利于偷窥、反而很容易暴露自己啊?何况如果她真敢偷窥方致远的话……也太不可思议、加明目张胆、加肆无忌惮、加恬不知耻了吧?!也许……她只是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好了、准备再接他走的?不像啊!从她侧脸的表情来看,她好像是很、很……伤心的样子啊!难不成……她喜欢的是小混蛋?!难不成她答应做方致新的女朋友、其实是为了接近已经是我盘里的菜的小混蛋、找机会来挖墙角的?!天哪!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得差点在原地蹦了起来,连忙敲了敲门、也没等屋里的人做反应便轻轻推门进去了,“致远!” “嗯?”方致远抬起头、眼皮肿肿的、声音哑哑的……大概是趴久了的缘故!眯着眼睛看了看我,噗通一声又趴下了,闷声闷气地埋怨道:“臭小笛,怎么才来啊?” “跟你妈相聚甚欢……”胸闷、胸闷!“谁送你来的?”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的,今天已经拐了够多的弯了……和他妈妈! “呃?”他的脑袋又抬起来了,睡眼惺松地眯着眼睛看我……我背光站着呢!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好久才道:“余洁送我来的啊,陈叔叔感冒了!” 果然!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想问他为什么她要在窗口偷窥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站在阴影里的按摩师的手停下了……确切地说,是僵住了!嗯?有点意思!于是我挑着眉、转向他问:“这位就是商师傅吧?” 方致远撑起身子、来回看了看,马上冲我撅起了嘴。 看他那小样儿我就知道他又想歪了,连忙上前托着他的两肋,“时间快到了吧?要不就到这儿吧,脸都趴得肿了、像个猪八戒!”说着,抱着他翻身。 “啊……”他吓得低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抱着我的脖子……床太窄、我太莽撞,差点把他绉下去,幸亏商师傅及时出手相救、揽住了他的腿。“坏蛋!坏蛋!”一坐稳了他就狠狠拍我、把我当一袋面粉了! “哎哟,对不……”我的话还没说完,商师傅腰上别着的一个电子报时器就“嘀嘀嘀”地叫了起来。 “呃?对不起!”商师傅的声音里很尴尬、连忙按掉了铃声。 “没关系!”我对他摇头、顺便捅了捅方致远,“介绍介绍啊!” 方致远的嘴撅得更高了,拿大大的眼白暼着我,不情不愿地伸手往两边示意了一下、道:“小笛,这位是我跟你说过的商师傅,商静言……静言,这位就是我太太,何小笛!” 每次一听到他说“我太太”这几个字,我的骨头就会轻上好一会儿、北都找不到了。“呵呵,”我又捅了捅他、抛了个媚眼给他。 他又给了我一个白眼。小样儿! “你好,方太太!”商静言微笑着朝我点头。 “呵呵,你好,商……静言!”我本想叫他商师傅的,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妥、只好临时改口。“呃,我开灯咯?”黑漆抹乌的,传说中的帅哥看不太真切、而且他还老是站在阴影里头。 “呃……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尴尬,“对不起,我忘了。” 此话一出,我开灯的手僵了僵……他也是盲的?!此念一起,我的心里头倒亮起一盏冲破迷雾的灯光……刚才让余洁看得那么出神的人不是我的亲亲小老公方致远,而是这位商静言、商师傅吧?她一定知道他是盲人、而方致远趴着、两个人都不可能发觉她在偷窥,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头上的吸顶灯柔柔地亮了起来,把小小的房间照得柔光一片。 灯下的商静言果然蛮好看,白白净净的皮肤、瘦瘦长长的身材、清清秀秀的五官……是一种淡淡的帅,和余洁那种淡淡的美很合拍!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前猛然窜出方致新的脸、慢慢地交叠在商静言的脸上……有点像,但是方致新要比他帅气得多、也锋利得多……可能气质也有很大关系吧!而且更主要的是两个人的眼睛有很大的差异。商静言的眼睛虽然看上去蛮正常、也还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闪烁,但是转动起来滞涩、很不灵活,而方致新的眼睛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与常人无异! 一时间,我的不少困惑和疑问都想通了,可是又冒出更加多的问题。“穿鞋好吗?”我转向面沉似水的方致远,不再看商静言……免得真的把小混蛋给惹毛了,当着外人的面就跟我闹别扭。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我找鞋。 我看到商静言的脚步朝我的方向很小心地移动了两步,但马上停住了,大概是因为我挡了他的道了吧……我故意的!我从床底下拿出方致远的软底帆布鞋、大刺刺地蹲在他脚边给他穿、把过道拦了个严严实实,嘴也没闲着、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余洁一直在门口朝里头看呢!”我的声音不高不低,回声刚够在小小的房间里打个来回。 “呃?”方致远傻了,“真的啊?我跟她说了你会来接我的,早就叫她回去了啊!” 我抬头看看他呆滞的表情,阴仄仄地一笑,“哼哼!小子啊,我才走开多大一会儿功夫啊?你就给我耍这种花枪?对得起我在那个冻得死人的地方陪你妈坐了那么久、然后又飞车过来、差点还把我的膀胱给憋得爆炸了?” 方致远一点都没有被我的无事生非吓住,而是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小笛,你是喝茶去了还是喝酒去了?” “嘿嘿!”我自己也乐了,用额头撞了他的膝盖一下、顺便咬了他一口,“我也觉得奇怪啊,所以才来问你嘛!你做了两个小时的按摩了吧?难道她一直等着?还在门口看着你?”一边问、我一边偷偷侧头注意着商静言的反应。 “嗯?”方致远被我的举动给弄愣了,抬头看看商静言、又看看我,终于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了(总算!),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应该……不会吧?” 我一笑,举起他还没穿鞋的另一只脚亲了亲,把他吓了一跳,使劲拿电眼瞪我。叫是他双手都撑着床、没得空,否则就该拍我了!“嘿嘿!”我皮皮地一笑,问:“你哥呢?你出来的时候在家吗?” “啊?”他被我问得没头没脑的。 “我的意思是她干嘛不在家好好陪你哥玩、在这儿瞎晃悠什么呀?害得我还以为她什么时候又变成你的女朋友了呢!” 商静言的脸色变了变。 我和方致远都看见了,疑惑地对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的意思是:嗯,有问题! 他的意思是: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给他穿好了鞋,我起身、对着傻傻的表情的商静言道:“谢谢你哦,静言!”嗯,好有味道的名字啊!而且……姓商?不错!如果余洁真的跟眼前这位嫩草先生有什么瓜葛的话,那她的这颗嫩草比我的嫩……因为她比方致新还大一岁、也就是说已经三十二岁了,而小混蛋说过商静言和他同年,也就是说要比余洁小四岁……唉,技不如人啊、又败给她一条! 商静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别、别客气!”脸竟有点微微涨红了!比我的小混蛋要腼腆多了……不好玩! 动不动就脸红的男人我不喜欢,太敏感、太容易当真!我喜欢小混蛋这样的男人,哭也好、笑也好,都很直接、很……性情中人!哎呀,好像自从提亲宴之后,我眼里的方致远就只有优点、没有缺点了,呵呵! 我喜滋滋地让开道、绕过床去拿轮椅,一边打开、一边问方致远:“致远……”我记得方致新跟我关照过的,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说话之前必须先叫对象的名字,以免引起他的误会。那么这个条件在商静言面前也适合。“刚才你妈问我余洁和你哥的事情了,问我他们两个还住没住在一起,关系怎么样,唉……”看看商静言……嘿嘿,果然,脸色又变了变!我变本加厉道:“我看我们两个索性再等等、让他们两个先结婚得了,免得人家说你这个做弟弟的不懂规矩、抢了自己哥哥的风头!再说……趁着他还看得见一点的功夫,早点把事儿办了也好!” 方致远的眼睛瞪圆了,狠狠地盯着我……大概是觉得我当着一个盲人的面说另一个盲人的行为很不厚道! 我没理他,姐姐我是存心故意这么说的!如果商静言真的和余洁之间有什么的话,那他听到自己的情敌在硬件方面与自己不相上下,就该好好抓紧点儿什么!而且,也顺便可以帮方致新一个忙,免得他真的陷入一段貌合神离的关系当中去……还是男女关系!嘿嘿,方致新啊方致新,谁叫你老是来拆我的台呢?这次说不定我能看你出洋相咯! 方致远大概是看出我的意图了,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拿火力更猛的眼神瞪我。 我冲他扮了个鬼脸,把轮椅推到他旁边、拉下手刹,俯身道:“来,勾着我!” 他趁着抱住我脖子的功夫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坏小笛,不准说了!” 我扁了扁嘴、不吱声了。不说就不说,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哼! 坐上轮椅之后,方致远自己调整了一下位置,松开手刹转到商静言近前、仰头道:“谢谢你,静言!我们走了,下周见!” 商静言木讷地点了一下头,一脸云里雾里的表情,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靠在了墙上、像是要借点力支撑一下似的! 我一边推着方致远往外走、一边不时回头看他的样子。啧,这贴药是不是下得太狠了点儿?瞧把人家这么斯文的一个孩子吓得脸煞白、人都快发抖了,别再被我弄病了。“再见,静言!”我大声吆喝了一声,希望能把他从神志不清的状态里拉回来。 商静言真的被我这一嗓子给惊醒了,猛地站直了身体。 我这才稍稍放心一点,推着方致远出去了。 “方先生……方太太!”就在我们快出走廊的时候,商静言在后面叫我们。 我拉着方致远停下了,扭身看着他。 商静言用右手扶着墙面、朝我们走来,走得又快又急。 “小心!”在他撞上来之前、我伸手拦住了他。 “对不起……”他又道歉,可是却心不在焉、眉毛都拧成一团疙瘩了。 方致远自己转着轮子、把方向调了过来,不确定地看着他问:“什么事,静言?” 商静言的脸色一下子从煞白转为通红,就连滞涩的双眸都被不知道怎么着起来的心火给点亮了,“呃、你们、你们刚才说的余洁……”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别扭,头也不自觉地微微来回摆动着、好像在确定我们的位置。 我连忙出声:“怎么了?” 他马上把脸对准了我,问:“是不是个子高高的、头发到这儿?”他拿手在肩膀上比了一下,“讲话的声音很低沉、很……”他没说下去。 我知道他嘴里的余洁应该就是我们认识的余洁,不过……“她是短头发、很短,有点像男式发型。” 没想到我这么平常的一个描述能把商静言的脸色再次吓白了,他一下子睁圆了眼睛、低呼道: “短头发?!” “嗯……”我也莫明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低头看了看方致远,他也一脸莫名。 “呃、呃……”商静言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珠漫无目的地乱转、典型的六神无主的样子。 “你认识余洁?”我受不了了。 “我……”商静言的眉毛快要从脸上掉下来了。 我和方致远都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她、嗯……对,认识!”吐出这句的时候,商静言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了下来、靠在了扶着墙的右手上,低低地问:“她、好吗?” 我忽然心痛起来。他的这个表情我认识……在方致远的脸上曾经出现过!想到这儿,我情不自禁地捏住了方致远的肩膀,捏得紧紧的。 “嗯?”方致远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我。 “她……挺好!”我低低地应了一声,很后悔自己的好奇心、对方致新的报复心给商静言带来这样的痛楚。也许人家是经过痛苦的分手过程的恋人,只想尽快恢复元气、不想再有瓜葛,否则余洁怎么能这么伤心地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偷窥、而不进去呢?她应该也是个敢做敢为、更是个敢做敢为的女人吧!而眼前的这个这么容易害羞的商静言,在听到余洁的名字时大惊失色,说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又痛苦万分的表情,不也说明他们之间完了吗? 我错了!就像方致新说过的那样,我的确是个冲动、好奇心重、自我感觉好的人! “静言,你有什么话要我们帮忙带到的吗?”方致远嘴里在问商静言,可是手却举起来、抓住了我的。 我感激地回望着他担忧的眼神,轻轻捏了一下他。 商静言半垂着头、沉默不语,但却可以看出他的心里正在苦苦挣扎。许久,他才抬起头、嘴角有个淡淡的笑,“没有,谢谢!” 我更加难过、也更加后悔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语,只是有空的时候、就会伸手摸摸方致远的腿或手。 他也一言不发,时不时地回拍我一下。 车进停车库的时候(余洁的车还停在原先我的车位上,而我只能另找了一个车位,哼!),我低低地道:“致远,我发现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 他侧头看了我一会儿,直到车停稳了,才笑着问:“有吗?” 我撇了撇嘴,没吭声。 “小笛,”他按住我放在手刹上的手道:“有什么讨厌的地方你放着、让我来喜欢好了!” 我要哭了……我真的哭了!一把扯开安全带就扑到了他的腿上、紧紧搂着他的腰嚷开了:“干嘛这么娇惯我,臭混蛋?你、你都把我给惯坏了!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呐?呜……你看、看,都是你、把我弄得、这么爱哭!呜……” “嘿嘿!”他也松开安全带、俯身趴在我背上,“以前是我哭,现在轮到你哭啦!把我的眼泪还给我!” 靠,这种时候他还能给我弄句歌词出来!哪儿学来的、还是自己改编的? 我哭了足有五分钟才抽抽答答地止住了,照照镜子……还好,眼睛没肿。“你说……我今天是不是造孽了?” “嗯!”他很不给面子地点点头,往身后指了指道:“快点下车,我要上厕所了!” 我连忙推门下车,飞快地把轮椅给拿出来、支好,上前抱他下车。 途锐是一辆毋庸置疑的好车,可以调节三档底盘高度(难怪小混蛋会给我买这辆车呢、肯定早就知道这个功能了!),为了方便方致远的上下,我把底盘调到了跑车高度。这个高度比斯巴鲁还低了好几公分呢! “嘿嘿!”一安全着陆,他就仰着头冲着我乐,“你很快就会变成大力士的,小笛!” “嗯,没错!”我讪讪地点头。要是这样练练就能把美美的肌肉线条都练回来的话就好了! 经过原先的车位的时候,大切诺基没在里头蹲着。 我和方致远互看一眼。 “上去之后不要提哦!”他举起手在我鼻子底下晃了晃。 “嗯!”不提、永远都不提!我自己的事常常都管不好,却老是喜欢管人家。方致新的话想来还算客气的,所谓的好奇心重就是爱管闲事的另一种说法吧! 上去之后也没见到方致新……大概又在自己房间里蹲着呢!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露了一露脸,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对余洁的不在场也很不经意的样子,餐桌上的气氛就像是当初只有我们三个一样安安静静、冷冷淡淡! 因为次日休息,所以我和方致远都坐在床上、一人一个电脑的、上网到很晚;电视机开着,可是我们谁都没怎么看,他在一个一个国家的翻阅新闻,我在msn上跟莉娜和婷婷、还有其他一些在线的朋友聊天。 芳华最近变得神秘兮兮的,电话很少、网上也不常见。问她在干什么、她就顾左右而言他的,一点不像她平时的作风,问到她和summer有没有什么进展,她倒是唉声叹气了几句,还一个劲儿地埋怨我造孽太深……什么人啊,真是!所以我们三个一致认定她是谈恋爱了,谈的是一场不寻常、还不能说的恋爱……就像当初莉娜那样、我那样!(一个月后再见到她时,我们才知道我们都错了!这傻妞因为summer一句推脱她的话而对自己下了狠手、减肥去了……掉了整整十七斤肉啊!) 婷婷最近也在和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交往,可是听下来好像没什么戏……两人不来电! 莉娜的老公去广州、深圳出差了,已经走了快一星期了,把莉娜开心得乐翻了天……自由! 聊着聊着就已经十二点多了,我探头看看方致远的电脑,下达了熄灯令:“睡了!” “哦。”他关了机、把电脑交给我。 我起身去放电脑的时候,听到门外隐隐约约的一声玻璃碎裂声,连忙扭头看看方致远。 他也听到了,表情很紧张的样子。 “我去看看!”我放下电脑,扭身要出去。 “唔……小笛……”他捧着被子捂住半张脸、只露了两只眼睛出来。 我被他气得笑了出来,“滚远点!”开门出去了。 偌大的客厅黑漆漆的,只有墙角的四个夜灯亮着、反而更增添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以后天天得给我亮着壁灯或者角灯,咱家又不缺这点儿钱! 我先是扭亮了廊灯,然后才高声问:“致新?”这大半夜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是我!”还有余洁!“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声音有点含混不清、大概是喝高了。 我快步走了过去,顺便把一路的灯都打开了,然后就见她穿着白天的衣服、赤脚站在大冰箱前,手里捏着一瓶小瓶装的喜力啤酒、脚下还有一瓶碎了的。 厨房的地上全是绿色的碎玻璃和淡黄色的酒液。 “快去穿鞋!”我低喝,赶紧上去开了厨房的灯、细细检查着战场。 “呵呵!”她没动地儿、只是笑笑地看着我。 “你喝多少了?”我瞪她一眼。什么样子这是?衣衫不整、酒气熏天(她身上的!)、醉眼朦胧的!“在外面就喝了?”家里除了红酒之外、没有什么可以把人喝醉的酒,而她身上的酒气明显是烈性酒! “呵呵,”她又笑,身子还晃了一下,“阿玛尼!” “阿玛尼?!”我低叫。 “嗯!”她嘿嘿低笑着、歪着头看着我。眸如点漆、面似桃花…… “咳咳!”我连忙扭头找扫把,“不是说你有心脏病吗?还喝什么酒啊?会出事的!”扫把找到了、脑子也清明了点儿。 “呵呵,我没有心脏病、骗他们的!”她的声音很低沉、口气却像个调皮撒娇的小女孩,“我妈有,可是我没有,我很强壮!”说着,她还用力拍了拍胸口,让我担心她的a罩杯会不会被拍扁了! “没有也不能喝这么多呀!”我觉得自己像个老太太! 她很好笑似的咯咯笑着、不退反进地往我跟前靠近了一步,伸手勾住我的肩膀、叹了一声,道:“因为我见了静言……每次见了他,我都会去阿玛尼、都会喝醉!” 啊?!她果然和商静言有故事!我有点吃惊地看着她……的鼻子!距离太近了……近得我的心跳都不正常了、脑子也没工夫处理刚刚得到的这个消息了。别人嘴里的烟味、酒味常常会让我觉得恶心和难以忍受,可是……她的怎么不会呢?难道……因为她是女人?“你、你……别喝了,早点上床吧!”我尽力抓住所剩不多的理智、伸手去夺她手里的瓶子。 “睡不着……”她朝后一挥手、避开了,另一只手一下子搂紧了我的脖子、把我按到了她的身上,更加近地看着我,问:“怎么办?” 我被闪电击中了、被魔法石化了、被……总之,我傻了!除了定定地回望着她、感受着她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我身上的a罩杯之外,只有浑身的血液以非常危险的速度急速上升、上升……最后的一丝理智在消失前嘶吼了一声:何小笛,你完蛋了! “哼哼?”就在我天人交战、眼看着要投降的紧要关头,她忽然更加诡异地一笑、用拿着啤酒瓶的手点了一下我的鼻尖,“方致新说不能碰你……和方致远!”说完她猛地松开我,转身把啤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摇摇晃晃地走了,边走边叫:“那我就碰他去!” 妈呀……刚才是什么情况啊?!我捧着砰砰乱跳的心、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妖孽、她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孽!方致新,谢谢你给她立了这么个规矩……可你tmd把她弄回来干什么呀、混蛋?!还有……你自己也保重吧! ※※※※※※※※※※※※※※※※※※※※ 余洁是我心头最妖孽的一个形象……女的!也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个角色,如果有不喜欢这类人物的童鞋,请多多包涵!鞠躬! ps,小熊乖乖童鞋,你的问题我在这章里解答咯!谢谢你的细心,鞠躬!途锐是辆很棒的车车哦、存钱买吧!(扭头问大众收广告费去ing……)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0-4 第二天早上, 我早早地醒了, 不管怎么闭眼、装死、赖床、折腾小混蛋, 都没法再倒回到梦乡去, 而可怜的我、昨天晚上上床之后还被前面发生的小插曲折磨到凌晨呢!我实在是要被余洁这个女人逼疯了! “啊……”我尖叫着, 一骨碌坐了起来。 方致远早就被我一会儿翻过来、翻过去,一会儿捞着他的腿玩儿、一会儿又钻到他手臂下面去地给折腾醒过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又睡了、却又被我这一声河东狮吼给吓得差点掉床下去(嘿嘿,夸张了点!)。“干什么, 臭小笛!”他恼火地看着我。 “致远!”我哀鸣一声、翻身爬到了他身上、压着他道:“我要是变成les了……你怎么办?” 昨天晚上的事儿我没来得及告诉他,进房间那会儿他已经进入浅睡状态了, 只咕哝着问了我一句:“没事吧?”还没等我回答就完全睡着了。今天听我这么惊人的一句话出来,把他一下子给吓醒了,紧紧地盯着我、问:“什么意思?” 我嘟嘟囔囔地把昨天半夜里在厨房里的事儿跟他说了, 说完之后, 我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竟然有些困了。我这才明白了点过来, 原来不是余洁快把我弄疯了、而是我自己弄的! 这下轮到方致远精神十足了,推搡着我的肩膀不让我睡,“小笛,小笛……” “你说,我听着呢!”我一边说、一边往下蹭了蹭,给脑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何小笛!”他急了,又是扭我的耳朵、又是拨我的头发的, “不准变成les, 听到没有?!” “呵呵, 傻瓜!”我揉揉他软软的头发,“骗你的!没人比你更好、更合适我了!”说完,我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当午了,而小混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我的压迫下逃走了、就留我一个人趴在大床上流口水。 “致远?!”我扯着嗓门朝厕所方向叫。 没有答复。 唉!我又趴下了。虽然睡眠好像是补足了,可是对余洁的……不知道什么情绪一点没淡、反而更浓了。 不知道她和那个帅得淡淡的商静言是怎么回事呢?哎哟,算了算了,不是说过不再纵容自己的好奇心了吗?这么想着,眼前又浮现起昨天在商静言脸上见到的那一抹平静却让人伤心欲绝的笑容,还有他那句:“没有,谢谢!”好可怜的嫩草哦……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自觉地把他当成了受害者!大概是因为他的腼腆、失明,还有……职业吧! 又想到“门当户对”这让人深恶痛绝、可又不得不折服的四个字了!他们如果是分手的恋人的话(我觉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残忍的理由呢?余洁那么出色,而商静言那么平凡、甚至……唉!更何况,他们之间的门第差距还有一个更大的鸿沟,那就是弱势的一方是男人!无论自尊心也好、社会舆论也好,都会让稍有点骨气的男人受不了的吧?大概这也就是余洁为什么会找上方致新的原因吧?这世上还能上哪儿去找一个比方致新更完美的替代品啊?而且还没有什么门第的问题存在! 想到这儿,我忽然替方致新感到有点抱不平和不值了。这个人虽然跟我犯触,但从客观上来看的话,不得不承认,他有很多优点、而且……还很酷! 那他知不知道商静言其人呢?知不知道余洁是在拿他当代糖呢?而且……他和余洁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还有……昨天晚上,余洁到底有没有去碰他啊? 哎哟,我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以前有一个方致新就已经够让我纠结的了,现在再来一个更加搞不清状况的余洁!我、我……决定不出去、就赖在床上算了,而且,我也没脸出去了!我该怎么面对余洁啊?昨天晚上她摇摇晃晃地“碰”方致新去了之后,我蹲在地上好半天、竟然……有种、有种……失落的感觉!真是没脸见人了我! “小笛?”方致远在门口轻轻地叫我,大概是不确定拱在枕头下面的我醒了没有。 “嗯?”我郁闷地应了一声。 “嘿嘿,醒啦!”他的轮椅嗡嗡地靠近了过来,“起来吃饭了!” “不起来!”我把枕头捂得更紧,“你把饭给我端进来吧!”虽然不想起床、见人,但饭还是要吃的!不知道吴阿姨有没有给我做前天跟她讲的美极虾呢…… “嗯?”他嗡嗡嗡地绕到了我这一边,拍拍我脑袋上的枕头,“要闷死了!” “已经闷死了!”郁闷死的! “余洁走了!”他在我的脑袋旁边低语了一句。 “啊?!”我像是肚子上装了弹簧一样、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把枕头往一边一扔,尖叫着问:“走了?!” “嗯!”他点点头,用带着观察性质的目光看着我,“早上就走了。” 我的膝盖一软、跌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的滋味真是……说不清哟! 方致远还在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有阴云密布的趋势。 “总算走了!”我很识时务地长叹了一声,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是高兴啊、还是失望的口气,反正就是更郁闷了。“你哥哥呢?什么反应?” 方致远的嘴嘟了起来,没回答我。 我反过来观察着他,“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从提亲宴那天晚上起,他们两个的别扭就一直闹到现在!“这次又是为什么呀?” 方致远的脑袋垂了下去、委屈地嘟囔道:“是他先跟我发脾气的!” “废话,哪次不是他先发脾气的?!”我也嘟囔了一声。方致新这混蛋的脾气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不过今天他的脾气……会不会是因为余洁的离开呢?“余洁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他赶走的?”方致新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知道!反正他就跟我说了一句她走了!”方致远的脸上有种忿忿的神色……大概就是问完这句遭炮轰了。 “唉……走了就走了吧!”我一拍大腿、从床上下来了。 方致远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进了浴室、参观我刷牙洗脸。“小笛,你、你不会真的……嗯……”他抓耳挠腮地看着镜子里的我、问不下去了。 我悻悻地白了他一眼,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够坦诚,便道:“有点失望,不过……”我拿牙刷指了指他刚刚打算开口的嘴巴道:“只是很普通的失望,没别的意思!” 他还要开口。 我再次阻止他,“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好奇心有多大了,何况余洁这个人就算平平常常地走在大街上都是回头率百分之一百呢!我会好奇也没什么奇怪的、对吧?”(何小笛,你可真够损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算了、连带着把人家余洁也给掺合上了!) 方致远没吃我这套,拧着眉毛道:“可是你说昨天晚上你差点就失身了!” 唉,自作孽不可活!“我那是夸张好不好?!姐姐我可是跆拳道黑带五段……”只是已多年不练了、应该已经连一段有没有都难说了!“谁tm敢跟我动粗啊?!” “她没跟你动粗啊!”他梗着脖子冲我嚷嚷:“你不是说她就是勾着你的脖子、你就要投降了吗?” “我……我还跟你说了我爱你呢!”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还有,为什么我要告诉他这些啊?! 果然,他也被我迷惑住了,眨巴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悠地笑了,“嗯,这倒也是!” 哎哟,总算! “快点出来!致新都等老半天了!”他扔下一句、扭头就走。到门口又停下了,回身看着我道:“等一下你可别惹他哦!他吃过□□了!”嘿,把我的词儿都学去了!(要不要脸啊?明明是人家rosette的词儿好不好?!) “去惹他?我吃饱了撑的啊?”我不屑地摇头,心里却马上琢磨开了:怎么才能把他的铁齿铜牙撬开呢?(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何小笛这种人!) 出去一看,果然如方致远说的……整个餐厅加厨房都是黑麻麻的、乌云盖顶!就连还在灶上擦擦弄弄的吴阿姨看到我都是一脸“好自为之”的表情。 靠!难不成都料准了我会引燃□□啊?!我今天就偏要当个消防栓!坐在惯常的位置上,我抓起筷子嘀咕了一句惯常的话:“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吃了!)便埋头准备吃饭。 “我们家开日本餐厅了吗?”方致新冷冷地问了一声。 我……忍了!哼,姐姐我饿了,不跟你计较! 方致远的脸几乎贴在桌面上、冲我吐了吐舌头。 我白了他一眼,朝桌上的美极虾(呵呵,吴阿姨真疼我!)努了努嘴、示意他快吃。 “嘿嘿!”方致远无声地笑了笑,夹了个最大的虾奖励我……却在半路被方致新拦截了! 在这里我有必要先介绍一下方家的用餐习惯和餐台布局! 用餐习惯是一般情况下,我们三个人吃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加一个据吴阿姨说是从katrina那儿学来的明火例汤。如果是周末两天都在家的话,星期六早上吴阿姨会给我们一人摊一个蛋饼或者麦糊烧,再加上白粥、小菜,星期天则做西式的培根、煎蛋、烘过的切片面包给我们吃,中午和晚上就是刚才说的四菜一汤。(嘿嘿,幸福吧?!) 餐台的布局很简单,四个菜呈田字形摆放、荤素错开。自从方致新的视力已经降到看不清人影的时候,吴阿姨就会很严谨、仔细地把盘子放在固定的位置上,就像是桌上划过四个圈一样!显然,当初方致新看不见的那会儿就已经有这样的规矩了。每放下一个菜,她都会告诉方致新是什么内容。一锅汤则永远放在我这一边的空地儿上……谁叫我是女的、再加上天生就是服侍人的料呢?(我没有抱怨的意思!) 今天,美极虾放在了方致新这一边的右侧(吴阿姨老是把最好吃的菜放在这边,大概是想方致新能多吃点!哼,偏心!),方致远则坐在这个菜的斜对面……所以,火星撞地球了! 方致新紧紧地皱眉、蓄势待发的样子! 方致远则傻傻地吐着小半截舌头(太q了!),看看掉在桌上的虾、又看看方致新的浆糊脸、再看看我,然后皱着脸、嘀咕道:“对不起!” 看他这副样子,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觉得一点点憋屈。一手拍了拍他的腿……重重的,以免他感觉不到!一手夹起了桌上的虾、吃了。(浪费是最大的犯罪之一!) 方致新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好久,直到听到我咬虾壳的声音(我是懒人,从来不用手剥虾壳,更何况这是美极虾!)才突然低喝了一声:“何小笛!”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吓得我差点把嘴里的虾吐出来……当然,我主动把它吐出来了,因为我怒了!横眉竖目地瞪着他,“你吓什么人啊?!” “下午陪我出去一趟!”说完,方致新重重地放下筷子、推开椅子就要离座。 “致新!”方致远叫了他一声。 “你们吃,我不饿!”他起身。 “去哪儿啊?”我叫住了他。 “一点半!”他走了。 “去哪儿啊?”我扭头看着方致远,却在他脸上读到了还要茫然的表情。“他不会……”我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叫我陪他去找余洁吧?” “不会的!”方致远立刻摇头。 我其实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是我天生比较浪漫(“噗!”所有人都喷了!),喜欢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那他……”我又来了新的猜想,“不会叫我拉他去跳海吧?” 这次方致远都懒得回答我,只是赏了我一个大白眼。 “算了!”我也摇摇头、决定不想了,要能猜得出方致新的打算的话,我就不是何小笛、而是陈景润了!“大不了上刀山、下火海呗!”声音很小,怕被方致新这个千里耳听去!他还没出对面的客厅呢……为了不撞到障碍物,他总是走得很慢! “我陪你一起!”方致远说得很大声,刚够传到他耳朵里。 “用不着!”果然听见了! 方致远撅起了嘴、小声嘟囔道:“我就要去!” 我看着方致新略显单薄的背影、皱了皱眉……他不会是真的对余洁动情了吧?“算了!”拍拍方致远的手背道:“别再给他添堵了,否则真没好日子过了!” “唔!”他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谁叫你当初非把他弄回来住的?!”我也赏了他一个大白眼。真的,要是没有方致新的话,别说余洁这个妖孽了,就连我和小混蛋那段天各一方的别离岁月说不定都没有了! “他……就要看不见了嘛!”方致远很小声地辩驳了一句,抓起筷子吃饭了。划了几口之后道:“小笛,要是他饿了怎么办?” “饿死他!”妈的,还真以为我是后娘还是怎么的?! 他自己也笑了,又夹了个虾给我。 一点半,方致新换了一身牛仔裤、t恤衫准时出来了,站在三八线上叫我:“何小笛?” “到!”我立正、朝他敬礼。 方致远在后面悉悉嗦嗦了一阵,估计是捂着嘴、偷偷乐呢! 方致新朝他投去一个凌厉的眼神……虽然没什么视力了,但是他这些眼神的杀伤力还是很强劲的! “走了!”我扭头关照了方致远一声,投给他一个乖一点的眼神。 他扁了扁嘴,做了一棵小白菜出来! 下到车库的时候,方致新才告诉了我地址。 “那儿是哪儿啊?”我不明白地问。 他连理都没理我、只是说了句:“快点,我约了两点!” 我也不再费神了,反正到目的地不就知道了嘛! 上车之后,他问:“新车好开吗?” 我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嗯,好开!” “你惊喜了吗?”他又问。 嗯?我狐疑地看看他……难道他知道这件事的始末?“惊喜了!” “笨蛋!”他低嗤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在说谁、八成是我!扭过头朝着窗外、不出声了。 我狠狠地朝他的后脑勺发射了两枚视觉激光弹,心里暗哼:你才笨蛋呢! 目的地并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下车之后,我仰头看了看面前二十层左右的大楼,还是没明白这儿是哪儿。 “九楼。”进电梯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 我按了“9”。我再忍!就不信到那儿我还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去的! 还是没知道! 906室。 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个子矮矮的、福墩墩的、年纪大约六十多的老太太,满头银丝、慈眉善目的。看见我和方致新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口,就用一口上海普通话问:“余小姐、方先生是吗?” 啊?!我大大地愣了一下,从眼角瞥了瞥方致新的表情……无表情!于是我就点了点头(嘿嘿,暂时冒充一下又何妨?),“阿婆好!”本人没啥优点,就是嘴甜!(柔,拖鞋!) 老太太朝我笑笑,让开了道,“请进!” “门槛!”我低低地提示了方致新一声,抬腿进门,抬眼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这是很普通的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装修有点旧,打扫得相当干净。客厅里摆放的家具全是老红木的,最显眼(应该也是最值钱的)就是迎面的一幅一人高的黄花梨团花隔扇,雕的是栩栩如生的君子竹图案。 乖乖!这幅隔扇少说都得值个好几十万吧?!我在心底感叹。当初在北京的时候,我很喜欢跟着高不可攀去逛古董市场,曾经见过一道类似的隔扇、比这个的图案还简单点儿呢!卖家说是明朝的古物,开价一百二十二万。高不可攀悄悄告诉我,这种开价都要腰斩、再腰斩才能是可以开谈的实价!(太黑了!) 老太太见我盯着隔扇猛瞧,笑着问我:“余小姐也喜欢这种旧东西啊?” 我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旧的就是文化!”话音还没落、手肘就被方致新狠狠地捏了一下,疼得我的脸差点抽起来。nnd,不说就不说嘛、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老太太抬手朝靠墙摆着的两个南官帽椅示意了一下,“你坐。” 我引着方致新一起过去。 “方先生,你跟我来!”老太太叫住了我们,上来把方致新的手从我的手肘上移到了她自己的手肘上面……明显就是对他这种情况的人的习惯很了解的样子! 方致新不太适应地微蹙了一下眉,对我轻轻甩了一下头道:“在这儿等我!” 废话!不在这儿等你难道要我到门口蹲着去?!我板着脸、一屁股在官帽椅上坐下了……没敢坐满,怕把人家的家当给坐坏了。 “余小姐,你等一下哦,我马上出来给你倒茶!”老太太很和蔼地关照了我一声,引着方致新推开左手边的房门进去了。 我拉长了脖子朝里张了张,隐约看出里面是间书房,打着空调、门缝里传出一阵凉丝丝的冷气(客厅里没开,有点热!)。还没等我看清楚,门又合上了。嗯?他到底进去干什么了呀?!我的屁股下面又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图钉了! 没两分钟的功夫,老太太又出来了,笑笑地道:“大概二十分钟就好了。你喝点菊花茶好不好?天热暑气大,清清火。” “哦,好,谢谢阿婆!”我连忙点头。 老太太转身到厨房去了。 我其实很想问老太太方致新到里面去干嘛了,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余小姐”,而看样子、方致新是不太可能是自己找到这儿来的……不管要他来干什么!八成是余洁介绍的,所以,我还不能开口问。唉!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书房里突然传出方致新的一声惊呼……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紧跟着就是一声大叫:“何小笛!” 我紧张地跳了起来、扑进了书房。 书房就是很普通的、有很多书的房间,不普通的是书桌上放着的一盒亮闪闪的银针……我明白了,原来方致新是来做针灸的!而从他满脸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来看、大概是被老医生手里长长的银针给吓到了。 老医生是一位年约七旬的老先生,也是满头的白发,面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方致新的表情……很有医德地没有笑出来。 “我们回去!”方致新从放在屋子正中的方凳上站了起来、朝我伸手。 老医生愣了愣,狐疑地看看我。 我也愣住了,“怎么了?”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方致新会害怕的东西?太搞笑和不可思议了。想是这么想,但是我还是把手肘放到了他张开的手里,同时询问地看看老医生。 老医生皱皱眉,解释道:“方先生说要知道是什么样的针……”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银针、苦笑道:“我就拿了一根用不到的给他……” 我看看医生手里的针……是吓人了点、七八公分呢!“他用不着用这么长的针的吧?”我仔细地问了一句,想要让方致新宽宽心。 “用不到!要用到的针都消过毒的,不能给他碰!”老医生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针盒给我看了看道:“这些才是要用的。” 里面是长短不一的一排小针,最短的大约三公分,最长的大约六公分。 “致新……”咳咳,嗓子要冒烟了!“给你针灸的针没这么长,再说下针的时候你基本上感觉不到的!我小的时候肚子老是会莫名其妙的痛,我妈就带着我去一位老中医家里做了四次针灸,肚子就再也不痛了!”那时候我才十一二岁,见了那些亮闪闪的针都一点不怕呢! “你的肚子和我的眼睛一样吗?”方致新口气很恶劣地冲我低声嚷……我总算明白他原来是来做眼睛方面的针灸的! “当然……不一样!我的肚子比你的眼睛值钱!”我知道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恼了。“再说了,这些针又不是插在你眼睛上的咯,是插在穴位上的!”说着,我挣开他的手、推了他一下,正好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刚才的凳子上,道:“不就是几根针吗……”就能把你吓成这样?!没说的这半句是到了嘴边又被我生生咽回去的。据我对他的了解,真要说出口的话、估计打死他都不会肯了! “何小……”方致新气得脸涨得通红,可是又拿我没有办法,两眼冒火地盯着我的方向……一副准备把我生吞活吃了的样子。 “方致新,针灸是中国医术当中最神奇的一门医术之一!你应该也知道点的吧?”我耐心地跟他上一堂关于针灸的速成课……虽然我自己知道得也不多,但是总比他这个外国人懂得多点儿吧!“针灸可以治疗很多疑难杂症,有些手术和药物都不能治疗的病、针灸就可以治的!这里是不是余洁介绍你来的?如果是她介绍的,那她肯定是有把握的!你至少也试一试吧,好不好?”如果的确是余洁介绍的,那肯定和商静言是脱不了关系的! 余洁的名字让方致新的眉毛拧得更紧,但是我的这番话倒好像是听进去了一点……至少他的脸色没有变得更加恶劣。 “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你……咳咳!”我得去喝茶了,嗓子要着火了!“如果你需要的话!” 方致新迟疑了一会儿,没理我、扭头对着老医生点了点头。 还好……这个人不是个讲不通道理的人!我暗暗庆幸,转身拉门、要出去。 “等在这里!” 我怔了怔,只好再转身,靠墙蹲下了……书房里还有一张椅子、在书桌后面,是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估计是没可能拿得出来的。 老太太进来过一回,端了一杯色泽清澄的菊花茶给我,还要给我拿一个凳子进来。 我连忙谢绝了,起身接过杯子、又蹲下了。反正治疗的时间又不长,而且书房里实在太小、我再在门口一坐的话,可能会影响老医生的施针。尝了一口淡碧色的茶,凉凉的、不冰,但是非常好喝。嗯,回家也给小混蛋泡一点喝喝,这家伙最近有点上火、舌苔很重! 蹲在地上看老医生施针,那简直是身临其境地看武打大片! 别看老医生年事已高(后来才知道人家哪儿只七十多啊?都八十二岁高龄了、就连那位老太太都七十五岁了!不得不感叹中医的养生之道啊!),可是所有的动作一点含糊都没有,左手认穴,右手取针、下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一气呵成、连贯流畅,一时间只见到空中时不时地划过一道道微弱的银光,下一秒、银光便隐没在方致新的身上了。 老医生一共在方致新的脸上、头顶上、耳朵上、手上、甚至小腿上下了四十多根银针(把方致新插得跟个刺猬似的,害得我捂着嘴偷偷乐了好一会儿!),总共才用了五六分钟的时间,然后就开始时不时地捻动某些银针,还一边关照方致新不可以睁眼、不能动。 方致新很安静,闭着眼睛、从头到尾非但没动、连哼都没哼一声。言必行、行必果这一点上,我真的很佩服他! 一边托着脑袋欣赏老医生的精湛医术、喝着甘甜可口的菊花凉茶,我一边还在琢磨着方致新和余洁。 余洁为方致新预约了这样的治疗(刚才我问方致新的时候、他没反驳,那就说明的确是她给他介绍的吧?),是真的待他好、为他着想的吧?那她为什么会走呢?不会真的是被方致新赶走的吧?那她会不会去找商静言了呢?那个腼腆的嫩草先生会不会和她破镜重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方致新怎么办?他……会不会真的对余洁动了心、打算从良了呢?(会说人话吗、何小笛?!)如果是的话,那他……就有点可怜了! 慢慢的,菊花茶喝光了、我的腿也麻了。 老医生看看我,笑了笑道:“站起来的时候要慢慢的,头最好低下来、免得气血一下子上冲进脑子。” “脑溢血?”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某人跟我提过的类似建议。 “嗯!”老医生点点头,“现在年轻人脑溢血的也有很多,要多注意哦!” 我照办了。 “你出去吧!”方致新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低着头、侧目瞧了瞧他,“没关系!” 他不说话了。 二十分钟之后,治疗结束了。老医生关照方致新还是不可以睁眼,回到家之后,要把窗帘都拉上、保持半黑夜的状态。 方致新叫我帮他付了六百块钱、还约好了下周同一时间再来。 头一次看到方致新这么……像一个瞎子的样子,我有点难过。 他也难得地现出了不自在的神色。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余洁是不是你赶走的?” 他没理我,过了很久才冷冷地道:“被人叫走的!” 呃?!我愣住了。难道……那个叫走余洁的人是商静言?!哈哈,太好了……呃,不太好!至少对方致新来说不太好!“你……”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瞥了瞥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样子、问:“喜欢她吗?” “嗯!” 今天肯定要下红雨了! “你……” “闭嘴!” “我只是……” “好奇?!”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但及时忍住了。 “我只是想关心你一下!”我气鼓鼓地嚷了出来:“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他怔了怔,转回头、不吱声了。 剩下的路上,我连大气都懒得出一声,脑子里则一直在琢磨方致新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余洁的呢?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啊?他不是同性恋吗?天哪,太混乱了! 还有,我怎么会冒出这么神来之笔的一句话的?!我们是一家人?呃,有点起鸡皮! ※※※※※※※※※※※※※※※※※※※※ 不少童鞋很关心静言和余洁的事情,还有方致新未来的走向。他们的故事会在我的下一个文《静言》里面交待的,此文里,他们只是过客。鞠躬! 8过,对不起各位哈致新的童鞋了,他还是以配角的身份出现滴!(闪ing……) 建群的事么……我还在努力中!给打滚的童鞋们鞠躬了!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1-1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1-2 抵达酒店已经八点半了, 等到check-in进了房间之后,我看小混蛋虽然精神很亢奋,但事实上已经累坏了、连眼皮都有些耷下来了。 于是我说:“叫点东西上来吃,吃完了就睡吧!” “唔!”他摇头, “要吃海鲜大餐,然后去海边走走,很多很多年没去过了!” “明天去不是一样的吗?”我笑,笑得有点涩, “放心,明天那片沙滩还在、不会消失的。” “唔!”他又摇头, “现在是晚上、人少, 明天就会……”他撅了撅嘴、没说下去。 “你……”我本来想说:你在乎这些干什么?但只张了张嘴便打住了。他当然会在乎!“那我们明天晚上再去好了!” “明天晚上是明天晚上!”他抱着我的腰、靠在我肚子上,“天天晚上都要去!” 我揉揉他的脑袋道:“今天办了这么多事儿,你早该累了, 别硬撑。” “要去嘛!”他扭了扭身子,然后咕唧一笑、抬头问:“你会游泳吗?” “嗯!姐姐我是运动健将!” “你抱着我到海里去好不好?” “可以。不过今天不行!”我摇头, “这样吧, ”我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我们现在叫东西上来吃、吃完之后就洗澡上床……”我按住了他的嘴、接着道:“然后明天早点起,来得及的话就去看日出、好不好?” “嗯?”他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再推波助澜道:“晚上夜猫子很多的, 可是早起的鸟儿倒没几只, 而且……嘿嘿!”我坏笑了一声,捏着他的两颊道:“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办呢, 对不对?” “呃?”他怔了怔, 随后呵呵、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我扭头要去打电话, 他叫着我。 “我们下去吃吧!在房间里吃好浪费哦!”他很惋惜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等我们收拾收拾、下去的话,餐厅都要关门了!” “唔……” “我们叫上来、到阳台上吃,吹吹海风、看看海景……哦,太黑了,没什么好看的了。”我看了看窗外,耸耸肩道:“听听海浪声,不是一样有情调吗?” 他仰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问:“小笛,跟我一起出来很没劲吧?” 我低头看着他,忍不住再次捏住了他的两颊,“傻瓜!有劲的地方也很多啊!” 他皱了皱眉,神色黯然。 “真的!”我笑了、推着他往浴室去,“等一下把你洗得香喷喷的、往阳台的躺椅上一扔,然后么……嘿嘿,就任姐姐我为所欲为啦!你说有趣不有趣呢?”我想想都觉得很……有趣了!脚步也加快了。“你自己先脱衣服,我打完电话就来!”急急忙忙出去了。 “小笛……”他探着脑袋叫我:“我想吃龙虾!” “滚!”我甩甩手,“吃得太饱不好办事!” “今天是我生日!”他还在磨唧。 “快脱!” “哼,小气鬼!”脑袋缩回去了。 我草草翻了翻客房服务的菜单,打电话叫了两碗海鲜汤面……今天是他生日,一定得吃长寿面!然后扭头就给他洗澡去了。 才洗了一半,门铃就响了。 “这么快?!”我愣了愣,擦干双手、带上浴室门出去了。 门一开,发现来的不是我叫的客房服务,而是一只生日蛋糕和一支插在冰桶里的、375毫升的小香槟酒! 我愣住了。 推着餐车的服务生笑眯眯地道:“何小姐,欢迎入住我们酒店。今天是方先生的生日,我谨代表我们酒店送上最诚挚的生日祝福!” 我那个惊喜加感动哦,愣愣地看着小伙子好半天才想起来让人家进来。 小伙子把餐车推到沙发边,回身问我:“要为您打开吗?” 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们自己来好了。”说着,掏了一百块钱小费给人家……姐姐我难得这么大方一回、实在是太高兴了!我本想叫一个蛋糕的,可是刚才光顾着等会儿的阳台“大餐”了、激动得忘了!哎呀,真是一家好酒店呐! 小伙子很恭敬地微鞠了一躬、道过谢之后离开了。 “小笛,我洗好了……”方致远在浴室里叫我。 我屁颠屁颠地推门进去了,“哼哼!”冲着他得意地一笑道:“姐姐我等一下终于可以酒后乱性了!” “啊?是谁啊,刚才?”他被我笑得不明所以。 “酒店给我们的惊喜!”我取下浴巾、连人带轮椅地把他给裹上了(这里没有安装把手和防滑凳,幸亏淋浴房够大,所以我就把他直接推进去了、顺便也给他的轮椅洗个澡!嘿嘿,我真是个天才!),“人家送了个蛋糕上来,还有一瓶香槟!” “真的啊?!”他也乐了,配合地勾着我的脖子、让我给他擦身。 才把他擦干,门铃又响了。这次是我叫的海鲜汤面了! 他出来之后、看到豪华的餐车上只可怜兮兮地放着两碗汤汤水水的面,嘴巴马上就撅起来了,用筷子划拉了两下面、问:“我的海鲜大餐呢?” 我撩起一只大虾仁往他嘴里一塞,“喏!” 他不清不愿地张嘴咬住了,“你欺负我!” “过生日一定要吃长寿面的,知不知道?!”我拨了拨他还有点湿漉漉的头发、俯身亲了他一下道:“长命百岁,傻瓜致远!” 他怔住了,抬起头看着我,“干嘛哭啊?” “这是我们结婚之后的第一餐、是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陪你吃的第一碗生日面!”我说着说着、鼻子都快堵上了,连忙深吸几口气、止住了上涌的哭意,笑着道:“从今往后,每年的生日我都要陪你吃!” “嗯!”他感动兮兮地用力点头,拉着我的领子让我凑近他、也亲了我一下,“我也陪你吃生日面,致远的老婆!” 我乐了,狠狠地咬住了他一天到晚甜言蜜语的嘴唇,结果……我发现我其实根本就不用酒后、也能乱性! 面糊了! 冰桶里的冰块全都化成水了,可香槟也没开、蛋糕也没碰! 他不得不陪着我再洗了一次澡……嘿嘿,太激烈了嘛!洗完澡出来后把浴巾用光了,只好用毛巾和手巾!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阳台上,我们两个只是吸了两口咸咸的空气、连躺椅的边儿都没摸就掉头进房间、爬上床相拥而眠了! 临睡前,他搂着我的脖子、嘀嘀咕咕地问:“臭小笛,我的野合呢?”(嗯,多少人等着呢!) 我推了推他,也嘀咕了一句:“得了吧,我们都不是玩浪漫的料!” “呵呵,”他笑着拿鼻子蹭了蹭我,“我们都是实在人!” “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也还给他一个爱斯基摩礼,抬腿绕住了他的小细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先是被他悉悉嗦嗦、哼哼唧唧的动静给弄得半醒,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拉着窗帘的窗子……还黑漆漆的一片呢!于是闭上眼睛又睡。 过了一会儿,又被他低低的说话声给吵醒了,我拍了拍他,“别说梦话!”再睡!(到底是谁在说梦话?!) 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推我了。 “干嘛?”我翻身、不理他。 “看日出去!” “太阳公公还没出来呢!”我反手拍了他一下。 “出来了还看什么日出啊?!”他大声朝我嚷,更加使劲地推我。 对哦,昨天晚上答应他看日出的! 我一骨碌坐了起来,头昏眼花地看着他。 他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气鼓鼓地抱着双臂瞪我。 “赶快!”我跳下床,从行李架上的新秀丽里翻出他的干净衣服扔给他,然后跑到窗边、撩起窗帘看了看外面……海平面上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哎呀!”急忙转身给他穿衣服。 “还有时间。”他一边配合我,一边道:“我问过前台了,他们说要六点半才日出呢!” “现在……已经六点了!”我瞄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更加着急地给他穿衣服。“干嘛不早点叫我?”先告状的恶人就是我这号的!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把两个人全都穿戴好了,我拎着我的双肩相机包推着他搭电梯下楼。 到了楼下一看,已经六点二十了! “自己抓着点儿!”我把相机包往他腿上一扔、推着他就一溜烟地往外跑。 “加油、加油!”他配合着我的脚步给我呐喊助威,气得我笑得差点跑不动了。 跑出酒店、到了沙滩边上,我顿时傻眼了……满眼细软的白沙滩,他的轮椅根本没法上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不就是传说中的笨蛋吗?!) “那边、那边!”方致远伸长手臂、指着不远处的一道蓝色的3m地毯直嚷。 我连忙拽着他往那儿,心里则在嘀咕:我要投诉!nnd,把地毯铺得这么远! 这时,远处的海平面上已经跃起了一轮弯弯的、鲜艳的橙红色,并没有发光、也没有什么热度的样子,但是却映得海面上血色一片! “太阳公公出来了!”他扭着头、兴奋地大叫。 妈呀,还给我太阳公公?! 我推着他在地毯上尽全力地全速奔跑着,跑到尽头、停了下来,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一边扭头看他的表情。 他很兴奋,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远方的太阳映衬出来的,“呵呵,小笛!”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腰,拍拍自己的腿道:“坐!” “不要!”我把相机包背在背上,继续推着他往前,“快点帮忙,我们到沙滩上去!” “呃?”他很犹豫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沙滩上已经有好多只早起的鸟儿了! “别怕!”我拍拍他的脑袋、意气风发地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仰着头看看我,有点困惑……大概一下子还不明白这个成语。不过很快就乐呵呵地帮忙转动着轮子、与我合力推着轮椅。 妈呀!在沙滩上、在亚龙湾的白沙滩上推轮椅果然不是一件人干的活儿! 等我和他抵达我们能力所及的最远距离时,太阳已经完全跃出了水面、金光四射起来。 “呵呵!”方致远眯着眼睛、指着宇宙的另一端大叫道:“太阳公公升起来了!” “低调!”我连忙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腿残了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让附近走过的鸟儿们觉得他的脑子也残了!“五岁以下的小朋友才能在公共场合说太阳公公这个词儿!我们只能在家说,知道吗?”我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哦!”他的嘴唇在我的手掌下面动了动。 “坐到沙滩上好吗?”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细沙。 “嗯!”他开心地点头,自己搬着腿、把脚从踏板上移了下来、放在沙滩上,还按着两个膝盖用力往下戳了戳,然后看着两只半陷入沙子里的脚,咯咯乐开了。 等他乐完了,我才起身抱着他坐到了沙地上,然后飞快地在他身下刨了一个浅坑、让他整个人都陷在了坑里,再在他背后堆了个小沙包、好让他稍稍借点力、靠一靠。“嘿嘿,舒服吧?” 没想到!“小笛,沙子里会不会有虫咬我啊?” 靠!“你这么臭、虫都不会咬你!” “我很香的!”他撅了撅嘴。 过了一会儿,他又推推我,“小笛,万一虫在咬我的话,我感觉不到的、怎么办?” “没有虫!”我恼了,手肘一顶、把他推一边去了,继续摆弄相机。 他扯着我的手臂又坐直了,嘀咕道:“坏蛋!要是等一下你把我拖出来之后,我只剩下半个身子了、怎么办?” 我笑了出来,“恐怖片儿看多了吧?” “嗯!”他很一本正经地点头。 “得了吧你!就你那点儿胆子还看恐怖片?!”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在家看hbo的时候,每逢看到什么恐怖片,他要么就是跟我抢遥控器、强烈要求换台;要么就是捂着眼睛、缩在被子里偷偷地看,常常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唔!”他被我揶揄的口气弄得不乐意了,伸手就要扒开沙子。 “别动!”我按住他的手,“真的不会有虫的,放心!” 他撅着嘴看了看我的腿,指了指道:“那你陪我一起。” “等一下!”我举着相机起身,拍掉屁股上的沙、道:“让我给你拍几张照!” “不要拍照!”他马上捂住了脸。 我拉下他的手、用力盯着他,“保证把你拍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估计这些词儿他听了也是白听,根本不会明白。 “不要拍照!”他还是扭着脸。 “致远!”我拧起了眉头,“除了结婚证书上的照片,你跟我都还没合影过呢!” 他定格了几秒钟,这才回头看着我、嘟着嘴道:“那你把自己埋起来再拍!” “这么帅的老公,不先拍两张不是亏了?”我捏着他的下巴做色迷迷状。 “不帅!”他的嘴撅得更高了。 “帅的!我说帅就帅!”我今天非得跟他较这个劲儿不可了还!“再说了,谁昨天还臭屁兮兮地跟我说我还蛮帅的哦,呵呵!”我学着他的样子、扮了个鬼脸给他。 他扭着嘴巴不吭声。 “你的身子是我的!”我用力戳了戳他的腿、嚷了起来:“你说把自己送给我了,我爱怎么折腾都行!今天你拍也得拍、不拍也得拍!再说了,我还准备拍结婚照呢,总得先预习预习吧?!” “啊?!结婚照?!”他差点尖叫了出来。 “嗯!”我把下巴高高地一扬,“穿婚纱、拍美美的照片是姐姐我的人生一大梦想之一……不是跟你说过吗?” “真的……要拍啊?”他面露难色地看着我。 “真的要拍!”我用力点头,“这一辈子我只结一次婚好不好?难不成让我终生遗憾啊?” 他挠了挠脑袋,忽然笑了起来、点点头,“哦!” “这还差不多!”我也挠了挠脑袋……他的。刚要起身,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来,又蹲下、指着他的鼻尖道:“你也只准结这一次,听到没有?!” “哈哈!傻瓜小笛!”他乐了。 “哼!”我冷哼了一声、以示警告,这才起身、试拍了两张,调整了一下光圈和快门速度之后,我把我的致远收入了镜头之中。事后,让我我最得意的一张是他穿着白色亚麻衬衣、为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背影:他的背后是我为他堆起来的月白色小沙包、身边是空空的轮椅和往两边绵延的白色细沙滩、前面是蔚蓝一片的大海和被白云映衬着的碧蓝如洗的天空……再有,是一枚圆圆的、已然跃上天际的超大金币! 光是这一个背影就足以让我再对他沦陷一百次! 等我咔嚓、咔嚓了好多张,正面的、侧面的、背面的,做了三百六十度全景照之后,他再也没耐性了,用力拍着身边的沙地道:“再不来我就走咯!” “呵呵!”我嬉皮笑脸地跳进了他早已给我刨好了的沙坑里,和他肩并肩地相互靠着、举着我的小相机拍了好多恶心兮兮的照片,再然后,我们就面向着大海说些肉麻兮兮的话。 “小笛,我好爱你哦!” “致远,我也好爱你哦!” “小笛,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咯!” “致远,我也把我自己送给你!” “呵呵!” “嘻嘻!”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臭小笛!” “你才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呢,臭混蛋!” …… 地球以外的某个星球上有一桌子绿色的小人在很紧张地讨论着一个紧急情况:地球、北半球、中国、海南、三亚、亚龙湾、万豪酒店的私家沙滩上、出现了一对肉麻到让人吃不下早饭的白痴夫妇! ※※※※※※※※※※※※※※※※※※※※ 去海边吧,和爱的人!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1-3 看过日出、做过晨运(别想歪了, 我说的是从酒店出来的一路狂奔!)之后,我们去西餐厅美美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回房间洗澡、用昨天用过的浴巾马马虎虎地擦干、爬上床补眠。 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心满意足地醒来,互看一眼, 相对无言地傻笑了好久才起床。 “饿吗,老公?” “不饿,老婆!” “出去走走好吗,老公?” “好的, 老婆!” 持续白痴中……! 推着他闲庭漫步地在酒店大花园里逛了一圈,又顺着酒店外长长的木排、沿着沙滩走。他忽然指着远处海面上飞来飞去、五颜六色的拖曳伞道:“老婆去飞一个!” “不去!”我摇头, “早就飞过了!” 过了一会儿, 他又指着动力伞道:“老婆去飞一个!”(nnd,老是叫我去飞一个!也不怕我掉下来他接不住!) “不去!”我再摇头,“早就飞过了!” “那你……”他回头看看我, 问:“就这样陪着我走多没劲啊?” “有劲!”我使劲点头,“别再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老公!” “呵呵, 好的、老婆!” 看着他两个旋儿的头顶,我在想:也许我去玩点儿什么才能让他放心?于是我说:“诶, 我们去坐快艇好吗?” “嗯?”他仰头看着我, “我们?” “嗯!我们!”我点头。 他迟疑了一下,问:“怎么坐啊?我上得去吗?” “上得去!”我抬手指了指远处拉着拖曳伞的快艇道:“喏, 就是那个。抱你上去就行啦!”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了看, 撅起嘴、摇了摇头, “不要,很吓人!而且……有别人在!” 我笑了,蹲在他面前、用眼睛在四周划拉了一圈,“这么多别人呢,你不是都好好的?船上就只有一个别人,你倒不乐意了?” 他贼溜溜地四下看了看,嘟着嘴、指了指我给他盖在腿上的浴巾道:“现在我有这个呀!” “这个是盔甲啊?让你天下无敌了?” 他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我耸耸肩,起身推着他继续漫步。 路上不时有招揽生意的人过来搭讪,什么“潜水、潜水”、“香蕉船、香蕉船”、“沙滩摩托”、“半潜”之类的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每遇到一个,他的背都会僵一下,听我拒绝了人家之后、他就会回头看我一眼,然后撅撅嘴、又回过去。 我知道他的心里还在耿耿于怀,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我,于是我索性推着他绕出了海滩、绕到了外面的大马路上,然后找了一家搭建在木排之上、俯瞰海景的餐厅、挑了个头顶上椰树最茂密的座位坐了。“有点儿饿了!我们叫一份饭,两个人分着吃好吗?” “哦!”他点点头,自己调整了一下轮椅的位置、又把自己的腿尽量多地藏到了桌子下面。 我先叫人送了两杯鲜榨芒果汁过来,一人一杯地捧着,然后才慢慢翻着贴着色彩鲜艳的照片的菜单。说实话,每个东西我都想吃,因为每个东西看上去都很诱人。琢磨了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叫了一个海鲜饭。 他抱着玻璃杯一直在偷偷笑我,等我合上菜单了、才指指我的脸道:“口水!” 我捻起一张餐巾纸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嘴角,再团成一团扔到他头上。 他嘻嘻笑着、没收了我的暗器……把整叠餐巾纸都藏到了自己的腿上,这才趴在桌上、抱着杯子,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果汁,一边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瞧。 我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躺、抬腿把脚翘到了另一张椅子上,面向着大海、任由他对着我的侧脸放电。 “小笛……”唉,又来了。 “嗯?” “你要是……想潜水啊什么的……”他挠着脑袋、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去,千万不要担心我。”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他知道我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更加扭捏了,“嗯……我就是、就是想……” “我很开心,致远!”我缩回腿、坐得端端正正地面对着他,“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在干什么这个问题?” 他凝神想了想,“嗯”了一声。 “那你觉得如果我们还没遇上的话,我现在在干什么?”我问他。 “嗯……”他垂下视线,手臂动啊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忍不住了,猛地弯下腰、看看他在桌子底下干什么坏事。没有,就是在抠浴巾上面的一个点。“抠坏了要赔的!”我怒,“想问题就想问题呗,搞什么破坏啊?” 他皱着鼻子、憨憨一笑。“你在干什么啊?谈恋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旅游?说不定在天上飞来飞去?”他朝远远的海面甩了一下头。 “把餐巾纸拿来!”我朝他怒喝。 “不要!”他把藏在腿边的餐巾纸碟子又往后放了放,“你告诉我嘛!”献媚地朝我笑。 “你看你这小样儿!自己说那些甜得死人的恶心话还不够,还要折腾我?!”我狠狠戳了戳他的鼻尖。 “嘿嘿,说嘛、说嘛!”他倒也不否认自己的小心眼儿。 我盯了他一会儿,忽然乐了,伸手夹住他的鼻尖道:“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才新婚、可是已经像老夫老妻了呢?” “什么意思啊?”他愣了愣。 “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叫一碗汤面上来你就知道我是小气鬼!”我托着下巴,眯缝着眼睛看着他、继续分析道:“还有,就像那辆车,我明明知道惊喜是什么、你也明明知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把戏了,可是我们还是会继续惊喜下去。还有,你明明不太喜欢我给你的惊喜……嘘,别打断我!”我竖了一下手指头、制止他的分辨,“我也明明知道你不喜欢,可是你看,现在我们两个傻呵呵地坐在这里,开开心心地讲这么无聊的话……难道不像老夫老妻吗?” 他听了、歪着脑袋、也眯着眼睛看我。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我在他的小眯缝眼之下轻轻哼起了邓丽君的名曲,我觉得这首歌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样!“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觉一丝丝情意!”唱到这儿,我一手捧心、一手摊在桌上朝他伸着,做垂死挣扎状。 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到这儿的时候咯咯笑了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也学着我的样子、捧着心扑倒在桌上。 服务员端饭上来的时候、在远处愣了愣,等我们两个嘻嘻哈哈地坐直了之后才敢过来。 “真漂亮!”我对着端上来的盘子乐开了。 圆圆的盘子上垫了些绿绿的、水淋淋的棕榈叶,叶面上是半扇很大的贝壳,贝壳里面是用奶油和奶酪局出来的海鲜炒饭,旁边还盛了一小碟红艳艳的蕃茄酱。 色香味俱佳的炒饭让我和小混蛋食欲大震,你一勺我一勺地分享了贝壳里的每一颗米粒。 吃饱之后,我把腿往对面的椅子上一伸、又恢复了刚才的那副大爷的坐姿。仰起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头顶上的椰影婆娑、枝叶轻轻摇晃之间崭露的蓝天白云和夺目的阳光,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呵呵傻笑开了。 方致远就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微笑着。 “致远,”我扭头看看他,“我好幸福!” 他怔了怔,随后就把嘴角咧到了耳根子,跟着我呵呵地傻笑着,不一会儿、眼眶都红了。“我从没想到过我会这么幸福,小笛!”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扯着嗓子放声唱了起来:“任时光匆匆过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唉,邓阿姨的在天之灵要是听得到我的歌的话,估计得被我这么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的田震唱腔给气坏了! 路人也好、餐厅服务员也好,都被我吓住了。 可是我不在乎,呵呵,反正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只在乎我的小混蛋!我觉得……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于是,歌毕、我索性举起双手对着蔚蓝的天空大叫:“我结婚啦!我好幸福啊!” 晚上,我们到酒店的中餐厅美美地吃了一顿规规矩矩的正餐。小混蛋终于吃上他昨天就要吃的龙虾了……好贵啊!八百多块钱一斤、一只龙虾下来三千多块钱!我要晕倒了! 吃过晚饭,我们又在花园里闲逛。 逛到游泳池附近的时候,我看到树荫里的一张吊床刚空下来,于是连忙推着他过去、拉下轮椅手刹、打算抱着他上去。 “唔!”他摇头,“太软了,我上不去。你睡吧!”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结果坐得太猛、重心没掌握好,差点被扣了个大锅盖。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懊恼不已地坐稳了、这才慢慢地把脚抬起来搁到了吊床上,躺下后、抓住了两边,对他使了个眼色,“推!” “哦!”他使劲推了我一下。 我随着吊床轻轻摇晃起来,“用力点儿!” 他又推了我一下。 吊床摇晃的幅度更大了。 我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抓着床沿,看着点缀着点点繁星的天空也跟着我摇晃,不禁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道:“致远,要是能不回去该多好啊!” 他又推了我一下,问:“致新怎么办?” 靠!“诶!”我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趁着吊床晃到他身边的时候、狠狠拍了他一下,怒道:“他是你儿子啊?到哪儿你都惦记着他?!你就不能在这么幸福的时候不提这么扫兴的事儿啊?再说了,我看他没我们在眼前说不定过得更舒坦呢!” 我这么说是事出有因的! 方致新这家伙一直在接受那位老医生的针灸治疗,随着治疗的深入,去的时间也不定期起来,从起先的一周两次,最近开始又变成了一周三次,还辅以老医生开出的一些内服外敷的中药方子! 对,姐姐我还是那位倒霉的“余小姐”!其实第二次去的时候,我已经跟老太太说过自己的身份了,可是老太太老是忘记、再见到我的时候还是叫我“余小姐”! 前前后后这一个多月下来,他的左眼视力竟大有起色、已经可以分辨出近距离晃动的人影了……认人尚有待时日。虽然老医生说过,他要完全恢复视力很难,不过如果能够持续这样好转下去的话,也未必不可能。甚至就连他失明多年的右眼在多次针刺之后,光感也强了一些!(我不得不一次次地赞叹中医之博大精深和针灸的疗效之神奇!)而随着视力的逐渐好转,他也逐渐恢复了以往那种声色犬马的逍遥日子、开始常常夜不归宿起来! 这对我来讲倒无所谓,不回来最好、看着他冷冰冰的嘴脸都来气!何况自从那次我一不留神说了句“我们是一家人”之后,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给!害得我郁闷了好几天,这感觉就好像是捧了块大石头往井里一扔,然后就趴在井沿儿上等着水花溅上来(何小笛,你怎么这么无聊啊?),结果别说冲天水花了、就连点儿小波纹都没有!到后来我甚至希望他哪怕说一句:谁跟你一家人了?!也觉得是一种了结的方式(贱人!),可是他就是一点反应不给! 我是觉得挺好,可是方致远不觉得好,每天到临睡前总会打个电话给他、叫他回来,真是比人家做爸爸的……不,是做妈妈的!管得都严!我要数落他太婆妈吧,他就梗着脖子、一个劲儿地替他哥哥辩护、说他是受了余洁离开的刺激,到外面浇愁去了! 靠,浇愁的话、那方致新倒也要能喝啊!老医生三令五申地关照过,针灸加中药的时候,除了要注意避光、还需要绝对严格地禁酒!所以,我看他肯定是出去该干啥干啥了!我可不觉得他是个会为了谁而自我沉沦的一个人……倒不是说他滥交什么的,只是指情绪方面! 果然,我这么一句,方致远又不乐意了,撅着嘴拍还我、道:“臭小笛!他是我哥哥,也就是你的哥哥了,我们是一家人!” 不提这句也就罢了,他一提我就火大!“什么一家人?我拿他当一家人,他拿我一家人吗?” “他当然拿你当一家人!”他跟我较起真来,“致新待你其实很好的!” “滚!”我用力挥了挥手,“你哪只眼睛看出他待我好了?!他这也叫待我好?他……”太刻薄的话我倒还真没什么底气说,只好再次挥了一下手、道:“他顶多就是待我像张三李四一样好罢了!” “什么张三李四?”他愣了愣。 “就是马路上面随便抓一个的意思!”我没好气地给他解释。 “他才不会在马路上随便抓一个呢!” “去去去,不和你说了!没文化!”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哼!” 躺了一会儿,吊床渐渐停下了。 “快推啊!”我嚷了一声,可是没有回答,连忙回头看了看、吓了一跳……小混蛋不见了!“致远!”我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呃?”他在不知道哪儿给我应了一声。 我跳下了吊床,顺着声音找去,发现他缩在一棵酒瓶椰旁边、嘟着嘴生闷气。“干嘛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呀?!”我怒了。 “谁叫你先不理我的?!” “我哪儿不理你了?” “你拿屁股对着我!”他嚷得比我还大声。 “我……”我为之气结,“你……不是最喜欢看我的屁股吗?第一次在147见着的时候你不是使劲盯着我的屁股的吗?!”好容易给我憋出一句来了。 他白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那是因为你的屁股是你身上最大的地方啊!” 我狠狠拍了他一下,怒喝:“你还真能说啊!” 他没理我的这句,只是斜眼瞧着我、嚷:“你说过喜欢我的一切的!致新是我的家人,所以你也一定要喜欢!” “切!”我懊恼地抱起双臂冷哼一声:“我是嫁给你了,还是嫁给你们全家了?再说了,我哪儿做得不地道了?你们家谁不是一个电话、我就立刻飞奔过去、鞍前马后地效劳的?” 他被我说得好一会儿都没声音,然后才低低地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他没说完。 “可是什么啊?”我扬起了下巴。 “可是你不喜欢他们呀!”他嘟嘟囔囔地叽咕着。 “谁规定我一定得喜欢他们了?再说……”我也说不下去了,怕说出来的话太伤人。 “再说什么啊?”他口气很恶劣地追问了一句。 我被他的态度惹恼了,豁出去地道:“那是因为你家里的人都很奇怪啊!” 他狠狠地盯着我,眼里都快冒火花了。 其实话还没说我已经后悔了,不过、谁叫他明知故问的?!于是,我把下巴扬得更高。 他瞪了我一会儿,哼了一声、自己转着轮椅就走了。 回到房间,我们谁也不理谁。他甚至连洗澡都不怎么让我帮他。 “不要帮忙算了!”我气得一甩手,扭头出去了。 “你家里的人我都喜欢的!”他在我背后大声嚷了一句,然后“咣”地一声、把淋浴房的玻璃门给拉上了。 我忿忿地扭头盯着磨砂玻璃后面隐约晃动的人影,悻悻的嘀咕了一句:“那是因为我家里的人都挺正常、也没同性恋!” “你说什么?”他把门儿又拉开了,脸上的表情很……骇人! “没说什么!”我有点怕了。这种脸色我从来没见过在他脸上出现过! 他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珠盯了我一会儿才再次拉上门。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都放不下来!我知道自己过分了……太过分了! 其实我自己都很清楚,我爸妈也有怪里怪气的毛病(阿姨什么的就更别提了!),可是方致远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个字,反而还总是乐呵呵地说好喜欢他们、觉得很有家的感觉! 前些日子,我爸妈还为了婚宴的时候请谁不请谁而大闹了一场。而当时在场的大阿姨和三阿姨非但没有主持公道、还一个劲儿地帮着我妈说话,结果把我爸气得怒喝了一声:“何小笛是你们的孙家孩子、没我什么事对吗?!”说完就摔门而出、离家出走了。 后来我接到了我妈的求助电话,连忙开车出去……方致远陪着我一起去的!找了好大一圈、才在娘家附近的一个小饭店里找到了气鼓鼓地窝在那儿的老爸。我们两个合力猛劝才把他接到了我们这儿、住了一宿。方致远还陪着我爸聊了大半夜……虽然只是瞎聊胡侃,但是却让我爸笑呵呵地上床去了! 第二天,他又让我休一天假、去把我妈也接来,好好劝劝他们。于是我按着他的提议把我妈接来了,在家里给他们上了一堂和谐家庭造就和谐社会的课,顺便把我作为一个女儿这么多年、看着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给我的幼小心灵造成的莫大伤害来了个大摊牌。 两位老人家起先还互不相让,像孩子一样斗嘴、推卸责任、指责对方这么多年里点点滴滴的不是,后来见我倒在沙发上快睡着了,这才停下来、虚心接受我的意见和批评。我本想留爸妈当晚都在这儿住一晚上的,可是妈说我还没过门,现在就来住名不正、言不顺的,等以后再说。唉,我妈想得可真多(你也不比你妈想得少啊,何小笛!)! 想着这些,我就后悔了。再想到就在下午的时候、我还哇啦哇啦地大叫自己好幸福,这下我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就在我蹲在阳台上瞎琢磨的时候,忽然听到浴室里好大的一声“咣当”声,吓得我尖叫着冲了进去、以为淋浴房的玻璃碎了……还好没有!可是方致远的轮椅翻了,正好整个倒扣在他的身上……淋浴房有门槛! “致远!”我再次尖叫了起来,一把掀开轮椅、想要抱他起来。 “啊!”他惨叫了一声……就在我掀开轮椅的时候!“我的脚……” 骨折了! 就算再笨的人都看得出他的右脚骨折了! 他的右脚在摔倒的时候肯定卡在了轮椅的脚踏里头,而我……“哇……”我大哭了起来,但马上就又止住了,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诉我、我得抱他起来,然后叫救护车! 瘫痪病人因为肢体缺乏运动、很容易得骨质疏松,骨头脆得就跟一张纸一样。别说他的脚这样卡在脚踏里头了,就是随随便便摔一跤就能摔折了! 巨大的自责使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一下子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瞥到他细细的右脚踝呈诡异的角度像内侧扭着、我的心扭成了麻花……此时此刻,我好希望他没有痛感、能完全不知道疼啊! 酒店给我们叫来了救护车,拉着疼得满头大汗的方致远和又惊又怕得浑身发抖的我一起去了三亚市人民医院。 从拍出来的x光片来看,他骨折部位的断裂面很整齐、复位手续并不复杂。只是估计值班的那个年轻的外科医生从没给瘫痪病人做过复位、下手的时候也是满头大汗的(方致远告诉我的!复位的时候给他做的是局麻,所以他脑子还是很清醒!)! 因为方致远的下肢没有行动能力,所以也无需做什么牵引,只是打上石膏、固定了他的脚踝部位就好了。 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惨白、可是还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脚给我看:“呵呵,我的脚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可以不用穿鞋了!” 看着他露在石膏外面的扭曲的脚趾,我再次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小笛,别哭了!是我自己不好!”他抱着我的腰、嘀咕道:“我不该逞能的!” “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没良心的!”我哭得更凶。 “回去了,不哭了!”他举起手、擦了擦我湿答答的脸颊,拖着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背后。 我抽抽答答地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想:我要去跳海! 回到酒店后不久,刚才打的麻药效力渐渐过去了,他开始疼得小声哼哼、缩在我怀里一身一身地出汗。我给他喂了一颗医院里配的止疼药,他又哼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在天色将白的时候睡着了。 我被强烈的自责……双重的!折磨得彻夜未眠。 ※※※※※※※※※※※※※※※※※※※※ 唉,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幸福下去捏?(我反省去了……)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1-4 第二天, 小混蛋的日子还是很不好过……我也是。 好不容易睡着了没多久、他就又被疼醒了,刚一哼哼,却发现自己不小心尿床了,急得他哇哇乱叫了起来……这下倒也顾不上疼了。 等到叫人进来换了床单(小混蛋躲在厕所里不好意思见人)、给他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衣裤(唉, 早知道该带个大点的箱子好多带几件衣服的,现在存货告罄、而昨天洗的还没干透!),他已经累得眼皮也耷拉下来了。可是上床之后却又疼得哼哼开了, 还要我帮他把纸尿裤穿上。 这次出门,我只给他带了三张纸尿裤,预备着来回飞机上两张,再有一张备用, 这下看来是不够了。倒下去、重新抱着他睡的时候, 我在提醒自己,一起来马上就去药房买一点回来。 “小笛……”他哼哼唧唧地叫我。 “嗯?”我侧头看着他。 “不吵架了,再也不吵架了!”他勾着我的肩膀、又往我这儿挪了挪, 很近地看着我。 “对不起, 致远!”我很难过……从昨天吵架之后起,我就没不难过过!“好像每次一吵架你都会遭殃。”说到这儿,我的鼻子已经堵住了。 “小笛, 我也对不起!”他期期艾艾地回望着我、用食指替我揉了揉鼻子,等我止住了哭意才低低地道:“我知道你其实待我家里的人很好的……我不该那么说你。” 唉, 被他这么一说, 我心里的委屈立刻决堤了, 才缩回去的眼泪马上泛了上来、索性伏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知道还这么说我……呜……我就是嘴硬嘛, 哪儿、哪儿真的拿什么坏心待你家里的人了?再说、再说,我也就是跟你说说的,当着别人的面儿,我爸妈、婷婷、莉娜她们,我、我可是连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呜……我没你嘴甜、没你藏得住事儿嘛!哇……”一发不可收了! 明明是我做错了事儿,可是现在倒是方致远在不停地安慰我、还跟我赔不是。 好容易止住了些,我就呜里呜噜地把我第一次陪方致新去做针灸的时候怎么主动跟他示好、可他又是怎么冷冰冰地回应我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这一开头还真是水库开闸了,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从方致新那儿受的气全都涌了出来,比如当初方致远生病住icu的时候、方致新在车上是怎么狠狠批评我的;又比如当初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我想要嫁入方家的动机;再比如圣诞夜我喝醉了、吐了他一身之后,他跟我承认他是同性恋的事儿……总而言之,所有的新账旧账我都给翻了出来、一吐为快。 当然,有两件事我没说,一是方致新还怀疑过方致远的生育能力;二是方致新和rosette生孩子是为了夺财产。即便是满腹委屈到天大的份儿上我都不敢随便说这两件事……要是日后传到方致新的耳朵里,我还不得被他劈了?!何况……估计这次回去他就得把我劈了……妈呀! “致远,我们……别回去了好不好?等你的脚好了再说?”我的眼泪是止住了,可是脸上的表情是更哀痛了。我还想到了方致新现在已经能够看清人影了……这样的话,杀人肯定是更方便了……天哪!“你哥哥会杀了我的!”抱着他狠狠抖了一下。 “呵呵!”方致远倒乐了,“还好致新跟我们住在一块儿!” “什么意思啊?”我愁眉苦脸地看着他。 “要不然你不是就无法无天了?肯定要把我欺负惨了!”他促狭地对着我扮鬼脸。 “你现在不疼了是吗?!”我恼了,“我哪儿欺负……你了?”最后两个字我说得都没声了,心疼地揉着他的小细腿,“对不起哦!” “呜……”他马上皱起了脸、埋怨地白了我一眼,“刚才是不疼了,现在被你一说又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扁了扁嘴、往下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捞起他的右腿给他揉着小腿。 他低头看着我,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道:“还说你藏不住事,其实你也很能藏呢,臭小笛!” “我不是怕影响你们兄弟感情嘛?没良心!” “嘿嘿,”他胡乱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美滋滋地道:“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明显还不够!我苦着脸琢磨着,摸了摸他脚上封着的厚厚的石膏,心里暗暗发愁:这么热的天、他的腿又是那么脆弱……这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十一月,我们还要办酒席呢……要不,索性借着这个机会不办了?嗯,这主意不错! 我早就对我爸妈那儿越来越庞大的名单跳脚不已了。当初说的精简、挚友亲朋这些规章制度他们似乎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妈有一次还跟我说:“致远就是腿不好,人长得帅、素质又好,干嘛不多让人见见啊?!”气得我当场撂下一句:“这么多人的话,我们不办酒席了、旅行结婚去!” 我妈听了这话、这才收敛了点,和爸爸商量着给亲友名单减肥去了! “嗯?”方致远见我趴在他身边不动了,掀开被子看了看我在干什么,然后拉拉我的头发道:“上来点儿呀,看不到你的脸了!” “看不到最好!我已经没脸见你……还有你哥哥、吴阿姨、陈叔叔了!致远……要不我去跳海得了!”我抬眼看了看他,“你可千万别拉着我!” “嗯,不拉你!”他很干脆地点点头,随后咕唧一笑道:“我陪你一起跳!” 我愣愣地看着他笑笑的、却很当真的表情,忍不住低叹道:“傻瓜……怎么有你这么傻的……傻瓜的?” 他撅了一下嘴,捏着我的脸颊道:“没有你的话、我活着就没意思啦!我们不是说过、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吗?” “傻瓜……”我再次热泪盈眶。这个傻瓜肯定会说到做到的,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呸呸呸,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的话,他肯定会随我而去的! “不过,小笛,要是我先死……呜……”那张乌鸦嘴被我按住了。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得跟我一起活着、听到没有?!”我厉声呵斥着他,眼睛也瞪圆了。 他被我按得呼吸有些困难,连忙“嗯嗯”着、用力眨了眨眼睛,等我松开他之后,才指着自己的腿道:“那么……现在你把我弄骨折了,你要赔我!” 我气得笑了一下,从被子里伸出腿、朝天一翘、道:“喏,擗了吧!” “擗了以后谁背我啊?”他呵呵一笑、使劲拉了拉我,等我睡回枕头上、一下子抱住我的肩膀道:“我的脚没好之前,在家的时候你要天天背我哦!” “你是屁股骨折了还是脚骨折了?”我哭笑不得地斜睨着他。 “不管!反正要你赔!”他一扭脖子、给了我一个“没得商量”的嘴脸。 “回去之后……你哥哥要杀我的时候,你一定得拉着点儿啊!”我又犯愁了,“我疼倒是不怕,就是怕他要么就是讲话的时候夹枪带棒的、要么就是眼神里带刀带枪的……你们兄弟两个的眼神都是怎么练出来的?没事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我眯缝着眼睛、做出一副凶狠状,问:“互相对看、看出来的?”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才道:“致新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我就是跟他学的!” 我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拍了拍他道:“再睡一会儿,脸色还很差呢!” “你也是!”他捏了捏我的脸,“别再翻来翻去的了,不是你的错……不全是,嘿嘿!” 我亲了他咧着的嘴角一下,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我们睡阳台哦!”他也拍了拍我,一脸贼溜溜的表情。 我本来想说“得了吧你”,转念一想、还是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 我们是被恼人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靠,天都黑了! 我连忙挣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坐起来接了电话。 是酒店的大堂经理打来的。先是为打扰了我们而道歉……人家大概也听出来我的声音里浓浓的睡意了!然后又代表酒店对方致远的伤势表示关心和慰问,更主要的是为酒店未提供到的服务而深表歉意。 我的小脑筋马上开动了起来……对啊!我可以去投诉他们、然后狠狠敲他们一笔竹杠的!谁叫他们考虑不周、没有添加必要的防护措施呢?订房前我可是通知过他们方致远的身体情况的! “嗯?”方致远看见我一脸鬼主意的表情、扯了扯我的衣服问:“谁啊?” 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拿腔拿调地问大堂经理、他们打算怎么表达他们的歉意……这一套我可是在我们酒店里浸淫了多年,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的!(后面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我老公!) 大堂经理也听出了我的言下之意,便直接问我有没有什么要求。 我当然没跟他开条件,谁先提条件谁就可能是输家……这是谈判的最基本准则!于是,我跟他两个你来我往地在电话里讨价还价起来。 方致远扒着我的肩膀坐了起来、凑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时不时地出点无声的主意。 最终,一锤定音:免费延住一天、现有的房价五折、用到的所有设施都免服务费、再招待一顿他们酒店特色的海滩私人宴(七百块钱一个人、还要plus、plus呢!真够黑的!)! 我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捏着小混蛋的脸、狠狠亲了一个……要不是他一直不让我松口,我在免费延住一天的当口就有点松动了、听到五折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接受了呢!“你比我可抠门多了呀,老公!” “这又不是抠门咯,这是后做生意啊!”他不屑地白了我一眼、道:“像你这么心软、耳朵软的话,致新要是把他手上的事儿都交给你了,我们公司肯定要亏的!” “诶,你哥哥的眼睛越来越好了,干嘛还要把事情都交给我啊?”我倒想起这件要紧事了。 “他还是不能看东西啊、一个人走路也不行!”他的嘴撅了起来,黯然地道:“反正跟以前是不能比了,再也不能陪我打球了!” “你不是说他本来就是个臭球篓子吗?以后我陪你打好了!”我很英勇地拍了拍胸脯。 “你……”他很鄙视地瞥了我一眼、掀了掀上嘴唇。 “什么表情?!”我怒了,“当初……” “当初我是想泡你嘛!再说,我也只是说你功架不错、又没说你球打得好咯!”他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了我、还残忍地一语戳破了我存了许久的美梦。 “方致远……!”我怒吼了起来。 “你打排球可能不错,可是打桌球……”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天分!”他还敢来! 我腾地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哎哟!”他马上做出一张苦瓜脸来、伸长了手臂够着自己的右腿,“疼!” 我……没辙了!(后来,他这一招一直用了一个月,直到拆了石膏还时不时给我来那么一下子,常常把我气得跳也不是、怒也不是!) 因为他的脚还在疼着,所以晚饭我们还是叫了客房服务上来。这次是正儿八经地坐在了阳台上,就着习习海风(还是有点热!)和一阵一阵、绵延不绝的涛声享用的。 吃过晚饭以后,我和他挤在一张躺椅上、看着楼下点点的灯光和头上的点点星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远处的海滩上有人在放烟花,时不时地会有红的、绿的烟花升腾上天空,然后就会飘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的一阵阵欢笑声。 我想起了我和方致远的那个烟花之夜、那个……让人痛彻心扉的烟花之夜!想着想着,手臂不自觉地用力起来、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很怕他会再一次失踪。 “哎哟,热死了!”他推了推我,侧头看着我问:“怎么了,老婆?” “热死了?我睡那张去!”我指了一下旁边的那张躺椅、作势要起身。 “唔、唔!”他使劲拖着我的衣服、把自己挂在我身上。 “小心点儿,碰到的话又要疼了!”我连忙退回来,把他的腿摆摆正。 “热死了也要抱着我!”他呵呵地笑着、钻到了我的手臂下面。 “致远,”我恢复了刚才的坐姿,扭头看着他、问:“做手术的时候怕吗?” “嗯?”他愣了愣马上明白我在说什么了,神情暗了暗,“嗯!” “那干嘛还要做呢?” “为将来投资啊!”他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 “想我吗?” “嗯!”他的脑袋垂了下去,“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在家等我的!对吗?”又抬起头看着我。 “知道还问我对吗干嘛?”我眺望着远方的虚无、低低地叹了一声、道:“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像你等我那样地一辈子等你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没有看他,怕看到他受伤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不过我知道,这一辈子,我都不能像爱你这样地去爱别人了!” 他还是静静地看着我。 “你不在家的那段日子,”我扭头迎视着他炯炯的目光、亲了亲他很严肃地抿着的嘴唇,喃喃地道:“我觉得我的魂儿掉了!其实……我的魂儿早就掉了,被你这个小混蛋给勾走了!你不是说我是个慢热的人吗?我仔细想想,我其实一点都不慢热,早在147跟你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热得发烫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淘气地拿舌尖舔了我一下,“给你降降温!” 我没理他,继续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吃饭也好、睡觉也好、上班也好,还有和婷婷她们碰头的时候也好,都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那种感觉就是……不是我想去做这些事,而是我的身体自动在做这些事。你明白吗?” “嗯!”他轻轻点了一下头,低低地附和了一声:“我明白!”然后凑上来亲了亲我的嘴角,“我也是!” 我的心再一次痛了起来。他这句轻描淡写的“我也是”应该比我的情况艰难和痛苦得多吧!手术的风险那么大,又是被我剥掉了他的新装、带着满身的伤和严厉的自我惩罚走的,而且还不知道归期为何日……仅是这么想想我都快绝望了,可他这个只有一半有感觉的破身子是怎么撑过来的啊?为将来投资?这个愿望该强烈到什么程度才让他下狠心铤而走险啊?! 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一样,他伸手按住了我的头、和他的靠在一起,无声地一笑道:“每天我都在等你的短消息,然后等到能动的时候就开始天天等你的邮件,不过……”他晃了晃手指头道:“那个时候真的很吓人,连手都抬不起来。”他撅起嘴唇、点了点道:“嗯,亲亲!” 我狠狠地亲了他一个,再挨着个地亲着他修长的手指。 “呵呵!”他大概是有点怕痒、微微缩了缩手指,不过没有抽走、使劲地缩着脖子憨憨地傻笑着,等我亲完了手指、就把大拇指往我嘴里一塞,“嗯!” 我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遂了他的愿、含住了他的手指。 很快……才到无名指,他便低低地呻吟了起来,另一只手则很不老实地扯我的手。 “啧,你昨天才刚刚骨折好不好?!待会儿碰疼了怎么办?”我皱眉、没动。 “嗯!”他托了我的腰一下、用手来分我的腿,“这样又碰不到的咯!再说……嘿嘿……”他缩着脖子、鬼鬼地笑着道:“等一下就不疼了!这是最好的止疼药、知不知道?” 我上下扫了一下地理环境,还在琢磨方案的可行性。 “唔!”他嘟着嘴、使劲抓着我的手往重要部位一放,“已经变成擎天柱了,你不能不理我!” 我扑哧一声乐了,“谁教你的?这种尺寸也敢叫自己擎天柱?大黄蜂都勉强吧!” “啊……”他懊恼地嚷了起来。 “哎哟,轻点儿!”我连忙按住他的嘴,探着脑袋、上下左右地观察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数落他:“小祖宗,这儿是阳台!上上下下都住人的!” “不管!我是擎天柱!”他忿忿地扭着身子冲我大声嚷嚷。 我那个乐哦!“好好好!你是、你是!” “唔!”他看出我是在敷衍他、更恼了,伸手就要扯自己的裤子。 “别!”我连忙按住他的手,“真、真要在这儿啊?” “嗯!我要野……呜……!” “小声点儿!”我真怕他的这一嗓子把什么公安、民警、联防队,还有大量围观群众(个个手里都提着拖鞋呢!)都给叫唤来呢!这可是……国际影响啊!“在公共场合野合是犯法的知不知道?!”我低声警告他。 他扯下我的手、怒喝:“我不管!”总算音量是降低了很多,“在公共场合欺负残疾人也是犯法的!” 靠!“你再给我残疾人一个?!”我指着他的鼻尖狠狠地瞪他。 “哼!”他很倔地梗着脖子,“你不上来我就叫了!” 我立刻起身。 “啊?!”他大惊失色地嚷:“你、坏蛋小……” “我去关灯!”我凌空指了他一下,把他的叫嚷给止住了。 “哦!”他这才安心了一点,不过还是很小心眼儿地扒着茶几、扭着身体、监督着我的动作。 我冲进房里关掉了里里外外所有的灯,又把床头柜上的整盒餐巾纸和我到哪儿都带着的湿纸巾带了出来,反手拉上了半幅窗帘,这才回到他身边。 “呵呵!”见我回来、他才放心了,献媚一般地朝我小模小样地笑。 “我来了,擎天柱先生!”我脚跟“啪”地一合,像模像样地跟他行了个礼,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他很臭屁地“哼”了一声,装了一会儿,但马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朝我张开了双臂。 “千万别逞能啊,腿疼了、腰疼了,都要告诉我,听到没有?”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也有可能是月光惨淡的关系吧……我真的很不放心。 “嗯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估计我的话他是左耳进、右耳出了。“快点,擎天柱先生要出发了!”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俯身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下才抱住了他。 “呜……”他抱着我的背直发颤。 “怎么了?”我紧张了,双脚点地、想要起来。 “唔、唔……!”他紧张地使劲抱紧了我,“别动!不是疼,是……激动!”最后两个字说得好小声,几乎都听不见了。 借着不知道哪儿射来的光,我可以隐约看见他的脸都涨红了、眼里水汪汪的,果然是很激动的样子。“傻瓜,都老夫老妻了,干嘛还这么激动?” “阳台上……嘿嘿,是第一次嘛!”他把脸埋在我怀里,猫一样地蹭了蹭,小小声地道:“感觉好刺激哦!” “是啊,做贼心虚就是这感觉!”我嘴上镇定自若,心里也觉得挺悬。加油、何小笛! 不久,他便靠在我怀里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他的快乐…… 我也快乐着……提着心、吊着胆、并快乐着。 夜渐深,可是却因为月光和时不时在天空绽放的烟花而并不显得那么深沉、厚重。 不知道附近哪儿的阳台上传来了有人讲话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忽远忽近的。 方致远一下子抱紧了我,藏在我怀里、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他这副贼溜溜的样子把我逗得哈哈大笑,使劲揉着他的脑袋问:“变形金刚都结束了,现在还怕什么?” “呵呵……”他憨憨一笑,靠回我的肩膀上、指了指头顶,悄声问:“你说人家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 我推了他的脑袋一记,“人家和我们一样,在、欣、赏、夜、色!” “呵呵,嗯!”他鬼鬼地笑着点头。 这时,远处的海滩上传来闷闷的一声爆破声,紧跟着,一颗有点刺眼的火球腾空而起、向上奋力攀升,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白炙的轨迹。随着“叭”的一声巨响,天空中绽放出一朵绚烂的金色花朵,无数片线状的花瓣四散奔放开来…… “好棒啊!”方致远开心地鼓掌,还忙里偷闲地用手肘捅了我一下道:“比你上次买的烟花好看多了。” 我看了他一眼,紧紧地搂住他,亲吻着他的脸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永远都忘记那一个凄冷的冬夜、那一次孤寂的烟花和之后的分离;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忘记那一天。 “嗯?”他被我搂得大概喘不过气来了,掰开我的手看着我,“怎么了,小笛?” 我摇摇头,没吱声。 “呵呵,”他反过来环着我的肩膀、按着我的头靠在他的脑袋边,低声道:“傻瓜小笛,下次我们也买那么大的烟花放不就好了?”说着,他单手在空中画了个很大的圈。“我们重新放过,嗯?” “嗯!”我用力点头,“重新放过。” 是谁,又在燃放烟花? 此时此刻,谁还会觉得烟花是寂寞的呢? ※※※※※※※※※※※※※※※※※※※※ 野了、合了哇~~ 本文快要完了哇~~ 先预告一下,岸上的、水里的童鞋们,该拿手绢的拿手绢、该脱鞋的拖鞋,全都准备一下哦…… 鞠躬! 100330:和谐,留爪~~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 12-大结局 回到上海之后, 我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到方致新那儿认错去了……呜,没办法!吴阿姨一见到方致远的伤脚就心疼得哇啦哇啦嚷开了,那嗓门……就算我们想瞒方致新都没可能了! 方致远陪着我、我们两个以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过到了方致新的那边。到那儿,他一开口就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我没拦着他!我主要是来认自己玩忽职守的错的!(“咣当!”飞来一只荷兰木屐、将何小笛击昏在地、血流不止!)。 等方致远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方致新挥手让他回房间去了……留下我一人! 方致远不肯,拉着我的手说:“要走我们一起走!”呵,那神情就跟红岩里头一起上法场的革命夫妻一样! “我不会吃了她!”方致新再次挥手。 “小笛很怕你!你不吃她、她也很怕你!”方致远很挺我的样子, 拉着我的手、往自己身边带。 我狠狠拧了他的手臂一下。混蛋,拆台也没这样拆法的呀! 方致新乐了……仅仅是微微一笑而已!转向我问:“何小笛也有怕的人?” 我把胸脯一挺,梗着脖子道:“我就是怕你!”哼,怎么样?姐姐我是明人不做暗事、明明怕你可绝不隐瞒!反正台也被拆了, 索性直接掉到底又如何?! 方致远扑哧一声、忍俊不禁了。 我又狠狠捏了他一把, 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他:还不都是你?! 他耸起肩膀,很无辜的样子。 方致新听了、脸上的笑意也扩大了,最后呵呵呵地笑出声来。一边笑还一边朝方致远挥手, “出去吧, 保证不会吃了你老婆的!” 呃?呵呵,他知道我是方致远的老婆、应该不会拿我怎么样了吧?我存上了侥幸心理……飞机上我琢磨了一路呢! 方致远出去了,一路上一直很不放心地扭头看我。 我朝他点了点头, 用眼神告诉他:打架、你哥哥绝对不是我对手! 他冲我吐了吐舌头、消失了。 等到听不到他的轮椅的“嗡嗡”声了,方致新才对我说了一句份量极重的话:“当年我差点杀了我弟弟一次!而你, 何小笛, 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 已经差点杀了他很多次了!”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一千一万个“我冤枉、你胡说、不是我”之类的念头急速地涌进我的脑海里、冲到我的嗓子眼,可是到了嘴里之后硬生生地被消化了! 自从把方致远弄骨折之后,我就很认真地思考过我和他认识以来(147的邂逅之后!),到底带给他过多少伤痛,又给了他多少快乐的日子。仔细一计算,发现是快乐的日子大大少于痛苦的日子!所以,方致新的话没什么错……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从他的角度看到的事实而已! 方致新一直静静地瞥着我,就好像他看得见、看得清一样,很专注。就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不过,致远他宁可为你而死,也不愿意无你而生!” 我……要哭了!这个事实我也知道,可是听到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怎么会这么……钻心彻骨的痛呢? “小笛!” 我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叫我的小名儿?好像是诶、平常他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我的! “请你……保护好致远!” “我……我、会的!”我竟然有种下跪领命的冲动。他的表情和口吻,让我有种托孤的感觉!“我们,会幸福的!一定!”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点点头道:“我相信!” 他相信?他说他相信我们会幸福的?他相信我会保护好他的宝贝弟弟的?那么就是说……他相信我是爱致远、无条件地爱致远的?! “准备吃晚饭吧!”他也朝我挥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脸上有种淡淡的哀伤。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我忽然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怔了怔,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问题。 “致新……”哎哟,怎么有点冷啊?当着他面儿、这么亲热叫他、我也是第一次诶!“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请你……告诉我!”真的、很重要! “还没见到你的时候!” “啊?”轮到我愣住了。 “从致远第一次告诉我有这样一个女人存在的时候!”方致新又加了一句给我……绝对地超值大赠送! 我惊愕地长大了嘴,脑子里浆糊一片!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问题吗?” “没、没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啊我?除了我是个……笨蛋加三级的超级笨蛋之外!我怎么从来没想过早点问问他对我是什么看法呢?害得我自己吓自己、莫名其妙地跟他较了这么长时间的劲儿?笨蛋,何小笛,你绝对是个世界上最大、最大的笨蛋!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兢兢业业地干工作、为了把手头正在做的事情完成的完成、分派的分派,然后好腾出时间来让我好好专注于自己的婚事上面……幸亏我也没太多的工作,所以一个星期下来,已经全都搞定了。 然后么……九月底,我和小混蛋分头定制的婚纱、礼服完工。 我们的婚纱、礼服早在双方父母把酒言欢之后、就开始分头采购了。 我买了一件曳地婚纱和超显身材的紧身、坠亮片的过膝晚礼服(我并不打算换太多次衣服,太烦、太累,而且更费钱、费时间!),都是婷婷和莉娜、芳华三个经过反复磋商、筛选之后,交给我的方案里面选出来的,出于同一位澳门设计师之手,设计和做工都没得说,绝无仅有,而且价格公道——两件加起来一万九千快,还根据衣服各搭送过肘手套一副、同质手袋一个! 方致远的礼服则是他和方致新的御用裁缝给做的,一套黑色的无尾晚礼服、一件深紫罗兰色的鸡尾酒礼服,还有配套的两件衬衣、领结等。他穿起来可帅了,拿回来的当天我就把他全副武装了起来,秀了半个多小时才允许他脱了、上床! 再然后么,十月十二号,我和方致远去拍了婚纱照! 呵呵,其实早在我还是单身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找谁了——莉娜的朋友,一位荷兰籍的专职旅行家兼摄影师!莉娜的婚纱照就是找他拍的,拍得那个……赞哦!馋得我口水哗哗的,恨不得就为了拍一套婚纱照而结一次婚呢! 婚纱的外景选在了摄影师为我们推荐的崇明东滩湿地公园。过去的路程虽然有些远,但是拍出来的效果的确很棒!当然,主要是摄影师的水平高……再加上摄影对象很出挑啦!嘿嘿! 内景是在我们家拍的。我想把我们的家也记录在我瞬间的美丽当中,不管日后沧桑变换,我都可以记得这个给我温暖、为我挡风遮雨的庇护所! 在此期间,我把安排方致远父母、亲人住店的任务交给了莉娜和婷婷去安排,芳华则给我当贴身小跟班……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主动请缨,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我的伴娘! 最近她又迷上、再一次地迷上我家亲亲小老公了……nd,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对方致新还贼心不死,在summer那儿铩羽而归之后、就又开始踅摸他这块肥肉了!孰料,除了被我差遣得累得半死之外,她几乎连方致新的面儿都没见着! 她当然见不着!我家大伯一个人顶在公司里头忙里忙外的,还有一大堆自己私事要处理,当然没什么机会在家坐着咯!(何小笛,你还真是墙头草啊你?!)何况,他也被我派了任务——联系婚宴当中、以及前后所需要用到的车辆!转脸,他就把这个任务派给秘书candy了。(倒霉的candy,为了这事没少挨骂啊!回头我得好好给小姑娘买个美美的礼物!)而和余洁那家公司的生意最终没有谈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牵扯上了他们两个的私人关系、彼此都觉得尴尬呢,还是真的只是简单的没谈拢,我不得而知……反正其中的细节我估计我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 小summer也被我分派了任务:为我制作ppt和flash、届时酒席上会放。他是撅着嘴接受这个委派的。顺便提一句,他把他妈妈从新疆接到上海来了,也把妹妹过世的消息婉转地告诉了他爸爸。老人家大哭了一场,然后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直到见到他前妻出现在病床前、才振作了一点精神、慢慢恢复了起来。我抽空、开车带了他们一家三口去东方明珠玩了一次,还请他们吃了顿饭。半路女儿这种承诺我给不起,因为我知道我没能力做到,但是我答应他们、一有空就会去看他们。婚宴的名单上,我也把这对历经磨难的老人家加了进去,安排他们和我爸妈坐一桌! 十月二十一日,我们去选购了婚戒。是一对很朴素、很精致的白金镶细钻对戒——卡地亚的!他的那枚内圈刻的是:“小笛,偕老。”我的这枚刻的是:“致远,执手。” 十月二十七日,我的申根签证下来了;十一月一日,英国签证也下来了。然后,我们便预订了十二月一日,从上海飞巴黎的机票。我们打算从浪漫的艾菲尔铁塔下面开始我们的蜜月之旅! 零零碎碎的事情全都收拾停当后,离我们的婚宴日子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了。我和方致远早已累得都瘦了一圈了,也终于可以籍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十一月二十七日、晚,吃过晚饭后,我带着次日要用的所有东西去了我在明天婚宴的酒店附近租下的酒店式公寓。事前,考虑到方致远的情况特殊、没法到我爸妈家来迎娶我,所以我就叫芳华帮我租了这家酒店式公寓的这间套房,让他可以搭电梯上来娶我!(嘿嘿,周到吧?) 爸妈早就来了,把整个套房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粘贴着大红喜字、挂着红艳艳的中国结或者喜庆的挂饰,还在客厅中央的天花板上交叉拉了两道彩带,就差一个旋转的圆球、关掉灯光,这儿就能改装成一间八十年代的迪斯科舞厅了! 那一夜,我早早就上床了。自从方致远从德国回来之后,我跟他就一夜都未曾分开过。此时此刻,独自一人躺在空空如也的大床上,我想他想得都快发疯了! 从门缝里射入的灯光和时不时几声压着嗓子的呼喝声告诉我、我爸妈还都没睡。他们要煮红枣莲子汤、要做元宵、要准备明天要用到的各种各样的东西、要……把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嫁出去了! 打从工作之后没多久,我便开始了东游西荡的独立生活。即便后来回到了上海,但也是先和高不可攀同居,然后又自己独自一人租方子住,再然后么、就直接搬到了方致远那儿,和他们相聚的时间真的是少而又少;而有了车之后,我也没并有增加访问量。现在想来,我真的是个不孝女。而他们二老则在外间偷偷垂泪……主要是我妈啦!惋惜、感慨着他们的爱女……他们半生的骄傲的出嫁,然后又开始担心我的将来,最后则在祈祷我和方致远的平安。 我听到他们说起爸爸第一次给我洗澡……那时我还是个才出娘胎没几天的小东西,满头黄毛、瘦不啦叽、手长脚长的。爸爸一只手就能捧起我、手指头都快赶上我手臂的粗细了,把爸爸吓得手忙脚乱、心惊胆战的!还是我妈强忍着痛,靠在床头上指导他该如何给我的小肚子上拍拍水、背上拍拍水,还教他哼老人教给她的顺口溜:拍拍心、拍拍背、到老不伤风! 听着听着,我捧着枕头哭了,然后便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手机打给了方致远。 “呜……致远!”电话一接通,我就小声哭开了。 “怎么了,小笛?”方致远很紧张地问我。 “我想你了!”我极其委屈地说了一句,便趴在枕头里呜呜直哭。 “傻瓜小笛,呵呵!”他很窝心地笑了出来,“我也想你了。” 然后我们便喁喁地轻声聊着,问了你在干什么?洗澡了吗?上床了吗?之类的无聊问题,直到我的睡意渐浓、眼皮打起了架,才打算挂电话。 挂之前,我关照他:“明天一定要来接我哦!早点来哦!” 他呵呵低笑着,“嗯嗯”了好几下,然后低声说了句:“我好爱你,小笛!” 我满足地笑了,“我也爱你,小混蛋!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迷上你了、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丢了魂儿了、第三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你爱得发疯了!” “真的啊?”他甜滋滋地问着。我完全可以想象他笑得臭屁兮兮的嘴脸。 “真的!”我很郑重地点头,“我要爱你一辈子、背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 他那头好久都没什么声响,然后才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抽吸声,再过了一会儿才是他呜呜咽咽的声音:“呜……小笛,抱抱!” 哎哟!我忍不住要叹息,我这是嫁了个老公,还是捡了个儿子啊?!不过,没关系,就当是买一送一好了,嘿嘿!满大街盼着天上掉下个小混蛋的女娃儿呢!何况还是一个能让我从大玩到小的好男人呢? 明天、明天会是兴奋而又累人的一天,也是崭新的一天!我好期待…… ※※※※※※※※※※※※※※※※※※※※ 本文完结咯,谢谢各位童鞋的观赏。深深鞠躬ing…… 《静言》即将开锣,欢迎大家换坑蹲蹲! 8过,静言的更新速度没有本文快,因为后面的日子会比较忙!希望所有被《致远》的日更宠坏了的童鞋们8要扔拖鞋哦~~ 喜欢致远请大家收藏:()致远更新速度最快。